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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古代架空)——Bucephalus

时间:2022-02-17 09:31:46  作者:Bucephalus
  “三天前的晚上,圣文森特街上的一座三层房屋发生了一场火灾,那里属于中产阶级的聚居区,按道理来说并不容易起火,然而不知怎么的,那栋房子就突然烧了起来。当消防队赶到的时候,那栋房子已经化为飞灰,连周围临近的几家也受了池鱼之殃。”
  “房子的主人约翰·皮尔斯·巴顿,今年五十五岁,和他的妻子,一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一起住在这里,他们是五年前搬来的。约翰·巴顿是一个老赌棍,经常去赌场逍遥,然后醉醺醺地回到家,他的妻子有肺病,据邻居说每天看上去都病歪歪的,他们有一个大女儿已经结了婚,现在在家里的是小女儿和小儿子。这一家人都在大火里丧命了,有说法是附近赌场的打手放的火,因为约翰·巴顿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还试图在赌场出老千,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无从考证了。”
  “这个名字听上去似乎有些熟悉。”国王用手指轻轻拨弄着一支羽毛笔的尾端。
  “是的,陛下,如果您还记得的话,那位在先王后去世当晚向您自首的女仆,名叫伊芙琳·巴顿。”
  “啊,原来如此。”国王一字一顿地说。
  “这不幸丧生的一家人,就是那位女仆的家人,他们搬来这里的时间大致就是在护国公伏法之后不久,在那之前他们一直住在东区的贫民窟里。”塞西尔微微停顿了一下,“我想您一定也和我一样好奇,他们是怎么有钱搬到这里来的?而那位约翰·巴顿先生这几年来,又是靠着什么经济来源供养着自己一家的生活和他那耗费不少的小小爱好呢?”
  国王看着塞西尔的眼睛,“您的猜测是什么呢?”
  ”我认为,有人正在有预谋地除去那场审判的关键证人。“
  “您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您时提出的看法吗?前护国公也许犯下了弑君大罪,但他没有理由要先王后的命,幕后黑手可能另有其人,我想这几起谋杀案,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国王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这就意味着,在五年前的事件中,护国公或是先王后,都不过是棋子而已。”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塞西尔,“而他在五年之后,突然决定要让那些有可能将他秘密暴露出来的人永远闭上嘴,这说明了什么呢?”
  “也许他正在策划某种行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要在那之前解决掉所有的隐患。”塞西尔轻声说道,“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当中,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是我。”国王冷淡地说道,“您是在指控我吗?”
  塞西尔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我绝没有这种意思,陛下!”
  “您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舌头,在他给您招来更大的祸患之前。”国王高傲地说道,“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所有的证人已经长眠地下,也许有个永恒的审判庭可以让他们开口作证,可我需要一些人间的证据。”
  “约翰·巴顿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就是那不幸的女仆,三女儿和小儿子在大火里丧命,然而还有一个女儿还活着,并且嫁人了。”
  “嫁人了?”国王问道。
  “是的,陛下,嫁去了法国。”塞西尔说道,“这也正是我要向您告假的原因,我想亲自去调查这桩案件。”
  国王看着塞西尔,似乎竭力想要透过他的眼睛进入这位顾问的内心世界,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您确定这不是出自于您对旧主的忠诚吗?您太过于想要为他洗刷冤屈,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客观性,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对于前护国公涉嫌弑君,我并没有丝毫怀疑。”塞西尔斩钉截铁地说道,“前护国公凭借这一点已经永远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即便他没有策划毒杀先王后。”
  他看上去安详而又坚定,一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
  “那么好吧,我准许您去法国。”国王重新走回到桌边坐下,“我会给您安排一个帮手,庞森比会和您一起。”
  “庞森比?”塞西尔往后退了一步,“恕我直言,陛下,他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武夫,我计划的是一场隐秘而谨慎的调查……”
  “他比您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国王打断了他,“况且,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我想他的武力在您的这次旅行当中,会有用武之地的,毕竟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幕后黑手,他又怎么会让一条浅浅的海峡阻挡他的灭口计划呢?”
  塞西尔微微打了一个寒战。
  “那么,我就祝您一路顺风。”国王拉了拉铃,叫仆人进来带塞西尔出去。
  塞西尔脸色苍白地深鞠一躬,看上去仿佛有人朝着他的肚子来了一拳,当他退出房间的时候,他的脚步异常虚浮,如同一个踉踉跄跄的醉汉。
  国王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上起舞的缪斯女神,而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先王后和她的女仆死前脸色那恐怖的表情。
  “这该死的回忆。”他低声咕哝道。
 
 
第121章 乡间旅行
  塞西尔在两天之后的星期五悄然离开了汉普顿宫,前往法国。而对外的官方说法是他患上了风寒,因而自然不适宜继续呆在陛下身边。
  国王选定的那场乡间郊游的日子也正是那一天,早上刚刚九点出头,陛下和罗伯特已经坐上了一辆由四匹马拉动,可以容纳六位乘客的四轮大马车,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从汉普顿宫出发了。
  国王坐在马车的最里侧,靠在天鹅绒的软榻上打着瞌睡,这辆马车除了车轴发出的吱嘎声和时不时的轻微颠簸以外,和宫殿里的一间小卧房并没有太大区别。
  虽说马车能坐下六位乘客,然而此时的车厢里除了国王,就仅仅坐了罗伯特·达德利一个人,他安静地坐在对面,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过一会又转过头来,看着对面爱德华的睡颜。
  春日的阳光轻柔地抚摸着大地,树梢上的嫩芽在微风当中微微颤动着,几只云雀划过蓝天,欢快地落在枝头开始歌唱。
  马车一路朝着西北方向走,经过皇家天文台,泰晤士河已经近在眼前。
  爱德华终于醒了过来,他微微揉了揉眼睛,那如同鸦羽般的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
  “我们到哪啦?”他微微撅了撅嘴巴,睡眼惺忪地看着罗伯特,那嗓音因为刚醒来而显得有些闷闷的。
  “到天文台了,正要过泰晤士河。”
  国王坐直身体,拉开窗帘,马车正缓缓驶过古罗马时代修筑的横跨泰晤士河的石桥,河水仿佛凝固了一般,偶尔才在微风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大小船只在河里穿梭,几艘靠在岸边的小艇上有人在钓鱼,与下游相比起来这里的河水显然要清澈许多。那些船只为了接收到那细微的风,都把船上的风帆张的最大,如同一群低飞的海鸥掠过河面。
  “在水上坐着那样的小艇滑行,一定很惬意。”国王轻声说道。
  “我可以试试能不能钓上几条鱼来。”罗伯特回答道。
  “我们就在船上架起锅来炖上一锅汤,把吃完的鱼骨就扔回到河里,而后躺在船板上,直到夕阳西下。”国王看着罗伯特,过了几秒钟,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我想不到比这更完美的生活了。”当两个人终于止住笑声时,罗伯特说道。
  “可我们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呢。”国王叹了口气,“作为国王,我本该是权力的主人,可反过头来却成了它的奴隶,只能每天在公文的海啸里挣扎求生。”
  罗伯特坐到国王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国王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制止他的意思。他轻轻捧着那只手,生怕让自己在国王面前显得幼稚或是粗鲁。
  国王的眼里带着微笑,“您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我又不是陶瓷做的。”他看着窗外的树木不断后退,突然喊叫了起来,“快瞧呀,有一只大公鹿。”
  果然,一只公鹿刚刚从灌木丛里迈出来,穿过大路,它高傲地摆动着脑袋,在阳光下展示着那巨大的鹿角。
  国王打开车窗,探出头去往外看,罗伯特犹豫了片刻,俯下身来,轻轻吻了下那从领子里漏出来的白皙的后脖颈。
  爱德华仿佛触电一样弹了回来,他低下头试图遮掩脸上的绯红,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您别再闹了。”他的语气了有微微的嗔怪,但听在罗伯特的耳朵里就如同撒娇一样,“吃点水果吧。”他不自然地指了指一旁小茶几上放着水果的瓷盘。
  “那些都不够甜。”罗伯特凑上前来,轻轻啄了一下国王的右脸,“比不上这个。”
  国王拍了一下罗伯特的胳膊,“您今天是怎么啦?”
  “这很简单。”罗伯特凑到国王的耳边轻轻说着,那说话时的气流扫过国王的耳垂,让国王的脸变得更红了,“我算是直面过死亡的人了。”
  “您自己也说了,那就是一点小伤。”
  “然而很有可能,那刺客的手稍微偏一些,于是那把刀就刺进了我的心脏。”罗伯特用一种耍赖的语气说道。
  “别说这种话。”国王瞪了他一眼。
  “您是国王,您说了算。”罗伯特又捏了捏国王的手,爱德华试图把手抽回来,然而对方却越握越紧,他只得放弃,让对方接着握住自己的手。
  “我刚才说到哪了?对,我算是直面过死亡的人。”罗伯特接着说道,“与死神擦肩而过,平安地又回到这并不完美却令我留恋的人世间,这让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及时行乐。我们不过是凡人,人生转瞬即逝,如同一根根随时就要熄灭的蜡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随心所欲呢?”他看着国王的眼睛,“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能为我们自己做点什么呢?”
  国王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您明白的。”罗伯特轻轻捏住国王的下巴,把对方的脑袋转了回来。
  “时机还不成熟……”国王低垂下眼睛,他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消失不见。
  “时机永远都不成熟。”罗伯特伸手把国王搂在怀里,“我并不害怕死亡,但是我害怕失去您,然而遗憾的是,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人终有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前,我们也许有几十年,也许就在……”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不想再浪费这宝贵的时间了。”
  国王没有回复,然而也并没有试图推开罗伯特搂着他的双臂,他像一只猫一样缩成一团,蜷缩在罗伯特温暖的臂弯里,就这样一直到了目的地。
  作为这次旅行的目的地的行宫是一座平平无奇的石头建筑,爱德华三世曾经非常喜爱来这附近打猎。这座古老的建筑位于一座小山坡上的一片枞树林当中,从后面的露台可以远眺不远处的田园风光。
  马车沿着蜿蜒向上的小路爬上山冈,穿过树林,在这座与汉普顿宫相比显得矮小如侏儒的建筑前停下。
  罗伯特终于放开了国王,他打开车门,踏着踏板下了车,转过身来,再把自己的胳膊伸给国王。
  爱德华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车,两人一起走进行宫的大门。一进门的大厅里挂上了蓝色的帷幔,显然看守人试图以此遮盖住墙角的青苔和霉斑——这栋建筑已经几十年没有迎接过君主的来访了。令人清醒的是,行宫有着在那个年代少见的高大落地窗,那从窗户射进来的暖洋洋的日光让这房间显得体面了许多。
  两位游客沿着半圆形的楼梯上了二楼,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就摆在二楼的回廊上。回廊上的布置十分简单,不过是一张黄杨木的小桌子和两把藤椅。爬山虎和牵牛花覆盖了回廊柱子和栏杆上的每一处,那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朝两位来客轻轻招着手。
  午餐的菜肴非常清淡,不远处小溪里早晨钓上来的鳟鱼,配上本地出产的芦笋,仅仅用一点盐和胡椒,以及几滴新鲜的柠檬汁作为调味,放在天青色的瓷盘里,令人食欲大开。佐餐用的是一种非常淡的白葡萄酒,用冰块微微冰镇过,喝起来异常清爽。
  微风从山下吹来,那柔和而又温暖的气流带着河水的湿气,混杂着山坡上灌木和花草的芳香,以及花园里蔷薇的石竹花那有些腻人的甜香,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感到春意盎然了。
  “我们该常来这里看看。”爱德华喝了一杯酒,“如此的美丽而又安静,我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我想任何医生都会同意,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上一周,是一个百试百灵的药方。”
  “可惜我们没有一周。”罗伯特轻轻抿了一口酒,切下一块芦笋吃掉。
  “是啊,我们下午就要回去。”国王叹了口气。
  午餐吃了很长时间,当仆人们终于把盘子从桌上撤下时,国王开口说道:
  “我们去散散步吧。”
  两个人站起身来,走下楼梯,从行宫的后门出去,走到了外面的平台上,放眼远眺。在山下不远处那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泰晤士河如同一条长蛇,蜿蜒曲折地朝着首都的方向流动。山坡上几条清澈的小溪一路朝着山下流去,最终消失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当中,树叶下闪烁着点点细微的波光,显然那里有一个小湖,或者至少是一个池塘。原野上星罗棋布地分布着一些村落,而在原处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座钟楼,那想必是附近镇子里的教堂。
  他们慢慢地走着,穿过露台,走进茂密的树林里,侍卫们则在国王的命令下留在露台上等待。
  他们沿着一条狭窄的乡间小道向前慢慢走着,头顶高大的灌木遮蔽了阳光,而脚边是茂盛生长着的灌木丛。林子里充满着各种细微的响声,有风吹过树叶的气息,枝头雀鸟的啁啾声,以及野兔奔跑发出的沙沙声。空气里满是泥土和树叶的气味,那清新而又陈腐的气息分别来自新生的嫩芽和灌木丛之下阴影里腐败的枯草和落叶。
  罗伯特朝着国王伸出手去,爱德华看着那只手,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握住了它。
  “我们从这里走下去,一直走到湖边去,好不好?”国王抬起头问道。
  “好啊。”罗伯特片刻都没有犹豫。
  他们沿着小路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在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掩映在森林当中的小小湖泊,如果山林中的精灵真的存在,这里就是她们沐浴的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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