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周且舒是把付云行当做父亲的,他渴望父爱,但是感情这种不稳定的东西变质得太快了。
因为不满足,因为想要更加亲近,不仅仅是拥抱,想要亲吻,想要占有对方的一切。不知道哪一个动作、哪一句话拨动了周且舒心里那根僵冷的弦,于是沦陷变得顺其自然,然后,不可自拔,或许,从付云行第一次对着他伸出手,对着他微笑的时候,他就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
孤注一掷地。
一见钟情?周且舒不相信,但他相信还有不会被背叛的感情。
周且舒知道自己是个偏执的人,从来都是。
爱上一个人,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之后的每一秒,都会更爱他,越了解,越喜欢。付云行很温柔,却也不是毫无差别的温柔,该果断的时候也很果断,随和却也有自己的底线,明明是冷厉的五官和脸部线条,却在沉稳温和的气质里柔化了很多,呈现出一种矛盾而迷人的气质。
想占有付云行,想让这个人温柔的眼睛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只注视着他,只看着他一个人,无论喜怒哀乐,都是他的。
他终于长大到不是一个孩子的模样,尽管付云行还是把他当孩子,但是他会让他的父亲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儿子,还可以是另外一个更为亲密的角色。
周且舒有耐心,但是他也不愿意等太久,他已经蛰伏了很久,睡着的狮子都醒过来了,冬眠的蛇也爬出了洞穴,到了他该收网的时候了。
周且舒在付云行的房间待了几个晚上后,终于在人威胁他要去睡沙发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付云行发觉自己实在是太宠着自家崽子了,一个男孩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了,还跟父亲一起睡,说出去谁信?尽管周且舒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也很心软,但是这件事上没得商量,男孩子对父亲这么依赖可不太妙,得慢慢掰过来。
只是第二天,一向准点起床的周且舒到七点了都没动静,付云行去叫人,敲了门也没应声,他开门进去,发现人正面朝里躺在床上,他走过去弯腰一看,被周且舒潮红的脸色吓了一跳,伸手一探,估摸着温度得三十九度朝上。
一时间,付云行心里五味杂陈。
付云行去拿了药和温水,把人叫醒喝药,又吩咐段旭让厨房准备些米粥。周且舒烧得迷迷糊糊的,吃了药就又睡了,付云行也不放心,给周文妤说了声,也给周且舒请了假。
付云行心里是内疚的,如果他没有把周且舒赶回自己房间睡觉,晚上有他在身边,怎么也不会让人烧到这种程度。周且舒想跟他一起睡就一起睡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兄弟还能睡一张床呢,他们父子俩为什么不能?
付云行坐在床边,内疚完了,又仔细打量着周且舒的面颊,周且舒肤色本来就白,一烧起来,脸颊泛出一抹红,衬得皮肤更加细白莹润。他摸了摸周且舒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些,又想到这小子以后也不知道会祸害哪家的姑娘,嗯——在这个世界,也有可能是个男人。
其实说句实话,付云行倒是不排斥跟周且舒过一辈子,但是,身为人父,他不能把儿子拘在身边一辈子,他不能那么自私。
到中午的时候,付云行把周且舒叫醒了,“且舒乖,起来吃点东西,再喝一顿药。”
周且舒睡得迷糊,虽然睁开了眼,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清醒,被付云行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他笑了笑,引起几声咳嗽,“我没事。”
周且舒的声音有些沙哑,嘴唇也有些干裂起皮了,付云行把兑好的温水递给他,“先喝点水,我让段旭把饭端上来。”
付云行把小桌子支在床上,将两碗粥和几个小菜摆在桌上,他把勺子塞到周且舒手里,“木耳鸡丝粥,生着病嘴里没味道,厨房就做的咸粥,尝尝。”
周且舒把勺子放到碗里,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
第十六章 从容的侵略鼓点
付云行端起碗,舀了粥喂到周且舒嘴边,“这是生病了就退回到婴儿时期了,吃饭还要喂啊?”
周且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要喂。”
付云行乐意纵容着自己的孩子,也就遂了周且舒的意,除了对着他还能撒撒娇,周且舒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依赖了,“今天晚上还过去跟我一起睡吧,多大的人了晚上还能着凉。”
周且舒摇摇头,“我会传染给您的。”
“你又不是流行性感冒,只是风寒感冒,没有病毒哪里来的传染。再说,你觉得我的体质会被传染吗?”
“不一定。”
“听我的。”
“……好。”
付云行又舀了口粥,周且舒推着他的手,“您也吃。”
“好好,我也吃。”付云行一边喂着周且舒,自己也吃了些,吃完后,又让周且舒吃了药,他把人按回床上,“再睡一觉吧,还有点烧。”
“嗯,您下午去公司吧,我不想您因为我耽误工作。”
“公司那边有宁远,耽误不了事情,再者,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线上办公,睡你的,不用担心这些。”
“您不走?”
“不走。”
周且舒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付云行的手,然后闭眼睡觉。付云行等周且舒睡熟了才把手抽出来,出去把笔电拿进来处理文件。
周且舒病还没好全,晚上,付云行也没折腾人,自己拿了衣服过来,让周且舒喝了药,他收拾好就关了灯,把要翻动的周且舒按住了,“别动。”
“盖两个被子……很热。”
瞧着黑暗里周且舒亮晶晶的眼睛,付云行揉了把人的头发,“白天气温还高呢都没说热,晚上降温了倒是觉得热了?”周且舒确实很怕热,但是生病的时候要另当别论。
“发烧的人不能捂得太厚,容易脱水。”
付云行的手顿了下,想了想确实是,他把加的那床被子放在一边,晚上要是冷了可以随时盖上,“睡吧。”
周且舒翻过身,看着付云行掀开被子躺下,他的下巴埋在被子里,微微弯了下唇角,付云行不会拒绝他,在很多事情上不会拒绝他。
而周且舒不会告诉付云行的是……他昨天晚上泡了泡了半个晚上的冷水澡。
当然,这不值得同情,都是周且舒心甘情愿的。
自从周且舒生过病之后,付云行就没有再提过,他自己把时间推迟到等周且舒分化之后,到时候估计不等他催,人就自己回自己房间睡了。
周且舒待在付云行的书房里,等人忙完了,走过去,问,“这周学校在办文化祭,后天晚上有晚会,您要去看看吗?”
付云行把处理完的报表推到一边,“你一向不喜欢这种东西,我去,你不用陪着?”
“跟您一起感受一下校园气氛?”
付云行笑笑,“虽然没什么说服力,但是可以去看看。”他早就忘了学校里的活动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他其实并不知道现在的校园活动怎么样。上一世他上学的年代毕竟早了,而他从原主的记忆里了解到的也没有校园,很少涉及,就是有,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的过场。
付云行还考虑了一点,他以前很少跟周且舒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不想小孩因为身份受到不好的影响,但是既然现在已经公开,自然也就不用避讳了。而且,他对校园生活不怎么好奇,但是他想了解周且舒的生活。
不认识付云行的人很多,但是,在蓝山,在这些富家子弟面前,没有不认识他的,跟周且舒走在一起,关注度不可谓不高。
两人进了演播厅,这座礼堂还是付云行早几年捐建的那一座,嘉宾席上已经落座的人看见付云行都忙站起来跟人打招呼。
付云行点点头,在位子上坐下,边上的一个主任刚想在付云行身边坐下,一只手就搭在了椅子背上。
叶泊笑眯眯的,“麻烦刘主任了。”
主任看见是叶泊,也没办法说什么,又看到跟在叶泊身后的乔方岳,默默往边上让出了两个座位,别说是他了,就是校长在也得让。
付云行对叶泊的观感很好,开朗的人谁不喜欢呢,“你们俩看起来不错,方岳身体怎么样?”他到现在都不太能接受男人怀孕这件事,但是,跟入乡随俗一个道理,不适应也得慢慢适应,这些年,男人怀孕的事,他也看了不少。
叶泊把乔方岳的椅子拉进了点,搂着人的肩膀,“还不错。”乔方岳的性子虽然有点拧,但是,挺可爱的。
乔方岳撇了下嘴,倒也没有挣开叶泊的手,“付哥您别听他说的,我们俩感情才不好。”
叶泊从口袋里掏出个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乔方岳嘴里,“口不对心而已。”
乔方岳把棒棒糖拿出来,吐了吐舌头,“我说了我不喜欢棒棒糖。”
叶泊眯了下眼,偏头在乔方岳颈侧的腺体上蹭了下,“嘴巴这么毒,吃点甜的不好吗?”
乔方岳缩了下,乖乖地闭上嘴,欺负他很好玩吗?大庭广众之下拿信息素来撩拨他,欺负在场的多是没分化的学生或者是beta的老师吗?
付云行看着人家小两口,突然觉得ABO的存在不见得是件坏事,男人生孩子,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能打破他认知里的性别偏见,这显然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周且舒还是学生,又不是学生会的,按理说是没道理坐在嘉宾席上的,但是谁让他是付云行的儿子呢,凭这一点他就有资格坐在这里,而他也自若,完全没把各路打量的眼光放进心里,他只是注视着身边这个人。
叶泊越过付云行跟周且舒打招呼,“这段时间怎么没跟我联系?”
周且舒的视线轻飘飘地扫了叶泊一眼,“某人新婚燕尔,我不好去打扰。”
叶泊不可能相信周且舒张嘴就来的假话,不过付云行在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乔方岳把棒棒糖“咔吧咔吧”嚼了嚼咽下去,端起水杯喝了口把嘴里的甜味冲淡了,“说来也巧,你居然跟且舒是好朋友。”他对付云行家里的这个弟弟还是蛮感兴趣的,不过从小他就逗不来,反而被人冷着小脸三言两语给噎个半死。
付云行看了眼周且舒,这件事应该是周且舒的缘故了,他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自己基本上没见过周且舒什么朋友,就一个叶泊,还有一个他只见过一面的肖安扬。
周且舒对着付云行微微笑了下,“现在不是都认识了。”
付云行不会因为这点事说什么,他最关心的还是周且舒,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说得对,现在也不迟。”
叶泊又看了眼周且舒,坐正了身体面向舞台,他隐隐约约知道周且舒是怎么想的,又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他有自知之明,这件事情周且舒一定讳莫如深,即便不是,现在也不是挑明的好时机。
节目开始,几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舞台上,蓝山学校的学生,自然是多才多艺的,唱跳演绎都都很出色,付云行多年来也就偶尔看个春节联欢晚会,像是这样的晚会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也挺新奇,虽然有些东西他欣赏不来。
节目过半,已经九点多了,周且舒覆在付云行耳边说他出去一趟,付云行点点头,只是他没想到几分钟后会在舞台上看到人。
主持人没有说表演者,只介绍是不在节目单上的节目,嘉宾席离舞台近,一片黑暗中付云行看着模糊的人影有些熟悉,却没有多想,聚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直接愣住了。
周且舒什么时候学的架子鼓,朝夕相处的他怎么不知道?!
付云行没来得及分心去问问一旁的叶泊知不知道,周且舒的视线扫过来,唇角挑起一个带着邪气的弧度,鼓声乍起,尽管没有伴奏,也将所有的议论声都盖了过去,只有渐强的、充满节奏感的鼓点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付云行没有见过这样的周且舒,在他眼里,他家小孩一直都是乖巧内向的,对着熟人说话自由些,话不多,但是还会跟人开玩笑,甚至是有些毒舌,而舞台上的周且舒,没有一点他印象中的样子。
狠厉的,激扬的,富有侵略感和属于……男人的魅力。
付云行很确定,周且舒身上一刹之间流露出来的气质,不像是一个少年,而像是一个偏执的男人,与疯癫无状无关,与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摇滚乐队里的鼓手无关,哪怕鼓点紧凑,周且舒也从容而优雅,宛如在绝望中涅槃的凤鸟,灼灼的,展现出耀目的光华,让人移不开眼。
付云行不得不承认,乖巧的周且舒他疼宠到心里,这样的少年或者说男人更让他欣赏,却莫名有些心疼,周且舒身上的某些特质还是跟着刘婉的那些年留下的后遗症吧。
鼓棒在周且舒手里灵活自如,周且舒转了两下鼓棒在镲上敲了最后一个音。余音落下,紧接着,便是震耳的掌声和欢呼声,还夹杂着口哨声。
灯光暗下去之前,付云行看到周且舒向他看过来,眼睛里是亮闪闪的……喜欢,他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去形容,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看着他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付爸爸还不清楚儿子对自己抱的什么想法,但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说服了自己,而且完全没注意到跟且舒用一个勺子吃了饭呀hiahiahiahiahia且舒欲进还退用得66哒~还有还有,敲架子鼓的男孩子真的帅炸!!!】
第十七章 有你在我不担心(上)
主持人串场之后进入下一个节目,付云行的心思再回不到节目上了,他微微偏头,问旁边的叶泊,“你知道且舒会打架子鼓吗?”
叶泊刚才倒是看得尽兴,这样的周且舒才是他所认可的那一个,当然,如果乔方岳没有跟着观众一起喊就更好了,“协会的活动室里倒是摆的有,不过我没见他练习过。”
付云行还想问几句,手机震了一下,是消息提醒,来自周且舒。他跟叶泊和乔方岳告别之后就离开了礼堂,左右这些节目他的兴趣都不大,就是看个热闹。周且舒说在礼堂外面等他。
出了礼堂的大厅,付云行就看见人了,周且舒还穿着刚才在舞台上的那套衣服,几步距离,他把所有游离的思绪都收了回来,笑了笑,两人一起往外走,“什么时候学的架子鼓?敲得很棒。”
周且舒迈出的步子往付云行这边偏了点,让两个人离得更近了,“不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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