那是宋瑾州说过的自己一人独身来此的外地姑娘,就住在村口那户人家里,宋瑾州也没和她说过话,只是在一次路过她所住的院子时,听见她几近崩溃的哀求,她是来这里买东西的,但似乎价格并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宋瑾州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便离开,随后就没怎么见过这姑娘,那对中年夫妻也一样,除了一同到达这村子的那天,看着夫妻两神情愁苦的下了车,之后就再无相遇之时,唯有这几个青年,自从来了就吵吵闹闹的,想不注意到都难。
年轻人们打量的目光落在姑娘身上,但对上视线时又惊慌的收了回来。
说实话,这姑娘眼神实在怵人。
复杂又疯狂的情绪涌动在其中,浑身上下都环绕着一种不安定的气息。
有些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憔悴,眼下青黑嘴唇干裂,过分消瘦的脸颊显露出几分攻击性,干枯毛躁的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凌乱之下拧成一股股的搭在额头上,隐隐遮住了半只眼睛。她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坐在所有人后面,这会儿突然被人注视着,不知是紧张还是压抑,她发白的指尖扯着自己的外衣缓缓将自己蜷缩起来,微微下垂着头颅,眼珠子上翻死死的盯住了谁,莫名的阴翳诡异。
萧黎怕这些人单独一人再出事,处于好心就让年轻人去请。
那对中年夫妻没来,在俞闲意料之中,倒是这个姑娘主动跟了过来,有些奇怪。
“这里的人都挺好的!”
“无凭无据的事你们凭什么污蔑人!”
“看你们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别人吗?!”
“人还帮你们去找人了,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尖锐的控诉一句接一句,仿佛一把刀子直刺心间。
旁的几个年轻人被她的爆发镇住,神情讪讪的面面相觑,挪了挪凳子往边上靠了靠,没想着与一个情绪明显不对劲的女人争论什么,他们互相紧紧挨着,但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的目光游移在两方人之间。
这姑娘针对的好像不是他们……
那过分激动的反应和死死盯着人的模样,透着几分怵人的疯癫,让他们不由得怀疑这几人之间是不是有仇,不然这姑娘的愤怒由何而来,难道真只是看不下无凭无据的诋毁一时正义的维护?
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比起愤怒,那仿佛要将人撕碎的憎恨才更令人心惊。
叶栗从厨房走出来,端着热好的烤鸡,似完全没察觉到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一路走到直溜溜盯着他手里烤鸡的俞闲面前,把盘子往面前一放,带一次性手套的动作都有些迫不及待,俞闲一手揪下鸡翅膀放嘴里一咬,虽然皮已经软了没刚出炉时的焦脆,但味道依旧安抚了他的内心,眯起的眼和鼓动的腮帮子,一脸满足的愉悦。
这是个狠人。
三个年轻人看了眼似乎更愤怒的姑娘一眼,很没出息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人吃得也太香了吧!能不能给这姑娘一点面子!
在俞闲这里踢到铁板的姑娘并没有放弃,执着的看向另一个人,那样子与其说是希望这些人意识到错误,更像是借此机会寻找一个发泄的对象。
一副病入膏肓模样的宋凌屹,似乎戳中这姑娘某根敏感的神经。
刻薄的话语脱口而出:“像你这样要死的人,别人还有必要对你下手吗?让你等死不是更好?”
俞闲啃鸡腿的动作一顿。
宋凌屹微微蹙了眉,却不是恼怒于女人恶毒的话语。
见着俞闲要把鸡腿放回盘子,一脸愤愤要转头说些什么,他偏头看着人先开了口:“继续吃。”
俞闲眨眨眼:“她……”
宋凌屹扫过一眼还剩半只的鸡:“她没这只鸡重要。”
“呵!”齐齐的抽气儿声响起,是对宋凌屹杀人不见血的惊叹。
果不其然,本就尖锐的目光此时仿佛淬了毒,如果可以这姑娘大概想让宋凌屹直接暴毙当场,但很显然,她虽恨虽怒,却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连年轻人们预料中的拍案而起发一场疯都没有出现。
她紧紧咬着牙,崩紧了腮帮子,一双发红的眼几乎鼓出来。
本就开裂的嘴皮上渗出一点血丝,尖锐的疼痛却令她自虐般的不断用牙去撕开更大的口子,她就这么莫名的发怒,举止诡异,现在的退让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可她终究什么也没做,只张了张嘴,无声的话语在口齿间流淌,估计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也许,她就是一个疯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鱼鱼:梦里刚梦到吃烤鸡,现实里烤鸡都来了,这就是梦想成真吧
娇娇:……这鸡我买的,不是你白月光
今天精神好多了,然后我就去修文了,毕竟前两天我都不知道写了个啥,还是得去看看
顺便我觉得可以更一波无限了,我做梦竟然就梦到了我掉一逃生游戏里,然后我没有去逃生,我一路奔波在找攻受,没错,我是去看两人谈恋爱的
第41章
拨开云雾见月明 也许,这不是偶然吧。
姑娘重新缩回阴暗的角落里去滋生黑暗, 只是她闹得场面如此尴尬,竟然还能坐得住没有离开的打算,那怵人的阴鸷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俞闲几人的身上, 令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的压抑在静静流淌, 几个年轻人率先承受不住, 纷纷起身往厨房退去。
俞闲在宋凌屹的阻止下,丝毫不受影响的乖巧的继续啃着鸡肉。
而宋凌屹的注意力似乎都在俞闲身上,他微微偏着头, 观察的视线没有任何掩饰。
宋瑾州比起在意周围的情况,心神更多的还是在担心宋瑾岸的安危上。
只有萧黎,盯着那个姑娘,若有所思。
村民们大概真被召集起来去寻找走丢的人,直到他们纷纷回房休息也没有见到回来, 宋凌屹最终掰不过俞闲的坚持, 和他呆在了一个屋里,萧黎转去和叶栗一个屋,而宋瑾州也跟他们在一块,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俞闲只能拍了拍他的肩:“那娃应该没生命危险,等明早上看看。”
宋瑾州也只能相信俞闲了。
转身回屋关门, 俞闲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宋凌屹,问道:“不休息吗?”
宋凌屹微微摇头,先不说他不会去睡别人睡过的床,就他现在浑身难受的劲儿, 也没法安然入睡。
俞闲坐床上抱着被子盯着他看, 沉默片刻后,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为什么到这来?”
宋凌屹揉了揉额角, 开口却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们鬼差的制服是统一的吗?”
俞闲摇摇头:“款式还挺多样的,唯一统一的估计就那乌漆嘛黑的颜色。”
宋凌屹突然想到梦里温柔的水蓝:“喜欢蓝色?”
俞闲思索片刻,点点头:“蓝色给人一种很宁静的感觉,我活着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往院子里一坐,在太阳并不算很烈的时候,盯着天看。”
宋凌屹忍着越来越剧烈的头痛,继续问道:“院子里有一颗梨花树?”
俞闲点点头,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转念一想,大概是那幅画的缘故吧。
宋凌屹的询问仿佛落入水中的一颗石子,掀起层层涟漪,俞闲将下巴靠在被子上,淡淡的浅笑之中却流着几分无奈:“一个农家小院,一棵春日看花秋日摘果的梨树,树下一张躺椅一个石桌,桌上一壶清茶一盘点心,养的猫咪在躺椅中晒着暖阳……”
微妙的停顿之下,俞闲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左思右想时挂着宋凌屹脸的白月光一晃而过,睫毛轻颤,一时间分不清心中涌上来的落寞源于何处,汇聚而成轻轻一声怅然的叹息,平静之下终究还是不平静,向人倾诉这个口一开,也忍不住去感叹一句。
“这就是我曾经最期待的生活,只是终究身不由己,没等到。”
轻声的描述勾勒着俞闲此时或是美好或是隐瞒的期待,但听在宋凌屹的耳里,一字一句与脑海中的某个从模糊变得清晰的声音逐渐重合,成了他此时痛苦的根源,锥心的疼向着全身蔓延,他手指紧紧捏着胸口的衣服,几乎快要窒息,呼吸声变得越发粗重急促,残存的理智徒劳的去控制去忍耐已经崩溃的情绪,但无边的痛苦还是轻易的瓦解了他脆弱的抵抗,将他拖入绝望悲痛的深渊。
“宋凌屹!”
发觉到不对的俞闲连忙冲下床,接住他倒下来的身体。
“俞……”耳边的声音气若游丝,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等……等……”
“什么?”俞闲听不真切,连忙追问:“你哪里不舒服?!”
可彻底晕过去的人已经无法去回答他的疑惑。
托着宋凌屹的背将人从怀里移出来,抱着往自己床上一放,俞闲惊魂未定的吸了一口气,才坐在床边缘上探探鼻息摸摸胸口,确定人还活着,那吸进去的一口气才缓缓松出来,盯着宋凌屹苍白无色的脸,俞闲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哪句话刺激到人了。
怎么还一激动就厥过去了。
真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走前走后变化怎么那么大。
真就越想越奇怪,反应奇怪,能来这地方更是离谱。
俞闲泄气般的抬手戳了戳他鼻梁上的黑痣,小声嘀咕:“你比这一村子的人都还麻烦。”
老婆心,海底针,任由暗流涌动,面上依旧一片平静。
“非得折腾,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自己耗心费神的瞎琢磨,琢磨出事儿了吧。”
大概是心里一直憋着,终于现在能趁着人昏迷好好抱怨几句。
“要撇清关系的是你,我也同意了,可你现在突然跑过来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都快要蚌埠住了,想为白月光守心,但对上你又守不住。”
“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明明没人温柔,没人笑起来的暖,也不会特意的和人聊天……怎么就突然给我买了只烤鸡,人设都快崩了。”
俞闲往地上一坐,搭在床沿上的手一杵腮帮子。
恍惚间似与梦里人重合,他轻轻摇了摇头,散去的只是画面,但翻涌的心绪依旧无法平息,有些事真是越不去想反而越在意,有些情感越去压制反弹的越猛烈,他尝试过,但很显然,现在败得一塌糊涂。
心态的逐渐转变,让俞闲不由得陷入沉思。
有些东西虽然来得突然,却不是毫无痕迹可循。
与其这般庸人自扰,不清不楚,还不如彻彻底底搞个明白。
一时间拨开云雾见月明,俞闲一声释然的叹息,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也许,这不是偶然吧。”
夜晚很平静。
俞闲眼不合的这么守了宋凌屹一晚上,就算村民想下手也没有办法。
一大早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瞧那一双熊猫眼,估计也是一晚上没睡。
不过那激动的模样可不见没好好休息的颓靡,俞闲疑惑的与他对视,宋瑾州连忙说道:“豆豆回来了!”
俞闲眉头一挑,微哑的声音放得有些低。
“小声点。”屋里面宋凌屹还在睡,可别被吵醒了。
宋瑾州缩了下脖子,偏头往里看了一眼,也连忙压低了声:“果然如你所料,他们把人给送回来了。”
俞闲抱着手臂,其实村民这一出倒是令他没想到。
人肯定是会送回来,这些村民也不想把事情给闹大,毕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的人最怕的就是引起关注度,他们这些人都是外地来的,各有各的关系,能买得起他们的神仙水的家里情况也不会太差,真要人失踪一天,不管是被关起来还是自己走丢了,按正常的人打算肯定要报警,这警察叔叔一来,把山一搜,那什么都瞒不住了。
虽说这是他和宋凌屹早就预料到的,但结果还有点小小的瑕疵。
俞闲皱着眉微微点头,宋瑾州正顾着高兴也没注意到他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
眼见着人上来通知一声又要跑回去,俞闲连忙问了句:“那边走丢的那小姑娘呢?回来没?”
宋瑾州一愣,摇了摇头:“不知道,豆豆是直接被送回这的,我也没见到还有个姑娘,会不会已经送到那边去了。”
行吧,互相间都是陌生人,宋瑾州没关注也是正常,等晚些点自然就知道情况,脸上表情恢复平常一般的懒散,俞闲看了眼还等着他继续问事的宋瑾州,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你哥还在睡,我就先不下去了,你让萧黎去给宋瑾岸看看情况。”
宋瑾州回道:“已经看过了,受了点伤,萧大师说气血亏虚得厉害,但生命无碍。”
听到后面那话,俞闲心里疑惑又深了几分。
暗自琢磨着,嘴上还不忘叮嘱:“既然人都回来了,你两早点走,回市里去医院里看看。”
宋瑾州连连点头,转身跑下了楼。
俞闲把门拉着轻轻合上,回去继续坐床边守着。
大概中午的时间点,宋凌屹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见俞闲正靠着床头哈欠连天,一高一低对上眼,俞闲收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尽可能的严肃:“那啥,咱两商量个事吧。”
宋凌屹轻轻一挑眉:“什么?”
俞闲组织了一下措辞:“你的敏感词汇都是些什么?你告诉我,我好以后说话和谐一下。”
宋凌屹大概是想起昨晚上的事,下意识的就开了口:“你少说话就行。”
本以为会迎来一句不满的反驳,但身旁人真就沉默了下来。
宋凌屹转头一看,未出口的话语几乎全都写在了那张委屈的脸上。
要是之前他肯定不会当回事,毕竟俞闲也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他更不会去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伤到谁,但现在的情况……好吧,他心又痛了,无奈的叹了口气,生硬开口补充了一句:“开个玩笑。”
俞闲嘴角一抽:“一点都不好笑。”
宋凌屹生无可恋的垂下眼睑:“没办法,第一次,不熟练。”
俞闲并非真的在意,这会儿眉眼间重新带上了笑,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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