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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地方待腻了，他们就换另一个地方。
天下之大，玄度本以为自己是有时间，可以与隰华一同看看的。
他虽是修士，可仍是□□凡胎，寿数有尽，之前除妖的时候又曾经落下过病根，能安稳活到什么岁数，玄度其实也说不好。
但是隰华显然是和他不同的。
玄度甚至还为此心中生出过抱歉，为自己无法陪隰华长久的活下去而感到抱歉。
可是他忘了去问，隰华是否愿意陪同他这么长的时间了。
......
城中满目萧条，在进来之后，那种随风四散的腐臭味弥散在空气之中，遮都遮不住。
姜淇在他们进城之后便自己离开了。
姜淇也没说自己要去哪里，好像只是履行了那个‘只需要带他进城’的约定。
隰华看着对方临走之前那个彷佛别有深意一般的笑容，心中忍不住又是咯噔一声，简直就想立刻把对方拉回来问他到底又在背后做什么了。
隰华的心底有点发凉，他想到在自己和玄度分开查看城门的时候。
那段时间，是足够姜淇说些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的。
但是对方应该不至于那么大胆......
隰华心中刚浮现这个念头，便又想起姜淇那张白的有点不正常的脸和过于红艳的唇角——简直越想越像是被反噬吐血的症状。
拼着自身受损......隰华想不明白，姜淇这样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
但是隰华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姜淇如果真的什么都说了的话，玄度不可能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淇到底说了什么？说了多少？
隰华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他试探着问了下系统，‘姜淇有没有告诉玄度什么事情？’
系统弱弱道：‘对方身份特殊，我没有这个权限。’
隰华便换了一种问法：‘玄度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系统等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太稳定。’
隰华朝玄度那边看了过去，对方神色平静，一点也看不出不稳定的迹象。
但是这个时候，隰华更愿意相信系统提供的信息。
毕竟除了偶尔几个时刻，玄度一向看不出什么真实的情绪来。
隰华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不太稳定。那玄度肯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不太稳定的。
“玄......”
隰华刚要张口，前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玄度师叔！”
“玄度！”
齐玉门和慧觉这时候正在城里四处搜罗剩下的药材，正到处寻摸呢，远远就看见有人走出来。
不是那些城中难民一样的百姓，或是那种已经进入加重状态的病人，而是正常的人！
齐玉门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一个像是玄度，但是慧觉则有点不敢确定，“玄度师叔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慧觉对于玄度师叔的印象只有檀山寺上的白色僧衣，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世家公子一样的人物和自己的玄度师叔联系起来。
但是齐玉门却是认定了对方就是玄度，硬是拉着慧觉走上前。
“齐道友，慧觉。”
直到玄度主动出声，慧觉这才不得不相信，对方真的是玄度师叔。
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朝玄度看了几眼，又忍不住向站在玄度师叔身边的那个人看去。
慧觉心中有点奇怪的感觉，他想起寺中被严令禁止议论的那个消息。
联系现在的场景，却又好像是一下子就说的通了。
齐玉门也是朝隰华看了好几眼，又一脸惊叹的看向玄度。
要不是这时候的时机场合实在不适合叙旧，齐玉门真的十分想问问对方，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互相把对方拿下的？
齐玉门道：“你来的正好，我和你讲，现在这个情况简直就是一团乱，你不知道，这城里现在简直是一个正常的人都找不出来......”
带着几人回到了他们现在的那个据点。
城中的其他地方虽然萧条荒凉的很，一眼看去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却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到处都是人，除了一些四处躺着□□的病人外，还有一些是被单独关在一个像是笼子一样的地方。
隰华他们刚进城时候的味道和这里比起来，简直都能称得上是心旷神怡了。
慧觉在靠近这里之前已经十分熟练且自然的将自己的口鼻都拿东西捂了起来。
齐玉门则是对隰华和玄度道：“习惯就好，实在习惯不了的话，就闭气忍一忍吧。”
除了慧觉之外，在这里又碰上了几个僧人，都是檀山寺的弟子。
但是他们和慧觉一开始的反应一样，都是不敢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的玄度师叔。
玄度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齐玉门就更不可能帮着解释了，大家各自做事，每时每刻都忙的很。
齐玉门将好不容易搜罗出来的一点药材放到屋内，这个房间是他用来煎药的地方，浓郁的药味掩盖了其他的异味，比起其他地方，齐玉门平时其实也最喜欢待在这里。
“小和尚说他们长老回寺中禀报去了，我还以为没几天就能等到有援兵呢，谁知道就等到你们这么两个孤家寡人。”
齐玉门扇了扇炉子下的火，“这里的病很古怪，我也算看过不少医术，但是竟然没有一个能对上症的，顶多只能用药暂时拖着他们，”
说着又叹气道：“可是这么多人，药根本就不够。”
其实就算是够了也没用，如果找不出根治的方法，最后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其实要是就这么安安静静死了，这也顶多算的上是一场严重点的瘟疫，可是问题就是，在这些人快要死的时候，会近乎回光返照一般的恢复力气，然后变得极具攻击性。
而那些死透了的，如果没有及时处理他们尸体的话，就会变成行尸。
隰华听着齐玉门絮絮叨叨的抱怨，心中只觉得又闷又沉，还有一点寻不到着落的慌。
“给我吧。”
齐玉门的药似乎是煎好了，他刚倒出一碗想要到外面找个病人试一下，就被玄度接了去。
玄度看着碗中黑乎乎的药汁，却是想到了姜淇的那句话。
要用他的血，作为药引吗？
隰华看着玄度手中的那个药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那种无来由的不安更重了一点。
他伸出手想要把药拿过来，“让我去吧。”
齐玉门奇怪的看了眼争着要去给人喂药的两人，一把将扇火的扇子放在了隰华的手里，“没事的话正好帮我看一下炉子的火，不要太大不要太小，我再去配几味药来。”
隰华猝不及防就被布置了一个事情，他抬头还想要看向玄度，但是对方什么话都没有说，已经端着药走出去了。
隰华握紧了手中的扇柄，有些怔愣的看着玄度转身离去的背影。
齐玉门一点都没察觉到两人的异常，还在一旁翻着药材念叨着：“金银花半钱，薄荷、连翘、竹叶......”
“玄度！”
隰华出声喊道。
玄度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微微转过身，侧眼看了过来。
隰华看着对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有点疑神疑鬼。
他这边停的时间有点长，齐玉门把头从那堆药材之中抬起来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喊道：“火！注意火！别给熄了！”
隰华有点手忙脚乱的低头看了一下，然后又赶紧抬头对玄度道：“早点回来。”
这话说的实在有点奇怪。
玄度不过是去外间送个药，需要什么‘早点回来’？
而同样奇怪的大概就是，玄度没有说那个“好”字，而是在隰华低下头去看炉子里的火时，转身走了出去。
第132章 仙界
这一世大概是隰华所经历的时间最短的一次。
这种用来历劫的小世界, 本就是依附于历劫之人所存在的。
现在那人已经劫数圆满，这方世界便自然也就无需存在了。
隰华几乎是猝不及防的被强行从那个世界抽离，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本体之中。
仙界中天境中的一处仙府之内。
盘膝而坐的白衣仙人身体猛然前倾, 瓷白细长的手指死死攥在心口, 但还是没能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隰华的肩膀轻微的颤抖着，好一会儿才从那种极度痛苦难受的状态中缓过来。
即便如此，这时候隰华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几乎将后背的衣衫整个湿透了。
隰华从光滑的玉石地板上隐约看见自己此时发丝凌乱，仪容不整的模样, 他抬手将自己唇边的血迹抹去。
原本因为痛苦而弓起的脊背一点点坐直。
回来了吗？
外面似乎传来了鸾鸟彩凤鸣乐的声响。
那是在恭贺中天帝君终于历劫归位。
隰华没有出去，但是他可以想象此时的中天境内，必然是祥云漫天，霞光异彩。
总归, 应该是很热闹的。
殿内安静无声，隰华此时缓过神来,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这两场下界之行, 究竟哪个更像是一场幻梦。
但是总归, 这一切都结束了。
隰华感觉有些许的怅然, 只觉得心脏处仿佛空落落的。
这一世，是由玄度选择结束的。
大概是对方也开始对这样的历劫产生厌倦了吧？
虽然说早一点结束，帝君便早一些归位。
可是明明几天之前, 玄度还在问他以后想要去哪儿, 还在计划他们之后的日子。
一阵气血翻涌，隰华再次忍不住捂住了心口，脸色惨白如纸，双颊却是泛着病态一般的灧红——
对方这样的决绝, 以至于让隰华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一世短短几个月的时光，似乎真的就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花是镜中花，月是水中月。
隰华的缓缓闭上了眼睫，紧握在身侧的手亦是慢慢松开，掌心已经是掐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他本来神魂下界的时候就受了伤，如今骤然回返更是直接反噬，之前将将已经修养了大半的神魂直接伤上加伤。
自飞升上界之后，隰华还是第一次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凄惨模样。
外面的鸣乐之声不知何时已经逐渐小去。
但是隰华知道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这几日大概仙界的仙人们都会陆续到中天境来，恭贺帝君归位。
自己作为中天境内的一员，按理来说，也是要去的。
但是此时隰华心中却只莫名的烦躁抗拒。
他不想去。
就算之前想过再多次若是回来之后，要如何如何，但是那毕竟也只是想想而已。
现在却是真的回来了。
而且还是这样猝不及防的提前回来。
门口这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殿门之前，在互相推搡了一阵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之后，终于一起敲了门，喊道：“隰华仙君？”
是那两个人。
也是，自己下界的事情他们两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找过来，十有八九还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隰华很长时间没有应答，门外的两个人也不敢催，就那么站着。
稍顷之后，殿门自己开了。
只是白眉长须两人进去之后，却是没看见隰华的人。
他们只好又喊了一声：“仙君？”
隰华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了起来，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何事？”
白眉和长须却是被隰华这样明显不想见面的态度给搞懵了，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道：“我等是奉了帝君之令，送东西来给仙君的......”
他们两人在说完这话之后，心想着这下仙君该出来了吧？
只是等了一会儿，却仍是没看到人，甚至连话都没回。
不应该啊？
白眉和长须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两人等了半天，最后只等到一句，“放在那儿吧，替我谢过帝君。”
直到两人离开，也始终没能见到隰华一面。
等到退出殿外之后，白眉看着长须，长须看向白眉。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你先说。”
“不不不，还是你先说吧。”
两人又这么互相推辞了半晌，终于一起道：“我感觉不对劲。”
白眉看向长须：“隰华仙君的状态似乎有点奇怪。”
长须看向白眉：“帝君回来之后好像也有点奇怪。”
两人的眉毛胡子一起抖动起来，异口同声道：“他们两人！”
然后又都熄了声。
“你怎么不说了？”
“那你怎么不说了？”
“我不敢说。”
“我也不敢说。”
两人缩了缩脖子，神情都变得蔫巴巴的。
......
隰华在那两人离开之后，犹豫了许久，才终于拿起了那个被放在桌上的玉盒。
派人送了东西过来，但是却并没有别的话。
或许对方还是记得那些事情的，只是此时的他身为中天之君，凡尘种种便都已经不重要了。
白玉制成的盒子入手微凉，隰华刚一打开盒盖，一股十分奇异的药香便扑面而来，仅仅只是闻着这股香味，神魂上的痛楚竟是仿佛减轻了许多。
这是用来修复神魂受损的丹药。
神魂上的伤势本就比一般的伤要难以修复，何况是仙人的魂魄。
大多数仙人受了伤，便只能自己调理，等着它自己慢慢愈合。因为那些能够修复到神魂一类的物品大多都是极为珍贵的天才地宝，普通仙人是用不起也舍不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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