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殷荇之担下罪责,对方还会承他的情,日后或多或少相助于他。
殷荇之和褚州栎都打的一手好算盘,却没料到于楚宥而言,作弊不过是个开端。
他真正想说的还在后面。
“殷道君留步,我话还没说完呢。”楚宥叫住准备离开的殷荇之,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朗声道:“诸位不是一直好奇,沈道君究竟为何人所杀吗?我今日便可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杀害沈道君的真凶。”
他目光一转,落到殷荇之身上。
殷荇之直觉不妙,眉头蹙得更紧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楚宥矛头直指向他,掷地有声道:“那人正是沈道君的道侣殷荇之!”
这句话犹如水滴进油锅里,炸得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荒唐!殷道君可是沈道君的道侣,怎么可能杀害她。”
“就是,我听说殷道君和沈道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极为深厚,说他杀害沈道君,我是万万不信的。”
众人异口同声,都不相信殷荇之会是杀害沈婉的真凶,认定是楚宥在强词夺理,想强行扭曲事实,更问他有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等同故意诬陷。
楚宥知道空口无凭,他这么说没人会信,于是将那留音石拿了出来。
当初给沈婉的那块留音石,他还留了个备份,为的便是在此时留作佐证。
留音石里,殷荇之和木青鸢的对话响彻全场。
当听到殷荇之说自己从未喜欢过沈婉,从始至终只钟情于木青鸢一人时,场中修士们的脸色一下变了。
易会歧目光凌厉射向殷荇之,元婴期大能的威压顷刻释放开来。
“殷荇之,今日你必须解释清楚,这留音石里的对话究竟为何意。不然即便你是小悦的师侄,我也绝不轻饶。”
小悦是易会歧的道侣,与之感情很好。殷荇之的父亲也正是小悦的师弟。
因着这层关系,易会歧对观云阁一向关照有加。
殷荇之和沈婉能顺利合籍,背后也有他在推波助澜。
之前见到留音石,殷荇之就料到会曝光,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为此一点没慌,从容不迫道:“我当时只是和阿婉有点小争执,才故意这么说给她听的。况且我和阿宥行过合籍大典,即便我想杀她,天道也是绝不允许的。”
行了合籍大典的道侣都经过天道认可,若是动手伤道侣性命,天道先会降罚下来。
修士们也登时恍然,对啊,殷道君是沈道君的道侣,是绝无可能杀害对方的。
见自己这番话成功说动诸位修士,殷荇之紧接着将矛头指向楚宥,尖锐质问:“我倒是想请问楚道君,你用留音石暗中监控我的言行,究竟意欲何为?”
楚宥处变不惊回道:“什么暗中监控,我只是不慎遗失留音石,找到时它又恰好录下了你们的对话,殷道君说话何必那么难听?我自然知道你不能亲自杀沈道君,可这不代表,你不能找人动手啊。”
殷荇之勃然大怒:“我和阿婉感情深厚,你为何要如此离间我们?”
楚宥静静看着他表演,等欣赏够了,才让人将一名修士带上来。
修士被捆仙锁缚住双手,皮肤黝黑,体型微胖。他明显经受了很大的精神折磨,眼下一片青黑,形容枯槁,连目光也变得呆滞。
殷荇之和褚州栎见到修士的第一眼,脸色陡然一变。
楚宥将他们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微微一笑道:“此人名唤刘朝,曾意外被淮南王救过性命,他为报答淮南王恩情,便奉其命令跟在褚州栎身边,一路暗中保护他。那晚杀害沈道君的凶手正是他。他和殷荇之配合默契,一个杀了人用留音石将章令雾等人吸引过来,一个去到庭院将我引进山洞,两边时间卡得刚刚好,才会出现我被章令雾等人撞见的那一幕。”
殷荇之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心底却咯噔一下,涌上无数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知道,楚宥全都猜对了。
但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杀刘朝灭口了,对方为何还会出现在这。
难不成……
殷荇之猛地抬头看向楚宥。
难不成楚宥早知道杀沈婉的是自己?而他从一开始就在布置陷阱,引自己一步步泥足深陷?
想到这一点,殷荇之看楚宥的眼神顿时添了几分可怕。
楚宥在殷荇之眼底窥探到恐惧和不安。
他心情愉悦,继续说道:“鹤之仙尊,藏明仙尊,想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只需对他用搜魂术一试即可。不瞒诸位,我们也是对他用过搜魂术后,才知晓这么多的。”
刘朝呆愣站在原地,对楚宥说的话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搜魂术唯有元婴期大能可用,有修士闻言立刻想反驳,又忽然想起楚宥和魔尊的关系。
以魔尊的修为,用个搜魂术实在轻而易举。
易会歧眸光微沉,立刻分出灵识探入刘朝神魂之中。
因为之前被用过搜魂术,刘朝对探过来的灵识一点抵抗都没有。
易会歧轻易从他神魂之中读取到记忆,越看脸色越沉,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他冷冽满含杀气的眼神遥遥逼向殷荇之。
殷荇之心知不妙,意识到易会歧已找到真相,立刻转身想逃。
易会歧尚未动手,琅琊仙山头顶忽然聚拢层层黑云,黑云内有粗壮的雷电闪过,携带着强势可怕的威压。
是天道之力。
殷荇之设计杀害沈婉的事暴露后,最先迎来的便是天道的惩罚。
雷劫在头顶越聚越凶猛,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轰——”
一道粗壮可怕的雷电轰然劈落,殷荇之猝不及防被劈了个正着。
他情急之下运起法器抵挡,仍被削去大半威力的雷电劈得趴倒在地、浑身焦黑。
第一道雷电劈下后,第二道立刻开始蓄积,声势更加庞大。
与此同时,想为自己徒弟讨个公道的易会歧也正极速逼近。
殷荇之惨遭前后夹击,完全没有了退路。
偏偏在一众修士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时,殷荇之身影忽然从原地直接消失。
站在角落,一直默默旁观的宴凛微微眯了眯眼,察觉到殷荇之的消失正和那晚的黑影一样。
想必是用了什么极其珍稀的上品法器。
宴凛暗叹殷荇之身上法器还真是多,却也知道追是追不上了。
不过殷荇之刚才被雷劫击中身受重伤,即使能侥幸逃走,也会成为个没用的废物。
活着只会比死了更痛苦。
殷荇之逃走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褚州栎身上。
刘朝是褚州栎的人,杀害沈道君一事他也有参与,是难逃惩罚的。
眼见殷荇之被天道降罚,褚州栎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宴凛兴致勃勃等着接下来的一场好戏,正看得津津有味时,衣袍忽然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低下头,发现拽自己衣袍的正是辛与和皓皓。
两个小孩不知何时悄然摸上了琅琊仙山。
宴凛对他们未曾设防,加上看戏看得太专注,才导致两人都到身边了,自己还没察觉。
他看看辛与再看看皓皓,连忙小声问:“不是让你们乖乖待在家吗?怎么跑这来了?”
辛与和皓皓对视一眼,随后由皓皓开口说道:“褚叔叔,我和哥哥听说魔尊之前在琅琊仙山出现过,怕他又来找爹爹,才不放心偷偷跑了上来,你别生气。”
他说完还小心翼翼问:“你来这段时间,有见过魔尊吗?他没找过爹爹吧?”
宴凛心情复杂,很想说魔尊本人就站在你们面前,不仅找过你们爹爹,还和他在一起了,但想想还是作罢。
怕两个小孩一时没办法接受。
他试探着问:“你们不喜欢魔尊?”
两个小孩犹豫半晌,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其实是爹爹不喜欢,褚叔叔你不知道,魔尊喜欢爹爹,但爹爹不喜欢他,他之前就强行逼迫过爹爹。爹爹若是见到魔尊,肯定会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才不想他们见面。你以后若是见到魔尊,也记得离他远点,我和哥哥去过魔界,魔修都是很可怕,不能随意招惹。”
宴凛一阵心梗,暗道楚宥才不讨厌自己,他见到自己开心的很呢。
“好,我知道了。”宴凛极其敷衍应了一声。
他顶着褚彦的身份,实在不好反驳什么。
两个小孩闻言放心了,藏在褚彦身边,继续小心观察周围,找寻有没有魔尊的身影。
哪知这时,被众人围堵起来的褚州栎突然有了反应。
他站起身,目光遥遥投向宴凛。
他跌坐在地,脸色惨白,死死盯着宴凛几秒后,忽然开口道:“我、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都是殷道君逼我的,他说可以帮我,我才让刘朝去的。我、我可以戴罪立功。”
“我要揭发褚彦。不,他根本不是褚彦,我明明亲眼见褚彦死了的,他绝不可能复活。这个人……他一定是魔修,夺舍褚彦顶替了他的身份。”
他一瞬间都想通了。
一定是这样,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出现在褚彦身上的异常。
夺舍?魔修?
这番话将无数惊疑愤怒的视线引到宴凛身上。
站在他身旁的两个小孩也是一愣,慌乱抬起了头。
第68章
气氛变得紧张,像拉紧一触即发的弓弦,宴凛没想到褚州栎能难得聪明一回,却也毫不惊慌。
“亲眼见我死去?”宴凛一脸失望,不敢相信地看向褚州栎:“我明明还好好活着,弟弟你为何要这么咒我?”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头扎根,便会迅速发芽生长。
褚州栎打量着宴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褚彦胆小懦弱,挨打都不知道反抗,怎么可能这么冷静镇定。
他早在第一次见到宴凛时,便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若非对方如实道出悬崖上发生的事,他也不会打消疑虑。
现在想来,对方会知道那日的事也有很多可能,或许他当时就在场,只是隐匿身形并未出现。
“不可能,你一定不是褚彦!”褚州栎激动说着,之后转向易会岐恭敬道:“仙尊,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绝不可能是褚彦。”
易会岐打量着宴凛,并未采取行动。
褚州栎是杀害沈婉的凶手之一,他不可能听信其狗急跳墙时的片面之词。
什么戴罪立功根本不可能,他休想以此为契机逃脱责罚。
褚州栎察言观色,意识到没人信他的话,只以为他在试图拖延时间。
他神情焦灼,感觉高悬于头顶的铡刀越逼越近。
一只脚踩进鬼门关,褚州栎因为恐惧浑身颤抖,挣扎犹豫半晌,咬牙切齿道出了一个事实。
“我没撒谎,我可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我……我很憎恨褚彦,他事事不如我,却因为是嫡子,身份始终高我一等。我时常想,要是他不存在多好。于是我约他去崖边,亲手将他推了下去。山崖很高,下面都是石头,他不可能还活着,绝对不可能。”
说与不说反正都是死,能多拖个人去陪葬也不错。
而且褚州栎也猜到,那日褚彦和楚宥提及黑灵石,是有意演给他看的,这都是精心为自己设的陷阱。
他动不了楚宥,却能拼着最后一口气,让冒充褚彦的人不好过。
褚州栎这番话发自肺腑,不似撒谎,何况他还连自己亲手杀害褚彦这种事都爆出来了。
先前的片面之词因此变得可信,也更有说服力。
褚州栎再接再励,质问宴凛:“你若真是褚彦,不如说说,上月父亲生辰宴上,我为他献了什么礼?”
宴凛垂眸,像是在认真思索。
褚州栎阴冷一笑:“你果然不知道。我早该猜到,你根本不是褚彦。实话告诉你吧,上月根本不是父亲生辰,所以你如何也是想不出的。”
宴凛抬起头,脸上表情有明显的变化,少了慌乱和不安,多了蔑视一切的桀骜和不屑。
褚州栎对上宴凛轻蔑漠然的眼神,不知怎的心蓦然一寒,像是被什么极可怕的存在盯上了。
他头皮发麻,心砰砰乱跳,本想与之对视,还是扛不住那可怕的威压,先畏惧移开了视线。
到这一步,真相是什么差不多都清楚了。
一众修士没料到竟有魔修敢夺舍考生公然来到琅琊仙山,这无疑是对他们的挑衅。
他们表情愤怒,转瞬便将宴凛给围了起来。
宴凛稳稳站着,表情没半点变化。
倒是站在他旁边,一直处于震惊中的两个小孩先反应过来。
他们见褚叔叔被包围起来,担忧多过惊讶,立刻站出来张开双臂挡在对方面前。
“褚叔叔是好人,你们不能欺负他。”
“对啊,褚叔叔肯定是被冤枉的。”
两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努力为宴凛辩解,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一脸错愕惊讶的黎竹也在这时反应过来,他站在包围圈外,试图帮“褚彦”解释。
“诸位仙君,你们先别冲动,我和褚彦也认识一段时间了,自认很了解他。他绝不是什么坏人,也没做过坏事。褚州栎心肠歹毒,一定是想故意诬陷褚彦,你们千万别上当。”
“还有楚宥仙君。”他忽然想起什么,连道:“楚仙君也可以作证,褚彦绝对没问题的。他若真是魔修,还行过夺舍之术,楚仙君怎会与之交好?”
他本意是借对方来证明宴凛的清白,却不知道牵扯上楚宥,反而更加深了众人的怀疑。
他们开始议论纷纷。
“那两个孩子不是楚道君的吗?怎么会和褚彦在一起,关系还那么亲昵?”
“之前只是听说他们走得近,现在看来,怕还不是一般的近,连小孩都这么亲了。”
“楚宥不是才对外称他和魔尊在一起了,为何又与褚彦这般亲近?”
“你们没觉得楚宥对魔尊和对褚彦的态度很像吗?所以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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