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漠下意识看了戎唳一眼,两人都察觉到凌觅这话的主语似乎并不包括站在旁边的戎先生,他有些犹豫地说:“我不太困。”
戎唳忽然轻轻地拍了拍他,他闭了嘴,看见戎唳往前一步,轻轻地唤了一声:“母亲。”
后面的事情黎星漠没再听到,他上了楼,楼下的凌觅才让戎唳坐下,不紧不慢地说:“怎么忽然想着带星漠去那里?”
戎家出资修建的机甲基地,不知安插了多少人手,凌觅知道这件事实在不足为奇,好在戎唳早想好了说辞,他对着凌觅说道:“小孩子,玩心重一点,我就带着他看一看。”
“这样最好。”凌觅好像并不信这套说辞,但是也不拆穿他,又喝了口茶水才继续说,“星漠既然已经是你的妻子,你就应该承担起爱护他的责任,机甲虽然有意思,我也知道他对这个很好奇,但是——那不是能够轻易被当成玩具的物品,动辄是要丢命的。戎唳,你不应该,星漠很重要,他应该安安稳稳地呆在你身边,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知道了,母亲。”
“对了——那孩子最近好像性格有些张扬,你尽量看顾一下,别叫他走歪,其余的也不用太挂心,总归是年纪小,要委婉些。”
戎唳深深地皱起眉,没再应凌觅这几句前后逻辑根本不连贯的话:一面不让走歪,一面又不让挂心,前言不搭后语,凌觅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黎星漠还在楼上等着,这场谈话就没有持续多久,戎唳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正在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见到他进来,立刻打起精神,但是声音还是透着困倦:“妈妈说你什么了?是不是不让你带我去玩。”
“没有的事。”戎唳安慰他,顺便动作很自然地把他身上往下滑的小毯子往上拽了拽,已经是暮春初夏的天气了,由于汛期副作用的缘故,黎星漠还是有些畏寒,所以近来他都十分钟爱这条绣着星星的毯子,睡觉也爱盖着它。
黎星漠顺着他的动作,整个人敏捷灵活地往下滑,躺得很端正,又打了个哈欠,眼看就要睡着了,还想跟戎唳聊天:“那下次还带我去吗?”
“去。”戎唳不假思索地应着他。
黎星漠终于要睡着了,然而下一秒他就又被戎唳的动作惊醒了,对方光脑开了震动,只一下就被捂住,紧接着戎唳走去他们卧室的小阳台,他竖起耳朵听,隐约听到对方说:“没有关系……没必要,我不是要这个。”
他的困意全飞走了,轻而易举地猜到通讯那端的人是谁,等到戎唳接完电话走回来,他已经拿毯子包住了自己的头,憋在里面生闷气。
戎唳拽了一下,没拽动,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黎星漠,你不闷吗?”
“我乐意!”黎星漠像个点燃的小炮仗,浑身都是炸药味,他凶巴巴地问道,“你在跟谁打电话,是不是那位被你救下的漂亮女士!”
“嗯…她叫兹逸。”
“我问你她叫什么了吗!”黎星漠更生气了。
可是戎唳忽然低下头来,单手撑着床的边缘,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近,他听见戎唳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但是又和之前刚见面时候的嗤笑截然不同了,他听见戎唳问道:“但是,黎先生,为什么你要这么生气呢?就算我和那位女士发生什么,也不该归你管吧?”
“毕竟我们也只是、协约结婚的关系。”
黎星漠周身的火倏然熄灭下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这样恃宠而骄,汛期已经过去,戎唳对他的纵容,也全都是基于他在汛期的缘故,抛开一切来说,自己和对方连合作伙伴都谈不上,他为什么要要求更多?
他好像一夕之间又回到刚来劳浮缇的样子了,狼狈可怜,没有人爱他。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个时候他咬紧了牙关不敢哭,现在却忍都忍不住,他在戎唳的注视下响亮地抽噎了一声,但是不服输地说:“戎家也不希望出一个朝三暮四的继承人吧?”
“你说得对。”戎唳慢条斯理地坐好,他松了松领带,绕到床的另一边躺下去,忽然又像个没事人了,“我不会这么做的,你也不需要再追问,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可以。”
然后黎星漠怀着满腔愤怒和伤心睡着了。
他在睡梦里找到那个熟悉的怀抱,将头埋在对方怀里嘀嘀咕咕地说:“王八蛋。”
被当成工具人的戎先生:“……”
黎星漠骂完好像还不解气,又用头在戎唳胸口狠狠地撞了一下,这样都没醒,反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香了,戎唳屏息等待了几瞬,才调出光脑,很随意地回复了兹逸——也就是那个被他救下的女beta:[你可以来做我的助理,一条要求:非工作时间内,除了紧急事件,不要联络我。例如今天。]
戎先生解决了一桩可能引起家庭矛盾的小事故,才摸了摸黎星漠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笑着摇头:
“笨。”
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心动的小孩子,当然要受点惩罚,例如患得患失的眼泪,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就让黎星漠给大家唱一首《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吧。
第15章 恃宠而骄
戎唳的生日在六月中下旬,二十一日,正赶上夏天开始热的时候。
黎星漠还是从凌觅那里知道的这件事,之前也没听戎唳提起,毕竟上流阶层的生日宴会实在乏善可陈,一群人乌泱泱地带些他不喜欢的礼物,再遥遥地碰一杯酒,剩下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寒暄,要体面要礼貌,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今年就不太一样,因为黎星漠在这里。
戎唳必须承认自己对这个天降的未婚妻,已经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黎星漠对他而言是鲜活的,充满了他在劳浮缇生活了这么多年不曾见过的声色,他们的行为逻辑,做事方法都天差地别,像两个世界的人;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总想不自觉地去关注对方,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收录在眼睛里。再后来车中一吻,戎先生的光脑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嚷:检测到【戎唳】先生心跳过速,是否需要为您联系最近医疗舱?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愈来愈大声的警告里,加深了那个吻。
怪劳浮缇科技实在太过发达,掌控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才将这点原本微不足道的心跳出卖,放大成延绵不断的心动。
他实在很期待,黎星漠会做出什么让他更惊喜的事情来。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黎星漠哪能那么容易猜到戎唳在想什么,此刻,他疲惫地将又在自己脑子里吱哇乱叫的光脑按灭,逃开戎唳深邃的目光,有点心虚地想:还好劳浮缇够发达,光脑声音可以收进内里,不让人听到。
要不然,自己那点可怜的小心思,恐怕早就被窥破一万次了。
黎星漠最近发愁的要命,一方面是戎唳的生日要到了,他听凌觅不经意地说起过这件事,凌女士像是在暗示他,什么新婚后的第一个生日啦,诸如此类云云,让他一个脑袋顶两个,自己连吃住都是戎家给的,就算戎唳过生日,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呢?
另一方面,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戎唳了。
上次戎唳把他按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劲,黎星漠并不是什么非常迟钝的人,只需戎唳一提醒他就意识到:自己究竟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戎唳这些?
而且,又为什么要觉得不开心?
他思索了几天,面对戎唳的态度也更加让人难以捉摸,最后终于在某个深夜,他失眠了。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想象不到,他感受到戎唳放轻脚步走过来,随后他旁边的床便向下陷了一块,熟悉的气味靠近,黎星漠的光脑“滴滴”地在他脑海里响了两声:检测到【黎星漠】先生心跳过速,是否需要为您联系最近医疗舱?
黎星漠:……
这个光脑是不是坏了?
他紧闭着眼,暗自琢磨,结果忽然被翻了个个,原本他背对着戎唳,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地侧躺着,更重要的是,戎唳把他的被角掖了掖,然后把他一把揽进了怀里!
黎星漠:!!!
光脑提示的噪音快要把他的大脑刺穿了。
他只能装作睡相不好的样子,看似很轻松实则使出吃奶的劲往后退了一下,结果戎唳好像习惯了一样,两人原本隔着两层被相拥,现在对方却轻而易举地把他的被子抽了出来,两人共盖一条毯子,黎星漠完完全全地陷入了戎唳的怀抱中。
有句古地球时候的谚语怎么说的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抵说的就是黎星漠这种人。
他纤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手无从安放,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捉住戎唳的衣角,然而——若是黎星漠睁开眼,大约会发现,面前的戎唳根本没睡,嘴角简直要翘到天上去,顶级alpha戎先生多么火眼金睛,只消一眼就能看出面前的人在装睡,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拆穿,什么原因呢——
睡前逗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黎星漠当天睡醒后,结结巴巴,眼神飘忽,离戎唳更远了。
戎唳本人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他把整理出的资料投在房间的屏幕上,问他:“前几天学的东西还记得吗?”
“……记得。”
“那我们今天来学新内容。”戎唳之前一直教黎星漠理论知识,偶尔夹杂一些机甲的实战套路,但也只是口头叙述,上次近距离接触机甲之后,两人就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再去一次。此时,戎唳看着黎星漠,用精神力和他说话:[黎星漠,用你的精神力和我对话。]
黎星漠试着专注自己,没多久就成功地把话递了出去:[今天就学这个?]
[当然不止。从现在开始,你保持精神力的开启,就只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
两人有来有往地说了约莫十几句,黎星漠的头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泛着细密的疼痛。戎唳的手指递过来,在他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按压了几下,说道:“可以了。”
他长出一口气,看到戎唳还是那副没什么感觉的样子,忍不住说:“alpha和omega的精神力差距,就这么大么?”
这还是在戎唳告诉他,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几乎属于omega中顶级的情况下。
“没有办法,种族差异。”
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副作用是巨大的,因此课程今天就到这里,黎星漠站起来去后花园看花,途中又遇到凌觅,对方这些天好像常常在家,他打了个招呼:“母亲。”
“星漠呀……怎么脸色不好?”
“啊,可能是没睡好。”其实后面适应了,睡得还挺香。
“这样,”凌觅了然地点头,又说起,“戎唳生日就在下周四了,他不喜欢晚宴,但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办的,这事关我们戎家的地位问题;至于你们两个之间的浪漫——妈妈就不问了,好么?”
戎唳跟他能有什么浪漫!黎星漠终于在这一刻柳暗花明了,他隐约有点报复意味地心想:自己最近好像太安分了,还没完成戎先生交给他的任务呢。
送什么礼物,有什么好送的?他们这种拿恃宠而骄剧本的小omega,空着手去,才是最符合人设的!
作者有话说:
观看完此章上帝视角的小黎:老公生日当天离个婚,闲着也是闲着。
戎唳:QAQ!
在此向大家声明:劳浮缇离婚部门一夜之间全部临时放假这件事,绝对不是戎先生做的,戎先生也没有特意给他们发了三天工资让他们哪里凉快哪里呆着,绝对不是戎先生做的,请勿造谣。
第16章 背道而驰
戎唳生日那天,戎家把自家别墅的权限打开,迎了一批客人进门。
黎星漠对这其中的一大部分人都很眼熟,毕竟前一段日子凌觅热衷于带着他出入各种宴会场合,这些时常在劳浮缇头条上露脸的人物现如今都堆着笑,进来先握一握戎唳的手:“戎小先生。”
凌觅和戎父在里面招待客人,戎唳和黎星漠就在外面迎接;黎星漠觉得这场合没意思,十分困倦地耷拉着眼皮,站在戎唳身侧靠后一点的位置打瞌睡——反正,戎唳也不需要他这个妻子撑什么脸面。
有客人走过来,把礼物递给旁边的智能管家,先惯例与戎唳握手,又想与戎小夫人寒暄,才发现这位新上位的小夫人竟然明目张胆地睡起了觉,一时有点尴尬地望向戎唳,“戎先生……这?”
戎唳短促地笑了一下,将这副情景收进眼底,才不动声色地说:“见笑了,他年纪小,总贪睡。”
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丝毫要把黎星漠叫醒的意思。
毕竟,黎星漠现在这个时候犯困的原因,身边这位戎先生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一向和对方分两床被子睡,由于工作的原因,也常常入睡得比黎星漠晚很多,自从前些日子黎星漠阴差阳错地投进他怀里,两人就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到天亮,好在他一贯起的早,这才没被发现。
但是黎星漠那天刚好没睡,他明明知道,却还是顺了自己的心意,在两人都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相对而眠,甚至……咄咄相逼,让对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先掉了眼泪。
养在身边的小孩被吓到,又有大把时间去琢磨,当晚就在两人中间堆了一条松软的长枕,面对他探究的目光,耳朵先红了,还倔强地梗着脖子说:“我睡相不太好,怕影响你。”
拙劣的借口。戎先生当然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戳破,但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应道:“这样啊。”
那一晚,两个人都失眠了。
戎唳睡眠浅,有一点动静就会被惊动,他半夜时醒来,发现和自己隔了很远的人姿势仍然规规矩矩的,虽然刻意把呼吸放的悠长,但没多久,就翻了个身。
再过一会,又翻了一个。
要不是时机不对,戎唳简直想笑出声来。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睡了几天,戎唳倒还好,黎星漠每天哈欠连天,神情郁卒,在家庭晚餐上甚至引起了凌觅的注意:“身体不舒服么?最近总见你犯困。”
黎星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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