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公开,不仅他会受制于人。就连我,都会成为人人喊打喊骂的过街老鼠。
我放不下我心里那点可怜的自尊。
我瞒着他回了桃花谷,我和楚宁成了亲。
我拼命的将如雪从我脑子里甩去。
但我知道,我做的这些根本就是无用功。
成亲没多久,楚宁怀孕了。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不见得多开心,却因为宗门大会即将到来,而整夜整夜的失眠。
哪怕我再害怕,这一天也还是到了。
我继承了桃花谷谷主的位置,带着美娇娘参加了宗门大会。
我亲眼看到,如雪的脸在看到我的时候,瞬间煞白了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心如刀绞。
悔意第一次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撑到宗门大会结束,我去见了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我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羞愧不已,难以开口。
我没法辩驳,因为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事实。
我成了亲,有了孩子。
甚至在和如雪在一起之前,我都是脏的。
我说不出口,只能一次次的道歉,祈求原谅。
后来,如雪因急火攻心,满身修为尽废,我头一次方寸大乱。
我不知道……我会给他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悔意开始慢慢滋长。
我心里清楚,这种悔意,或许即将伴随我终生。
我应该受到惩罚。
我让楚宁带着人回了桃花谷,自己留了下来。任何人打我骂我,我都不还手。
我知道,我该受着。
可如雪还是护着我,却再也不愿意亲近我。
日子就这么僵持着,我几乎用尽了桃花谷的灵丹妙药来给如雪调养身子,我熬到满眼通红。
最终,我还是得走。
没办法,我的妻子即将临产,我已经对不起一个姬如雪了,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女人。
我回了桃花谷,我也自知。
我和如雪,真的再无可能。
可我到底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思念成疾。
一开始我只是派人送去灵药,后来开始写信,我开始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滴,一笔一划的勾勒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思念几欲吞噬了我。
可就在我准备偷偷去见他一面的时候,我的妻子有了第二个孩子。
我停住了脚步,疲倦不已,可到底没再固执想去见他了。
我知道,我不配。
又是一年宗门大会,那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仿佛已经过了半生。
我没有想到,原本的宗门大会成了大婚现场。
我更没有想到,堂堂的旬离仙尊竟然会和一个魔族拜堂成亲,还是个……男人……
这种震撼,是用语言无法描述出来的。
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在想。如果……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的混蛋,是不是……是不是……
那个念头几欲破土而出。
我想告诉他,我还爱他,那种爱,深入骨髓。
可……
我抬头,是他义无反顾赴死的模样,那般的决绝。
我心头震痛,目呲欲裂,朝着姬如雪疯狂跑过去。
可我没跑几步,漫天的红雨便洒落在我脸上。
我惊愕不已。
那一刻,我的世界轰然坍塌。
年少时义无反顾的模样,在那短短的几秒中,在我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
我的记忆从未这般清晰过。
我的心,也从来没这么痛过。
我终于明白了「悔恨终生」是怎样的感觉。
巨大的打击之下,我硬生生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还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试图寻找他还在的事实,我再也不怕被人发现了,我逢人便说我爱他。
楚宁笑了,可那笑是那么难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人,可是我从来没想到……那是个……男人……”
“厉旭阳,你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楚宁带着我的儿女气愤的回了桃花谷。
我跪倒在地,失声恸哭。
那是我第一次,在人前失态至此。
我肝肠寸断,我捧着如雪生前的衣服,一遍遍的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如雪……”
我心里清楚,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得到他的原谅。
可我固执的,想要寻回他的魂魄。
想告诉他……
从始至终,我爱过的人只有他一个。
白糯来了,把我丢进了如雪的房间。
“厉旭阳,你活该一辈子在悔恨中度过!”
“厉旭阳,你配不上大师兄。”
“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不配再出现在他面前。”
“厉旭阳,你就站在这里,好好看看,他这几十年是怎么过的。”
“厉旭阳,你要好好活着,别下去脏了他的轮回路!!”
不可否认,白糯的嘴是真的厉害,短短几句话,让我生不如死,像条狗一样活着。
后来,白糯又将我丢出了帝诀仙宗,我便踏上了寻他之路。
可我到底没有颜仓溟那么幸运。
如雪……一次都没入过我的梦。
而我去过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
地狱大门紧闭,我头破血流也进不去。
我凄凉的笑着。
渐渐的,我神志不再清楚。
可我不能死。
我要好好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才能赎罪。
只是……下辈子能不能让我遇到如雪啊?
我一定用尽一生去补偿。
后来,许多年以后。
世间少了一个厉旭阳,民间的深巷里,多了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疯子。
第211章 旬安安篇1
我原名邢安,后改名旬安安。
年幼时,邢家惨遭灭门。
我不明白为何我还活着,可是后来,我知道了。
我的性命,是爹爹拿命换来的。
我虽童年悲惨,可比起芸芸众生,我已是这世间最幸运之人了。
自我有记忆起,父王就告诉了我自己的身世,我虽心痛,可却更为敬重父王。
彼时爹爹离开时,我还小,对爹爹的容颜记得不甚清楚。
可父王终年抱着雕刻着那个小木人,时间久了,父王的容颜我也渐渐记得了。
我每天变着法儿的逗父王开心,也努力的跟着师尊学习法术,不为别的,我只是想让他们放心。
我年岁渐长,父王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久。
每一次总是披着一身风霜回来。
近几年,只要凡间有难,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父王只要听到风声,都会赶过去处理。
师尊常常跟我说:“安安,莫要怪你父王,他只是……太想你爹爹了。”
我窝在师尊怀里,眼眶酸涩,却咬牙不哭。
我也想爹爹。
我学着父王,济世救人。我也学着爹爹,煮长寿面,学写楷体小字。
我清楚的从父王眼中看到了惊喜和震惊。
随即便是悲痛。
我心疼父王,可却无能为力。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父王沉寂多年的眼神再一次亮了起来。
他跟我说,要去寻我爹爹。
此去,必归。
我信……
我殷殷期盼着。
这些年,我虽不算阅人无数,可每每下山,也见惯人间冷暖。
我深知父王的深情。
我乖乖听话,跟着白糯师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
所幸,我也算争气,整个帝诀仙宗,我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也能带着弟子外出历练了。
我经过女儿国无数次,每一次,都会独自去邢府,给我亲生父母和姑姑上香。
父亲和母亲的故事我也听过,父王也曾不留余地对我说过。
我很感激父王。
我站在邢家的祠堂中,看着父亲树暖和母亲邢晓琳的牌位,再一次泪眼模糊。
我在想,若是父亲当年不曾错爱良人,那么邢家也应是风生水起的。
可我怪不得父亲,因为母亲钟爱父亲。
连母亲都如此,我又怎能埋怨父亲。
我只愿,我的父亲和母亲,来世能够好好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我跪了一夜,便起身走了。
我还是带弟子历练,年龄虽小,可没人敢对我不敬。
因为年长的师兄姐们,总说。
在我身上,能看到前任宗主的影子,无论行事风格,还是外貌,以及……实力……
实力我定是比不上爹爹的,可在我这个年纪,能脱颖而出的,也只有我一人。
后来行至江南,不知怎地,就想买下身后的宅院。
江南烟雨朦胧,美不胜收。
我想,父王若是寻回爹爹,或许愿意在这样的地方落脚。
我买了宅院,拿了地契,便回了帝诀仙宗。
不多时,我总能收到父王的来信。
对爹爹的事情也算明白一二。
我等待着,我想,我们一家三口,总有重逢的一天的。
地窖里的酒已经发出阵阵酒香。
可我从来没有动过,我知道,爹爹贪酒,父王乐意宠着,我也愿意从民间搜集不少好酒过来攒着。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我年纪渐长,也算亭亭玉立吧,对我表明心意之人,多不胜数。
可我总是看不上他们的。
我见过母亲对父亲那般不顾性命的爱恋,也见过父王和爹爹那般举世歌颂的旷世奇恋。
我实在懒得同这些人虚拟委蛇。
我想着,或许终有一日,我也能遇到真正爱我怜惜我的心仪之人。
我自是不愿将就的。
终于有一日,有人来寻我,准确的说,是神。
他们告诉了我父王此时的处境,我也明白了我还活着的缘由。
这条命,本就是父王和爹爹一念之仁留下的,我怎会不愿。
我朝着草原赶过去。
在我看到父王满头银发的那一刻,我险些痛哭出声,我这般强大的父王,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我说我愿意抽魂欢回爹爹。
可父王头一次对我动了怒。
我明白父王内心煎熬,我说:“父王,我在外面等您和爹爹。”
北风萧瑟,我站在雪地中,静静的等待着。
可没多久,我头一次听到了父王痛苦呜咽而又压抑的哭声。
我眼眶红了,我心里特别不好受。
可我无从发泄。
好在,我名义上的爷爷来了,其实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愿意的,因为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根稻草了。
我别无选择。
好在,上天不算薄带我们。
我们一家三口总算重逢。
爹爹真的很宠我,我真的很喜欢黏着爹爹。
可惜了,每次黏人,都超不过半柱香。
父王老跳脚。
总爱揪我耳朵,还暗戳戳警告我。
啧,这样幼稚的父王,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哦,还有魔刃叔叔,我真没见过像魔刃叔叔这么怂的男人,也没见过像月华叔叔这么……咳,稍微有一点彪悍的男人。
可是后来,某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独自夜猎回来,经过宅院门前的池塘时。
我听到月华叔叔羞涩而又恼怒的嗓音:“魔刃,慢点儿……”
我脸红的不成,脚下微凉的土地仿佛变得烫脚。
我是该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呢?还是转身在外面将就一晚?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魔刃叔叔的嗓音又响起:“宝贝儿,乖……你说的听我的——”
我:“……”我是真无语。
魔刃叔叔哪里怂了?
于是,我干了一件大事。
我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当然,我是不敢往水里看的,只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当心来人——”
身后静寂了好久。
月华叔叔吼声震天:“你没设结界?!”
魔刃叔叔哀嚎不已:“那个……一时激动,忘了……”
我高兴及了,让你们虐单身狗。
哈哈哈……
可是很快,我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啪嗒」一声,把我吓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爹爹颇为无奈的声音:“早说了,不能在秋千上……”
秋千?什么秋千?
秋千又断了?
我顿时大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的想要躲过去。
我叫苦连天,早知道,我就独自买一座远远的宅院好了。
“安安那孩子是越来越没用了,修的秋千越来越不结实。”
我听到父王这般吐槽。
我满头黑线。
内心一万次吐槽:再结实可靠的秋千,哪里经得住你们这么……
我到底还是未经人事的女儿家,脸红得不行。
就在我即将跑过去的时候,我又听到父王那死皮赖脸的嗓音:“旬旬心肝儿,我寻了件安安新制好的衣裙,来,穿给相公看看……”
我的新裙子?!
我顿时面红耳赤,又恼怒不已。
过分!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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