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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心思敏锐，所以他很容易就意识到一件让他不能相信却也不得不信的事：崔湛南，或许已经爱上了傅星霖。
这件事可能连崔湛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他才不会告诉他。他不会。
“叩叩！”门被敲响，下一个病患推门进来，略显拘谨地看向顾桁。
顾桁立刻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拉高口罩眼神平静地看向来人，平稳的声线只有细微的颤抖：“什么病症？”
崔湛南坐进车子里后忍了半晌，忽然抬起双手握成拳狠狠砸了好几下方向盘。刺耳的车笛声回荡在空荡的停车场内惹得人们纷纷侧目。崔湛南漆黑的眼里淬着无穷的怒火，他狠狠拽过安全带扣上，发动了车子。
***
准备机器人大赛的同时，公司研发的那个教育APP也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薛占扬这边跟教育部门有对接，对方对他们这款产品很感兴趣。事情忙了起来，有时候傅星霖甚至都不能按时去上课。也好在他都能跟得上，只不过要多付出一些。
今天又是在公司忙到了晚上才下班。今天白天一整天他发给崔湛南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回信儿，说实话他还挺担心的，想要提前回家看看。
不过左一件事儿右一件事儿的一直拖到了八点多才走。离开后他打开手机，和崔湛南聊天的界面还停留在五点多他发过去的最后一句：
[我可能要加班，晚上买点儿吃的，按时吃饭。]
傅星霖看着手机界面不自觉皱起了眉。
这几天崔湛南对他十分殷勤，比起当初追他的时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似乎都很珍惜难得的和谐时光。所以平时傅星霖的消息崔湛南几乎都是秒回，就算因为什么事儿不能及时回复，过后也会跟他解释。
傅星霖很喜欢跟崔湛南在一起的这种感觉。
可是今天很反常。别说解释了，他连回复都没有。于是想了想，他打开了和另外一个人的聊天界面。
[湛南今天一天都在公司吗？]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可爱动漫女孩的头像跳了出来。
[没有啊，崔总午休之后就走了，下午一直不在公司，不知道去哪里了。]
傅星霖皱起了眉，抿紧嘴唇将手机收了起来。他没有选择坐公交车，而是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他想赶快回家看见崔湛南，因为他此刻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此时已经过了晚高峰，所以傅星霖很快就到了。他下车后快步来到了崔湛南家门口，熟练地扫描自己的指纹后便将门推开了。
推开门后看见屋内的情景，傅星霖的动作僵了一瞬。他深呼吸了一下，仍是一脸平静地进门了，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像是台风过境一般凌乱。如果不是看见崔湛南好好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阴沉着脸抽着烟，傅星霖一定会以为家里遭贼了。
他抬脚，跨过地上散乱的报纸和破碎的半个玻璃灯罩，一步步走到了崔湛南面前。崔湛南头都没抬，就像是根本没看见傅星霖回来一样。
傅星霖皱眉，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崔湛南脸上：“南哥，家里这是……怎么了？”
崔湛南半个身子倚在沙发扶手上，头发衣服都乱了，失去了往日的精致。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一口口往嘴边送，在傅星霖面前吞云吐雾。整个客厅都是呛人的烟味儿，傅星霖一点点皱起了眉头。
崔湛南不修边幅的模样透着颓废与消沉，让傅星霖的心揪在了一起。
“南哥……”
“傅星霖。”崔湛南狠吸了一口，抬眼看向傅星霖，“我对你还算不错吧？嗯？虽然没说掏心掏肺，可也已经尽我所能对你好了。我从来没对谁这么有耐心这么有包容心过，你还是不满足，是吗？”
傅星霖脸色一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湛南坐直了一些，吐出口中的烟雾将手中的烟蒂按灭在茶几桌面上，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脸色同样难看到极致的人。
傅星霖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好像他从没有认识过一样。
“傅星霖，我崔湛南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误会我。我不屑于跟人解释，通常别人以为我是什么样的，我就会如他所愿真的把罪名坐实。我行得正做得直，我做过的事儿我不会否认，我担着。可你偏偏要给我加罪名，那我一定会变成你想的那样。”
崔湛南从沙发上起身，站在了傅星霖面前，毫不畏惧地盯着傅星霖的眼睛。然后他便当着傅星霖的面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随便找了个人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因为离得很近，所以傅星霖立刻便听到了听筒里面男孩子软糯撒娇的声音：“南哥哥，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呀？”
傅星霖面色一凛，眼中布满了寒霜，看着崔湛南的眼神似是想杀人。
崔湛南也看着傅星霖，但嘴中的话却是对着电话里的人说的。
“Alan，一会儿十点，御洺酒店，去开个房，然后把房号发给我。”
傅星霖的呼吸一瞬粗重，脖上的青筋也突了出来。
电话里的人没有片刻迟疑，甜腻腻地说道：“好的，人家等你哦~”
崔湛南恶劣地扯唇笑了下，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傅星霖的眼睛，语气轻佻又暧昧：“洗干净点儿。”
傅星霖终于忍无可忍，一手将崔湛南手里的手机拍飞。手机碰撞在墙壁上屏幕瞬间碎裂，然后便彻底黑屏了。
紧接着傅星霖便一只手曲成鹰爪状死死捏住崔湛南细直的脖子狠狠将他往身后的沙发上一掼，把他按在沙发里，眼神阴沉可怖。
“崔湛南，你他妈找死！”
【二更：我们分手】
傅星霖这一下是用了力气的，崔湛南立时就感受到了脖颈之上越缠越紧的力道。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如果要是一般人这时候肯定怕得腿软，但崔湛南毕竟不是一般人，他现在除了愤怒就是愤怒。于是他借着这个姿势抬起腿狠狠踢向傅星霖的下身，并且双手也抓住了傅星霖短短的头发狠狠往上一提。
男人天生都对踹下身这个动作有着高度的警戒心，所以傅星霖立刻闪开了。等他想要转变姿势压制住崔湛南的时候，便发现这人已经借势逃脱了他的控制，并狠狠把他掀开。
傅星霖知道，他是用了全力的。
崔湛南赶紧起身，一脚将站立不稳的傅星霖踹倒。客厅沙发区域的空间不算大，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打架还真是施展不开。崔湛南也是利用了这个优势，将傅星霖困在了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板上，让他一时间无法起身。
崔湛南就那么站在傅星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蚂蚁。傅星霖只觉得胸口那里一阵阵抽痛，像是被谁用长剑刺穿了一样。
然后他听见崔湛南无比沉静的声音对他说道：“傅星霖，我们分手了。”
不是“我们分手吧”，而是单方面做好的决定“我们分手了”。崔湛南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也没有跟他商量，便已经给两人的以后敲了锤。傅星霖只觉得四肢冰凉，浑身的血液似是倒流了一样，那一瞬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耳边只有连绵不绝的嗡鸣声。
气氛沉默了几秒，傅星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撑着身下的地板晃荡着站起了身。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崔湛南，像个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你做梦！”傅星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是害怕幅度过大的呼吸会扯痛自己的五脏六腑，“三个月的时间到了，你开始对我厌烦了是吗？我告诉你崔湛南，我不是你以前接触的那些人，你也别想能够彻底甩掉我！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别想全身而退！”
傅星霖的音量越来越大，最后一句已经跟嘶吼没什么区别了。然而他嘶吼的对象——崔湛南，仍旧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冷漠得就像个陌生人。傅星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什么人假扮成了崔湛南的样子，这个人或许根本不是崔湛南。不然怎么可能昨天还跟他笑着说甜蜜话的人会变成现在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崔湛南静静地看着跟发了疯一样的傅星霖，这时候竟还有心思欣赏这位美少年不同于以往的一面。傅星霖眼眶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因为情绪的激动脖子连着耳朵全都红了，可偏偏嘴唇又是一片苍白。他的呼吸频率错乱，胸膛止不住地上下起伏，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崔湛南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破碎感”。虽然傅星霖这小子是个混蛋，但并不妨碍他是个美人。
崔湛南静静地看着傅星霖的双眼，轻轻扯了下唇。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从沙发缝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傅星霖的脸上。傅星霖闪躲不及，被那不明物体砸个正着，脑门阵阵发痛。
那东西滚落在他脚边，他低头看去，一下子脸上的血色全都褪了下去。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这个小药瓶曾被他攥在手里看了很久。傅星霖立刻抬起脸，看向崔湛南冰冷的脸忙摇头：“南哥你误会了，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崔湛南笑了下，只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没有不相信我，没有听信顾桁的谗言，没有给我下药想要控制我？”
傅星霖身形晃动了一下。他忽然开始害怕，那种恐慌瞬间侵蚀了他的心脏。他两步上前，想要抓崔湛南的手，却被崔湛南躲开了。傅星霖脸色一瞬苍白，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崔湛南布满寒霜的脸，急忙解释：
“我真的没有南哥。这药来历不明，我怎么敢随便给你用？我、我当时是昏了头了，我承认我那样想过，但我没有做过！我从来没有！”
崔湛南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一直往下坠，他对傅星霖，第一次产生了失望的感觉。
崔湛南用肩膀撞开了傅星霖，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药瓶，然后动作粗暴地将盖子拧开，把药瓶举到了傅星霖眼前，恶狠狠道：“那你告诉我，药瓶的塑封为什么被撕开了？！”
傅星霖一怔，然后便急了。他知道事到如今或许自己如何解释崔湛南都不会相信了，但他还是要解释。
“我撕开它是因为我想要拿去做个检验。我想检查一下这是什么成分，或者说到底是什么药！但是后来也不了了之了，因为我不想靠这种手段拴住你！南哥，我保证我真的只从里面拿出了一粒，后来马上我就给放回去了！我从来没给你用过！你相信我！”
“傅星霖，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南哥……”
“够了。”崔湛南将手中的药瓶扔到了沙发上，眼中满是疲惫，“傅星霖，我哄你已经哄够了，所有的耐心都已经快要耗尽了。我觉得我对你已经够好了，结果你还是要勾结外人用下药的方式来害我，你真是太让我心寒了。”
崔湛南闭了闭眼，沉声道：“分了吧，我受够你了。”
傅星霖脸色苍白地看着崔湛南，忽然觉得语言可真是一把伤人的利器。崔湛南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无形的刀剑，在他本就千疮百口的心上胡乱戳刺。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或许已经变成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肉泥。他连痛，都快要感知不到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客厅里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两人一开始都站着谁也不动，后来还是离得最近的傅星霖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过去，拿起话筒接了起来。不等他说话，电话里的人便率先说道：
“南哥哥，你手机怎么打不通了啊？还好我留了你们家座机的号码。我现在已经到酒店啦，六楼6024，快点来哦！”
崔湛南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都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傅星霖的神色一点点发生了变化。那双刚才还满是慌乱和绝望的眼睛此时已经一点点沉了下来，黑得像是不见底的洞。明明哪里都没有发生变化，但他就是觉得傅星霖周身的气息变了。崔湛南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看见傅星霖一语未发，缓缓地将电话听筒放了下去。他就那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你痛恨我试图给你下药，那你呢？”话落之后傅星霖已经转过脸看向了他。
脸上的表情死寂一般让人心生不安。
崔湛南皱眉。
傅星霖抬步朝他走了过来，然后蹲下了身从茶几收纳抽屉里翻出了一盒药。崔湛南觉得眼熟，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变换莫测。那是一种混合了尴尬与震惊的诡异神情。
傅星霖细长的手指捏着轻薄的药盒，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如果没有答应你的追求，你是不是就准备给我下药了？嗯？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崔湛南？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啊。”
崔湛南脸色难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星霖笑了一下：“你那个朋友贺铠文，随便喝点儿酒就什么都说了。”
崔湛南：“……”
傅星霖漆黑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崔湛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我只是想想，我又没有真的给你用。”说完崔湛南顿了一下，然后便住嘴了。
沉默了一会儿，崔湛南像是理亏似的又继续说道：“这两件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我只是想想，什么都没做。可你呢？不是你说了没做我就真的相信你。那天你给我喝的茶有问题是吧？不然你怎么解释我后来……的情况？”
傅星霖还是一脸沉静地看着崔湛南，似是根本不想再解释了。他微微抬下巴，握着药盒的手背在身后。
“崔湛南，你不要再辩解了，也别试图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就像你那些前任说的那样，时间差不多了你就腻了。你这样，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体面的理由。不过崔湛南，你要是觉得这样就能甩掉我，那你可太单纯了。我可没有他们那么好打发，我也不是他们。”
傅星霖每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当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已经站到崔湛南面前了。崔湛南为了不让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愣是站定了没有退缩，哪怕他已经察觉到了傅星霖的不正常……
傅星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笑了一下：“崔湛南，你好日子到头了。”
“你说什……唔！”
上一秒还淡淡笑着的男孩，下一秒忽然欺身上前，将右手紧紧捂在了崔湛南的嘴上。因为他正在说话，所以嘴是张着的。他感觉到傅星霖掌心有什么东西送进了他的嘴里。一下子慌得眼神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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