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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三人在客厅聊了会儿，谭清河说去书房那点东西，老人家走开后，池啸秋从果盘里挑了瓣儿柚子，剥好了喂给陶先，又把剩下的塞到对方手里，“你坐会儿，我去跟外公说。”
说是去拿东西，池啸秋和陶先都清楚这是谭清河想单独聊聊的意思。
池啸秋跟到书房，看见谭清河正站在书桌后面，面前正摆着一幅短一些的画轴，他心里咯噔一下，现在都对画轴有心理阴影了，“外公。”
谭清河在楼下的时候慈眉善目，和蔼得很，现在单独面对自己的外孙，严肃道：“你不想交代点儿什么吗？”
池啸秋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样子，认真道：“我今天带他回来也是想跟您坦白，我之前跟您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陶先。”
谭清河看着池啸秋，默然盯了半晌，他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只是他的心里难免还是有很多顾虑，“啸秋，陶先是个alpha，外公不是反对两个alpha在一起，他帮了你不少，也照顾你，这些外公都知道，但是他大你不是三四岁，不是五六岁，十余岁啊啸秋，你真考虑好了？”
“年龄真不是我考虑的问题，十一岁怎么了？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是他七老八十我也不在乎。”池啸秋神情肃然，突然转了口风，“您担心的不是这个吧？”
第83章 《啸秋》
谭清河叹了口气，“确实。啸秋啊，虽然外公对商业上那些事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表面上再怎么样，内里也是暗潮汹涌，陶先回国，动了多少人的蛋糕也应该比外公清楚，真跟他在一起，外界关于两个alpha的舆论暂且不说，你免不了要被牵扯进去，外公是怕……”
池啸秋明白谭清河的顾虑，道：“您说的我都想过，实际上他帮我比较多，与其说是他拖累我，不如说是我把他牵扯了进来。”
谭清河疑惑道：“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
池啸秋略微斟酌了下，“我要报仇，要查明真相，陶先帮了我很多，也得罪了不少人，外公，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何必在乎这些，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才能幸福，这才是根本的，其他的事情，不管再难解决，也总有解决办法嘛。”
谭清河静静地看着池啸秋，看了半晌，才摇摇头再次叹了口气，“你大了，也有主意，既然你认定了他，外公也支持你，只是有一点，陶先能有如今的成就，必然不简单，再喜欢，也要给自己留一份退路，知道吗？”
池啸秋重新笑起来，“他值得相信，退路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爱一个人就全身心地去爱，池啸秋自认为自己的心没那么大，就只装得下一个人，爱就爱，全情投入，要什么退路，就算有一天会受伤，那也没关系。
他允许陶先伤害自己，自然也不会有怨言。
无非就是自己难过而已。
谭清河对外孙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也能理解池啸秋说的这些话，“我老了，陪不了你几年，凡事多留点心眼。”
池啸秋笑着搂住谭清河，“您总说老啊老啊的，外公身子骨硬朗着呢，能长命百岁，而且，您不想着抱抱重外孙啊？”
“我倒是想，你们两个alpha上哪儿生去？领一个还差不多。”谭清河倒不是很看中子嗣问题，人生在世，只要孩子们过得好，也不拘那些闲言碎语，想要了领养一个两个的，不想要了自在些也挺好。
池啸秋笑笑没说话，他们能生是能生，但是他一方面不想要个小累赘来打扰夫夫生活，一方面也担心陶先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不愿意要孩子，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早，孩子的事不着急。
准备下楼的时候池啸秋看谭清河还拿着那副画轴，好奇道：“您拿的这是什么？”
谭清河只小心地拿着画轴，扫了眼池啸秋，“给你……给陶先的。”
池啸秋猜到谭清河刚才想说的称呼，心里偷笑，“这该不是给孙媳妇儿的传家宝吧？”
谭清河无奈道：“让他听见不得跟你生气，什么媳妇儿，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在接受池啸秋和陶先在一起的事实后，他反而有点愁，他不是不知道床上那档子事，两个alpha谁上谁下啊，那陶先看着就不是个屈居人下的人物，自家这又是不走心的，这么一想，谭清河心里一番五味杂陈。
自家水灵灵的翠玉白菜，好端端的让人家给摘走了，偏偏摘的人事业有成，长得也俊俏，除了性格冷了些挑不出错。
谭清河心里有些犯别扭，只是一把年纪了也不好和小辈计较，只能第无数次地叹了口气，把画轴递过去，“这是啸秋出生时候我画的，题的诗是他爸写的，字是他妈誊上去的，我藏了二十年，现在把它送给你了。”
不只是陶先，池啸秋都愣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东西？”
谭清河斜了外孙一眼，“又不是给你的，让你知道干嘛？”
“哦。”碰了个软钉子的池啸秋跟陶先对视一眼，示意对方收下就行，“打开看看，我都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谭清河也点了点头，明明昨晚上才看过，现在想到要送人了，还是有点舍不得。
陶先接过画轴，在祖孙俩的注视下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副水墨秋景画，山河秀丽，云雾缭绕，海上秋波荡漾，仙山层叠，潇洒飘逸，看上去有股子随性自在的意味，再看题诗——
恣意逍遥，逍遥恣意。逍遥自在无萦系。行坐逍遥，逍遥似醉。逍遥到处，似云似水。悟彻逍遥，逍遥养气。逍遥里面修仙计。这个逍遥，逍遥无比。逍遥去蓬岛，十洲有位。
陶先大致猜得到几位长辈的用意，诗叫《恣逍遥》，画叫《啸秋》，理应万物萧瑟的秋天却满是恣意的洒脱，尘世烦恼三千，就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生自在，是企盼，也是祝福。
谭清河仔细打量着画轴，眼神里流露出怀念来，“我们也是希望啸秋能一生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逍遥，多好啊。”
池啸秋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幅画，眼睫颤了下，眼眶有点发酸，他的长辈希望自己一生快乐自在，不过短短二十年他就违背了个彻底，逍遥？好是好啊，太难了。
谭清河把视线移开，看向陶先，“陶先生，啸秋认定你，我支持他的决定，他有时候是任性了些，也闹腾，你多见谅，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池啸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
陶先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托付的重量，他轻轻舒缓了口气，道：“他很好。您放心。”
谭清河点点头，两个短句，两声答应，他听明白了。
目送池啸秋和陶先离开，谭清河心里的弦稍微松了些，陶先看上去沉稳可靠，是值得托付的人，池啸秋看着开朗，实际上自从家里出事后他就看出来了，他的乖孙并不是一味的心大没脑子，聪明着呢，这样的人一般的还镇不住。
陶先，或许真的正合适。
只是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家孩子是被压的那一个，心里就……有点塞，谭清河抹了抹眼角，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看两人的相处，陶先看着对池啸秋纵容得很，他就不跟着操心了。
两人回家的时候都有些沉默，陶先握着画轴，不是看不出池啸秋的情绪，“这幅画你收着，也算是对你父母的怀念吧。”
池啸秋开着车，余光没看画轴，而是看了眼陶先，“不用，给你的你留着，你的就是我的，谁收着都一样。”
陶先应了声，没再说什么，他不知道池啸秋是怎么跟谭清河说的，不过这也不重要，老人家能把唯一的外孙托付给自己，还把这样一幅画给他，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回到家，两人一块洗了澡，床上折腾了两回，等陶先睡熟了池啸秋才轻手轻脚起身，给人掖好被子就离开卧室去了书房，他还有事情要忙。
林清宁给的消息虽然不是很准确，但是给了他们大致的方向，他一边敲着电脑键盘，书房门敲响后，关锦程从外面进来了。
池啸秋只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就又专注于屏幕，“虽然我承认你那么做确实拖住了徐梓樟，让他分了心应付家里的事，把注意力吸引到你身上去，但是方法并不可取，这对梓桐不公平，就算不这么做徐梓樟也跑不了。”
关锦程在沙发上坐下，两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你不觉得这样做……伤害也是最小的吗？”
“哦，倒是我误解你了。”
池啸秋的语气不无嘲讽，关锦程也不在意，“他能就此放弃，是最好的结果。”
池啸秋停下手，看着不断推进的进度条，道：“伤害已经造成，如果你还想跟梓桐走到最后，接下来别再自作主张地乱来，我承认你身手很好，但是谋略上你不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必要。接下来的事我会收尾，你守好医院那边就行了。”
书房里唯一的亮光来自池啸秋调到最暗的屏幕，关锦程的脸隐在阴影里，“你想怎么做？”
池啸秋向后靠在椅背上，视线自然向上看着只有一个昏暗轮廓的吊灯，“不怎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也没瞒着你们什么，不过是找梓桐聊聊。”
关锦程蹙起眉峰，“不怕打草惊蛇了？”
“我会挑合适的机会。”池啸秋只是想尽力保全身边的人，徐梓桐是无辜的，他想尽可能地减少伤害，“还有公司那边我过两天会跟陶先说的，以你的能力做个助理可惜了，副总的位置还不错。”
池啸秋很清楚关锦程不只是司机保镖那么简单，跟着陶先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工作能力也相当不错。
关锦程定定地看着池啸秋，沉默下来。
这阵沉默直到陶先推开书房的门才被打破，他半夜醒来没找到人就出来看看，也忘了拿靠在床边的手杖，站在门口下意识先找自己的alpha，视线转向唯一的光源，“你在书房做什么？”
听声音就知道还没完全睡醒，沙沙的，也软软的。
池啸秋起身把笔记本关了，走过去搂住陶先，刚才那几步就不稳当得很，他一边用信息素安抚着自己的Omega，一边轻声道：“没什么，突然想起来有个合作伙伴的消息还没回，来回一下。”
第84章 你说我得多稀罕你啊
陶先被池啸秋按在怀里，本来就不清醒，被alpha的信息素一笼，本就困倦的精神瞬间缴械投降，无意识地在池啸秋颈窝里蹭了下，“回完了吗？”
池啸秋低低笑了声，“弄好了，我们回去睡觉。”
说完，他扭头递给关锦程一个眼神，就把陶先拦腰抱起来回房间去了。
关锦程又在黑沉一片的房间里坐了半天，alpha的占有欲，他也有，自然能理解池啸秋，刚才把陶先挡得严严实实，之前又跟他说了那些话，其实池啸秋说的没错，他是需要好好考虑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池啸秋抱着陶先回到床上，半睡半醒的爱人揪着他的衣服蜷在他怀里，是没什么安全感的姿势，Omega的信息素带上了一点他的酒香，茶酒混合在一起，馥郁而甘醇。
黑暗里，听着爱人轻缓的呼吸，池啸秋突然就释怀了，没关系，那些话都没关系，是他小家子气耿耿于怀了，不管陶先说了什么话，在对方的感情面前不值一提，也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归根到底是因为陶先的不信任，那些话也冒犯了他的自尊，人活一口气，有些东西就是过不去，扎在心里一碰就疼。
只不过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在乎这个人而已。
池啸秋把头稍微往后挪了点，打量着对方的小半张脸。
安腾之前说的很对，陶先本身并不会爱人，从小就没有人教过，却在对他的纵容中无师自通，世界上爱的方式有千千万，他就爱陶先给的这一种，也愿意去会回应这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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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解陶先的全部，也接纳全部，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条件，也不要求对方的改变，他爱的就是陶先现在的样子。
现在看来，他的郁结没有任何意义。
池啸秋无声地叹了口气，凑过去在陶先闭着的眼睫上亲了下，声音轻柔得像小鸭的细羽，也像早春三月的第一叶嫩芽，“你说我得多稀罕你啊。”
陶先似有所觉，脑袋蹭过来贴在池啸秋脸颊边，这才又安生下来不动了。
池啸秋唇边带上了笑意，把陶先往怀里又拢了拢，闭眼睡觉。
世界很粗糙，时光也残忍，唯有怀里这个人，在他心里化成了温温柔柔的一汪水，清澈的，甘甜的，带着点无伤大雅的棱角，刚刚好，填满了他的心房，严丝合缝。
陶先是被池啸秋吻醒的，再不醒就喘不上气了。
见人醒了池啸秋就松开了对方，笑眯眯地在陶先微张的唇上啄了下，“先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陶先这几天总是觉得睡不够，不过是强打着精神，他看着池啸秋，总觉得年轻人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好像是更通透了，他有些疑惑，不过也没说什么，只在池啸秋凑过来讨要早安吻的时候亲了亲对方的唇角，当年轻人一大早的心情好。
吃过早饭，两人收拾好东西去公司，关锦程则是去医院，池啸秋依旧充当了司机。
陶先以前不坐副驾，池啸秋开车他倒是没坐过后座，“林家那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只是线索有些杂乱，徐梓樟现在虽然分了心，但是之前抛的烟雾弹不少，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谱，玩互联网，徐梓樟玩不过我们。”
“嗯，医院这边我找了国外的专家团队，植物人唤醒方面他们经验很丰富，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苏醒不成问题。”
“就是要隐藏好，被徐梓樟发现就麻烦了。”
陶先点点头，他们找的是一家小型的私人医院，上下都打点好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分头行事，也算是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林祥德一直隐藏的秘密是——林清宁的身世。
池啸秋看到结果的时候还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祥德的执念这么深，就因为妻子生的是个beta女儿，就将女儿送走抱了个alpha儿子回来充门面！
池啸秋顾不上去其他，先去找这个女儿，只是他们慢了一步，林祥德的亲生女儿——戴诗雨竟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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