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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谕情绪不对，恐惧和焦躁在这小小的空间中蔓延。
小向日葵释放出了那可以清心静神的香气。
谢灵谕被这香气所安抚, 渐渐停止了摸索的动作，也可以说是无力的挣扎的动作。
就在刚才，他抑制不住地想要逃出这空间, 几乎忘却了小向日葵的存在。
他摸索着把小向日葵扶正，种好, 然后重新紧抱住了花盆。
闷热不透风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有压低的说话声从空间外传来。
“你说, 这真能行吗？仙人不会匡咱们吧？”
“你敢怀疑仙人？你说说，仙人给咱们露的那手，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
“哎！不是不是！老王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寻思着这小妖怪平常看着也就是个普通小孩啊，所以才想问问仙人会不会看错了……”
“他要是普通那我就是大罗金仙！你说，自从他来了以后咱们村多了多少祸事，死了多少人？那不是他还能是谁？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你给我收起你那没用的善心！”
“老王哥，你说得对！这祸事准是这小妖怪搞的！我不是善心，我就是还有点害怕……你说要是他死了，他会不会找咱们事啊？”
“闭上你的嘴！仙人说了，这一遭必定让他灰飞烟灭，魂都不剩！再说了，咱们为民除害，要的就是一身正气，问心无愧！鬼魂轻易不敢来找咱们！行了！别再说话了！”
前方的声音一通命令，后方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果然住了嘴，沉默地继续前行。
谢灵谕闭上眼睛，试图忘却现在所在的环境，尽力缓解因为黑暗而带来的心理压力。
空间外的两个声音在对话中一点一滴唤醒了他潜藏在心底的遥远的回忆。
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在一只刚好能容下他的木箱子里。
谢灵谕伸出手将自己从脸到腿全部摸了一遍，全部都是软和和，肉乎乎的。
虽然谢灵谕成年之后的身体也很柔软，但是和现在这种状态还是不一样，那是一种特属于小孩子的脆弱感。
他伸出手探了探两侧的箱壁，是完全没有打磨过的粗糙，几乎要把他的掌心划伤。
他可以确定了，那幕后人重现了他小时候的场景，是幻境吗？如此真实……
谢灵谕想起景莱基地的下室，那鬼魂距离处的外围就设置着一个可以让人陷入幻境的阵法。
他下意识地想呼唤小丧尸，只是指尖刚放出一点灵力就被他自己扼断了。
不行，已经说了要和他解除契约，就不能再纠缠不清，让他误会。
楚嚣尘在之前就总是误解他的意思，虽然也是有谢灵谕自己不在意的成分在，才让他如此肆意妄为。
“系统？233？”谢灵谕试着呼唤233，依然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思考半晌，谢灵谕皱眉，脸上显出一点纠结和犹豫，还是自指尖再次释放出了一点灵力，想探探什么东西的方向，只是那灵力凝成的灵线如无头苍蝇般乱转，一点也没起到指引方向的作用。
谢灵谕反而心安了。
也好，他与所有人的联系都被切断了，只有他一个人。
更好的是，他的灵力还在，虽然依旧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那点灵力。
按理说，让他失去灵力可比切断他和楚嚣尘的联系简单太多了。
突然，上方传来了砸敲之声，谢灵谕睁开了眼睛，一根巨大的钢锥从上方凶猛地刺下，谢灵谕用灵力挡住了钢锥的轨迹。
钢锥硬生生被逼停了。
外面并没有因为钢锥的停下传来任何异动，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惨叫和哭喊声的箱子以及拔出后没有丝毫带血的锥子才另外面的人反应过来。
一瞬间，吵吵嚷嚷的声音包围了这小箱子，如同置身闹市。
“这箱子太他娘硬了，老子刚才愣是没刺到那妖怪！”
“说你是软脚男你还有脸嚷呢！连这么个破箱子都没办法刺中，滚开，让老子来！你们就等着听叫声吧！”
充满恶意的嘲笑声哗哗响了起来。
那个说箱子硬的声音谢灵谕很熟悉，确切地说，那是谢灵谕的第一个“老板”，是周围人所在村落里一个卖酒的小摊贩。
谢灵谕不太记得自己三岁之前的事情了，脑海里隐约只有一片片黑色的袍子和厮杀的血色，他那时候最后记得的场景是自己被扔下了悬崖。
然后，他被一个背着筐篓的女人捡了，那女人就是小摊贩的妻子。
女人生了五个女儿，家里的生计也全靠她一个人维持着，小摊贩成天做的事就是：睡觉，喝酒，打骂女人。
骂女人生不出男孩。
谢灵谕那时候将将三岁，才是刚能走稳路的时候，女人把他留了下来，让他给自己帮工，做点零碎的活。男人对这个意外的小孩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不是他的孩子。
这个村几乎没有人口流动，谢灵谕的到来很快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嘲笑女人捡了个只吃白饭的兔崽子。
没有人给谢灵谕起名字，大家都乞丐，杂种地叫着。
后来，这个村子渐渐多了许多怪事，比如说老王的那和善的媳妇在晚上唱着歌用麻绳勒死了老王的小儿子，再比如说村边胆小的麻癞子在众人面前活生生把自己的肉一刀一刀削了下来，直到骨头都被刮出粉了还不肯停下……
这类事情数不胜数，有流言开始在村子里传开，说是谢灵谕的到来给这个村子带来了灾祸。
他们准备火焰烧死这个灾祸精，可是那天偏偏下了大雨，轰隆降下的雷霆劈死了点火的那个村人。
无数绝望恐慌怨恨倾注到谢灵谕身上，这时恰好来了一个村人认为的仙人。
谢灵谕直到进入真正的世界，才知道那仙人原来是个灵根极差，来这里寻找机缘的亡灵法师。
仙人对村民说，要用一百年以上的木箱子锁住谢灵谕，然后再用钢锥砸出三十六个孔洞来，放入八尺深的土坑之中，再加上他特制的符咒，才能让谢灵谕这妖孽魂飞魄散，永封于十八层地狱。妖孽除了，村子依然也就平安无事了。
村民们情绪大涨，即刻准备灭杀这妖孽。
钢锥不断地从不同的方位刺入，谢灵谕看不清钢锥的方向，依然准确地用灵力将这些足以致命的攻击一道道挡了回去。
说实话，这些钢锥刺来的顺序他已经记不清了。
可是，身上似乎又有陈年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那是谢灵谕真实受过那三十六道钉子后身体留下的警示。
不记得从哪里刺来的，没有关系，他在所有的方位都施上灵气，全部堵住就可以了。
难以言喻的兴奋在谢灵谕的血液中躁动，就连小向日葵都感受到了谢灵谕那不同寻常的激动。
它再次散发香味，它怀疑谢灵谕被什么东西侵蚀了心智。
谢灵谕握了握它的叶子，示意它自己一切正常。
他兴奋不是因为他有了个报仇的机会，借这个不知真假的幻境来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愚蠢的村民。
谢灵谕兴奋是因为他有机会再次见到“他”了。
他就是在这个村子里契约了“他”。
“他”是谢灵谕的第一只亡灵，也是陪伴谢灵谕时间最久的一只亡灵，更是第一只为谢灵谕而死的亡灵。
箱子外又开始吵嚷起来，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的吵嚷中显而易见带了巨大的恐慌。
那“仙人”在费力地安抚村民们的情绪。
谢灵谕觉得他们太聒噪，他没有兴趣再经历一遍过往的事情，他现在只想见到他的亡灵。
指尖灵力如水坝放闸般汹涌流出，那破烂的箱子瞬间变成了飘散的粉末，箱子外聚集的人类被强大的余波震到，纷纷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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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嚣尘进入了城镇里，里面满是弥散的雾气，他找不到那医院的踪迹了。
有红光在他的前方出现，他顺着光前进，出现了一扇幽蓝色的透明门，这扇门就像是被突兀地落在街道上一样，透过这门，楚嚣尘甚至可以看到白茫茫的雾气，什么特别的也没有。
他推开了这扇门。
门后是一个奇怪的世界，看起来像某个落后的村落。
幸运的是，契约感应恢复了，他顺着感应向他的主人奔去。
楚嚣尘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男孩，那是他的主人，只是他变成了幼龄儿童的样子。
他的主人，正盘腿坐在桌子上，准备伸手去摸另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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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听rap写文总是会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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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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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谕背对着楚嚣尘, 但是谢灵谕面前的男人确实正正好正对着楚嚣尘。
那是一个亡灵，得益于契约，楚嚣尘才能看懂谢灵谕的动作。
不然，他的主人在他面前摸另一个男人他都浑然不觉。
楚嚣尘快速移动到桌子旁, 大手一伸, 把小小的谢灵谕抱在了臂弯里, 然后将桌上的放着的茶碗拿起，将水泼到了那幽灵身上。
水透过幽灵的身体径直洒落到了地面上。
楚嚣尘早料到这个局面了, 无声无息的死物干扰不到阳世的死灵。
被水泼后，那幽灵象征性地愣了几秒，随后身体竟然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直至完全消失。
谢灵谕在幽灵出现消失痕迹的时候就想动用灵力抓住他，灵魂透明是魂飞魄散的标志，可是他什么也没感应到。
他的亡灵消失了。
谢灵谕才刚刚找到“他”的痕迹，就被不知怎么闯进来的楚嚣尘给弄没了。
他还想好好和他的亡灵说说话, 还想感受下“他”灵魂的温度。
只是他连触碰都没有触碰到他的亡灵，就被楚嚣尘完全破坏了！
“楚嚣尘！”谢灵谕生气地大吼，用他的小拳头狠狠打了一下谢灵谕的肩膀。
谢灵谕成人形态的体力就差, 更别说现在他还是个柔柔软软的儿童，那力道落在楚嚣尘身上只觉得是被一个棉花球轻打了一下。
楚嚣尘的肩膀太硬了, 谢灵谕的小拳头打得有点痛。
他觉得楚嚣尘哪都不好了，不仅身上哪哪都硬，还特别能坏他的事！
“你把我的亡灵弄没了！”谢灵谕还是气不过, 打了楚嚣尘之后想了半天又骂了一句。
楚嚣尘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捉住谢灵谕的小拳头，包在掌心里。
谢灵谕睁大眼睛瞪他, 他委屈地说：“主人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我受伤了，全身上下都好痛……”
只知道关心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亡灵, 哪个亡灵能有他更好！亡灵能做的他能做！亡灵不能做的他也能做！
谢灵谕与楚嚣尘此刻处于相互贴着的状态，契约反应格外强烈。
系统说得没错，因为楚嚣尘喝过太多次他的血，他们之间的联系选比之前更为紧密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谢灵谕起伏的心跳，身体上的疼痛以及心灵上的极度不开心。
楚嚣尘的全身上下遍布着手掌长的条形伤痕，像是被最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划过，就连脸上都有横纵交错的几道。
那是楚嚣尘穿过城镇边缘进入迷雾时所经历到的，城镇边缘有道无形的屏障，屏障里像是悬布着千万把刀刃，只待将有意过无意闯入这里的过路人屠杀殆尽。
陈汀的伤口应该也是那样来的
楚嚣尘拥有那样强的愈合能力，可是依然没有刀刃切割的速度快，他不像别的丧尸那样没有痛感，可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谢灵谕。
“谁是你的主人？你痛不痛和我有什么关系？”谢灵谕摆出一副“你是谁”的表情，脸蛋气鼓鼓的。
谢灵谕像是丝毫不关心楚嚣尘伤口的样子，这让楚嚣尘心里很是有些难过。
不过两秒过后楚嚣尘就重新打起了精神，而且大概是因为变成了小孩，谢灵谕不仅声音变成了小孩特有的软糯黏糊，就连性格行为也变得颇有几分幼稚。
楚嚣尘没法再以那样的语气向谢灵谕撒娇了，这时候的谢灵谕其实是瘦弱的，一点也不似别的孩子一般肉乎乎的，一摸就是一手肉，他感觉自己几乎可以摸到谢灵谕单薄皮肉下的骨头。
看到这样的谢灵谕，楚嚣尘没法无所事事地只顾让主人可怜自己。
这是个幻境吗？就和上次他变回小孩子一样……这是谢灵谕的小时候吗？楚嚣尘心疼得难以复加，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他闭上眼睛，长达几秒，及时隐藏住了他变成赤金的眸。
他的主人，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可是这幻境告诉他，事实恰恰完全相反，他竭力抑制住了嗜血的欲望。
“你是我的主人啊，你不可以不认我，你知道吗？被抛弃的小孩都很惨的。”楚嚣尘睁开眼睛，没了刚才伏低做小的委屈，而是恢复了一个真正大人的状态，学着去和小孩子对话。
“放开我！你这坏人！”谢灵谕用手顶住楚嚣尘的额头，两只糯米似的小胳膊用力伸直，才把楚嚣尘的头推得离他远了些。
“主人，这里没有路也没有婴儿车可以坐，走路会很累的，我就这样抱着你好吗？只是抱着。”
“不好，我自己可以走。”谢灵谕真的很生气，楚嚣尘总是说的好听，说什么自己是主人，可是主人的命令他都是选择性听。
他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这还是一个合格的小奴隶吗？
谢灵谕面若冰霜，楚嚣尘听罢，看着谢灵谕消瘦的小脸和乱糟糟的头发，松开了握着他拳头的手，给他理了理遮住眼睛的头发，然后把他放回了桌子上。
这次竟然这么快就听话了？谢灵谕微讶，然后利落地翻身踩住长凳，再从长凳上翻身踩到地面上。
小孩的身子真是太不方便了，谢灵谕想着，脸上有点红，是羞的。
竟然在他最不想面对的楚嚣尘面前狼狼狈狈地出现了，“他”的出现让谢灵谕太过惊喜了，甚至忘记了在这个村子里的这几个月是他最落魄煎熬不想回忆的一段时光。
谢灵谕迈开小腿就想远离楚嚣尘，他要去找“他”。
这虽然是一个“幻境”，但是谢灵谕觉得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他”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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