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了掏比脸干净的裤兜给亭析看,圆乎乎的肚子适时发出咕咕声。
亭析犹豫一会儿,才将没打开的盒饭递给他,然后无论男人再问他什么,他都埋头吃饭。
“小帅哥,吃饱了吗?”阿姨高声询问。
有工作人员接话:“刘姐,你怎么单问小帅哥一人,不问问我们啊?”
刘姐笑道:“你长得帅,我也问你。”
众人笑作一团,亭析端着盒饭,双眼出神,中年男人偏了偏身子偷偷观察他,亭析从裤兜里抽出小本子和签字笔,本子印有条纹,平日应该用来记事,他的手好似有魔力,轻描淡写几笔,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跃然纸上,每个人生动传神,可以清楚感受到画中热闹愉快的氛围。
中年男人眼中流露出惊艳,他上下打量亭析,怎么看怎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但这老练纯熟的画技,普通人或许一生也无法达到。
“小伙子,你是美院的学生吗?”中年男人放下手里的饭盒,靠近亭析。
亭析往旁边挪动,与他拉开距离,“不是,我是歌手。”
中年男人挺直上半身,双眼放光,“你有兴趣跨界拍电影吗?”
第008章 很快见面
亭析扫视对方,络腮胡,啤酒肚,黑布鞋,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如此不修边幅的导演,冷漠回答:“没有。”
“怎么能没有呢!拍电影诶!多少小明星梦寐以求的事情。”中年男人唾沫横飞,亭析躲得远远的。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当做了骗子。
“我不是骗子!我叫郭兴汉,刚拿了最佳青年导演奖,你可以上网搜!”郭兴汉急得满头大汗。
“青年?”亭析眼神更加怀疑。
郭兴汉鲜少感到羞耻,在亭析的注视下,难得面红耳赤,“我……我这不是刚下乡采风回来吗,老乡们太热情了,每天换一家吃饭,我不好意思拒绝。”
他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说:“艺术家都这样,我们要和普通人区别开。”
亭析真上网搜了一下,什么也没有,浪费时间。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草屑,一双如珠似玉的眼睛一左一右写着:骗子。
“喂!我真的是最佳青年导演,我才三十二!我的粉丝还没来得及编辑万度万科!你真的很适合我新戏里一个重要角色!”郭兴汉紧追其后,亭析仿佛会轻功,转眼消失于人群中。
郭兴汉叫住一位工作人员询问刚才和他一起吃饭的小伙子身份,对方呆愣,“啊?没注意。”
他又跑去问送盒饭的阿姨,以为对方一定知道,结果阿姨说:“帅哥啊。”
“我知道他是帅哥,我的意思是他本名叫什么?”郭兴汉满头大汗。
阿姨摇摇头,神情坦然,“那不清楚。”
郭兴汉瞪圆眼睛,“你不清楚,那么热情招呼他吃饭做什么?!”
阿姨一脸“你懂的”,“帅哥啊。”
郭兴汉:“……”
下部电影的主角他已经物色好人选,偏偏有个重要配角难以选出合适的演员,他本以为今日天赐良机,结果逗他玩呢。
郭兴汉长叹一口气,认命慢慢试镜。
送盒饭阿姨古道热心肠,把她的山寨机借给郭兴汉打电话,刚接通,他助理的大嗓门犹如连接了音响,震耳欲聋,差点令他失聪。
“小王,来……”郭兴汉扭头询问阿姨,“姐,这是哪儿?”
助理小王一听,心情平静地拿上车钥匙和钱包出门,他就知道郭导又把自己弄丢了,不用去穷乡僻壤找人挺好的,有一回郭导丢了,因为找人,他险些喂狼。
坐在后座,摸了摸遮眼睛的额发,亭析将它们揽到脑后,用今天礼仪绑在他手上的酒红色彩带缠绕几圈,绑起一个小辫子。
前方红灯,陈庸忽然从镜子里看到亭析随手绑的发型,倏地睁大眼睛,似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全身一抖,头皮发麻,“卧槽!亭析你有这张脸,凭什么不红?!”
“你该红得发紫才对啊!”
当年陈庸第一次遇见亭析,惊为天人,也是如此感慨,长着这样一张脸,铁定会红得发紫。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他们错过你是他们的损失!”陈庸捶胸顿足。
亭析哪晓得陈庸又在发什么疯,他今天天未亮就起来了,工作完神经放松后,困意席卷,“我睡会儿。”
“好,你睡吧,到了我叫你。”陈庸放轻声音。
他侧头注视亭析,身体一阵颤栗,赶紧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点,但最后仍然没忍住,拿起手机偷拍好几张,心满意足地继续开车。
亭析的魔力在于,你一旦盯着他看,便会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等亭析上了《欢迎光临》,他把图发出来,相信肯定会有许多人被蛊到。
汽车安稳停进车位,陈庸手机屏幕亮起来,《欢迎光临》导演居然亲自联系他!
老钟头:陈经纪人,麻烦发几张亭析的生活照过来,我们宣传需要用。
陈庸颤颤巍巍,打字的手直抖,钟导也太没架子,太接地气了吧。
他赶忙找出手机里亭析的照片,他以为有很多,然而出来的全是他手里别的艺人。
陈庸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亭析从前基本不需要宣传,也不爱拍照,微博基本长草,这件事给他狠狠提了个醒,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老钟头:临莘,你最近很闲吗?这种小事可以交给工作人员。
郁:嗯,毕竟是我回国后第一个综艺,又参与了投资,理应重视,钟导别嫌我烦。
老钟头:哪儿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果然和老薛说的一样,工作狂。
郁:其他嘉宾没问题,亭析换一张。
老钟头:我觉着挺好的,这张脸不上大荧幕可惜了,随手一拍满是故事感。
郁:他黑粉多,其他嘉宾的照片都是清醒状态,只有他在睡觉,很容易被骂,我希望我们节目保持前两季的口碑,凭节目质量让观众记住,而非一些乱七八糟的炒作。
老钟头:说得好!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觉悟,时刻保持清醒,不容易啊,现今人心浮躁,要想走得长远需得脚踏实地,临莘你做得对,我叫陈经纪人重新换一张照片。
郁:好,辛苦钟导。
退出聊天页面,点开存下的照片,郁临莘轻轻抚摸屏幕上亭析的睡颜,钟导说得没错,的确很好,可就是太好了。
青年倚靠车窗,窗外五光十色,透过玻璃洒落在他瓷白的肌肤上,他鸦羽似的长睫低垂,眼尾晕开薄红,或许极为困倦,睡前刚打过哈欠,连同他精巧的鼻头也染上红晕,嘴唇泛着水色,不点而红,皓白的脖颈间稍长的乌发与酒红色彩带缠绕,肆意散落其中,美得惊心动魄,活色生香。
郁临莘喉头滚动,眼神发沉,这样的小曦怎么能叫旁人看了去呢。
“很快就能见面了,小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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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过甜糕,医生说它恢复情况良好,应该能按时出院。”顿了顿陈庸又说:“医生建议甜糕最好减点肥,猫咪太胖容易影响健康。”
亭析自然知道,但甜糕每次一撒娇,他便没辙,“好,我知道。”
“钟导通知我,录制时间提前了,你做好心理准备。”陈庸挺担心亭析受会网友影响,也许关心则乱,对于亭析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操心,亭析分明是头独狼,他却恍惚亭析身上有一种脆弱的易碎感,需要人精心呵护。
“嗯。”亭析赤足走进房间,准备洗澡,脚步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扭头问道:“除我以外,受邀嘉宾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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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和潘胜替姜维宇拦掉一波又一波记者,一群毫无底线的人,连姜维宇是不是被金主玩进医院的话也问得出口,记者堵在病房门口,吵闹喧嚣,宛如菜市场,姜维宇疼得冷汗直流,耳朵里灌满刺耳的流言蜚语。
他第一个经纪人是陈庸,陈庸让他们老老实实提高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但看着身边和自己同期进公司的同事,有的灰溜溜回老家,给人端盘子洗碗,顶着大太阳工作,有的却众星捧月,周身名牌,焦虑侵蚀全身。
有人给他指了条明路,告诉他娱乐圈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笑贫不笑娼,看不见摸不着,也填不饱肚子的“尊严”,留着干嘛呢?
于是姜维宇主动找上潘胜,离开死脑筋的陈庸,在潘胜手里,他越发如鱼得水,他以为他不在乎,真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时,又骤然意识到,他在乎的,他半点儿听不得别人说他卖-屁.股往上爬,他只想听好听的话,只想受人吹捧。
姜维宇用力捂住耳朵,眼睛赤红,消息推送弹出,手机屏幕亮起,他低头一看,热搜第一居然是他!
#姜维宇加入悠然生活#
“官宣了?”姜维宇疑惑,他记得在下个月啊。
点进《悠然生活》官博,他居然是节目组官宣的第一位嘉宾,姜维宇爬出被窝,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也忍不住笑。
他果然开始走红了。
笑容满面地点开评论区,准备看看粉丝如何夸赞他,而后姜维宇摔了手机。
评论区骂声一片,有骂节目组的,有骂他的,污言秽语,难以直视。
原来官博点赞过一条微博,爆料郁临莘和亭析会一起参加《悠然生活》录制,大家信以为真,热度居高不下,结果今天郁临莘本人亲自下场打脸,发微博@悠然生活,并附上律师函。
网友们明白自己被遛了,纷纷冲到悠然生活官博下大骂,官博赶紧取消点赞,滑跪道歉,然而雪球越滚越大,节目组决定推一个人出来,转移网友注意力,分散炮火,受邀嘉宾中咖位最小的姜维宇理所当然成了倒霉鬼。
姜维宇心态趋近崩溃,潘胜不以为意,安慰道:“黑红也是红,热搜第一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吗?白得来的热度,还让节目组欠咱们一个人情,多好的事。”
“潘哥,节目组和你说过?”姜维宇脖子僵硬,转头去看潘胜。
潘胜察觉他的情绪,替他倒了杯水,语重心长:“事情已经发生,我要做的是替你争取最大权益,你好好休息,把脸上的伤养好,好叫胡老板多心疼心疼你。”
姜维宇接过温水,如坠冰窟,与虎谋皮,他仅顾着眼前金灿灿的金子,猛然回头才发现半个身子已经进老虎肚子。
第009章 要牵
“别的嘉宾?”陈庸眼神呆滞,“对哦!我忘记问嘉宾都有谁了,亭析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打听清楚,你做好功课,到时候千万别出纰漏!”
陈庸满脑子捡了个大便宜,因着前车之鉴,首要任务就是赶紧把合同签下来,别的不重要,完全忘记问节目组嘉宾有哪些,亭析黑粉遍地走,如果再意外得罪其中任意一位嘉宾,大概真要退圈回老家了。
“嗯。”亭析随口一问而已,哪想会引来陈庸喋喋不休。
“对了,我又查了查附近的监控,虽然没有直接拍到虐猫现场,但我发现案发时间里,有个人去了杂物间那层楼。”陈庸调出手机视频,快进,点击暂停。
画面中拐角处出现道模糊的背影。
“你看他的衣服。”陈庸指了指视频,又翻出一张照片,赫然是姜维宇。
“那天他刚好有个通告,潘胜放的宣传照,衣着打扮一模一样!”陈庸声音拔高,“简直禽兽不如,甜糕可爱又乖巧,他怎么忍心下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起初他找金主,我还以为他被潘胜逼迫了,分明是狼狈为奸。”
陈庸陡然发现旁边过于安静,闭上嘴看向亭析,亭析并未如他所想,暴跳如雷,或者提刀出门,反而水平如镜,老僧入定。
“你给点反应呀!”
亭析面无表情,开口道:“我也查到了。”
原来亭析早已知晓真凶,难怪淡定非常。
等等,亭析比他先知道!
陈庸猛地抬起头,神情慌张,放低声音:“你……你……姜维宇进医院,该不会是打的吧?!”
亭析长睫半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嗯。”
当时陈庸去凑过热闹,姜维宇的脸肿成猪头,鲜血浸湿裤子,屁股上一大团殷红,以至于目击者们纷纷猜测姜维宇应该是被金主玩进医院的,而非被人打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陈庸将尖叫压回嗓子里,而且,下手过于凶狠,他理解亭析爱猫,宠物终究是宠物,哪能真和人相提并论,更何况伤人犯法。
陈庸半点不想听自己的艺人唱铁窗泪。
“有没有人看到你?姜维宇知道打他的人是你吗?”陈庸冷汗直流,来回踱步。
“没有,他不知道是我。”停顿半秒,亭析说:“知道也没关系。”
“哪会没关系?!太有关系了!”陈庸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千万不能成法制咖!你还没爆红呢,还没狠狠打那些黑你人的脸呢!还没让他们真香呢!”
亭析盯着他,一脸无语,“少看点小说。”
陈庸离开后,亭析拿上换洗衣物去洗澡,宿舍的浴室逼仄,初来时他完全无法适应,几次磕磕碰碰后终于长记性,如今已完全习惯,甚至会在洗澡的时候练歌,自带混响。
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打开窗户,夜风吹拂,亭析惬意地闭上眼睛,嘴里轻哼歌谣。
晚风是天然的吹风机,亭析天生体质偏冷,四月份的夜晚,仍带着冷意,他无所谓,外公走后,再没人催促他洗完澡赶紧把头发吹干,晚上冷注意加衣裳。
扔枕头上的手机发出响声,亭析走过去看了看,眼中闪过诧异。
“我要回国了,记得来接我!”
亭析揉揉眉心,唇角微扬,“虽然我愿意,但我想比起和我挤地铁,你应该更愿意坐专车。”
“挤地铁?!你家破产了吗?!”对方故作夸张地惊呼。
“你认为可能吗?不过我现在确实很穷。”亭析坦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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