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时熙低着头,没好意思说。
贺逾见状,拍了下他脑袋,“行,我们去拿。”
等到了导播室,没想到大家还在那里,就连汪寒文也在。
汪寒文此时已经收到了洛时熙发过来的资料,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导演见贺逾进来,叫了他一声,“贺逾。”
贺逾没应声,而是推着洛时熙,冲汪寒文点点头,“走吧。”
路过之前那位工作人员时,对方照旧是一脸不屑,不过这一次不敢当着贺逾的面大声说,只是小声嘀咕了句。
“真是什么人都有,恶心。”
贺逾往前走的脚步顿住,慢慢回头,松开了轮椅把手。
“贺、贺导师。”工作人员看着一步步踏向自己的贺逾,心下无端一紧,嘴上开始磕吧。
贺逾淡淡的看着他,抄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压在桌子上,低头俯视那个男的,无形中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说什么呢,我没听清,”贺逾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你再说一遍。”
男人在贺逾强大的气场下,身子一点点往后缩,直到后背碰上了椅面,“我……没说什么,哈哈哈,没说什么。”
贺逾:“我说我没听清,让你再说一遍。听不懂?”
贺逾生气了。
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我……”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男人,贺逾嗤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们招员工的条件放这么宽,什么人都要。”
他这话是对导演说的。
导演刚才因为他的态度已经够提心吊胆了,现在又来了这一出,是真害怕贺逾这位大爷直接就地解约,拍拍屁股走人。
真惹了贺逾不高兴,什么交情都是放屁。
导演看着说不出话的男人,厉声道:“小吴,你刚才说的什么?”
看周围人都看着自己,小吴只好吞吞吐吐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说完,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贺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字一顿的重复,“恶、心?”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我……”
小吴摆手,下意识想往后退,椅子划过地板发出呲啦的响声。
大家觉得这话确实是过分了些,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来说,小吴的确理亏。
导演知道贺逾护短得要命,拍拍贺逾的肩,让他消消火。
“让他跟小熙道个歉,你先别生气了。”
贺逾低头,看向轮椅上的洛时熙。
洛时熙此时正乖乖的仰着脸看他。
贺逾皱眉,正要说话,一个平时跟小吴关系不太好的员工小声嘀咕:“他刚才还说洛时熙是什么杀/人犯呢。”
“你闭嘴!”
导演刚急急的喊了一句,下一秒就看到,贺逾一把揪住小吴的衣领,将他从办公桌对面硬生生扯了过来。
贺逾的臂力是真的强,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拽着小吴的领子将人提到了自己面前,小吴几乎是双脚离地被他拽到了对面。
贺逾咬着牙,眼底压着怒火,“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一件,自己根本就不清楚的事情?”
“法院都没定论的罪名,你先扣上了。怎么,你比法院权威?”
众人听小吴还那样说过洛时熙,俱是心下一惊。
这三个字说出来,杀伤力可太大了。
随随便便扣别人脑袋上,是要毁了一辈子的!
就连一向和善的导演都变了脸色,“吴起刚!你说的什么话!”
吴起刚刚刚被贺逾拽起来的时候膝盖磕到了桌角,疼得面容扭曲,此时又被贺逾拽住领子,因为呼吸不上来全脸涨红。
副导演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堆着笑说:“哎呀,这不是大家还不清楚事情真相吗,贺老师你别生气,消消火昂,小熙也别太难过了,开心一点啊,开心一点哈哈哈哈。”
说完求助的眼神一个劲儿的看向洛时熙跟汪寒文。
洛时熙见屋里这么多人,不想让贺逾因为自己跟别人吵起来,最后没法收场。
于是洛时熙拉拉他衣袖,小声道:“贺哥别生气了,咱们先走吧,我还要给你看东西呢。”
贺逾衣袖被扯住,低头看去。
洛时熙正手里攥着他衣袖的衣角,担忧的看着他,然后在看到吴起刚那张脸后,担忧顺便变成了满目嫌弃。
贺逾不知为何,心里的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松开拽住吴起刚的右手,不顾在一旁拼命咳嗽的吴起刚,转头对导演说:“你的人,你来教。”说完去推洛时熙的轮椅,“走。”
导演应声,“是是是,我来教。”
汪寒文跟着他们要走,临走之前环视节目组众人一圈,最后落到了弯腰咳嗽的吴起刚身上,嘴角的职业笑容带上了冷意。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他看着吴起刚,语气不急不缓,“想必吴先生近来会十分空闲,有时间不如多学学怎么说话。”
吴起刚看着汪寒文走远,还在心底琢磨他为什么说自己很空闲,正想着,就听到导演的声音。
“老王,带他去领这个月的工资。”
吴起刚瞪大眼,这、这是要把他开除?
“导演!我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为什么就把我开除!那个洛时熙的事情谁不知道啊,我只不过说了大家想说的而已!”
导演看着他,“大家想说的?那大家说了吗?”
吴起刚:“没、没有。”
导演看他还没明白,不愿多说,挥手让副导演带他去领工资,明天不用来了。
“哦对了,还有刚才火上浇油的那个,也不用再来了。”
导演看着节目组剩下的人,说道:“祸从口出,希望你们都要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娱乐圈的事情虚虚实实,谁知道真假?背后想想也就算了,今天当着本人的面就敢说,下一次得嚣张成什么样?”
他们节目组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到了宿舍门口。
看着贺逾找钥匙开门,汪寒文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一拳揍人家脸上。”
贺逾动作一顿,回头看他,“我在你心里什么形象?”
汪寒文:“大概是不太好的形象。”
“哦,那真是劳烦你刚才替我担心了,”贺逾“咔哒”一声打开门,让他们进去,“我猜,你肯定已经准备好在我揍人前拉住我了。”
“不,你错了,”汪寒文摇头,“我是准备在你揍完人之后善后的。”
贺逾看他一眼,冷哼,“那你还真是当代男菩萨。”
汪寒文知道他现在还有火气,懒得跟他争论。
洛时熙听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心中阴郁的心情散了些。
他看着贺逾的背影,“贺哥不会那么做吧。”
“难说,”贺逾倒是自己给否了,“我现在一想到那小子的脸,还真挺后悔没给上几拳。”
洛时熙笑了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我知道现在网上大家对我都是这种看法。”
“别难过。”贺逾安慰他。
见两人都要聊起来了,汪寒文赶紧说正事。
“你发给我的资料我大致看了一遍,为什么之前不发出去。”
汪寒文把证据串起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洛父为了规避产业风险去投资谁知投资出了问题,现有资金流通不过来。在这燃眉之急,又出现了食品安全问题,有人吃了中毒进医院。当时董事会一致施压,让他多方忙的焦头烂额。
结果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联手陷害,就连当时医院的医生都被买通了。洛父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跳楼自杀。只剩下洛时熙跟他妈妈一起还债,把家里的钱全都赔上了。后来洛时熙还差点辍学,是那位法学老教授出手帮忙,让他高中休学一段时间。
洛时熙看着汪寒文,不知是不是灯光照在眼睛里的原因,他的眸中像笼着一层雾。
“没有用呀,”洛时熙轻声道,“我们家没钱没势,就算真的处理结果下来了,到时候在网上被压,都不能激起一点水花。到时候那些人的心中,我们依旧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爸的死,依旧会被外界认为畏罪自杀。”
他抬头看向两人,“我不但想要一个公道,我还想要一个昭告天下的公道。”他说完,歪歪头,看着玻璃杯中自己变得瘦长的身影,“是不是听上去傻兮兮的?”
贺逾沉默着看完了那些资料,听到洛时熙这样说,他认真的看向对方:“一点都不傻 。”
他说:“既然你想要个世人皆知的公道,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公布出真相。”
洛时熙捧着贺逾递给自己的玻璃杯,手指轻轻摩挲杯壁,“东西我给你们了,剩下的事……贺哥,汪先生,拜托你们了。”
”放心,我会安排好。”汪寒文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三人具体商量了下该如何操作,汪寒文就出去着手准备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洛时熙跟贺逾。
洛时熙咬了下唇,露出个极小的微笑来,“谢谢你们。”
贺逾看着他的脸,抿着唇,“不想笑可以不笑。我没记得我工作室,还有让人强行卖笑的条款。”
洛时熙嘴角落下了去,他真的没力气笑了。
看着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洛时熙轻声感叹,“外面好漂亮啊。”
从贺逾的房间,能看到全s市最豪华的夜景。
即便是凌晨三点,仍旧是车流如昼。
贺逾从玻璃窗上看到了洛时熙此时的脸。
洛时熙今年刚刚成年,他从18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但是他却遭遇了家庭剧变,从云端跌落泥潭。
却仍旧能自己的初心,看过了世上最污脏的一面,却能够不被影响,不失去生活的热情。
这才是最难得的。
洛时熙偏头,从窗外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身后的贺逾,笑着说:“其实,我早就接受我家破产的事实了。这四年来,刚开始也是难受的,我跟着我妈一个个去求人,求人帮忙、借钱,但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碳一个没有。我还记得有个之前一直巴结我家的叔叔,我们去找他,连门都没进去。”
或许是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洛时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贺逾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听他倾诉。
“我妈长得很漂亮,贺哥你看我就能看出来,不是我自夸哦,我还是蛮好看的,”他说着,对贺逾笑了下,”我妈更好看,我爸又爱她,连家务都舍不得让她做。我小时候最喜欢我妈去开家长会,因为大家都会夸我妈妈好看,我觉得倍有面子。”
“只不过后来,我妈要操持家务,要照顾我,还要打好几份工,人慢慢地就不行了 。经常生病,咳嗽一直好不了。她过世之前的几个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我现在都还记得她的脸。”洛时熙轻轻抚着玻璃,声音瞬间哽咽,他转头看向贺逾。
“你知道吗?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在她脸上,看到了皮下完整的头骨。”
贺逾犹豫了一秒,第一次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别想了,别说这些了。”
“我想说,”洛时熙没有反抗,他或许也想要一个支撑,静静地将下巴搁在贺逾的肩上,“一个人怎么能瘦到这种地步呢?一点肉都没了……一点都没了……”
就像一架盖着人皮的骨头。
贺逾听着洛时熙轻声的说着,一点点的向他倾诉自己的过去,语言颠三倒四,逻辑混乱不堪,有时上一秒还在说着他打工的事,下一秒就跳到了自己的童年。
贺逾安静的听着,用手轻拍着洛时熙。
他知道,此时的洛时熙需要的是倾诉,是一个倾听者。
洛时熙说到后来,眼泪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本是在静静地流泪,直到贺逾感到了肩膀处的湿润。后来,洛时熙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抱着贺逾,痛哭出声。
那个一直坚强到连哭都不会出声打扰到别人的少年,第一次不管不顾的哭出声来,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人流如织的十字街口徘徊。
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没有人愿意伸手帮他。
直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抱在怀里。
“小熙,别哭了。”
洛时熙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力将人抱紧,再抱紧。
不知过了多久。
贺逾看着哭累了,睡在自己怀里的洛时熙,叹了口气。
洛时熙的脸上还残留着点点水迹,眼眶红肿,泪水将睫毛粘成了一簇簇,末端还挂着泪珠,鼻子红红,看上去怪可怜的。
宿舍是不能回了,倒不如干脆让他先在这里过夜。
贺逾把睡熟的洛时熙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抽了张纸,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洛时熙哭得并不好受,到现在身子还轻轻颤着,眉头紧皱,喉咙中溢出呜咽。
黑夜无声。
贺逾坐在地上,依靠着床。
他看了眼在床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洛时熙,轻叹一声。
“以后……别再哭了。”
最后不知几时,自己也睡了过去。
而此时,距离事情发展不过短短四小时,汪寒文这边终于开始反击了。
第54章 钵钵鸡 【二更】洛时熙在贺逾房间醒来……
凌晨四点多, 在网友的谩骂,粉丝的期待下,汪寒文终于让工作室放出了澄清。
【酸梅娱乐:近日, 部分网络用户在网络平台上散布有关我司艺人洛时熙先生的不实言论, 严重损害洛时熙先生的名誉权……我司将通过法律手段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有关洛时熙先生的相关事件, 现已报警处理, 做如下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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