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渡玄曾经是如何死的,他既然已经成了林景墨,就算再报仇也回不到过去。退一万步讲,如果洛川真的是为了来取他性命拿走那半身神力,早在一开始这人就能下手干嘛要等到现在,还几次为了护他将自己处于险境。
再者,玄光跟彤雅的出发点是为了让他离洛川远点儿,但这个人袭击时根本不分是谁,甚至为了取他们性命连一些无辜的人也能被牵扯进来。
杀人不分善恶只为目的,却又躲在幕后迟迟不肯露面。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怀疑错了方向,这个人很可能跟他所遇之人毫无瓜葛。
只是有一点他不懂,如今洛川虚脱他又没什么大本事,如此绝佳的机会完全可以现身然后一招把他们解决了,为什么又独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受折磨。难道对方就是心理变态的为了看他们惨死?
周身的神力在持续的打斗中开始消减,昏睡的洛川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他喘息着坐到洛川身侧,银铃上的神力也即将消散。他暗骂自己无能,无论是活在事业拼搏的现代社会还是在洛川身边,他一直都是个想做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
枯井的四周全是被他打碎的恶鬼残尸,翻动的土壤下还有更多的恶鬼正源源不断的爬出地面。
他挨着洛川,看着那些恶鬼大声道:“有本事就出来!别像个王八似的就知道躲躲藏藏!”
声音在结界里回荡,没有感知的恶鬼并未因此而停下。结界外的山林安静异常,黑暗中他就是想看也看不到哪里藏着人。
他握住洛川的手,十指交扣,对着那群快要冲上面门的恶鬼厉声道:“我要还是渡玄,一定把你这个缩头乌龟打进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声音几近嘶吼,几十只恶鬼露着獠牙利爪将他们围聚中心。几乎下一刻,刺耳的惨叫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只是这骇人的尖啸不是出自林景墨,而是那些恶鬼。
一道刺目的火光自林景墨的周身灼烧扩散,将那些发狂的傀儡如同粉尘一般全数剿灭。火焰翻搅奔腾,在林景墨的头顶汇聚成一条盘旋环绕的火蛇,伴随着焦土上被烧化的火星直冲结界顶。
林景墨只觉得一股炽热在心口处横冲直撞,身体好似被烈火撕裂一般涨热难忍。周身遍布的火光将他吞噬,迷蒙间,洛川与他紧握的那只手腕上红绳飞转。
属于渡玄的那半身神力翻江倒海的汇入他的身体,可就在即将突破临界口的刹那,转醒的洛川火速捂住了那串红绳。
他松开林景墨的手,反手一掌将其推开。林景墨浑身疼痛难忍,心口好似快要炸开一般难忍,周身灼烧的火光并没有因此退却,与那冲破结界的火蛇交汇打破结界。
火蛇盘绕一阵,而后猛地冲进林景墨的身体消失殆尽。
“渡玄!”慌乱间,洛川下意识地叫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他将虚脱倒地的林景墨抱在怀里,两指掐着微弱的神力封其心脉。
他看着眼神迷离的林景墨,颤声道:“别睡,渡玄!!”
言语间,他眼看着怀里的人失去呼吸跟心跳,甚至都来不及再叫他一声师父。
四周逐渐归于黑暗,焦土中,洛川脊背弯曲眼眶发红,几近哀求的低喃着:“渡玄……我真的要撑不住了……别走……”
山林里吹着夜风,他就这么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陡然间耳边传来一阵银铃的清响,他急忙抬头查看。
林景墨发烫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的温热,一副裂了镜片的眼镜因为咳嗽从脸上滑落。刚才的灼烧疼得他撕心裂肺几近昏厥,耳边也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吵得他头疼。
他悠悠转醒,看着洛川发红的眼眶,没心没肺地哑声道:“……你怎么,跟个兔子似的……”
洛川收了心绪,又像笑又像哭。他把林景墨扶坐起身,强作无碍道:“没事,只是风沙迷了眼。”
林景墨抬手拍着耳朵,那阵幻听的雷鸣消失后还带着燥人的耳鸣。他按着耳廓看向四周,恶鬼死完了,结界也没了,刚才莫名其妙一通大火居然把他的小命给保住了?
他忍不住冲洛川夸赞道:“师父,你可真厉害。刚才那招叫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威力有点儿大,我差点儿被你给烧化了。”
洛川看着他,确信这小子没事后慌乱的情绪才归于平静。这人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便顺着话头骗道:“为师下回会收力的。”
林景墨的耳鸣退却,见洛川站起身忙拽着人胳膊问道:“师父,你刚才是不是叫我了?”洛川回头看他,没吭声,他继续说道:“我好像听到你叫我渡玄?”
洛川:“你听错了。”
林景墨还要问,一声歇斯底里的救命声将他两打断。
“还有人在吗?救我出去啊!”被困在枯井里主播喊得喉咙都快哑了,“我再也不做灵异直播了!我发誓行吗,别不管我啊!”
洛川单手掀开枯井上的石盖,主播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洛川!快救我出去,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都不玩儿这些了!”
洛川解了井盖上的绳索往下放,拽人上来前还不忘胡诌道:“刚才来了几只野狼,我们只是去驱赶。”
林景墨一阵嫌弃,这人说谎不打草稿也就算了,这么幼稚的瞒骗也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好在主播并不在意,他现下觉得有人能来救他已经是烧高香了,吃力地爬出枯井后赶忙附和道:“明白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我一句也不会多说。”环顾四周,惊叹道:“怎么是片荒地?来的时候我明明记得是有房子的!”
林景墨干咳一声,“不知道啊,我们也刚来,来的时候就是片荒地,就看到这口枯井。”
主播满脸惊叹道:“我这回可真是遇到鬼了!”
受伤的地方在左脚,血渍把主播的裤腿染了大半,他扶着井边不好意思道:“我好像骨折了……”
他的腿不能走得找个人背,只是这两人千里迢迢地赶来救他,他也不好意思直言让谁背。
林景墨心疼洛川,屈尊降贵的半蹲下身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背一次三百块。”心道这多少也算是体力活,收点儿劳动费应该不过分。
主播刚到嘴边的那句谢谢硬是给咽了回去,他趴在林景墨背上,干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毕竟是救命恩人,给钱那都是小事,就是被讨着要多少有点儿变扭。他给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平心静气后想说请两位好好去吃顿大餐犒劳犒劳。
谁想这话还未出口,一旁跟着地洛川却出声道:“远途开车送回去得五百。”
林景墨一听,忙补充道:“光车费不够,来回油费过路费还得再加三百。”
主播:“……”
洛川低头看了眼身上满是污渍的白衬衫,“洗衣服要多少?”
“还洗什么,这衣服都破了得换件新的。”林景墨掐指算了算,“我这件是牌子,不过穿了有段时间了,算一千二吧。”
“啊对了。”他颠了颠背上的主播,提醒道:“光一件衬衫不够啊,还有洛川的裤子跟我这身衣服,就算你三千吧。”
主播拽着林景墨肩膀的手抖了抖,犹豫道:“要不……我试试自己能不能走?”
作者有话说:
快要进古时候了,这次是最后一次。
第85章 红绳
回去的路上,洛川因为太过疲累直接在副驾驶昏睡了过去,身上穿着牛仔外套倒是把那些伤遮得严实。
林景墨把主播送到家后便火速开车走了,原是担心路上还会在出点什么幺蛾子,以至于车速都不敢开太快。好在一直到进他家小区都安然无恙,他才确信今天这该死的一遭算是彻底过了。
洛川睡得很熟,他没舍得把人叫醒,动作轻柔地查看了一番这人身上的裂伤后,又愁眉苦脸地把幕后的混账东西骂了个遍。
他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袋冰棍回来,而后把带着包装的冰棍贴在洛川的身上帮忙降温。
他叹了口气靠坐在驾驶位上,车里的冷空调吹得他头脑发昏。明明没有助眠精油,可他的耳边却总是时不时地传来若有似无的叫唤。
听声音像是洛川,叫着他渡玄唤着让他醒醒。他侧头看了眼边上休息的洛川,觉得这人睡得不踏实就把人挪着靠在他肩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川受伤的缘故,那股雪柳香气一阵强过一阵的浓郁。他的身体也同样疲倦,那一阵接一阵的呼唤叫的他昏昏欲睡。
只是现下的洛川伤重,在裂伤恢复前他实在不敢睡,于是随手拆了支棒冰就着空调风给自己提神。
看了眼手表,现下正好是凌晨四点,他拿出平板刷了会儿游戏就差不多天亮了。靠着他的洛川体温回到常态后身上的裂伤也随之消失,他放下平板挨着椅背双眼疲惫。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洛川梦魇似的低喃了一句,他道:“为师信你……”
林景墨支起头,“什么?”
洛川没醒,他侧头看着洛川的睡颜,眉头紧锁眼睫微颤。还没来及在问,便看到洛川闭着的眼角一片濡湿。
“洛川?”他试着叫了声。
而后便听到洛川再次低喃道:“这一次……要等多久……”
林景墨没应声,他拽过洛川的手放在掌心里捧着。他不知道洛川指的是什么,只能轻声哄道:“你还有我。”
他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神情向往地说着,“等你的十道请愿完成,我就去把那间废着的公司重新做起来。然后赚好多钱,给你买车、买衣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要不买房也成,租别人的总归不是自己的。”他开始肖想着两人今后的蓝图,目光波动地描绘着,“电视机得在买个大点儿的,你要喜欢打游戏,我就专门给你做一款,想怎么虐我都成……”
“在弄个大点儿的浴室,早上起来也能一块儿刷牙不用抢一个水池……杯子也买个成套的吧……”
洛川的呼吸声在他的低喃中慢慢恢复平静,他看着洛川右手腕上的那串红绳,深山戏园的那一幕在他脑中回旋。
发红的姻缘绳,威力不可小觑的神力,属于渡玄熟悉的记忆。他犹豫着将手指轻触红绳,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指尖触碰后,红绳散发着一圈微弱的红光,耳边那道形似幻觉的叫唤变得清晰。
“渡玄……”
林景墨猛地收回手,他听得清楚,确实是洛川的声音。指尖微微发麻,他想起两人拌嘴时洛川曾对他说过,他说,这红绳就是他的命。
他心尖微颤,脑子也开始清爽起来。之前恶鬼围剿神力爆发,那不是洛川做的,而是他!
在他触及红绳时,在他叫着渡玄的名字时,神力内外呼应冲破防线绞杀恶鬼。
他心跳飞快,呼吸都跟着变得沉重。什么拿他的命是为了威胁,都是空话!渡玄的过往,被玄光说是洛川目的的那半身神力,一直都在洛川戴着的姻缘绳里!
洛川说自己是邪神,邪神又沦为厕神。那不是他原本的神职,他是在替渡玄坐着神位……
所以邪神像破了痛的会是洛川,所以他渡玄才能在没有轮回之后还能成为如今的林景墨!?
握着洛川的手有些发颤,他欠这个人的,恐怕几辈子都还不完。
窗外的天色渐亮,靠着他的洛川被阳光照得悠悠转醒,身上贴着降温的冰棍在包装袋里化成了糖水。
洛川坐直身体,看了眼疲惫却强撑着不肯睡得林景墨,问道:“怎么不叫醒为师?”
林景墨沉默一阵,答非所问地说道:“我想……给你买个戒指。”他低垂着头没敢看洛川,抓着方向盘的手紧拽着,多少有点儿紧张,“我们这儿戒指的意思不太一样,不是你们那个时代的那种。”
洛川没吭声,他接着说道:“能成对儿的那种。”他搓了把短发,喉结滑动,“就像是……你手里的红绳一样,我想……”
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完,洛川倾过半边身体,低头封住了他的唇。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搡着翻身到洛川坐着的副驾驶,手指摸索到座椅边上的手杆,把洛川靠着的椅背放平。
他拉扯着洛川的衬衫哑声道:“今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命给你都行!”
洛川扶着他的腰呼吸紊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很清楚!”林景墨握着洛川那只戴着姻缘绳的手,他说:“红绳里的人是你的命,而你,也是我的命。”
洛川愣怔,胸腔里一阵炽热。抱着林景墨的手臂因为做着筋骨青筋暴起,撑在椅背上的手臂肌肉紧绷,他翻身而上,拉车帘的时候用力过猛扯坏了半边。
他拽着林景墨的长腿架在肩上,压低了姿态回应着一腔柔情。
等两人再次从车里下来,早已过了吃早饭的时间。
林景墨扶着车门紧拽着耷拉的裤子,也不知道是洛川手劲太大还是他这裤子质量太差,扯得急了愣是把拉链给扯脱了。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好在停车的位置还算隐蔽,现下没人。他开始有些懊悔自己一上头就不分场合的脾性了,以至于现在又是腿软又是破裤子,走到楼里这形象多少有点儿丢脸。
洛川帮他把车锁好,然后绕到他身前,忽然蹲下身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上来,为师背你。”
林景墨在裤头上打了个结,豪言壮语道:“很用不着,就你那点儿伎俩又不能把我怎么招。”
洛川由着他嘴硬,手臂一览做势要扛,他忙退缩道:“背背背!”这大白天的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扛回去比他瘸腿回去还丢人!
他两手搭着洛川肩膀,纵身一跃跳到背上。还别说,这人后背宽阔骨骼硬朗,比他这身练家子还结实许多。
他单手圈着洛川脖子,问道:“师父,你除了背我还背过谁?”
洛川腿长,走路时速度不慢却又极稳。见林景墨又开始挑事儿,他便笑着应道:“为师从前的那位女徒弟,倒是也背过那么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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