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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记事簿(近代现代)——无穷山色

时间:2022-02-19 10:53:37  作者:无穷山色
  没亲昵多久,虞白的手机就没眼色地铃声大作,命运交响曲的华彩乐章奏响,两下后自动挂断,紧接着又是一通响铃,没两下又停了。
  暧昧的气氛在交响乐的有力节奏下荡然无存,虞白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咕哝道:“谁这么节省电话费啊!”一边去拿随手放在床脚的手机。
  联系人是肖奕,他抢先挂了电话,还神秘兮兮地发信息问:白哥,方便视频不?
  不是紧急状况,肖奕不会贸然联系他。虞白还没来得及想出躲出去接视频的好借口,一边的宿临池就如预见到他的难处一般,没问是谁打来了电话,善解人意地避了出去,说道:“我去还药。”
  虞白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点头,心里愤愤地想,肖奕最好祈祷他要说的是正事!
  视频接通后,首先进入镜头的就是成山成海的文件,满满当当地占据了整张办公桌,堆了足有半米高,肖奕的脑袋就局促地挤在这些文件当中:“白哥。”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虞白说,“打印纸给我搬下去。”
  肖奕卖可怜失败,只得再吭哧吭哧地把掩埋在文件下的空白打印纸搬回打印机,办公桌上顿时清爽不少。
  他问:“白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
  虞白:“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别别别!”肖奕忙不迭道,“白哥,是虞启华,他查,查到……”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虞白颈间缠着的白色绷带上,话到一半,突然卡了壳。
  “他查到我了?”虞白若有所思,“看来是赵琴雇来跟踪的人被他发现了。”
  肖奕:“对,对……他也查到……那个,查到陆叔叔了。”
  虞白冷笑:“我就知道,哪怕孤儿院里要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还是有别的耗子洞能钻,我估计他现在很想找我的领养人聊聊吧。”
  肖奕见了鬼似的盯着他脖子上的绷带不放,难能可贵地想起他凶残的上司其实是个omega,说话越发颠三倒四:“是,是,他问那个……那个陆叔叔,但是陆叔叔……”
  虞白敲敲收音孔,叫他回神:“别瞧了,没见过刚被标记过的omega啊?”
  肖奕一脸受惊:“白哥,我是今天才发现,你竟然能有贤妻良母的气质!”他凄凄惨惨地问:“您不会就此洗手作羹汤,不管公司了吧?我都半年没追过球赛了。”
  虞白吓唬他:“你不是干得挺好的么?没我也没关系吧?”
  肖奕不出所料,生动地向他展现了“脸唰地一下变白”不仅仅是一句形容词。
  虞白毫无人性地哈哈大笑起来,表示:“劳驾您再坚持个一年半载吧,我歇够了就回去。”
  “……”肖奕翻了个白眼,把原本想说的“老陆和宋教授知道你谈恋爱了,非常高兴,要从度假海岛飞过来围观”这一提醒完完整整吞了回去,心说:“我歇你个头。”
  “不过陆叔叔在度假呢,虞启华肯定找不到他。”虞白道。
  “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自己多加小心,别让人阴了。”
  虞白笑说:“我倒巴不得他快点来找我呢。”
  这一回,虞启华没让他失望。
  恒爱孤儿院的生活平和宁静,不生波澜,几乎可以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返程的日子转眼就到,虞白和宿临池告别孤儿院的旧友,登上了驶向青市的列车。
  列车上,虞白在背包里翻出一本硬壳笔记本,他记得宿临池有时会在上头做笔记,但从来没见过他写的到底是什么。他举起笔记本对宿临池晃晃,见对方没有反对,就大大方方地翻开了。
  “是你的记忆日志啊,”虞白想了想,点开手机锁屏,把宿临池记录下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一一整理下来,写进备忘录:“我叫徐潜知往你想起来的地方再查一查,可以么?”
  宿临池说:“随你。”
  虞白一边整理,一边思考道:“忘记过去的滋味很不好受吧——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不知道谁是可信的,谁又会欺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爱过谁又恨过谁,什么都是一片空白。”
  他不光说,一只手还掀开对方的上衣下摆,鬼鬼祟祟地伸了进去,仿佛正打算用实际行动好好“慰劳”多灾多难的患者,被宿临池一把握住手腕捉了出来。
  “别啊,没人看见的。”虞白眨眨眼,示意他看对面的空座位。
  宿临池叹气,把笔记本放到他手上:“徐院长说,失忆患者有时候会幻想出一些细节来填补大脑中的空白,或者是把‘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也当成了真实。你帮我看一看,我记下的这部分内容有没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实际上,他已经提前把不符合逻辑的部分划去了,说起这事完全是为了给无所事事的虞白找些事做,果不其然,虞白被岔开了注意力,不再试图非礼邻座。
  他拿着笔记本反复推敲,在列车到站前,居然有了新发现,就是估摸着不是好事,虞白紧紧地拧住了眉。
  “三月份,你在国外的某座城市接到了一个通话,对方告诉了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因为这件事,你迫切地赶到了青市。”
  这是虞白根据笔记内容做出合理推断。宿临池点点头,他又说:“下飞机后,你没在任何地方停留,也没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几乎是一下飞机就被人绑架了……会不会就是安排你回国的人暗算的你?”
  作者有话说:
  周一第41章 入V
 
 
第41章 演戏
  虞白描述道:“你通过安检,迎面走来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可你却毫无防备,跟他上了一辆车……”
  这想法合情合理,但合情合理不一定就是真相。宿临池问起动机:“他为什么暗算我?”
  出于新愁?出于旧恨?为了勒索财物?亦或是单纯看宿临池不顺眼?这说起来可就全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虞白摊开手,理直气壮地说:“已知条件太少了,这怎么猜得到!也有可能事黑车司机谋财害命啊!”
  “我会顺着这个方向想想的,”宿临沉吟片刻,坦白道,“其实,我感觉自己快要恢复记忆了。”
  他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是朦朦胧胧的,仿佛一只被雾气笼罩住的灯。现在随着时间推移,这雾气慢慢变淡了,好似来阵风就能轻而易举地吹散,被他遗忘的过去也会随着迷雾散去而水落石出。
  “真的么?太好了!”虞白很为他高兴,立马把种种猜测丢至九霄云外,“那我就不胡思乱想了,反正你早晚能想起来。”
  宿临池笑,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他的厨艺进步飞快,虞白的胃口被养刁了。出门在外不方便自己开火,算下来足有一个月没吃过男朋友亲手做的爱心餐,他精神一振,当即欢快报出一连串菜名,还得寸进尺地要求道:“我还想吃东街口熟食店卖的红皮辣花生!”
  宿临池有如阿拉丁神灯,对虞白有求必应,于是他们下一站去了超市,购买了全部食材,大包小包地回到出租屋。
  然后宿临池系上围裙,挽起袖子,贤惠地刷锅做饭。虞白就负责捧着一碗花生米,碍手碍脚地挤在厨房里挡路,不一会就吃掉小半碗,辣得嘶嘶抽气。
  宿临池停下切冬瓜的手,给虞白递了瓶酸奶:“吃慢点,我又不抢你的。”
  虞白忽然揽住宿临池的脖颈,撬开他的唇缝飞快地讨了一个亲吻。宿临池措手不及,结结实实地被占了个便宜。
  辛辣的香气顿时蔓延在两人的舌尖间。虞白得意洋洋地结束了亲吻,退开一步挑眉说:“现在抢了吧。”
  他的嘴唇红润润的,眯眼笑起来的样子好比一只偷吃到鸡大腿的黄鼠狼,眼中还有被辣出来的泪花,犹如一汪清泉,把宿临池的倒影完整地圈在里头。
  宿临池不羞也不恼,安静地看着虞白。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初被调戏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纯情alpha了,虞白还在笑,宿临池却倏地伸出手臂,把他往怀里一拥,反客为主地吻了上去。
  “唔!”虞白反应过来,立刻不甘示弱地追过去,手指揪住宿临池的衣领,喉间含含混混地边亲边笑,更被宿临池用力地拥在胸前,贴着一下一下紧锣密鼓的心跳。
  这次的吻湿润热切,缠绵悱恻。不过逼仄的厨房实在不是意乱情迷的好场所,虞白顺着宿临池的力道后退一步,脚后跟就踩到了簸箕,倒下的簸箕带倒了扫帚和垃圾桶,稀里哗啦地引发了连环事故,为情所迷的两人只得分开,蹲下来收拾烂摊子。
  恰好门铃这时候响了,宿临池拾起散落一地的冬瓜皮,不让也动手,催促说:“我来收拾,你去开门。”
  “楼上的臭小子是来蹭饭的吧?鼻子比狗还灵!”虞白在洗手池随便冲了冲手,拖长声音说:“来啦来啦,别催——”
  门开了,来的却不是周新莱兄弟俩。
  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他的眼角和嘴边生了些许上了年纪的纹路,不用化妆就能出演家庭情景剧里慈爱的老家长。
  虞白一怔,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陡然扣紧,青色的血管道道浮现出来。
  来人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虞白:“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
  “您是……?”虞白犹豫地说。
  “我叫虞启华,”来人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寰宇科技懂董事长”的头衔在上头闪闪发光。
  他递完名片,又像是为自己这习惯性地结交商业伙伴的行为感到郝然,带了几分殷切地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们长得很像,看起来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虞白先是没听明白,接着他整个人蓦地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门外和蔼可亲的虞启华:“您是……!”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是宿临池走了过来。
  虞白神情原本有点发愣,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被宿临池苍白的脸色吓得清醒了,连忙说:“你哪里不舒服?”
  宿临池看起来有些头晕,微微撑了一下他的手臂,安慰说:“没事,蹲久了,有点低血糖。”
  虞白连忙喂了他一颗奶糖,看他的脸色慢慢好转过来,才松了口气,想起来被他撂在玄关的虞启华。
  “您……”虞白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无言了片刻,说道,“您先进来坐吧。”
  虞启华从善如流地走进这间小小的出租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廉价的桌布、角落里发潮生霉点的墙皮、发动起来咣咣作响的洗衣机……以及系着围裙,围裙上沾着油点和菜渍的宿临池。
  沙发无法同时容纳三个人,虞白和宿临池把位置让给了虞启华,坐到了钢琴凳上。虞白为他接了一杯凉白开,说道:“不好意思,家里的茶叶用完了,您多担待。”
  虞启华立刻收回审视的目光,微笑道:“是我来得太突然了。”
  他们刚才谈话的音量并没有压低,宿临池在厨房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直接问道:“您是虞白的亲人么?”
  “是,是的。”虞启华摘下眼镜,抬手揉揉鼻梁,似乎是在为如何讲述事情的经过而感到为难。
  虞白默不作声,像是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宿临池握住了虞白的手,发现他的指尖凉的吓人,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宿临池感觉得到面前的中年男人在观察自己,便主动说道:“我姓宿,宿临池。”
  “你好你好。小宿,你是小白的男朋友吧?”虞启华喊得很亲热,遗憾的是虞白不答话。他接着说:“小白恐怕不记得我了,他走丢的时候也就三岁多……按照血缘关系,小白该叫我一声伯伯的。”
  虞启华架上眼镜,从档案袋中掏出一份文件——是张亲子鉴定书,分析显示两个样本间确有亲缘关系,鉴定书下是泛黄的出生证明和几张亲子照。
  “您是怎么找到虞白的?”宿临池问。
  “是我太太,她有天拿到了一份传单,在教师栏里看到了虞白,觉得眼熟。就带你堂弟去看了一眼,问了许多涉及隐私的问题。”虞启华笑道,“小白你估计很困惑吧,其实是你伯母是疑神疑鬼,就怕认错人空欢喜一场。”
  事实经过他的巧妙更改,流淌起了脉脉温情。虞白似乎也有些动容,低声说:“是么……”
  “时间不早了,伯伯想请你们吃个饭。”虞启华热情地发出邀请:“有什么问题,咱们边吃边说。”
  虞白朝着鉴定书发了会呆,说道:“可以。”
  旁观这一切的宿临池心中无端端生出一丝古怪。
  在虞启华从天而降开始,虞白的所有表情——包括迷茫、惊讶、无措和“近乡情怯”——每一个反应都无比地符合逻辑,宛如一副精心画就的面具,让宿临池分辨不清真假。
  不过鉴于虞启华沉浸在认亲的喜悦中,没看出来,宿临池就暂时放下疑惑,把准备烹饪的新鲜食材放进冰箱,脱下围裙,跟虞白出去了。
  “车停得远,司机没开进来。”虞启华走在前头领路,绕过筒子楼前后停放的机动车和见诸多缝插针的非机动车。城中村的违规占道非常严重,他们顶着初夏的太阳走了两条街,转过拐角,一眼就认出了虞启华的车。
  无他,这辆轿车着实过于醒目了——银灰色的流线车型,宽敞的真皮座椅,外加一个西装司机戳在驾驶座跟前,对比得周围大小车辆黯然失色。行人纷纷朝这边投来打量的视线。
  西装司机为他们拉开车门,虞启华吩咐说:“去南郊新城。”
  青市只有一家“南郊新城”,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高楼,下层是高奢消费区,顶层是著名的旋转景观餐厅,俯瞰着整座城市的最繁华的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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