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疾风骤雨或是润物无声,雪松岿然不动,反倒是荼蘼藤叶柔弱,经不得太久的雨露,便要寻求庇护。
“别乱动,我现在要帮你修复精神海了。”阮湫极其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他几乎是说一个字便要停下来,免得流露出一些声音。
在视觉被黑暗无限压制后,秦逾烬的一切感觉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皓齿咬破下唇透出些许血腥味,混杂了一丝栗子气息。
被汗水浸润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绸缎入手温软。
他想要抬起手,冰冷的金属与体温形成鲜明对比,将腕骨处的肌肤磨得通红。
偏偏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从吉光片羽里窥得一丝胭脂色。
他疯了一样地想触及到对方,想得到要更多。
链条倏地绷紧,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在交错凌乱的呼吸声中格外清晰。
偏偏阮湫只一会便没了力气,过不了多久便只能倒在alpha的怀里。
这对于秦逾烬来说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永远只差一步就能满足的情状几乎能把他逼疯,被迫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偏偏他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对方鱼肉。
秦逾烬都要将自己的牙给咬碎了,血脉里流淌的躁动让他恨不得将身上为非作歹的omega直接连皮带骨一起咽下去:“阮湫。”
“阮湫。”
秦逾烬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没了他所有的忍耐与念想。
自己全程手动加上还要控制精神力帮秦逾烬修复精神海,这样大的消耗就算是阮湫也吃不消,勉强平复了自己的热潮后,他径直倒在了秦逾烬的胸口,睡着了。
秦逾烬:……
这、可、真、是、好、极、了。
阮湫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人还维持着他睡着之前的姿势,尤其是秦逾烬,存在感十足。
“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阮湫总觉得秦逾烬的语气有股欲、求不满的意味。
想到自己爽完就睡着了,秦逾烬甚至都还没有成结,阮湫看向秦逾烬的目光都有点点心虚。
“要帮忙吗?”阮湫诚恳道。
秦逾烬冷笑:“阮湫,这就是你说的体验非常棒?”
一开始差点把两个人都疼萎靡的阮湫:“……货品一经出售绝不退款,一切解释权都归本人所有。”
“小奸商。”秦逾烬低声骂了一句。
阮湫凑到他的唇角,轻轻咬了一口:“所以这位亲,要小奸商帮忙吗?”
两人又胡天黑地地闹腾了一阵后,秦逾烬勉强吃了个半饱,用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阮湫毛茸茸的发顶。
阮湫在他胸口趴了好一阵,才攒出一点力气,掌心摸索着在物资出入口取出两支营养剂。
虽然营养剂味道一般,但这么折腾一番之后,阮湫也不挑剔,自己三下两除二喝完之后,拧开另外一支递到秦逾烬唇边。
阮湫体内的结合热在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下暂时平息了下去,重新被理智掌管上风的他看向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秦逾烬。
他清了清嗓子,问:“你能让他们送点毛巾过来吗?黏糊糊的太难受了。”
“在床头。”
阮湫双颊滚烫地给两人身上清理一番:“那个,大学霸,根据你的生理学知识,你说我们两个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说不准。”秦逾烬道,“运气好的话2-3天就能结束,不过我们两个特殊情况太多,这得医师署的顶级信息素科医生才能确定。”
他莞尔道:“你确定要把这种事说给他们听?”
阮湫老脸一红:“好了好了你先闭嘴,我先给你检查一下精神海情况。”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点在秦逾烬头上的几个穴位上。
但意外陡然发生,秦逾烬的精神力突然暴动,原本在阮湫努力修补下勉强粘在一起的识海又有了分崩离析的架势。
阮湫急忙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入对方的脑海:“秦逾烬!”
只可惜这时候的秦逾烬什么都听不到,狂暴的精神力化作刀刃,铺垫盖地地砸向房间四周。
刹那间,就连这种由高强度金属浇筑成的房屋都狠狠摇晃了几下。
怪不得秦逾烬要弄一个这么结实的小黑屋!
而在精神力风暴中心的阮湫死死贴在秦逾烬身上,以自身的精神力强行与他对抗,试图接近秦逾烬的额头。
只要碰到头就好了,就差一点点,马上就能碰到了。
锁着秦逾烬的镣铐在嘶吼声种不断颤动,随时都有被挣断的可能。
精神力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刀锋,在阮湫的脸颊上划开一道口子。
“嘶——”阮湫顾不上脸上的伤口,用尽全力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心上。
而此刻,在梦魇最深处的秦逾烬被各种尖锐的、恶毒的咒骂声包围着,尽管视野一片漆黑,但秦逾烬还是能看见顾寻双扭曲的面容在自己的视野中,挣扎着朝他伸出瘦骨如柴又毫无血色的手。
在一片混乱中,秦逾烬依旧分辨出了他难以名状的低语:“爱汝者,必弃之;汝爱者,难善终。”
“天煞孤星,六亲无缘,刑亲克友……这是你的命啊。”
“秦逾烬!”
阮湫的声音像是一道劈开天地的光,唤回了他的理智。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秦逾烬的双眼都被血丝充斥,他的声音很哑,是嘶吼过的后遗症。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但阮湫还是听见了他在说什么。
“啾啾。”
阮湫瞬间恼羞成怒:“你再叫这个名字试试!”
“啾啾。”
“不许叫!”
这个小名,是在阮湫第一次领着他前往阿斯坎尼亚家族的老宅时,秦逾烬从阮湫奶奶那边得知的。
记忆里,那个面向和蔼的贵妇老人捧着一杯花茶,坐在摇椅里,看向他的目光并没有贵族看待平民一样的鄙夷,而是爱屋及乌的慈爱:“虽然啾啾是阿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但阿斯坎尼亚家族永远都将他视为家人。他性子天生就闹腾,从今往后,你多看顾着他一点。”
“为什么叫他啾啾?小家伙,你问了一个好问题啊。”
“别人孩子小时候饿了难受了都只会哇哇大哭,唯独啾啾,只会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你,嘴里‘啾啾啾啾’地叫。”
“那调子还不一样咯,逗急了还会‘啾呜——啾唔!’叫,可有意思了。”
那是阮湫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当初他才刚刚穿到这个世界上,作为一只啾啾精他当然不知道怎么扮演人类婴儿,只能参考雏鸟叫声,结果闹出了一堆笑话。
“啾啾。”秦逾烬固执地又喊了一声。
“行吧行吧你爱怎么喊怎么喊。”阮湫拿他没办法,“固守心神,我帮你平息暴动。”
终于直面了秦逾烬真正的精神力暴动后,阮湫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秦逾烬的精神海曾经被人彻底摧毁过,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勉强粘合在了一起。
阮湫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之前在翡冷翠下城区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戴着丑角假面的西装怪人。
当时阮湫就有一种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的熟悉感,但始终想不起来,便放在了一边。
但显然,秦逾烬的情况跟对方当时的小动作一定有着不少的联系。
回头他得先跟拉斐尔联系一下,让他帮自己查一查,最好是能找到那些药剂的残留。
终于清醒的秦逾烬感受到身体上的重量,任由对方埋首在自己的腺体附近睡觉,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听着Omega细微的呼吸声,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双眸无限放空。
忽然,他笑了起来。
“顾寻双,你错了。”
“那不是我的命。”
秦逾烬将视线一转,落在阮湫身上。
“他才是我的命。”
阮湫是被体内涌起的结合热唤醒的。
Omega的结合热并非想象中24小时都处于那种状态的,而是以12小时为一个周期,一点一点推进,被安抚,然后结束。
这么快就12小时了吗?迷糊间,阮湫这样想到。
他轻嗅着雪松清冷的香气,摇了摇身旁人的肩膀:“秦逾烬。”
“秦木头。”
“秦哥哥?”
算了,他自己来吧。
一回生,二回熟。
阮湫低头狠狠咬了一口alpha的肩膀。
“大疯子,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为什么阮湫醒来后要跑?
答:因为技术太差又只顾着自己爽,清醒之后回想起来怕一个月下不了床,所以要逃命啊!
凑合看吧,被审核了十多次了(点烟)
第十九章
黑暗让人难以感受到时间流淌的速度,阮湫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这间小黑屋里待了几天,只是发作次数越来越少的结合热让他意识到这场荒唐终于要结束了。
而随着信息素的消退,多响贪欢的后遗症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阮湫本来就是对疼痛极端敏感的体质,这么一遭下来,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最疼的地方莫过于膝盖。
尽管床上垫了好几层柔软的床垫,但技术有限的阮湫没有掌握好着力点,膝盖最起码得青上好一阵了。
但比起这些来……
“秦逾烬?”阮湫非常非常小声地喊道。
对方没有反应,似乎仍然在熟睡中。
理智重新掌握住大脑后,阮湫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好好回忆了一下,缓缓抬手捂住了脸。
他不仅玷污了秦逾烬的清白,还把对方拿人形抑制剂使。
每每在秦逾烬要到那一步的时候,自己仗着他被锁住动弹不得,肆意妄为,不是中途累了停下来,就是直接睡了过去。
本来对方就是一个大龄单身的处A,好不容易开了次荤,他不仅是只让对方尝了尝味道,还拿着一根肉骨头摁在恶狼的嘴上却不准对方吃。
他完蛋了!!!
他这已经不是在着火的老房子上添一把火,他这是在老房子上浇了一桶汽油,还把鼓风机调到了最大!
阮湫非常体贴地把自己带入了秦逾烬现在的情况,想来想去,要是有哪个Omega敢这样对他,他一定会把对方弄得下不来床。
!!!
他死定了!
阮湫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要不,跑路吧?
让秦逾烬先冷静一下,等没这么生气了,他再出现也可以。
阮湫慌忙套上衣服。
突然,他感觉到秦逾烬的手动了一下,手背光滑的皮肤贴在了自己身上。
阮湫像是被下了定身咒,瞬间屏住呼吸、僵住不动。
过了好久,阮湫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倾身试图要看清秦逾烬现在的脸:“秦逾烬?”
没反应。
他伸出手,轻轻地在秦逾烬的脸颊上拍了一下:“秦逾烬?”
阮湫长出一口气,心想没有醒就好。
正当他准备撤离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床上一带。
刹那间,天旋地转,alpha沉重的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手指按住他的腕骨,将他彻底禁锢住。
秦逾烬的吻来势汹汹。
额头、眼睫、鼻梁……最后摸索到殷红柔软的唇,带着鲸吞虎噬之势,恨不得将怀中人拆骨入腹。
他忍得要疯了。
阮湫做事从来浅尝辄止,撩拨了情丝便抽身而退,自己不得满足,偏生又被锁住。这几日的每一时、每一刻,他都无不想要触碰到阮湫,他想要的更多。
想亲他,想碰他,想抱住他,更想狠狠地要他。
他从来都是有耐心的,忍耐和克制仿佛被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可以谋划三年让阮湫喜欢上自己,可以忍耐着易感期的占有欲等待他长大变得成熟……
这一次,他同样可以放任阮湫离开,只要还有一缕线在他的手中,阮湫与风筝没有什么区别。他会用自己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让他永远都离不开自己。可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他根本无法忍耐这样的忍耐。
除却巫山不是云。
怎么能够呢?怎么都不够。
阮湫试图挣扎,却被按得更紧,慌乱中,他狠狠咬了一口秦逾烬的唇。
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秦逾烬动作微顿,又更凶狠地吻了上来。
就在阮湫以为自己会要窒息的时候,秦逾烬终于松开了他,转而咬住他的下唇,不过终究是心疼,只不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阮湫倒吸一口凉气:“秦逾烬,你是属狗的吗!”
秦逾烬抓着他的手,摁在自己的唇上:“我属狗,那你呢,嗯?”
指腹下的薄唇滚烫,混杂着血和牙印的灼热温度几近要透过骨肉落进心里。
阮湫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阮湫,你把我当作人形抑制剂?”
秦逾烬的尾音微微上扬,不知为何,阮湫在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要、要、要、要、要死了!他一定会被做成宫爆啾丁的!
电光火石的刹那,阮湫急中生智,喊道:“疼。”
果不其然,秦逾烬的动作停了下来。
阮湫乖乖地拿额头去蹭他的脸颊,软声道:“秦首席,可不可以先放过我?”
就在秦逾烬犹豫的刹那,阮湫的精神力“哐叽”一下把他打晕了。
身上的alpha有些沉,如果是平日里,阮湫还有力气把秦逾烬给掀开,但是他现在连腿都是软的,更别提把一个比自己还重的人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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