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来话长。”宴凛注视着楚宥,语气掺杂暧昧,明显是有意说给他听的,“我曾意外被困秘境,当时身边只有张石床,连与人亲密也只能在石床上,石床又硬又冷,我当时便想,身下躺的若是床榻多好,也不会每次亲密后,肩背、膝盖都磨得青紫一片。”
楚宥:“……”他脸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
肩背青紫的是宴凛,膝盖青紫的则是他。石床实在太硬,哪怕垫了些衣物,在大肆摩擦时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所以这事楚宥也想过的,他当时最想要的也是这么张软床。
“师兄,你脸怎么这么红?”宴凛明知故问。
他知道楚宥在装傻,但既然他想玩,自己奉陪到底便是。
楚宥幽幽瞥了宴凛一眼:“师弟俊朗无双,红颜知己必然不少,但贪玩也要有限度,此事更应节制,过度于身体无益。”
他着重强调了“贪玩”二字。
“师兄明鉴,我对待感情一向认真,绝没有贪玩一说,既认定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何况他还亲口承诺过我。于我而言,承诺的事就定然要办到。出尔反尔、朝三暮四之人,也必须承受应有的惩罚,师兄你说对吗?”
他几乎把话挑明了,还带着威胁之意,楚宥右眼跳个不停,意识到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
“我想先运功疗伤了。”
宴凛低笑了声,倒没再为难楚宥,起身站到一旁说为他护法。
楚宥盘膝在床上坐下,周身灵力涌动。刚准备闭上眼,忽然又听宴凛问:“你就不好奇,方乾自为何要动手杀我吗?”
“为何?”
“我也不知道呀。不过师兄曾说我看着眼熟,想必方乾自也是将我认成那人了吧。所以我更好奇了,我到底长得像谁?能让你这么在意,又能让方乾自那般痛恨,急不可耐地动手杀我。师兄能为我解惑吗?不然这段时间我怕要心神不宁了。”
楚宥确定宴凛是故意的,所以没搭理他,兀自闭上眼运转周身灵力,佯装没听见。
他本以为宴凛还会说些什么,更甚者挑明身份,心情还颇有些紧张。但宴凛什么都没再说,周遭陷入一片沉寂,唯有风轻拂过的声音。
楚宥心中惴惴,总觉得不放心,于是悄悄睁开眼睛看了看,见宴凛走到洞口背对着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宴凛虽然背对着洞穴,却一直观察着楚宥,对方悄然睁开眼观察的小举动,自然也被宴凛发现了。
只是他没准备拆穿,不得不说,楚宥偶尔的这些小动作还是挺可爱的。
楚宥这一疗伤就是一整夜,再睁眼时洞外已然大亮,只是森林内树冠太过庞大密集,透不进太多日光。
他隐隐听见细微的火光炸裂声,立刻循声望去,见宴凛随意坐在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截骨头,正用真火不断淬炼。
那截骨头莹白如玉,流转着强大的灵光,在无尽的真火淬炼下,发出低低的滋滋声,强度及形状都在逐步发生着改变。
楚宥运气一晚,伤势恢复了大半。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较为凌乱的衣袍,又将散乱的头发绑了起来,随口问宴凛:“你在做什么?”
宴凛神情专注,自掌心涌出的灵力化为真火,与那截莹白骨头交缠在一起,闻言头也没抬地问:“师兄会木雕吗?”
楚宥心头咯噔一下,还以为宴凛是在试探自己,当即否定道:“不会。我平时忙于修炼,没时间研究这些。”
宴凛闻言没什么反应,又问:“那可喜欢?”
楚宥想了下,觉得没必要全盘否认,于是点了下头。
“师兄喜欢,不如听我讲一讲?”
楚宥带着三分好奇七分警惕,道了声“好”。他对那截莹白的骨头很感兴趣。
宴凛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停止淬炼骨头,将其递给楚宥任他细细查看。
“这是一把反口圆刀,斜面在刀背,吃木较深,能平缓走刀或剔地。”他边说边从储物袋另取出一把,递到楚宥手中:“这一把则是正口圆刀,斜面在槽内、刀背挺直。这两把的刀柄和刀身都是用圣阶妖兽的骨头制成,不仅灵力强大,且极为坚硬。”
圣阶妖兽相当于元婴期巅峰修者,一点皮肉都有价无市,被拿来做雕刻刀实在暴殄天物。
楚宥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雕刻刀,佯装平静地按捺下情绪,眼底却透出无法掩饰的喜爱。圣阶妖兽制成的雕刻刀,实在难得一见。
宴凛一边说一边观察楚宥,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装作很遗憾地道:“只是可惜了,我本来还想送给你的。”
楚宥反悔的话梗在喉咙,滚了又滚,到底压住了没说出口。
为免自己一时冲动说出不该说的话,他连将雕刻刀还给宴凛,掩下心中的失落,转移话题道:“你为何会有圣阶妖兽的尸骨?而且用圣阶妖兽的尸骨做雕刻刀,未免太大材小用。”
“哪有什么大材小用,在我看来,圣阶妖兽的尸骨做这雕刻刀恰好合适。”宴凛很好地规避了前一个问题,语气淡淡道。
他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且一直在有意试探楚宥,偏偏楚宥明明知道,也没办法去点破。
此时若有旁人,怕早觉得纳闷不解。比如区区无忧阁的少主,又怎能杀死圣阶妖兽,更别提那用来淬炼雕刻刀的真火,分明强大到元婴期修者在场,也要畏惧不已。
这之后,宴凛专心用真火淬炼雕刻刀,楚宥则安静在一旁看着,气氛倒是格外宁静美好。
即使有妖兽意外发现他们,也都慑于宴凛可怖的威压,而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宴凛手上那把反口圆刀淬炼成功。
以圣阶妖兽尸骨为材料,用化神境修者的真火淬炼而成,那把反口圆刀线条流畅优美,刃口锋利,折射着冷冷寒光。
楚宥眼见反口圆刀一点点成形,越看越克制不住地喜欢。
他这几年一直想炼副雕刻刀,奈何找不到合适材料,加上修炼和孩子的事,也腾不出时间。
若是能拥有眼前的雕刻刀,他之前刻出的木雕也不会那么粗劣。
他犹豫了又犹豫,忍不住开口道:“我虽不会木雕,但我有个朋友,他很精通木雕。这副雕刻刀若在他手上,定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宴凛“哦”了声,对那所谓的朋友明显不感兴趣。
楚宥心痒痒的,像猫抓似的,迫于雕刻刀强大的诱惑力,再接再励道:“那等这副雕刻刀制成,我买下如何?我手上也有些积蓄,若是够不上你出的价,我可以另想办法。”
他对雕刻刀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宴凛却摇了摇头:“抱歉,这副雕刻刀只送不卖。”
他说着忽地顿了顿,抬起头看楚宥,意有所指道:“师兄若是喜欢,直说便是,不用拿什么朋友做托词。你想要,我还能不给吗。”
他的话透着几分暧昧,楚宥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眼眸,觉得这或许是个圈套。
一旦自己承认喜欢,那精心设下的网就会收紧,让他无处可逃。
“我又不会雕刻,何来喜欢。”楚宥克制住了情绪,平静道。
宴凛唇边漾起抹透着残忍的淡笑:“怪我思虑不周。我还以为师兄很擅雕刻,才想着为你准备这份礼物。既然如此,它也没有留的必要了。”
他边说边端详着手上圆刀,忽然用力攥拳,连同之前那把给一并毁了。
楚宥愕然,没料到宴凛会这么做,瞬间睁大了双眼,脸上满是心疼,指尖都微微发着颤。
宴凛肯定是故意的,他要想毁掉雕刻刀,之前就可以,没必要等到淬炼完成。
他这么做,分明是猜到自己很喜欢,因而有意戏耍自己。
“师兄,怎么了?”宴凛明知故问:“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楚宥气得不行,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咬了咬牙道:“没事。”
宴凛轻飘飘道:“哦,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师兄是在心疼呢。不过也是,师兄又不会雕刻,怎么会心疼两把雕刻刀。”
楚宥:“…………”
他不想理宴凛了,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暂时走出了洞穴。怕再待下去,会被对方活活气死。
偏偏走出洞穴,他情绪也没半点好转,反倒越想越气。
因为生气,楚宥决定单方面将宴凛拉进黑名单。
并暗自庆幸自己隐瞒了身份,宴凛如今都这么恶劣地捉弄他,若是知道他的身份,只会更坏更凶残。
第27章
森林古木参天,树根虬结缠绕,楚宥为寻宁静特意走远了些。
他挑了棵树冠庞大茂密的古树,于粗壮树桠上躺了下来,这个高度足以将底下一切尽收眼底,能更好抵御突如其来的袭击。
只是袭击没等来,倒是等来了男主殷荇之一行人。
他们从北面走来,应该刚经历过厮杀,身上衣袍凌乱还沾着血迹,边往前走边警惕四周,看着着实狼狈。
观云阁前来试炼的共有八人,此刻队伍只剩六人,那两人不知是走散了还是陨了。
往前又走了几百米,他们在不远处停下来,殷荇之观察了下周围,见大家都疲惫不堪,示意在这稍作休息。
闻言其他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就地坐下开始运功疗伤,他们在刚经历的厮杀中都受了伤,若不尽快疗治,再遭遇妖兽袭击恐怕就难以应付了。
殷荇之和沈婉则走到旁边一棵古树下相依而坐。
沈婉会脱离钟胥南带的队伍转而来找殷荇之,楚宥一点也不意外。二人本就两情相悦,加上平时很难见面,好不容易有机会相处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殷哥,你没事吧?”沈婉担忧问。
她长得很好看,五官柔和,微蹙眉时更显温柔深情,让人很容易陷进去。
若给书中人物颁奖,那奥斯卡非沈婉莫属。她演技实在炉火纯青,面对她的真心关切,无论男二还是反派宴凛,都恨不得将一颗心掏给她。
楚宥还记得,原文中沈婉祸害过男二后,为阻止幡然醒悟的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在去往魔界时意外救下了魔尊。
她假意对魔尊好,为让魔尊为自己所用,甚至不惜怀上魔尊的孩子。
之后魔尊对沈婉予取予求,更为了沈婉与整个修仙界为敌,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只是魔尊至死都不知道,那个他用性命护着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而是男主殷荇之的。
“没事。”殷荇之安抚般拍拍沈婉的手:“刚才吓到你了吧?”
沈婉摇了摇头,眼眸却渐渐泛起水雾。刚才差一点她就再见不到殷哥了。
殷荇之知道沈婉在强忍着,不禁很是心疼,见同门都在疗伤无人关注这边,于是伸手将沈婉揽入怀中。
这个动作无疑加深了沈婉的后怕,她眼底雾气更重,也伸手搂抱住殷荇之,与他紧紧相依。
高耸的树桠上,楚宥津津有味地垂眸看戏,要是手边有瓜子磕就更惬意了。
树下的气氛暧昧而缠绵,他觉得此处应该有吻戏,于是兴致勃勃地期待着。
偏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吻戏,还被浓郁的蜜香吸引走了注意力。
他鼻翼翕动,嗅着蜜香转过头,看到宴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捧着个精致的小罐子,浓郁香甜的蜜香正是从那罐中散发出来的。
“送给你的。”宴凛低声道。
楚宥没接,他现在还在生气,没准备把宴凛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再说又是雕刻刀又是蜂蜜的,宴凛分明还是在试探!
这其实有点冤枉宴凛,他只是见楚宥生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行为确实过分,想做点什么弥补下,让楚宥别那么生气,才会去寻来蜂蜜。
毕竟当初在秘境,那罐蜂蜜基本是楚宥吃完的,这说明他是喜欢蜂蜜的。
“你生气了吗?”宴凛捧着蜂蜜,见楚宥不理他,神情有点无措。
楚宥仍看着殷荇之二人,却早已没了看戏的心情,木着脸道:“没有。”
“……”这话一听就不对,宴凛只能先收起蜂蜜,循着视线往下看:“你在看什么?”
楚宥:“没什么。”
宴凛一连被否定词硬邦邦砸了两次,看他的眼神颇有些哀怨。
楚宥才不管他的眼神,只当没有看见。而且说起来,宴凛还该谢他,要不是他改变原书的剧情走向,宴凛不仅要再死一次,还得再戴一次绿帽。
想到这,他看宴凛的眼神也透着深深的耐人寻味。
宴凛莫名:“?”
直到跟着楚宥悄然离开,他也没明白那是什么眼神,只隐约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
这之后,楚宥一直暗中观察着殷荇之一行人,确定他们的行进方向并非崖边,才回到洞穴继续运功疗伤。
殷荇之的出现加深了他心底不安,他得尽快疗好伤,将“永爱”彻底拔除以绝后患。
两日后,楚宥伤势彻底恢复,和宴凛一同出发前往崖边。
他一路御剑飞行,剑上还带着个宴凛,因为对方厚着脸皮声称他的飞行法器丢了。
楚宥明知他处处是破绽,也没办法去拆穿,只能带他一同飞行。途中宴凛更故意嚷嚷着害怕,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腰是楚宥的敏感处,先前在床上亲密时,宴凛每次无意间碰到,都能引得他蜷起脚趾、浑身轻颤。
此刻宴凛自然是故意的,他搂着楚宥细细的触感熟悉的腰,瞥见对方红透了的脸颊,心情是久未有过的欢愉。
但奇怪的是,他们一路往崖边走,却没看到清风派众弟子的身影。按理说,他们的行进方向也是崖边,路上理应遇见才是。
除非,他们出事了。
楚宥刚这么想着,忽然瞥见底下不远处有明显厮杀过的痕迹。
他立刻飞身落下,脚踩到青草时,本命剑也自动收回。
眼前是片狭窄的沟壑,位于山体中央,像是被暴雨冲刷出来的。沟壑内生着茂密杂草,此刻尽皆倒伏,上边还染着明显血迹,沟壑底部还躺着两个清风派弟子。
楚宥心下一凛,连忙过去查看情况。这一查看,他心情变得更加沉重。那两名清风派弟子一个身受重伤、断了条手臂,一个腰椎骨被齐齐折断,已经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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