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未尽之言, 瞿秋离听明白了,瞬间便如醍醐灌顶。
是啊,他应该先把苏老师交代的任务完成, 这样才对得起苏老师这么大把年纪还来参与工作的心。
至于去探望苏老师,如果只是感冒的话, 有点小题大做了, 人家也是有家人照顾的。
张老师见他想明白了,手上的工作也越来越稳, 欣慰地笑了,不枉苏老师这么尽心培养他。
瞿秋离有了苏延卿的笔记, 再加上苏延卿不在他身边,不用担心暴露, 所以他翻译甲骨的工作进行得是顺风顺水。
成功复原的几十块甲骨,瞿秋离这边都翻译得差不多了, 等着老师们把剩下的复原,他再接着翻译也不迟。
只不过之前翻译的时候,因为是东拼西凑,一个甲骨上也只有十多个字,上下文不接,所以他还没仔细阅读过。
其他的甲骨还在修复中,瞿秋离想了想,准备把翻译出来的这些进行了一个归纳总结。
将翻译好的甲骨进行排序,试图完全翻译阅读。
读了好几篇,零零散散的,这一块甲骨上的内容接不上下一块甲骨上的内容,但他还是依稀了解了一个大概。
全是祭文,包含祝福的祭文。
瞿秋离看着这些祭文,有些沉默,到底会是谁给他建的衣冠冢?
公子肃?
公子肃为人温和,气度不凡,在那个乱世中也算是个难得善良的人。
可单凭他和公子肃的交情,公子肃或许会给他建衣冠冢,但也不至于建这么大一座衣冠冢吧。
不符合常理。
那会不会是公子卫?
公子卫直肠子,花心大萝卜,除了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缺点。
但是他和公子卫的交情还没他和公子肃的交情深,这…人家能送他一箱子竹简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建墓…应该不至于。
或许是他在舟朝未来的这十几年认识的人?
其实,想要找到谁给他建衣冠冢,还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就是棺材里那一幅羊皮纸上的画,就是之前在山上被复原出来的那一幅跟瞿秋离十分神似的人像画。
要是能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只是奈何,瞿秋离现在也接触不到那副画。
羊皮纸一旦被挖掘出来,极其容易二次损坏,所以当初山上的专家们将他复原之后就封存起来了。
总之,现在查不到,他也不准备管了。
谁建的衣冠冢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反正甲骨上没有关于他自己的个人信息,这些就足够了,只要不被人怀疑就好。
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工作,苏延卿还是没有回来,所以文物中心给他们都放了三天的假,让他们可以休整几天。
瞿秋离难得在家里睡了一个懒觉,把这段时间的瞌睡都补了回来。
蔺父和蔺向禹还在港岛,说是那边的生意合作似乎要更进一步,还需要留下好好商谈几天。
至于蔺母,最近被一帮富太太约着出去玩儿了。
家里就剩了瞿秋离一个人。
瞿秋离这段时间已经完全把苏延卿的笔记摘抄复制下来了,他想了想,决定刚好借着还笔记的借口去看看苏老师。
这么些天了。
他这一个晚辈,贸贸然去苏老爷子家也不太好。
毕竟身份不同嘛,太过于主动,容易遭人诟病。
正好,还笔记的时候,顺便给苏老爷子送点东西,感谢老爷子前段时间对他的照顾和教育。
瞿秋离回了一趟古玩店,店里最近风平浪静的,无事发生。
“老板来了呀。”刁小芸打趣他,“哟,您还记得自己有一家古玩店呢?”
瞿秋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这员工招得是真的很值,刁小芸业务能力不差,平时也把店里管理得很好。
压根不用他这个老板操心,他每天只需要看看进账,再看看刁小芸发给他的出货单就行。
想了想,他给刁小芸涨了点基本工资。
几百块钱,不多,但刁小芸还是很开心。
说实话,她这工作看似清闲,没人来的时候,她就躺着刷手机,偶尔编几串古钱币手绳,打扫一下店铺卫生。
但这个工作它不自由啊。
而且连固定的放假时间都没有,一个月基本上三十天都在上班。
就像这段时间,老板要忙别的事情,一直没来店里,她是从早到晚,一步都走不开。
“这段时间辛苦了。”瞿秋离也知道她还要带孩子,“文物中心那边的事情忙完,我这里就应该闲下来了,到时候再给你放假。”
刁小芸自然没意见。
“帮我打包两沓老宣吧。”瞿秋离说,“我拿去送人。”
送别的贵重物品不合适,他那天见苏老爷子的书房笔墨纸砚都还挺齐全,书房里也有他自己的墨宝。
想来苏老爷子也是一个喜欢闲暇时间练字休闲的人。
所以送两沓宣纸过去,刚刚好。
走之前,他想了想,把那块印章也一起带上了。
以前他是不知道,只是单纯的喜欢苏老爷子的作品。
但现在他知道了,这个印章下面的刻字是小篆的斐字,在苏老爷子儿子的名字。
想必是有特殊意义的。
把印章物归原主,这是应该的。
当然了,如果苏老先生愿意拿另外的印章跟他交换,他也是非常愿意的。
谁不想要苏延卿的印章作品呢?
瞿秋离到四合院的时候,苏延卿正躺在凉亭中晒太阳。
今年的夏天不热,太阳照在身上都暖洋洋的,不烧人。
而苏晋也在一旁坐在,后面站了个托尼老师,正在给他理发。
“苏老师。”瞿秋离走过去打招呼,“您好些了吗?”
“小瞿来了啊,我早就没事了,咳了两天就好了,就是家里人不让我最近出去工作。”苏延卿指了指旁边的躺椅,“坐,喝茶。”
瞿秋离看他气色红润,心里也放心不少,从善如流的坐下了,又跟苏晋打了个招呼。
“瞿老板。”苏晋在理发,脖子不敢乱动,“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山水图要卖了吗?”
瞿秋离失笑,“你怎么还没放弃?”
“嘿嘿,有志者事竟成嘛。”苏晋又给他使了个眼神,“你先跟我二爷爷聊聊,他一会儿也得剪头发,我到时候带你去院子里转转。”
不是他骄奢淫逸,理发都要请托尼老师到家里来理。
是他二爷爷前几天生了一场小病,他爸担心得不行,门都不让出,就让在家里好好养着。
这不,今天看着天气正好,他就叫托尼老师过来帮他们爷孙的头发剪了。
瞿秋离点点头,先将笔记递了过去,“苏老师,笔记上的内容,我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今天那边放假,我过来还笔记的。”
“放着吧。”苏延卿不在意,“我还想着这笔记给你了,你收着就好,没想到你还把它还回来了。”
瞿秋离腼腆的笑了笑,“您的笔记那可是无价之宝,我能有幸瞻仰,那都是我的福气了。”
这小嘴儿甜的,苏延卿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尽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瞿秋离态度真正。
苏延卿的笔记,那可真的是无价之宝了。
“行了。”苏延卿看他还带着东西,问道:“这次还带什么过来了?”
“就是两沓宣纸,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瞿秋离没说是老宣,反正是打包好的,现在也看不见,送出去就别想着再让他收回来。
果然,苏延卿没有多想,让人帮他把那一盒宣纸放到书房里去了。
贵重的东西,他是不收的。
小年轻赚点钱也不容易。
“还有一件事情。”瞿秋离将印章拿了出来,“我想着,这个印章还是应该物归原主比较好。”
如果是别的也就罢了,印章底下的斐字,是苏老爷子对儿子的思念。
“你不是喜欢吗?”苏延卿将印章接过来,眼神中都是怀念,“既然喜欢,那你还舍得还给我?”
瞿秋离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您的东西。”
苏延卿笑了,“可你之前送的青花笔洗,不算是抵债了吗?”
这话说得有趣。
瞿秋离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说得好听一些,那就是给苏老爷送了个谢礼,但说直接一点,那青花笔洗跟这印章的价值差不多。
你来我往,不欠人情。
但这话摆在明面上说,瞿秋离还是有些赧然,“苏老师,你可就别取笑我了。”
“哈哈哈哈哈。”苏延卿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瞿秋离确实投缘,“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印章我收下了,过段时间给你换个新的。”
瞿秋离眼前一亮,他的如意算盘打响了。
嘿嘿,这块印章对苏老先生来说是有纪念意义的,瞿秋离无所谓,但苏老爷子说重新给他换个新的,那可就是苏老先生特意给他刻的了。
这概念就不同了。
“哇,瞿老板。”苏晋羡慕死了,“我之前想要一块私章,二爷爷让我通读两遍古书才行。”
说起这个,他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你知道那一套古书多少字吗?一百多万字啊,全是文言文。”
文言文读起来本身就比较拗口,还别说是通读两遍了,还是一百多万字的全古书。
瞿秋离忍俊不禁,“你认识陈智文吗?他背了两年的史书才拿到印章。”
这样算下来,苏晋这个堂孙只需要通读古书,已经是苏老爷子手下留情了。
“真的?陈智文那家伙背了两年的史书?”苏晋难以置信中带着一点受宠若惊。
陈智文他认识,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但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段故事在里面。
“你问苏老师呗。”瞿秋离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反正是陈智文亲口跟我说的。”
苏晋把目光投向自家二爷爷。
苏延卿点点头,“我这不是为了不让你们忘记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知识嘛。”
“那瞿老板怎么不用背书?”苏晋吱儿哇乱叫,“啊啊啊,我不服,我不服。”
他没有恶意,就是闹着玩,瞿秋离能听得出来,正准备说点什么,苏老爷子就先开口了。
“那你看着。”苏延卿老神在在的,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你看我考考小瞿,他要回答不上来,你再表示不服都可以,我也让他背书。”
瞿秋离懂了,这是又要校考他了。
不慌。
他正襟危坐,“苏老师出题吧。”
稳得一批。
苏延卿的考题开口就来,从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到古文翻译,再到接诗词,古董的鉴定,文物的保护……
考题内容涵盖广泛。
除了几道特别冷门的知识之外,瞿秋离基本上可以说是对答如流。
到最后,就连苏延卿都睁开了眼睛,兴致勃勃地继续发问,只是知识点越来越刁钻。
瞿秋离也不慌,问题越来越难,他不会的就实话实说自己不会,会的那一部分他也可以给出满分答案。
“不错不错,称得上一声后生可畏了。”苏延卿一脸的欣慰,“像你这样好的苗子可不多了。”
要不是自己的年纪确实太大了,他还真想再收个小徒弟。
转头,他又对苏晋说,“看到没,这就是他不需要背书的理由。”
说得瞿秋离脸都红了,“还是苏老师对我手下留情了。”
“你太谦虚了。”苏晋也是一脸的佩服,他二爷爷刚才问的那些问题,除了有几首诗词他能接上,别的那些基本上听都没听过啊。
正好托尼老师的工作完成了,他起身抱拳,“佩服佩服。”
托尼老师也是很兴奋,“我就羡慕你们这种读书好的人。”
说完,他又对瞿秋离说,“这位帅哥,你要不要也理个发,我免费给你做发型,反正你头发也长了。”
这种上门做发型的托尼老师可不是街边美发店的托尼老师。
这样的托尼老师理个发少则大几千,多则几万。
瞿秋离笑了笑,“谢谢,但是不用麻烦了。”
他有经常去理发的地方,都已经预约好了,而且他也不习惯不熟悉的人碰他头发。
第二个原因就是他担心托尼老师都有自己的想法。
而他只需要托尼老师按照他的想法去剪。
“剪一个吧。”苏延卿和苏晋对视了一眼,想到他们最近在查的东西。
京城瞿家那边确实有个旁支,苏晋得叫他一声伯伯,那伯伯年轻的时候确实比较花心,这些年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个私生子找上门来了。
虽然吧,这么个花心的爸爸,不要也罢,但每个人都还是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如果不是,那也不用过多的在意,如果是,认不认回瞿家,那就看瞿秋离自己的意思了,毕竟人家都是成年人了。
所以,剪头发好啊,做亲子鉴定最合适了。
苏晋也在一旁帮腔,“人家来都来了,你又不急着回去。”
瞿秋离犹犹豫豫的,心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直到他坐上理发的椅子,瞿秋离还是一脸懵逼。
他就是来探望苏老爷子的,顺便送个礼,还个印章,怎么现在被按在椅子上理发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展开?
你去别人家里做客的时候,主人家也请你做美发吗?
“帅哥想怎么剪?现在有点偏长了。”托尼老师检查了一下瞿秋离的发型发质,脸型气质,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主要还是以顾客为主。
他知道,现在很多人都讨厌托尼老师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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