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拉住她手腕,“你不睡吗?”
“我再将这幅画润色一番。”
谢予安知道严清川追求完美的性格,也不多劝,亲了她脸颊一下,提前说了“晚安”。
第二天谢予安起了大早去上课,今天课很满,导致她中午没时间赶回去,临近傍晚下课,她归心似箭地往校门跑,跟几个抱着篮球往篮球场走的男生擦肩而过时,听到他们的讨论声。
“诶,我刚刚从北门那边进来,校门口右侧小门那站了一个美女!”
“瞧你这样儿,是一辈子没见过美女还是怎么?”
“不是,真的特漂亮,身材又好,气质更绝。”
男生们嘻嘻哈哈一阵笑后离开了。
谢予安没放在心上,所以等跑出校门看到站在一侧等她的严清川时,她才惊讶得一下愣住了。
回过神来后,她往前飞奔,大张着胳膊抱住严清川,扑过去的惯性冲得两人都是往后退了一步。
严清川忍不住笑:“干嘛呢,快站好。”
谢予安松开胳膊,一脸惊喜道:“你居然来接我下课了,我太高兴了。”
严清川清咳两声,“你不说你以前在你妈妈教书的学校上课,每天和她一起上下学吗?”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老妈,一个是女朋友。”
谢予安早就跟严清川讲过女朋友的含义,严清川被谢予安在光天化日下这么直言不讳的一句臊红了脸,她眼神飘忽道:“这么多人呢,说话注意点。”
谢予安是最不怕被人议论是非的人,她知道严清川只是害羞,也不是介意别人的目光非议。
她微微扬起下巴,手指穿过严清川的指缝,和她十指紧握,骄傲地说道:“我才不管,我就是要在阳光下和我女朋友正大光明地牵手。”
严清川被她肆意张扬的笑感染了,将她回握住,笑着回应:“好。”
两人坐地铁回到住的附近,买了食材准备回家做饭。
一路上嬉笑打闹不停,上了电梯后,谢予安作势想在没人的电梯里亲严清川,严清川躲躲闪闪,电梯门开后,她就跑出去,却是被谢予安一只手勾住手臂给拉了回去。
原本谢予安只是想逗她,但现在是真想亲她,于是擒住严清川手臂就在她脸侧亲了亲。
楼道里是老旧的声控灯,声控灯此时应声而亮,照亮了姿势亲密相拥的两个女生,也照亮了站在房门外一脸震惊的谢父。
谢予安是背对着她爸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严清川脸色骤变,猛然将她推开。
等她回头看到她爸黑着的脸时,她身子才蓦地僵住,干巴巴笑道:“爸......你怎么来了?”
谢父一双眼睛好似要冒火,硬着声音道:“我要是不来,什么时候才能撞破你做的好事!”
谢予安怕谢父说些什么伤人的话叫严清川难过,连忙拉住他,“您先别生气,您先回去,我明天再回家跟您说清楚行吗?”
谢父指着门锁道:“开门,有什么事就今天说。”
谢予安了解她爸固执的性格,只能慢腾腾开门,让谢父进去后,转而安抚严清川,“没事的,你在卧室等我,别出来。”
说完之后,她拉着严清川穿过客厅,进卧室后又安慰了几句,独自出来面对父亲的怒火。
谢予安倒了一杯水递到谢父面前,温吞地问:“爸,你今天怎么想到到这来了?”
“我去其它学校上了公开课,回来顺道路过你这,心想来看看你,这下看得好啊。”谢父说完,重重地拍桌:“谢予安,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你在大学都学了些什么毛病?”
谢予安有些不悦,却也知道,如果现在两个人都不理智的话,最终结果只能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那她想要获得谢父的理解就更难了。
“爸,我是真的喜欢她,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喜欢,也不是一时的激情冲动。我喜欢她的那种喜欢和爱,跟你和妈之间的感情并无不同,唯一的不同是,你们是被社会、大众所接纳的异性恋,而我们是饱受争议甚至是歧视的同性恋。”
谢予安看了一眼谢父的神情,继续道:“我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社会,爱的前提还要被打上性别的标签。说实话,爸,即便是在遇见她之前,我也觉得异性之间是爱,同性之间也是爱,爱本身不该被任何条条框框所束缚。”
谢父紧紧皱着眉,沉声道:“你们两个都是女生,你们知道你们在一起以后会面对社会、旁人多少的非议和坎坷吗?”
“我知道。”谢予安目光坦荡地看着男人,无所畏惧。
她和严清川经历过那么多艰难险阻,生死时刻,那些都过来了,以后要面对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不怕。”谢予安补充了一句,“和她在一起,我从来就没有怕过。”
谢父深深看她一眼,转而打起感情牌,放轻声音说道:“爸爸只是担心你,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明白什么是爱,或许你只是把友情错当作成了爱情。”
听到这里,谢予安再也忍不住,她豁然起身,高声道:“我说了我现在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做什么,我不是你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小孩,永远需要躲在温室的玫瑰。我可以对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我喜欢她,我爱她,十年后,二十年后,你再问我,我也会是同样的答案。”
谢父被她的态度激怒,也一下站起身来,“你——!”
两父女剑拔弩张地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卧室房门突然被打开,严清川径直走到谢父面前跪下,声音铿锵有力。
“伯父,虽然这样很失礼,但我还是想说,我是真心爱慕你的女儿,男子能做的,我都能做。如果你害怕她受伤,我会保护她,如果你怕她照顾不好自己,我可以照顾她,我会努力......努力打消你一切的顾虑。”严清川忍不住低垂下头,艰难地继续道:“如果可以,请不要带走她......我真的......真的不可以失去她。”
声音之下,是她渐渐暗哑低啜的声音。
谢予安将她拉起来,看见严清川双眼暗红,脆弱而又无措的神态。
这样的严清川,谢予安只见过三次,一次是现在,一次是严清川得知杀父真凶时,以及那个她们分离的夜晚。
说来,其实每一次每一次都跟她有关系。
谢予安握住她的手,将严清川拉在自己的身后,对谢父道:“爸,你先回去吧,算我求你了,别再说什么伤人的话了。”
谢父被严清川刚刚那一跪和一番话弄得有些发懵,嘴唇嗫嚅了两下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屋里变得安静,谢予安按在严清川红红的眼角道:“别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严清川却只是摇摇头,抓着她袖子的衣料:“陪我。”
“好。”
阳台上的圆形摇椅上,谢予安将严清川搂在怀中,夜晚的星光落在两人身上,摇椅以一种让人能够忘记时间流逝的速度小幅度摇晃。
两人都没有说话,看着月亮,星星,和对面居民楼一盏盏小窗里的灯火万千。
“谢予安?”
谢予安用脸侧蹭蹭严清川微凉的发,“嗯?”
严清川却有些沉默了,沉默得让谢予安有些心慌,她知道严清川对于她父亲态度的不安,所以她打算说些什么去消除严清川的不安。
可她刚开口,严清川就在她怀里转了身子,面对着她看了一小会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嗯?”
“即便是你父亲,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严清川的表情看上去很严厉,甚至带着点威胁,“谁叫一开始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谢予安看着此时的严清川,就好像是受惊的猫用炸毛和哈气来掩藏内心的恐惧,嘴上无论如何叫嚣着威胁着“不准离开我,否则我就咬死你”,但都无法遮掩那颗脆弱而柔软的心。
谢予安不去拆穿严清川伪装起来的强硬,只配合地道:“好。”
严清川放松身子,戳戳她肩膀,“我饿了。”
谢予安作势就要起身去做饭,严清川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让谢予安下厨,拉住她道:“要不......我帮你?”
谢予安伸出手指比NO,“咱以前不是说好了吗?做饭我来。”
严清川撇嘴,“好吧,我洗碗。”
分工合理,双方都非常愉快。
第二天,谢予安在手机上接到了一条微信,来自她老爸,装酷的中年男人发了一个戴墨镜的表情,和一段看似没什么感情的话。
[晚上带小严回家里吃饭]。
谢予安睁大眼,很快反应过来她爸能给她发这个内容就是表示接受了她和严清川,她一下没忍住,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讲台上被打断的老师很不悦地推推眼镜框道:“谢予安对吧?你对我刚刚讲的有什么意见吗?”
谢予安连忙赔笑后坐下。
等一天的课结束后她就忍不住飞奔回家告诉了严清川这个好消息,严清川楞了一下后道:“那我,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对啊,走吧。”
“我得换一身衣服吧,再买一些礼物,再空手上门实在是不好。”
“哎呀,没事的,你穿什么都好看,东西咱路上买。”谢予安推搡着严清川就出门了,两人路过商场,谢予安一咬牙买了一瓶陈年白酒,指着包装好的酒道:“就这一瓶,能让我爸高兴一整年。”
严清川则背着一卷画轴,正是上次画的那副山水图,她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叔叔会不会喜欢。”
谢予安安慰她,“肯定喜欢的,他没事也喜欢研究这些文玩啥的。”
两人很快到达谢家,开门的是谢母,谢予安亲热地和她抱了抱,“妈。”
严清川则伸出手准备和谢母握手,“阿姨好。”
谢母和蔼地看看她,没有握手,也给了严清川一个温暖的拥抱。
严清川瞳孔微微放大,双手半抬在空中有些手足无措,妇人身上有厨房的烟火味,也有洗衣液清新的味道。
严清川对这样一个陌生的怀抱和气息只是觉得有些不适应,却一点都不反感。
“你们的事安安早就告诉我了,以后小严不用这么客气,阿姨我呀,就当养两个女儿了。”谢母笑着说完,招呼她们进屋,同时对着客厅的谢父喊道:“老谢,安安她们来了,你先去把饭桌收拾出来,马上开饭。”
男人应下后,看着走过来的谢予安和严清川,忆起上次的不欢而散,有些不自然地道:“来了啊,坐。”
谢予安看了眼厨房,悄咪咪从包里拿出那瓶酒,递到谢父跟前,“爸,给你买的,快藏起来,别让妈发现了。”
谢父眼睛一亮,忙不迭接过,揣着酒走进书房,好一会才出来。
收了礼物,他也不好再端着架子,脸色柔和了不少,看看俩人道:“你俩的事以后我不会过问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谢谢爸。”
“谢谢......叔叔。”严清川道完谢,拿出画轴给男人,“叔叔,我听谢予安说你喜欢字画,这是我自己绘制的一副水墨画,一点薄礼,请您笑纳。”
谢父一听是她画的,很有兴趣地拿过来,展开画卷看后表情大为震撼,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十分钟谢父对严清川的一连发问,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又问她拜在哪个老师门下,以及对现在国画各个派系的看法等等。
就连上了饭桌,谢父的嘴巴也没停过。
谢予安和谢母对视一眼后,都是无奈一笑。
“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安安你陪爸爸喝两杯。”谢父情绪高涨地说完,又问谢母:“老婆,你看,今天是个好日子,喝两杯不过分吧。”
谢母白他一眼,然后才开金口:“行吧,看在孩子的份上准你喝两口,就两口啊。”
谢父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连忙去橱柜最下层翻出自己藏好的酒,这番举动又惹得谢母瞪他。
清酒入杯,谢予安正要举杯,严清川从她手里夺过杯子道:“叔叔,该我敬你才是。”
“哦?小严也会喝酒啊?那陪叔叔喝这一杯吧,不喝多了。”
谢予安想拦下严清川,可严清川却已是一杯酒下肚,她爸的酒可都是纯度很高的烈酒,以严清川的酒量来看,顶天了两杯。
于是严清川还要再举杯的时候,谢予安立马拦住她,“不喝了,不准喝了。”
谢父也说道:“别喝了,你的心意叔叔知道,吃菜,吃菜。”
一家人温馨的晚饭继续惊醒,饭桌上,是欢声笑语,客厅里,是电视机播放着热闹声音,而阳台外,是一家家平凡而又幸福的千家万户。
电视里切到了本市的新闻频道,主持人播报着今晚将有今年来肉眼可观的最大流星群。
谢予安来了兴致,扯扯严清川手臂,“要不要去看流星?”
严清川点点头,于是两人给谢父谢母打了招呼后,来到了顶楼的天台。
天台正中有一块凸起的平台,躺下两人正好,谢予安拉着严清川躺上去,看着月明星朗的夜空,四下是城市里各种繁杂的声音。
有马路上汽车飞速而过的呼啸声,楼下大排档风风火火的炒菜颠锅声,也要忽远忽近哪家人哄着啼哭婴儿的声音。
当然,还有此时此刻,这寂静无人的天台上,两人频率同步的心跳声。
要问谢予安怎么感受出来的,她觉得或许是第六感或者自己的听力在这一刻飞跃式的提升了。
她侧着身子,看着严清川侧脸的轮廓,看着她因为眨眼而扑闪的浓密睫毛,就能感受到彼时躺在自己身边的她的心跳。
“扑通——扑通——”。
一声又一声,规律而又富有节奏,可谢予安不喜欢这样沉稳的心跳,她喜欢看严清川因为她而心跳不稳的时候,于是她稍稍探起身子,一只手撑在台上,然后身子缓缓下伏,吻上了严清川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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