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道:“那师兄为何就能看了。”
宋衔之一本正经:“就因为我是师兄,已经不需要看小孩子的书了。”
末了,又专门盯着他的眼睛强调道:“十岁能看这些吗?那绝对不能,你说是是吧,多,多?”
沈铎少见的无语了,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宋衔之后面。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宋衔之心情超好,买了不少新上的本子。
这里的本子和修仙界的不一样,大多都是凡人书写,免不了的低俗s晴,尺度颇大。
不过,宋衔之心道:反正我是土狗,我爱看,越是这样,越是刺激!
挑书、结账、出门,一气呵成。
这次倒是没碰上方影那家伙。
以他对白景逸的痴恋程度,应该会一直待在望山镇。
身后,沈铎走在结账的队伍里,手里拿着几本小儿科普读物,见宋衔之看过来,还笑盈盈的和他挥了挥手里东西。
宋衔之没想到他真的会买,抽了抽嘴角,转身进了隔壁的酒楼。
师兄一走,沈铎脸上维持的笑容便落了下去,面无表情吩咐身边战战兢兢的书童:“去,方才那位公子拿的书,尽数拿一份给我包起来。”
书童慌忙点头,转身就要去办,刚抬脚,便被身后的再次叫住了。
沈铎眼中乌沉沉的,想了一下,突然掀起了唇角,露出一个绝艳的笑容,叫周围的人都怔了一怔。
“还有,最好再找些内容是两个男子之间故事的,装起来,最好房事描写详尽一些。”
他面不红心不跳,说着这样露骨的话,却丝毫没有羞涩模样,倒是有些认真学习的意思,不比那些书生对待文卷的态度差,好像这等杂书是什么圣贤之书一般。
小书童又点了点头,脸色赧红的快步离开了。
没一会儿,沈铎要的东西便全部装好。
他挑出其中一本叫将军的男宠的放在衣襟里,其余的全部丢进戒指。
至于那些儿童读物,早就被他丢在了柜台之上。
宋衔之进了酒楼,便挑了个视线上乘的雅间,位于二楼,正对着对面的一家秦月馆,里面莺莺燕燕,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
婉转动人的曲调了隔了一条街传过来,软语轻音,甚是风雅。
宋衔之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话本,没过一会儿,沈铎就找了上了,他便又将话本子竖了起来,接着看。
半晌,没听见动静,宋衔之抬头一看,沈铎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看着只有两三岁,长着灰蒙蒙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
宋衔之:“!!”
“你干什么?”
他往后让了一下。
小沈铎倒腾着小短腿儿,费力的爬上他椅子,扒拉着他的胳膊,眉头是很苦的八字:“师兄,多多是小孩子,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下呢?”
“噗!”
宋衔之一口水喷出来,抓住沈铎的手臂就要将他扯开,奈何,变成小孩子的沈铎肢体格外绵软,好像一折就能断了似的,让人根本下不了手。
两人拉扯半天,最后宋衔之恼羞成怒。
“你为什么非要装小孩子!”
“这么大人了,不害臊吗!”
沈铎心道:谁让师兄你喜欢,我若是当了大灰狼,你怕是会吃不消的。
不过这话他也只是想,不敢真的说出来。
沈铎黏黏糊糊,宋衔之虽然面上嫌弃,但心中却奇怪的并不排斥,反而觉得自己乐在其中……
“呃……”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太对,宋衔之立刻垮下脸,生硬的将人从腿上拽下去,刚想训斥几句,对面的秦月馆便突然穿出刺耳尖锐的叫声。
宋衔之抬头,只见对面原本正在弹唱的歌女,不知为何竟突然爆起,以手为爪,插进了对面客人的胸膛里。
鲜血燃透了华丽的锦衣,那客人已然灰白了脸,咽了气。
歌女的手尚插在客人的心口,猛地一扯便将那满手鲜红的血肉带了出来,仔细看,那略显肥厚的心脏还在跳动。
另一位歌女的尖叫声从这两人的背后传来,高亢不断。
而这位歌女显然没想要杀人灭口,快速收好那心脏,便不多做停留,打算翻窗逃走。
宋衔之心跳猛然加快,即刻起身,一掐口诀,便将瞬间移动到了对面。
歌女听见动静反身挣扎,手爪锋利,上面竟是带了锋利的铁具,比刀锋还要尖锐,生生削去了宋衔之的一缕长发,将他的面纱也勾了下来。
宋衔之仰身闪躲,长剑出鞘,寒芒毕露,直接抵上了那歌女的脖颈,他冷静出声:“别动,我不杀你。”
虽然只是这短暂的交锋,他也察觉了,这人并非妖或者修士,只是凡胎肉体。
只是……这气息,着实有些熟悉。
歌女被抵住要害,不敢动弹,只是表情不复方才的沉着冷静,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宋衔之打量着她,从身形到面容,没有任何瑕疵,仿佛她天生如此。
但……
宋衔之转头看了眼另一边床上已经吓傻了的歌女。
这两人,分明长的一模一样。
因此,当下杀人的这位「歌女」,便必定是有人刻意假扮的。
而这歌女身上的气息,熟悉至极,是宋衔之绝对不会认错的。
之前的种种,好像瞬间便说的通的。
如此,反倒有些理所当然。
宋衔之叹了口气,收回了抵在她脖子上的长剑,语气笃定地平淡道:“原来是你。”
第128章 真相
“原来是你。”
“官兄……”
宋衔之吐出这个意料之外的称呼,也很惊讶于自己的平淡。
面前的歌女没有动作,只是深深的望着他。
客人的血漫了一片,汇聚在他们脚下,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两人之间。其中,掺杂着长生泉水干冽的味道。
宋衔之就是依靠这样的气息,辨别眼前之人就是官朗。
「歌女」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道:“自知道你来此查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终有一日会被你发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或许,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希望我尽快伏法吧……”
宋衔之收剑入鞘,依旧冷静:“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这么做。”
官朗苦笑:“宋兄,说来话长。”
“那我们便找个地方详尽说说。”
宋衔之说罢,转身走向真正的歌女,将她打晕之后,掩盖了记忆。
一转身,身后的官朗便已经褪去了伪装,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三人去到了上次会面时的茶楼,点了香茗。
极寒的冬日里,茶香依旧是氤氲的,暖人的,只是今日不是彼日,面座的人,心思各异。
官朗轻抿着茶水,像是在同老友交谈一般,笑容自然的问面前的宋衔之:“宋兄,官某实在是想知道,方才在秦月馆,你到底是怎么识破我的?”
宋衔之双手放于膝上,认真端坐着,回答:“有两点原因,第一,是你身上的长生泉水的气息;第二,是你手腕上的印记,一个卖艺歌女会是异能者的概率,小之又小。”
如果猜的不错,官朗就是拥有完美变身异能的人,只是当时他拜托他帮忙查询时,被他刻意抹去了自己的信息。
官朗下意识地摸自己的手腕,怔了一下,而后垂眸,慢吞吞地笑了:“宋兄说的对。”
“我也实在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你不像是这种人……”
宋衔之有些惋惜,虽然碍于自己修仙者的身份,对人间事不能多加干涉,他也不会真的对官朗做些什么,但既然已经查明了真相,将人缉拿入官府也是有必要的。
一个一品官员,做出这等杀人夺命的残忍行径,扰得城中民心惶惶,若真是上面怪罪下来,恐怕也是要掉脑袋的。
官朗又起身,为他斟满了茶水:“宋兄不是外人。”
他这一句,像是在对宋衔之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随后,便陈述起了他这样做的原由。
“宋兄知道的,我父亲重病,我从华曜那里为他夺来长生泉,想要为他续命,奈何这泉水却自己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将它再取出来。”
“我父亲,是当今圣上,一生勤政爱民,是云国百年难得的明君,却惨遭歹人毒手,落得个五脏尽腐的地步。”
官朗似笑却拧眉,饮的是茶,却如醉了一般。
“而我贱命一条,无用于江山社稷,纵使能活上千年,又有什么用呢……”
宋衔之想起之前在眉湖滑冰时见到的两位大人。当时,他们口中的「那位」,应该就是官朗了。
“父皇日渐气薄,我寻遍天下名医,终于找到了新的办法,那便是运用巫术,隔一段时间,便为父皇更换新的脏腑。”
“第一次,父皇身体大好,甚至比往日更加稳健,可一个月之后便再次病倒,我不得不再次为他寻找脏腑,到现在,父亲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少……”
宋衔之扶额,深觉封建思想害人。
“你既然是不想你父亲死后,云国社稷堪忧,为什么不自己坐上皇位,还天下一个太平?”
既然老皇帝命已尽,又何必拉扯他痛苦的活着。
而那太子昏庸无能,你自己分明就是有能力的,又为何不取而代之?
这样,所有的事情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官朗眼眶发红,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颓靡之气:“因为,父皇并不认我这个儿子……”
宋衔之哑然,随后才了解到。原来,当年官朗的母亲曾与别人私通,绿了当今皇上,所有,老皇帝没杀了官朗,就已经是格外留情了。
现在,官朗只是宫中的一品武官,虽然朝中老臣对他的身份皆是心知肚明,但老皇帝一日不给他名分,他便一日不能继承皇位。
官朗竟也没有丝毫的野心。或许,不单单是老皇帝还未承认他,他自己,在心底也是不愿被束缚在高位之上的。
这种事情,当事人皆有自己的考量,宋衔之也丝毫不能以自己的思维干预。
虽然不能因为官朗杀的都是坏人而宣判他无罪。
但皇权路上,本就尸骨累累的,世道如此,对错难衡。
最后,宋衔之也只能奉劝一句:“有些时候,人的野心也是很有必要的,有野心便上进,但也要紧守本心。”
“你想仗剑江湖,又想社稷长明,如今难两全,必定是要舍弃一方的,最终抉择如何,还是要看你的选择。”
是谋事上位,还是就此逃离是非。
“还有,这件事情我会匿名投信三法司,请他们查案定夺。”宋衔之说完,便起身,拉住小沈铎的手。
行至门口时,他还是转身。
官朗依旧坐在位子上,手中捏着一杯已经温掉的茶,神情恍惚。
“官兄,我还有一事不解。”
官朗猛地起身,回神站了起来:“宋兄尽管问便是。”
“为何要杀辛老爷。”
“他是你舅舅,况且,他并不是什么坏人。”
这一点也是他分外不解的。
官朗低头:“他是自愿的。”
“我母亲的事情后,辛家虽然并未被灭全族,却也日渐式微,到如今,已然门庭冷落。”
“如果往后新皇上位,为了宣威,必然会先拿无依无靠的辛家开刀。我舅舅,为了保住居上,便以自己的性命,向父皇求了一到免死圣令。”
宋衔之无言,沉默了半晌,才又道:“官兄,其实宋知只是我的化名。”
一如初见,他笑道。
“我真正的名字,叫宋衔之。”
第129章 离开
从茶楼离开,宋衔之直奔辛府。
离开青河宗也有些时日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李管家自从上次被小鱼气到之后,身子便越发不好了,加上严冬天气,热病总是退了又起。
宋衔之将真相和盘托出,又将官朗的话原封不动的跟他讲了一遍。
李管家扼腕叹息,万万没想到是自家老爷自愿献身,连一点暗示都没留给他们。
那日,因谨慎小心,官朗便扮作李管家的模样进了府。
当时小鱼之所以看见,家主站着而仆人坐着的场景,只是因为对方是官朗,是辛老爷对他这位一品官员的应有礼数而已。
“老爷就这么去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又能护住少爷多少时日呢……咳咳……”
李管家眼角湿润,视线越过香炉中冒出来的娉娉袅袅的白烟,落在屋外漆黑的树影之上。
天地一片苍茫,白的盖住了黑的。
岁月一去不返,凡人寿命不过百载,所挂太多,却没有机会完满离去。
人间无尽意难平。
宋衔之在那双苍老浑浊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悲凉和对人间的不舍。
宋衔之感慨万千,虽然这只是他漫漫修道途中一次不甚起眼的任务。
但也可以窥见事态的冰山一角,生活如同泥潭,无数的人在其中挣扎求生。
一双饱经沧桑的手,在这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管家的眼神有些涣散,在得知真相过后,一直支撑着他身子骨的那股气,似乎瞬间便被抽干了,那张苍老的面容上,涌动着红光,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小道长……求您帮忙,转告官少爷,让他今后务必照顾好小少爷……”
明明只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没生气。
宋衔之自是答应,并在第二日立刻转告了官朗。
事情已了,李管家手中的那块木牌也被他收回,以做任务完成的证据。
临走前,宋衔之挑出了一个可以之前随手买,可以藏匿气息的法器,送给了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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