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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在他不愿信任，简单在他的信任很简单。
叶采泽在想，他当时是怎样靠近姜陌的，却想不到一个特殊的关键点，现在看，是因为不够了解吗？
他知道江未的爱好、口味、生活习惯，甚至可以去学他的兴趣爱好，仅仅这些还不够吗？
他陷入了沉思。
仔细想，这些都是外在，或许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他并不喜欢探寻他人隐私，即使是当初姜陌说出自己无法受孕，他也没有仔细追究的打算，他认为这是尊重，他愿意等他自己想说。
所以直到现在，他甚至都不了解他和他自己的家人发生过什么，他开始反省自己，这样真的对吗？
如果他能更了解他，他还会在七年前说出那句分手吗？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回过神的叶采泽难得没再出言不逊，而是出声道：“谢谢。”
Charles愣一下。
叶采泽继续道：“谢谢你对他的照顾和陪伴，以前的我确实有很多不成熟的想法和举动，但这也使我现在对江未更加珍惜，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再次分开。”
Charles嗤一声：“希望如此。”
这场波澜起伏的谈话持续了很久，久到咖啡都续了好几次。
随着Charles的描述，叶采泽仿佛亲身来到了七年前，那个姜陌带着孩子离国的冬天。
前几年的描述Charles也是从江未的房东处得知，房东是一对年迈的夫妻，看江未一人辛苦，还要读书，便将房子便宜租给他们。
——细高的个头，肚子大显得尤其大，只穿一件薄绒的外套，套在身上空落落的，只一双眼格外明亮又执著，执着地说他要生下这个孩子。
这是房东对见江未第一面的描述，在此之前难以想象这孩子经历过什么，他们什么都没说便决定收留了他们。
单亲Omega孕期格外辛苦，弱小的生理特质让他们时刻渴望alpha的陪伴，这位瘦弱的年轻东方男孩却坚强地一个人挺了过来，没有人知道他如何做到，只是每晚他房间都能听到抽搐着的呜咽以及生理性的呕吐声。
他曾经或许想过放弃，因为有段时间他的房间门口开始出现浓烈的香烟味道，孕期抽烟，还抽得这么凶，房东夫妇多次在他门口踌躇，就怕他万一出现什么情况来不及，忽然有一天那烟味没了，房东夫妇都跟着放下了沉甸甸的心。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猜测。
可喜可贺地是，生产很顺利，但无法解释的是，这位新任父亲身上信息素的改变，或许是上帝保佑，神明都在可怜他的遭遇，让他拥有更强大的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叶采泽想象过很多他的经历，却都没有亲耳听到来得刻骨。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会有很多个冬天，他们会一起保护他们的孩子。
圣诞夜的傍晚，Charles对着刚下班回家的江未提出了离开。
“有人约我过圣诞，或许还会有一个美妙的夜晚，你懂得。”
对于Charles 的离开江未只觉匆忙，对上叶采泽的眼神却又开始疑惑，干什么又这样看着自己？
打发了儿子去拆礼物，江未拉着叶采泽回到房间，对他说出了自己准备了几天的话语。
“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就Charles，他确实是踢踢的老师，但是同时，他曾经追求过我，我没有接受，我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
说完江未便小心观察着叶采泽的神情，他知道隐瞒不太正确，但刻意的解释又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一样，相处起来更是尴尬，现在人已经走了，他也可以没什么负担的说出来了。
他看到叶采泽挑一下眉，嘴角动了动，一副不是很爽的模样。
江未立马起身将人抱住，以一副臣服的姿态开口：“我们真的没什么，做过最亲密的事只有拥抱，他知道我不习惯贴面吻，从来没有有过一丝逾越。”
叶采泽回应他的是一个热烈的亲吻。
“呜......”看到叶采泽脸上的笑意，江未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戏耍了。
“你！”
江未面上有些气恼，叶采泽在他眼尾又落下一吻逗他：“这次怎么这么主动？不怕我侵犯Charles老师的隐私？”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这只是我自己的......”
“哦，那我可不可以，再侵犯一点点？”
江未：“？？？”
二十分钟后，江未口干舌燥申请中场休息：“我要出去喝杯水。”
还没听够的人把人拉住：“还没说完呢，后来你为什么会转专业呢？你没有想过寻求你家里的帮助吗？”
江未：“我真的渴了。”
叶采泽出声喊：“踢踢。”
外面已经拆完所有礼物正在和好朋友视频炫耀小汽车的踢踢出声应：“怎么了，爸爸。”
“帮你爸爸倒杯水。”
江未：“......”
踢踢：“好的爸爸！”
叶采泽将还想挣扎的人重新拖进怀里：“儿子养大了就是这么用的，快点继续，乖。”
江未叹口气：“转专业是因为我当时的专业和国内所学有太多重合，所以就换了一个。另一个，”他顿了一下，“这个说来话长。”
“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爸爸！”门外传来踢踢的敲门声，得到应答后踢踢小朋友目不斜视地把一杯温水送到了爸爸怀里的爸爸手里，然后目不斜视转身出门。
出门后对着视频里的人小声嘀咕：“我两个爸爸在说悄悄话，才不是在打架。”
房间里的江未已经起身，手里拿着手机，翻到了备忘录。
“我的童年，虽然不是充满欢乐，但是独一无二。”江未轻轻说到。
当他点开备忘录开始回想，令他意外的是，他对那段生活并没有多少埋怨和苦痛，那段生活确实让他慢慢变得压抑，变得束缚自我，但同时，也让他拥有了丰富的内心和多彩的触感。
这也令他慢慢释怀，释怀他人的异样目光，释怀自己命运的不公，甚至是父亲的苛刻。
这一切都是他人生的磨刀石，少一点，多一点，都不是他。
第56章
姜陌的童年生活在父亲的严厉和母亲的沉默里, 因为性格寡言腼腆，喜好安静，父亲一直看他不顺眼, 嫌弃他没有男孩子的模样, 但所表现并没有那么明显。
你也只能分化成一个Omega了, 父亲总是这么说。但分化成Omega并不是一个结束。
在大多数人开始发育的年龄, 姜陌检测出来Omega性征明显, 本来是个好消息，却又被查出了腺体发育迟缓。
这代表着, 他即使成功分化为Omega, 也是个残次品, 生育都是问题的Omega，是连普通的beta都比不上的废物。
“我的阿陌啊, 将来可怎么办......”
“唉。”
“姜家的那个少爷, 我看是废了。”
“听说是治不好了, 亏了这么张脸......”
母亲的哭声、父亲的叹息、看客的奚落接迥而至。
这对还很懵懂的姜陌来说却是个并不算差的消息，在他情感稀疏的世界里, 孩子是个从没想过的存在，没有反而省不少事。
可在大多数人看来, 不能生育，好像是天都塌了。
此后姜陌无论做什么, 都成了错的。
以前姜陌不爱说话, 是乖巧懂事，现在是傲慢, 是无礼。
以前姜陌成绩好，是大有前途，现在是苟延残喘, 是唯一出路。
越来越多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在，在这个性别至上的时代，他成了一个无法生育的Omega，好像整个人生都完了。
姜陌对这些声音无疑相当厌恶，结婚生子是人生的全部吗？Omega不结婚就不能养活自己吗？他的人生又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本就讨厌社交的姜陌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可是连他的父亲，他对姜陌所有的忍耐都彻底告罄，姜陌仿佛成了他人生的污点——
“整天只知道闷在家，但凡出去多交几个朋友，我和你妈也不至于为你天天操心。”
“看你把孩子宠得这副样子！说一句就只会摆脸色，已经这样了还不改改这性子，将来怎么成家！”
“慈母多败儿，他如今这没出息的样子，和你脱不了干系。”
......
而他的母亲，她的沉默让姜陌对她的离开都没有太大的感触。
姜陌不得不承认，父亲对他的否认一直是他最大的挫败，也是他后来坚决离家的最大原因。
“还有一部分原因，他分明口口声声怕我嫁不出去，却又在我和你交往后极力反对，这分明就是蛮不讲理，所以我对他彻底失望，独自离家，他也像扫垃圾一样，让我改名换姓，说他只当我死了，丢不起这人。”
叶采泽一直默默听着，眉间越蹙越紧，听到这里，想到什么打断：“你说，当时你爸知道我们在交往？他知道我的身份？”
江未沉思片刻：“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当初姜生天只一口一个戏子，对于叶采泽的家世却并没有提及。
叶采泽又道：“如果他当时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反对我们交往倒也不稀奇。”
叶采泽虽然不喜家里那些事，但耳濡目染，也比江未多知道一些内幕。
“如果没记错，当时正好换届，你爸清正廉洁是出了名的，为了避嫌不让我们在一起似乎也说得通。”
再次听到这个说法，江未已经没什么感受，就算这是事实，也无法避免他只是他爸政途上的弃子这一结论，亦或者根本还够不到，只是为了脸面。
思绪间江未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抚平了他起伏的思绪。
“越听越证明，我真是个混蛋。”他没有想到当时姜陌不仅承受着孕期生理上的压力，还同时承受着家里父亲的压力，而他却用一句分手将姜陌的全部努力全部销毁。
江未默默垂首抵在他胸前，全身都泄了力道，闷闷出声：“算了，我不想说了。”
“好，不说就不说。”叶采泽够着去吻他眼角，触及那片白皙的皮肤，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说着嘴上用了些力道，把那片白皙蹂躏出了一片红印子，“为什么把痣点掉？”
就因为他曾经说最喜欢这泪痣？不能再次看到那痣上含泪的美色，让他一直很是遗憾。
江未：“......说了不说了。”
叶采泽又耍赖：“最后一个。”
“我不想说。”
“真的最后一个，这很难吗？”
江未：“......”
让他承认喜欢他吃醋已经很难，这再让他知道他曾经吃过这种飞醋，这真的......
“踢踢，写完作业了吗？”江未选择向自己儿子求救。
听到门口跑动的脚步声，任叶采泽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癞皮狗一般赖在江未身上，只饶有兴趣看着他红了的脸：“有这么难吗？”
有了这次掏心掏肺的互通有无，叶采泽胆子再次大了起来，仿佛吃准了江未喜欢他喜欢地不得了，开始各种得寸进尺。
首先可见于，他开始渐渐拾起了某些“陋习”。
“江大制作人，微博怎么还不给我回关，粉丝都笑话我好几万楼了。”
被桎梏在方寸中的人气息都喘不匀，只咬着唇兀自顽强抵抗。
这让作坏的人更加过分：“老婆，好老婆，给不给老公关注？”然后贴着他耳边刻意压低声音，“你给我就给。”
忍无可忍的人终于于唇齿中泄出一丝应答，得逞的某人立马精神抖擞，肆意妄为。
借此逼问那天没问出的点痣自然也不能放过，只不过这次江未的嘴格外的紧，还差点把人惹恼反被踹下床，这让叶采泽也更加清晰意识到，他老婆现在的战斗力真的不容小觑了。
“好了好了不问了。”叶采泽讨饶把人抱进怀里，“我知道，是因为爱我对吧？我也爱你。”说着又去吻他，察觉到怀里人不再挣扎，他望着江未颈间的银链若有所思。
那上面挂着的，是那枚他已经带不进去的戒指。
在说完姜家的事情后，江未曾问叶采泽，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是不是真的不够懂事，过于冷血。
叶采泽则若有所思答道：“人生苦短，活着就要痛快，你为自己而活，有什么错？如果每件事都要分个清楚明白，也太累了。当然，”他又补充道，“当初提分手确实是我的错，因为当时我一点都不痛快，我的心其实要痛死了......”
江未回他的是一个冷眼。
后来姜家再来叫人，江未不再那么抵触，但是也多是拒绝，最多让踢踢跟着回去，他和他父亲的事，还是不要影响到孩子的好。
但他也特意叮嘱了姜黎，让他多跟着点，不要让姜生天有机会对踢踢灌输什么他老一辈的观念。
转眼新年，江未跟着去了叶家，久违地感受到了过年的热闹。
正巧叶采泽一部去年冬年冬天拍的片子上映，全家都挤在家庭影院里观看影片，可怜叶采泽这么大年龄，大过年的还要以这种形式为亲戚表演节目。
叶采泽强颜欢笑，江未面对一种七大姑八大姨也是头疼的厉害，好在有叶母跟着打圆场，让不会找话题的他没那么尴尬。
最开心的还是踢踢，平时没什么玩伴的他现在撒了欢，追着两三个十多岁的领着五六个刚会跑的，一大长遛开火车一样从门里跑到门外。
最后还是叶采泽没忍住，偷偷带着江未跑了出来。
坐在车上江未还在担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叶采泽摇头：“没关系，以前我也是，待一会儿就走，我爸妈有那么多人陪着，呆久了又嫌我烦。再说了，我们不还把踢踢留给他们了吗？”
此时又被丢弃的踢踢吃着冰淇淋吃得鼻头通红，被人喊一声又加入了巡逻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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