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打了个电话回去学校想跟章永盛请假,但是对方却告诉他郑艺媱已经委托了人替他办理了退学手续。
是退学不是休学,那就意味着,他以后不会在六中读书了。
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于是姜北玙立刻就上楼去找他的身份证和护照,却发现原本被他好好放在抽屉里的护照和身份证都不翼而飞了。
旁敲侧击之下,他从钟厚荣那里得知,郑艺媱准备今天晚上带他回英国,于是他装病,让郑艺媱将航班延期。
翌日,他让钟厚荣出去外面用陌生电话给郑艺媱打了个电话将她引开,然后自己找机会跑出去,于是钟厚荣就出去了替他办了这件私事。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姜北玙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碰上了去而复返的郑艺媱。
郑艺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恼火的事情,脸色阴沉得可怕,开门进来看见换了睡衣穿好鞋子准备外出的姜北玙,她顿时怒不可遏地伸手去掐他的脖子,一边掐还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
“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还是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情绪失控之下,郑艺媱的面目越发狰狞可怖,眼底杀意迸发,仿佛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像是发病了一样。
姜北玙拧着她的手腕将她甩开,眼底厌倦疲惫的情绪渐渐浮了上来,他冷漠地朝跌坐在地上神情激愤的郑艺媱说了一句,
“疯子。”
这两个字像是一下子就激怒了郑艺媱,她立刻就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朝他刺去,姜北玙下意识地闪躲,拽着她的手腕把刀子抢了过来。
争执间,那刀子便刺破了血肉。
看见掌心上沾染的血色时,姜北玙顿时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眩晕,视线也随之模糊,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郑艺媱倒在了血泊里,胸口插着刀子,已经断气了。
话听到这里,宁南嘉虽然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但是好歹分出了一丝理智,握着姜北玙的手腕问他,
“你不是晕血吗?那你后来是怎么跑的?”
提起这个,姜北玙也觉得可笑,只是眼底的苦涩积压得太重,没笑出来,反而是把眼圈给压红了,
“看见郑艺媱死的时候,我就不怕了,原本,我就是不怕血的......”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郑艺媱的病到底有多严重的时候,姜北玙才五岁,五岁大的孩子应该是什么都不大懂的,但是年幼的姜北玙却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郑艺媱不喜欢他。
不是那种因为他做错了什么的不喜欢,而是单纯地因为姜明丰不喜欢他,所以郑艺媱也不喜欢。
那天晚上,他因为连续被郑艺媱逼着学了很久的钢琴,吹了冷风身体有些发热,病得昏昏沉沉之际,就听见郑艺媱坐在沙发上给姜明丰打电话,两人似乎争吵得很激烈,
“姜明丰!你儿子发烧,公司真的就这么忙吗?还是你又偷偷回去给你外面的野种过生日了?”
“什么叫我说话难听,现在我才是你老婆,姜北玙才是你儿子,你丢下老婆儿子不管,去跟你的前妻给你的野种庆祝生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姜明丰,到底是谁没有分寸,喂,喂!”
挂了电话之后,郑艺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
姜北玙躺在沙发上,病得难受也委屈得难受,一张小脸烧得脸色苍白,呼吸都是灼热的,他的脑袋嗡嗡作痛,低低地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妈妈”。
处于暴怒边缘的郑艺媱回头看着他,那一眼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裹着憎恶与怨恨,铺天盖地的恼恨之中,隐隐透着点不正常的阴鸷情绪。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她忽然咧开嘴笑了,放轻了声音温柔地问他,
“小玙,想不想爸爸?让爸爸回来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年幼的姜北玙不知道为什么郑艺媱会突然这样问他,但是他本能地觉得那样的笑容和声音令他发颤让他觉得遍体生寒,于是他撑着沙发起身想要跑。
他这一动,郑艺媱立刻就伸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然后一把拿过一个尖锐的摆件,对着他的后背猛地扎了下去。
姜北玙当下便惨叫了一声,像是垂死挣扎的鱼想挣脱开郑艺媱的手往前扑腾,那利刃在他背上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他朝后看去的时候,只看见手上沾了鲜血的郑艺媱神情癫狂又狰狞地和他说:
“没事的小玙,妈妈这就给你爸爸打电话......”
对鲜血的恐惧和对郑艺媱的厌恶情绪,便是在那个时候在他心里扎根生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姜北玙一看见郑艺媱靠近就条件反射地浑身发抖。
这件事情之后,姜明丰倒是在姜北玙身边照看了很久,满打满算安分了四五年,虽然说是照看,其实也没有亲力亲为多少,毕竟有家庭医生在,顶多就是在家里长住了下来。
尽管后来郑艺媱也意识到她那一次做得实在是太出格了,但是重获姜明丰关注的她顾不上去照顾年幼的姜北玙的心情,一心都扑在了难得肯守在她身边的姜明丰身上。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听着姜北玙这么语气平静地将那些血淋淋的过往说出来的时候,宁南嘉还是觉得像是被人活生生捅了一刀子,不拔出来反而就着血肉搅动了好几下。
那道扎在姜北玙背上的伤口,好像也落在了他的背上,密密麻麻的痛楚蔓延出他的心脏,一涌而上堵住了他的嗓子眼,他抱着姜北玙略微有些单薄的身体,难受得仿佛整个心尖都被拧碎了。
感觉到落在脖子上温热的湿意,姜北玙伸手搂紧了宁南嘉,摸着他的脑袋低声安慰了一句,“南嘉哥,我不疼的。”
以前是钢筋铁骨,冷透了麻木了,所以觉得不疼,现在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温热的宁南嘉,骨血里都有了滚烫的温度,猛烈的欢喜盖过了那些痛苦,所以他还是觉得不疼。
宁南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本能地交叠着双手想尽可能地把姜北玙护在怀里,
“真傻。”
姜北玙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子,用什么药都治不好的那种傻子。
气氛正悲伤沉重着,一旁忽然传来了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哭声,宁南嘉抬起有些朦胧的眼睛,就看见姜屹捂着嘴巴在哭,刚开始是呜咽,然后就越哭越大声,最后哭得得上气不接下掏心掏肺。
真·猛男落泪。
眼底那些模模糊糊的泪水一下子就被姜屹这荡气回肠的哭声给憋回去了,宁南嘉想忍,但是没忍住抱着姜北玙低低轻笑了一声,
“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好了?”
提起这个,姜北玙也有些疑惑,于是两人就当着哭得眼泪与鼻涕齐飞的姜屹咬着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从家里跑出来,半道上遇到了姜屹,我跟他说我***了,他就带我来他的祖屋躲起来,然后说想办法给我弄钱让我跑。”
“原来怂恿你逃亡的是这个狗东西,你真信他啊?”
“我,我当时心里很乱,怕你知道我***,怕你讨厌我,所以我就想跑。”
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是宁南嘉还是想说:“姜北玙,你可真是个傻子,这个狗东西的话你也信。”
姜屹没脑子是众所周知的,唉。
他话音刚落,姜屹便抽噎着打断了他们,
“你,你们两个,我,我只是在哭,没聋,你们能不能,说人坏话不要那么大声?”
被抓包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宁南嘉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一滴雨从屋顶上跌落到了他脸上,于是他抱着姜北玙挪了个地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窗外久雨未歇的黑夜,
“狗东西,你这屋子安不安全,不会等一下被雨水砸得四分五裂吧?”
对上姜北玙一道看过来的怀疑眼神,姜屹没顾得去纠正宁南嘉对他的称呼,连忙解释道:“这房子只是很久没住人了,老房子都这样,很正常,不会被砸坏的。”
【作者有话说】:55章因为一点点问题所以被锁了,已经在审核中了,很快很快哈
第57章 自首
宁南嘉还是有点担心,加上这里什么也没有被子也不多,他跟姜北玙都淋了雨半夜说不定会感冒,于是他就用姜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喊了辆车,想着去最近的宾馆住一晚,然后第二天才带姜北玙回警局。
三人去到的时候,宾馆里只剩下一间两居室的套房了,虽然是贵了点,但是再找地方更难,于是宁南嘉就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付了押金和房费。
三更半夜三个年轻男孩来开房虽然是有些奇怪,但是在这样狂风暴雨的雨夜里,多得是奇奇怪怪的客人,加上对方付钱又爽快,于是前台就没怎么问他们要身份证看,收了钱就把房卡给了他们。
拿着房卡上楼开门进去的时候,看着一脸坦然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换上的姜屹,宁南嘉眉头微微皱了皱,
“你不回家跟着我们做什么?”
“谁跟着你了?”姜屹脸上还贴着创可贴,眼睛肿鼻子肿的,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神情却极为认真,“我是在看我弟弟,省得你毛手毛脚。”
风水轮流转,宁南嘉终于也让姜屹体会到了老担心自己养的小白菜被一头不明来历的野猪拱到底是什么感受了,尽管在姜屹眼里他就是那头野猪。
正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刺激一下钢铁直男脆弱的心脏好呢,姜北玙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南嘉哥,你来一下。”
宁南嘉应声回头,就看见姜北玙拿着一个吹风机站在床边朝他招了招手,于是他就暂时撇下了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姜屹,越过客厅走了进去。
吹风机吹出了些热风,扶着宁南嘉在床沿坐下之后,姜北玙就对着他脖子和手脚吹,还细心地吹了吹他冰凉的后颈。
宁南嘉不懂他在做什么,等他吹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去问他,“你在干什么?”
摸了摸宁南嘉被吹得泛起了一些热度的脖颈,姜北玙放下吹风机,然后俯身去撩起他的裤管,一边去看他小腿上被瓦片割出来的伤口一边和他说话:
“想让你暖一点,你淋的雨比我多,晚一点可能会不舒服。”
伤口很浅,只是皮外伤,只是长长的一道横在小腿上,看上去有些狰狞。
“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宁南嘉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血已经止住了,疼是有点疼,但是他能忍,伸手托着姜北玙的下颚抬了抬,他道:
“别忙活了,早点睡吧,我又不是小姑娘,死不了的。”
见他眉眼间神色略微有些倦意,姜北玙只得点了点头,乖乖应了一声,“那好吧。”
这间套房里有两间房,宁南嘉跟姜北玙自然是睡一张床的,关门前,姜屹杵在门口压低声音警告了他一句,“你不许对我弟弟动手动脚,不然我就立刻报警抓你。”
宁南嘉本来还真没打算要做什么,但是姜屹这个狗东西太烦人,左一句警告右一句威胁的,听得他脾气都上来了。
于是在他倚在门上,转头慢悠悠地朝在浴室里洗漱的姜北玙问了一句,
“姜北玙,我喜欢光着睡,你不介意吧?”
他话音刚落,姜屹眼里顿时就迸发出了滚滚杀意,一副“我要手刃了你这个禽兽”的表情看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没说话,刷着牙的姜北玙便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介意的,你快进来睡吧”
要被占便宜的都不介意了,要护着的再怎么急得火烧火燎也没辙。
眼看着姜屹憋屈得想发作又不敢发作,围着房门口转了两圈之后就暴躁地抓着头发走了的样子,宁南嘉瞬间觉得心都爽透了。
该,谁让你这个狗东西不长眼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捉弄完了姜屹之后,宁南嘉也累了,掀开被子躺上了床打了个哈欠,很快就闭上眼睛睡了。
没一会儿,姜北玙也躺了上来。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只手伸了过来,宁南嘉以为姜北玙是想抱着他睡,便没有动作地任他将手覆在了自己腰腹上,只是下一刻,那只手便拽住了他的衣摆往上一翻。
感觉小腹传来一丝凉意的时候,宁南嘉猛地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上衣已经被姜北玙往上掀了一小截,对方的一只手还压在他的光滑紧实的腰腹上,肌肤相贴,又冷又热。
睡意一下子就去了大半,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姜北玙,“你在做什么?”
长长软软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姜北玙有些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喜欢光着睡吗?我看你太累睡着了,就想帮你。”
要是换成之前,宁南嘉也许还信,但是现在,呵呵。
将姜北玙的手从自己的腰腹上拔下来,宁南嘉压好了衣服,似乎是嫌不够妥当一样两只手抓着他的双臂压在枕头上,放低声音嘟囔了一句,
“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在老屋门口说过什么,小小年纪满脑子黄色废料,老实一点。”
双手被禁锢着,姜北玙就着这个姿势侧卧下来看着宁南嘉,眼底笑意深深,半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
“呀,南嘉哥终于发现了。”
算上来,这应该是郑艺媱出事之后,宁南嘉第一次看见姜北玙笑,尽管只是一个苦中作乐的笑容,但是宁南嘉还是不想惊扰。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摸了摸姜北玙的脸颊,“高兴了吗?”
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落下了一些,姜北玙望着那双清浅温暖的眼眸,长睫微颤地慢慢点了一下头,“高兴了。”
笑容完全淡去之后,他低声说了一句,“宁南嘉,其实我有点害怕。”
有点害怕,郑艺媱真的是被他sha死的。
“不用害怕,”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宁南嘉放低了声音安抚了一句,“会没事的。”
声音微微一顿,他用更坚定的声音轻轻告诉他,“就算你真的要坐牢,我也会等你。”
肩头忍不住轻轻颤动了一下,姜北玙把头埋在宁南嘉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慢慢地阖上了眼皮。
下过一场大雨以后,警局门口那条长路都被冲刷得格外干净。
天蒙蒙亮的时候,值了一夜夜班的孟海洋打着哈欠眼角含泪地走出警局门口,刚刚下了台阶,就看见两个身量修长的少年站在树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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