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分钟,路冰就回复了。
——晚上八点不见不散,地址我会提前十分钟发给你,我约了人交收。
商鹿衍把信息截图转发给了邢南,然后放下手机回了房间。
商黎夏想跟进去,但是门“嘭”地一下被关上了,他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慢吞吞地捡起拖把继续打扫房子。
桌上的笔记本还没关,商鹿衍拆了快递把药放进抽屉,刚刚直起身,就看见笔记本桌面显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Terry+Jan。
商鹿衍握着鼠标的动作顿了顿,盯着“Terry”这个英文名看了很久。
他高二那会儿喜欢玩拳皇,最常用的游戏人物就是Terry。
后来......后来好像是为了考大学就没玩了。
商鹿衍仔细回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那时候是谁教他玩的。
邮件是简白敛发来的,只有一行字。
——今天下午五点十分来办公室一趟,解释一下罚抄为什么要找抢手。
罚抄?抢手?
商鹿衍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五十遍罚抄。
......操,他忘抄了。
下午有两节免疫学,临下课的时候,授课的老师心潮澎湃多讲了一个案例。
商鹿衍被拖了会儿堂,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十三分了。
简白敛坐在电脑桌后低头改卷子,千丝万缕的光线从他边上的窗户倾斜而入,落到他颜色很深的瞳孔里。
瞳仁圆润的轮廓被描绘得很细致,高而挺的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使他看上去格外儒雅,眼窝深邃。
喜欢画画的人都喜欢去观察别人的五官,商鹿衍也不例外。
他站在门口,目光不加掩饰地从简白敛看似冷清但是细看之下又带着点儿温柔意味的五官一路看到了他批改卷子的手指。
还没看完,就听见手指的主人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进来。”
商鹿衍回过神,应声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窗户敞开着,有和煦的风吹进来,空气里不浓不淡地融入了一股浅浅的香气,开始是清淡的甜,到鼻子里就是苦味。
商鹿衍嗅着这股混合着苦味的香甜气息,感觉舌尖到喉咙都烧起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口渴。
后颈中央的神经像是狠狠跳了一下,让他莫名感觉奇怪又心悸。
简白敛将改好的卷子放到一边,下颌微扬,瞳仁墨黑的眼眸映出了商鹿衍微微皱眉的面容。
“为什么找人代抄?”他问。
清冷的声音稍稍安抚了商鹿衍有些烦躁的神经。
鼻尖那股微苦泛甜的味道渐渐散去,刹那之间,商鹿衍像是被封住了嗅觉,什么都闻不到了。
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商鹿衍才想起来要回答简白敛的问题,“我没有找人代抄。”
他补充,“我根本没抄。”
简白敛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没皮没脸的刺儿头,滥用美色引诱恭初阳代抄不说,被发现了还不承认。
“商鹿衍,你的私生活我不管,但是我希望你能遵守做学生的本分。”
“这次的代抄,我会如实跟行政处说明情况,如果还有下一次,不排除会对你进行记过处分。”
商鹿衍怀疑简白敛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没有找人代抄。”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简白敛面前,一只手按在桌沿上,居高临下,咬牙切齿地警告他:“不要以为你是教授我就不敢揍你。”
简白敛脊背微微后仰,后脑勺抵着椅背柔软的垫子,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视线正好落在商鹿衍右脸下颌骨上的小痣。
他的心绪有些乱,原本因为易感期而感觉躁动的神经变得愈发敏感。
记忆里笑靥明媚的少年仿佛跟眼前的人渐渐重叠在了一起,简白敛感觉胸腔里横冲直撞的那团小火越烧越旺,险些控制不住往外冲的信息素。
“你......”
商鹿衍看着简白敛眸色渐沉,薄唇微分而欲言又止的模样,心跳忽然变得十分剧烈。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种情绪波动的来源是什么,简白敛突然踩着地板挪动转椅往后退了半步,脸色极差地对他说了一句:“滚出去。”
又滚?
商鹿衍顿时火气上涌,正想一拳头砸上去,简白敛却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仿佛跟他在同一个空间里多待半秒都能要了他的命。
商鹿衍觉得这人真的是有病,他想好了,宁愿被开除也不要留在这里受这种神经病的气。
简白敛没走太远,在长廊的另一头站了二十多分钟,压下了易感期躁动不安的情绪后,才慢慢踱步回了办公室。
下午六点整,刚刚结束了为病人催眠治疗的夏见崇脱了白大褂从诊疗室走出来。
将诊断书交给护士后,他握着门把开了办公室的门。
里头光线昏暗,简白敛屈着长腿坐在他办公椅上,手边的纸杯已经装了好几个烟头,搭在扶手上的右手还夹着一根烟。
“你想害我被人投诉吗?”
夏见崇将垂直推拉窗打上去,好让烟味能快点散出去,然后顺手拿走了简白敛手上的烟,摁灭了丢进纸杯里。
“这次又是什么事?信息素安抚剂用完了?”
简白敛抬手按了按眉心,拿过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才吐着气轻轻说:“我遇见了一个人。”
夏见崇拿文件的动作一顿,被他带动得有点儿紧张,“什,什么人?”
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人才能让简白敛这么反常,“你的omega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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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误喝
夏见崇和简白敛认识了二十年,两人不仅是同学,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三年前,简白敛因为患有妄想症转介到了他所在的医院进行治疗。
他从院长手上接过这个案子,才知道昔日的老同学为了找一个不存在的omega偷偷黑进了国家的信息素库。
虽然最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是简白敛却因为越来越糟糕的精神状态被上层强制押到医院来治病。
直到一年前,简白敛康复出院。
“他是个beta。”
夏见崇的思绪微微中断,低头看着简白敛,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简白敛说:“他和拙拙很像,一样的蓝灰眼睛,这里还有颗小痣。”
夏见崇不以为意,“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但性别的不可逆的,如果他是beta,那一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像是被他的话说服了,简白敛没有再反驳,捏着矿泉水瓶又喝了几口,才含糊地“嗯”了一声。
夏见崇低着头摆弄文件,见简白敛捏着矿泉水瓶出神,就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主动起了个话头,“晚上去喝一杯吧?”
简白敛摇摇头,还没说话,夏见崇就说:“给点面子,我很快就会脱离单身狗的行列,迈向幸福的人夫生活了。”
简白敛稍稍回神,分了些注意力给他,“什么时候有的对象?没听你提起过。”
“country发的,”夏见崇拿出手机,将通知领证的短信举到他面前,“三天前NMR通知我,有个和我匹配度达到90%的omega,”
“我约他见了面,感觉还不错,就把婚期定了下来。”
“就在下个月初,回头给你发张请帖。”
简白敛看着他脸上荡漾的笑容,轻轻抬起食指点了点矿泉水瓶,突然问:“如果你这时候遇上一个匹配度更高的omega,你会放弃这个90%的吗?”
夏见崇怔了怔,尔后失笑地看着他,“简教授,你的职业病又犯了。”
“信息素匹配度的原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会出现和我匹配度更高的omega,那country就不会通知我和这个领证了。”
简白敛却不赞同,“country可能会出错,毕竟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不一定每个人的信息素都收录进去。”
这话倒是触到了夏见崇的知识盲区,但是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为0。
“别想那么多了,”拍了拍简白敛的肩膀,夏见崇的语气盲目而笃定,“country是不可能出错的。”
-
晚上八点,商鹿衍收到了路冰发来的地址。
和商黎夏说了一声,他就拿着外套出门了。
入夜霜露微重,风吹过,时不时带起一点水雾,钻进人的脖子里,让人感觉又凉又冷。
跟外头湿冷阴暗的天色不同,东屏路的酒吧灯影璀璨热火朝天,一如既往的喧嚣和热闹。
商鹿衍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跟站在吧台后面调酒的老萧打了招呼,就往楼上的包厢去了。
深秋临冬的季节,路冰只穿了一件修身的薄毛衣,外套丢在长沙发上,玻璃桌上已经摆了一排酒。
商鹿衍进去的时候,他正捏着一罐啤酒看球赛。
酒味被暖气熏得在空气里发酵,闻上去粘稠又浓密。
商鹿衍忍不住蹙了蹙眉,走过去把他手里的啤酒罐拿走。
路冰喝得有些醉,仰头看清楚他的脸后,就笑眯眯地张开了双手,撒娇地喊他:“阿衍,我想要抱抱!”
“抱个球,”商鹿衍没好气地按着他的脑门把他推到一边,“转换剂在哪儿?给我看看。”
路冰栽倒在一侧,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你好粗鲁呀。”
他笑了,“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哈......”
商鹿衍有种想把桌上的酒泼到他脸上的冲动,但是忍住了,“别发骚了,快点说。”
路冰不配合地扭了扭身子,伸手拽着商鹿衍的衣领把他拉到沙发上,然后跨坐上去,“干嘛啊,为什么凶我?”
跟醉鬼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商鹿衍捏着路边的下巴,放低声音诱哄他,“乖,把转换剂给我看看。”
他的声音沉而沙哑,有别于男人丰富阅历的那种低沉,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听上去又纯又欲。
路冰半边身子都要被商鹿衍这一声“乖”给说软了,没骨头似的窝在他怀里,低声说:“在桌上,绿色那杯就是。”
桌上摆了各种高低不一的酒杯,酒色花花绿绿看得人眼花缭乱。
商鹿衍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杯纯绿色的饮料。
“路冰,”他用手拍了拍路冰的脸颊,把杯子递到他眼前,“是不是这杯?”
路冰抬起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就是它。”
他伸手想去拿,“给我,我要喝了。”
“喝完之后,我就可以跟邢南那个傻逼断绝关系了。”
商鹿衍抢在那双手伸过来之前把酒杯举高,然后一只手按着路冰的肩膀,想把他推到一边。
路冰发现了他的意图,手脚并用地压着他的肋骨,然后跪坐起来去抢,毫无章法地去扒他身上的衣服。
商鹿衍既要保护杯子里的液体,又要防止自己的衣服被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路冰压在了身下,一只手锁着他的双腕,然后用左膝盖压着他的脊椎骨不让他乱动。
路冰被按在沙发上,脸蛋磨着沙发上的真皮,很是不满地怪叫。
“阿衍你干什么呀,快松开我,我要喝转换剂啦......”
邢南推门而入,看见的就是商鹿衍左手拿着一杯酒,右手锁着路冰的手反剪在身后,小腿压着他的后腰和屁股。
他愣了一下,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才关上门走过去。
“阿衍。”
见邢南来了,商鹿衍立刻把路冰推给他,“看好他,我先把转换剂放好。”
邢南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杯子,然后张开双手把路冰抱住拖到了一旁。
商鹿衍把杯子放到路冰够不着的地方,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包厢里的暖气开得太大了,熏得人口干舌-燥。
商鹿衍觉得有点热,用手背蹭了一下额角的细汗,然后顺手拿起面前那杯黄色的酒。
仰头喝完之后,他稍稍拉开了一点外套的拉链,边用遥控器把包厢里的暖气打低一些,边朝邢南说:“你把路冰带回去吧,至于转换剂......”
“回头我会找我朋友研究一下里面的成分是什么,这段时间你先把路冰看好,别让他再惹事了。”
邢南一只手把路冰圈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腺体安抚他。
omega对自己的alpha有着刻在基因里的服从和依赖。清醒的时候理智主宰,路冰会表现出自主意识的抗拒和排斥。但是喝醉了或者睡着了,就会本能地会对标记了他的alpha产生眷恋,变得顺从。
所以邢南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制服了。
商鹿衍看着邢南抱着路冰的动作,原本想要叮嘱对方好好照顾醉鬼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越看越觉得自己多余,他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你们......”
邢南拿过沙发上的外套给路冰盖上,抱着人眼皮没抬地应了一声:“好,谢谢。”
商鹿衍突然觉得格外讽刺。
不管曾经怎么针锋相对互看不顺的一A一O,最终还是会屈服于基因的控制。
变得无比亲密,相爱,甚至生儿育女。
就像两只秉性低等发了情就会交配的动物一样,毫无人性可言。
这就是人类致力追求的高级基因么?
真他妈傻逼。
商鹿衍拿起装了转换剂的杯子,扫了一眼亲密相拥的两人,然后默不作声地带上门离开了。
刚刚走到楼梯口,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商鹿衍顿了顿,看清来电人后就往边上走了两步。
“我正好想找你,你就打来了。”
那头的苏子郁轻笑了一声,“真的还是假的,我们这么心有灵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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