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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无医(玄幻灵异)——九月草莓

时间:2022-02-24 09:35:49  作者:九月草莓
  那一刻,进东荒遗迹救人的那些修士们都看见了那一幕。
  一道红光飞向天际,在半空中化为了无数光点,又飞散向各处,落在了地上。
  地面随着那些光点的降临,寸寸成冰。
  冰蔓延向地面各处,覆盖了沿途的尸骨。
  冰锥从尸身中的伤口处钻了出去,磨掉了原本的灵力残留,打上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十三手中又多出一把冰刀。
  他走向崇桦,面无表情地,将刀捅入了他的胸膛!
  “你个畜生!!!”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戊炎的怒骂。
  十三背对着他们,事先准备好一个笑容,而后便转过身去。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那一双红色的眼睛。
  “他是妖!”
  “这不是清阳山内门那个十三吗,为什么会是妖??”
  “清阳山袒护妖族?”
  “好像是小秦仙君执意要留下……”
  “就是他杀了所有人!!!”
  人群中,不知道谁吼了这么一句,成功将所有罪名引导去了他身上。
  倒是给十三省事了。
  十三笑得开怀。
  对面那些人见他这么个疯癫样子,都吓了一跳,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准备死战。
  但就在那时,不远处突然飞过了一道金色灵流。
  他们只觉得眼前一晃,而后,对面的那个红眼睛妖怪便没了影子。
  人群的最前面,戊炎瞪大一双眼睛,满脑子都是十三最后那个笑。
  他看见了身首异处的崇桦,看见了满身血迹死不瞑目的宋云竹,看见了……
  看见了倒地的秦东意。
  “小九!!!”
  戊炎咳出口血来。
  他脚步都有些发虚,不知道怎的到了秦东意身边。
  他手有些颤,伸出一指去探秦东意的鼻息。
  当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流时,戊炎像是即将窒息的人终于重获空气一般,劫后余生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他试了几次才喊出一句完整的话:
  “医修!!医修呢!!!”
  -
  东荒遗迹外。
  十三被丢到了地上,他轻咳两声,随后抬眸看着面前那个金色的影子:
  “救我干什么?”
  金犼似乎也是气急了,他冷笑道:
  “最后的胜者活着走出东荒遗迹,这是我答应过的事。至于现在,你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了。”
  十三弯起唇角,一点不示弱,笑眼盈盈道:
  “最好是这样。”
  “疯子!”
  金犼看他这个样子,气得牙痒痒,最终还是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了。
  等那道光彻底消失在眼前,十三才敛了唇角的笑容。
  他一双眸子颜色逐渐暗淡,最终化成一片暗红色。
  刚才他射出的那一箭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灵力,现在若是那群牛鼻子老道追来,他必死无疑。
  但,也无所谓了。
  十三靠在石壁上,合上眼,睡了一觉。
  那之后,他又开始了流浪。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东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看见半空中御剑的修士过了一批又一批,不过幸好,没人发现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他只是醒了就走,累了就睡,日子被他过得没了数,而这么大的东荒,似乎永远都走不出去。
  直到有一天,十三在山洞的角落处休息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一身黑袍,脸上蒙着黑雾,连声音都是被法术修饰过的。
  十三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只记得大概意思是:
  “跟我走吧,我能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这话术,多耳熟。
  但十三并没有因为他的怪异而拒绝。
  现在和东荒遗迹中不一样了。
  他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而且,他需要力量,他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让东荒遗迹中那种无力感,没有再现的可能。
  所以,不管黑衣人的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赌一把吧。
  反正,他不怕输。
  所以,十三冲他笑了一下:
  “好啊。”
  他跟黑衣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一个目的不明,一个需要力量,两人各怀鬼胎,从相遇的第一天就算计着对方。
  那时候,黑衣人还问了个问题。
  他问十三:
  “你叫什么名字?”
  但十三听见这个问题,却沉默了很久。
  他叫什么名字?小哑巴,娄娄,还是……十三?
  那都不是他。
  十三并不擅长取名字,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字能代表自己。
  但他又想到了,年幼时,抱着画本一页一页认真看过的娄娄。
  那时的他,真的很认真地许过一个愿望。
  他也想像画里的人一样,漂亮又幸运,一出生就有很多人爱他,也能遇见对自己很好的人,能和神仙哥哥永远在一起。
  那是幼稚的孩童,当时对人生的全部幻想。
  十三也想永远幼稚下去。
  因此,他对黑衣人笑了一下:
  “楼画。”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怕对面人没听清,又像是说给自己:
  “我叫……楼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回现实时间线啦
 
 
第095章 参商
  秦东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 天地都是如同血色的一片猩红。他被一团青色的火焰炙烤着,总也得不到解脱。
  但幸而他寻见了一汪清泉,那冰凉的泉水最终将他从地狱中救赎了出来。
  他回忆着那里的细节。
  戚还, 师兄师姐,宋云竹,崇桦……
  十三。
  当脑海中出现这两个字时,秦东意心里蓦地升起一阵浓重的不安。
  他努力想从这梦魇中逃出去, 但他却像是被困在了黑暗里一般,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他听见有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醒了……人要醒了, 去叫人来!!”
  一片乱声。
  秦东意猛地睁开眼。
  他背后被冷汗浸湿,像是即将窒息时重获空气的人一般, 伏在床边大口大口喘息着。
  恍惚间, 他看见, 自己的屋子里进了很多医修。
  后来,戊炎也来了。
  他师尊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连头发和胡子都多出不少花白。
  他严肃地问秦东意:
  “小九,你告诉我, 东荒遗迹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东荒遗迹”四个字, 秦东意有些许恍惚。
  他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个地方。
  他按着戊炎说的话, 努力去回忆,但看到的总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发生了……什么?
  但他的迟疑大概被人误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你不用袒护那个畜生!”
  戊炎看着他这样,反应很大地重重一拍桌面:
  “我都亲眼看见了!他杀了崇桦和宋云竹, 甚至还险些要了你的命!东荒遗迹中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冰,这世上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冰属性修士吗!!秦东意, 到了这个时候, 你还要护着他吗?”
  戊炎说的话, 秦东意听不懂。
  但他知道戊炎话里的人是十三, 他知道十三不是那样的人,因此下意识就要反驳:
  “不是,十三他……”
  “够了!”戊炎似乎对他失望至极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妖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信,你跟掌门偏要护着他。现在呢?你们看看东荒遗迹中的尸骨,这代价还不算惨烈吗?你还要偏袒他吗?!”
  听戊炎这样骂着,一边的莲垚听不下去了。
  她脸色有点白,看着状态不是很好:
  “你才够了!小九刚醒你就在这咋咋呼呼地吵,赶紧闭上嘴出去,让他好好休息!”
  戊炎气过了头,缓了缓,语气终是温和了些,但离开前,他还是一甩袖子,留下一句:
  “好好反省,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前,你就在这里哪都别去!”
  秦东意愣了一下,随后才冲戊炎勉强行了个礼,表示自己知道了。
  后来,他在疏桐院待了很久。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东荒遗迹中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记忆,还只停留在前一天在疏桐院跟十三说话的时候。
  医修说,是他受伤太重,影响了记忆,过段时间兴许就能恢复。
  但这段时间,也太长了。秦东意等了很久没等到能想起来那天。
  他只在后来听人说了当时东荒遗迹中的见闻。
  他们说,东荒遗迹中,伏尸百步,血流千里。他们亲眼看着掌门尸首分离,看着十三的刀刺入了掌门的胸膛。
  他们说,东荒遗迹中就只活下来两个人。
  彻底妖化的十三,还有,从死线被拉扯回来的秦东意。
  这次进东荒遗迹的人大多是各大仙门的顶尖力量,现在全军覆没,对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很多小宗门就此没落,就算是清阳山也是元气大伤。
  很多人对这个结果并不甘心。
  他们没人可以泄愤,就将矛头对准了正道唯一的生还者。
  他们都知道十三曾经是清阳山的人,就骂秦东意为何要执意留下那个妖怪,为何要带他进东荒遗迹,为何那妖怪没有杀他,为什么他还活着。
  铺天盖地的骂声指向秦东意,但秦东意并没有去理会,也似乎并没有多在意。
  他只每天待在疏桐院,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原本就不爱说话的人更拒绝与人接触,几乎将自己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问过门内长老,十三去了哪里,但没人愿意告诉他。
  直到后来,妖族中出现了一股新力量。那人自立暗香谷魔尊,行事决绝狠辣,很快就让“暗香谷”这三个字闯入了众人视线。
  他叫楼画。
  以前从来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但仅在百年内,他便让这个名字打上了“血雨腥风”的标签。
  他推翻了妖族千百年来的帝王统治,亲手拧下了妖王的头颅,将其悬挂在妖王座上三天三夜,逼迫其余妖对自己俯首称臣。
  他手上人命无数,全凭心情行事,被他荼毒过的人皆要啐一声疯狗。
  秦东意听过楼画名讳已有许久,但一直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模样。
  直到有一次他跟着戊炎出门历练时,远远地,曾经看到过一眼。
  那人一身白衣,其上斑驳,全是血迹。
  明明是他最熟悉的眉眼,但神态和从前判若两人。
  楼画在笑,那笑意张扬又癫狂,一双眸子猩红,映着手下人惶恐的表情。
  后来,他抬眼时,似乎看见了远处的秦东意。
  秦东意只见那人不仅不闪不避,甚至还抬手,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
  旁边人告诉他,那个疯子就是楼画。
  秦东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恨吗?好像没有。
  不甘和失望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不知道为何,看起来可能是楼画骗了他,但他对楼画总是恨不起来。
  更多的,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吧。
  那天,秦东意回清阳山后,鬼使神差地路过了西厢。
  那时恰好修缮阁的人在拆除楼画以前住过的那个小木屋,秦东意驻足在远处看了很久很久,最终,他从小木屋中找见了自己送给十三的那些画本,全搬回了疏桐院。
  那天,秦东意坐在床沿出神许久。
  不知道何时,他院子里的梧桐花全落了,变成了干枯的枝丫。
  再后来,疏桐院下了第一场雪。
  那雪落在梧桐树上、疏桐院里,也落在了秦东意心间,数百年未停。
  -
  秦东意醒的时候,应龙已经走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怔楞许久。
  在男风楼画记忆中,他看见的是当初那少年的第一视角。他近距离地触碰了那些绝望和伤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那少年才十八岁而已。
  很难想象,他曾经是受着如何的煎熬,又如何艰难地在地狱里寻找光。
  秦东意抬手,抚上了自己心口。
  他闭闭眼睛,沉默片刻,起身离开了床榻。
  议事殿的大门,关闭许久后又被人推开。
  里面还在处理事务的几个长老看见来人,都是一愣。
  戊炎皱紧了眉:
  “不是让你回去休息?这才一个时辰,你怎么又来了?”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道身影并没走进议事殿,而是在议事殿门口跪了下来。
  他冲各位长老行过一礼:
  “弟子,前来认罪。”
  -
  暗香谷。
  夜幕下的城镇亮着星星点点的灯。
  有许多小白花落在街边,被风带得飘起,又轻轻落在了地面上。
  黑衣男子自街边行过,步履匆匆,但很快就被叫住了。
  “雾青大人。”
  雾青一愣,回眸看了一眼,见是小喇叭花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小姑娘眼睛都哭肿了,抽抽搭搭地说:
  “尊上还会回来吗,我们会有新的尊上吗……”
  雾青垂下眸子,沉默片刻。
  他抬手,摸了摸小喇叭花的头发:
  “不管他会不会回来,暗香谷的尊上,永远只有他一人。”
  楼画和燎鸯在清阳山出事的当天,消息就传去了暗香谷。
  一时间,小妖们哭哭啼啼地往家门口摆了小白花,大妖们一部分要去清阳山讨个说法,一部分狂喜今后再不必受制约,不断在暗香谷内闹事,甚至谋着篡位的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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