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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爱情(近代现代)——傅云见

时间:2022-03-13 12:56:10  作者:傅云见
  他能明白这种占有欲, 从小就有。
  小时候江暗虽然人很高冷,但因为方方面面都很优秀,一开始也会招惹一些莫名其妙想要交朋友的人。
  闻岁就不太喜欢,他觉得他哥的所有注意力就应该在自己身上,一丁点都不要分给别人。
  一直以来,确实也是这样,他哥谁都不理,特别冷漠,只对自己露出柔软的一面,比如现在。
  所以直到大学,看起来他身边仍然没有一个特别知心的朋友,一向是独来独往。
  按江暗的逻辑,自己确实背叛了他,因为在那三年里,他有了别的亲近的朋友。
  但是还是不一样的,哪怕跟季小屿关系再好,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哥。
  闻岁松开他的手,缓慢上移,小心翼翼抱住江暗宽阔的后背。
  他把下巴放上去,慢悠悠说:“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写,哥对我真的好重要,重要到我愿意为他去死,挺中二的。哥,我现在十八岁,仍然这么觉得,没有变过。”
  江暗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回抱住那一截有些细的腰,很容易就能拥入怀里。
  闻岁顿了顿,又说:“你们不一样的,对我来说,你永远排在第一顺位,毋庸置疑。”
  江暗觉得自己真是挺好哄的,三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心情好起来。
  他勾了勾唇角,轻声发问:“要是以后你有另一半了呢?”
  闻岁脸颊红了一瞬,大概是在斟酌,或者陷入思考,仿佛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好半天才用认认真真的语气回:“那也是你第一,对象不听话就不要了。”
  “是吗?我不太信。”江暗低笑出声。
  “如果那个人都听不懂不理解我们的感情,可能也不适合。”闻岁歪头蹭了他一下他的肩膀,“要不我给你画个押?我认真的,你别不信。”
  江暗被这句幼稚话可爱到了。
  闻岁简单,真挚,赤诚,虽然迟钝,也嫌矫情,但只要跟他坦白,一定能得到最热烈的回应。
  就是因为这样,他每一次都克制着自己维持在可控的线内,又每一次都被勾得堪堪失控。
  他从来就没得到过什么,当然也无畏失去。
  唯独面对闻岁,是真的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们的关系比一般同性更复杂,亲如兄弟,横在他们之间的是无数剪不断的过往。所以那些念头用了各种各样的明示暗示,却不敢用任何一句直白的话说出口。
  好不容易才从久别重逢里恢复到之前,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这种平衡打碎,再一次失去。
  江暗收紧抱腰上的手,无端补了一句:“我很听话。”
  ——对象不听话就不要了。
  ——我很听话。
  只要把这两句话连起来,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闻岁喝了点酒,忘性快,刚说完就抛到了脑袋后边。
  只是拍他的肩,浑身都笑得发颤:“看来真的是伤心了,这种话都能说出口,我不会抛弃你的。那再抱一会儿,我哄哄你。”
  江暗把人压在墙边上,淡淡说:“好啊,抱到天亮吧。”
  “你行不行,江黏黏,你好黏啊。”闻岁一边笑他,手上倒是没放。
  他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今天可能也喝了不少,看那个月亮像是长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边。”
  江暗手指戳了戳他的腰,手感不错,没忍住又蹭了一下:“所以你酒量到底好还是不好,跟你喝了几回,我也没看出来。”
  “谁知道呢,薛定谔的酒量吧,但总的来说还行。”闻岁微微松开他一些,侧过头看他,语气认真,“反正不会断片,今天闻岁岁说的话都牢牢记着,我保证。”
  江暗又笑了一声,烦闷了一晚上的心情彻底好了。
  已经进入秋天,外面起了点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江暗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很轻地颤了一下。
  他用手掌抚了抚后背,把人扣紧,低声问:“冷?”
  “有点儿。”闻岁往他怀里靠了靠,嘴上不忘揶揄说,“但你不松手,我不敢松,我怕惹你生气。”
  “我有这么凶。”江暗放开他,转身走到窗边把玻璃窗扣过来,“洗个澡睡觉,很晚了。”
  闻岁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差点没把情绪转回来:“你这心结开解得够快的。”
  江暗挑眉,淡淡出声:“不然呢,让你跟儿子绝交?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至于这么丧尽天良。”
  “你看啊,我都把儿子扔给就认识了第一天的人,一看就是捡来的,是不是?”
  “行了,别贫,赶快去洗澡。”
  自从上次玻璃门惊鸿一瞥被无意打击之后,闻岁就再也没提过要一起洗澡的事儿。
  都是男的,他也是要尊严的好吧,本来在同龄人里是翘楚,跟他哥一比就没法看,很烦。
  他拎着睡衣先进了浴室,门随手掩着,打开花洒。
  江暗坐回椅子边上,把最后一小半啤酒喝完,跟简映发信息:安顿好了吗?
  过了好几分钟,对面才回过来的一个句号,干脆利落,意味深长。
  [江]:几个意思?很难缠?
  [竹间]:岂止是难缠,他上辈子大概是唐僧转世,嘴巴这么能说
  [竹间]:他们家挺互补啊,妹妹是哑巴,哥哥是逼逼机
  [江]:你总结很到位
  [竹间]:先不说了,他不让我发信息
  [江]:………
  闻岁浑身畅快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着他哥笑得一脸春风荡漾,警惕道:“跟谁聊天呢,大半夜的。”
  那语气,简直是在线查岗。
  “简映。”江暗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刚才的对话,相当坦然。
  闻岁以牙还牙,用同样的话怼他,阴阳怪气说:“你竟然趁我洗澡跟他聊天,我在吃醋。”
  江暗笑意更深,微抬着头看他:“对不起,下次跟别人发信息提前跟你报备。”
  “你最好是,我等着。”
  “我在问你儿子那边情况,简映应该能把他照顾好。”
  看他一板一眼的报备复述,闻岁听乐了,靠在楼梯边上笑:“你倒是心胸宽广,刚还在吃人家醋呢。我洗完了,你去。”
  等江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拽着人袖子轻声说:“我有点困,要是没等你就先睡着了,不要怪我。”
  江暗觉得现在闻岁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太乖了,没忍住上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他笑着嗯了一声:“你睡。”
  闻岁躺上了床,眼睛一闭,果然睡意昏沉。
  最近几天跟江暗呆在一块儿,他意外地都睡得很好,大概是觉得安心,以前失眠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一回难得又梦到了江暗,第三百多少次来着,梦里懒得数。
  他看见他哥穿着睡衣站在自己的床前,好像站了很久,风吹过他的衣服下摆,看上去有些冷。
  闻岁张了张嘴,想提醒他多穿件衣服,才发现出不了声,像是隔着一道屏障。
  他就这样以一个旁观的视角看着,江暗慢慢坐到床边,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后顺着下颌角缓慢下移,挪到了被子边上抓住。
  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闻岁眯了眯眼睛,明明感觉没过多久,再睁开的时候,天光一片大亮。
  他随意躺在松软的枕头里,回忆着那个梦的含义,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闻岁侧过头往外看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
  好像这场秋雨一下,昨天还算温和的气温瞬间就下降了好几个度,一掀被子,凉飕飕的。
  难道……他哥是半夜起来抢自己被子是觉得冷吗?所以想和自己一起睡?
  床是小了点,但两个人挤着,倒是挺暖和。
  闻岁撑着身子起身,对面的床已经空了,薄薄的夏被叠放得整整齐齐。
  这么轻的被子,看着确实是有点寒碜,多半是晚上睡觉太冷了,一定是这样。
  他起床随意换了身衣服,简单洗漱,又出门去了上回那家商场,相当轻车熟路。
  他刚走到电梯,就被一楼专柜的导购叫住:“小帅哥,是你啊,又来买护手霜?用这么快?”
  闻岁很是迷茫地转头看她,手指点了点自己:“不好意思,我们认识?”
  “你这头发简直过目不忘,很难忘记,上次给你推荐那个好用吗?”小姐姐相当自来熟,记性还贼好。
  “啊,挺好用,他很喜欢。”闻岁反应过来,敷衍地回了一句。
  导购露出几颗整齐的牙齿,笑容灿烂:“这次想买什么呢?”
  闻岁心说好像问她也挺靠谱,走过去懒散靠着柜台:“就被子床套什么的,随便选选。”
  “床上用品在四楼,你进度这么快啊,都买上这些了。”对方有些惊讶,又说,“真羡慕你女朋友,有这么体贴一老公。”
  老公?想到他跟江暗的关系,闻岁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表情没绷住。
  他懒得解释,挥了挥手:“行,我去四楼看看,谢谢你。”
  导购指着旁边的宣传牌,好心提醒:“这款牌子四件套在打折,买一送一,虽然你挺有钱,但是成家了还是可以稍微节约一点,很划算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闻岁扫了一眼,一红一蓝的颜色,价格确实很是贴心,直接打了个六折。
  他想了想,反正是在宿舍自己用没人看见,江暗就算是用大红色,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正好天气降温,他们俩都把被子一起换了,挺好。
  闻岁盘算了一会儿,觉得相当合适,而且靠谱。于是直奔品牌店家,顺畅地买完了两套,拎着回了宿舍。
  大少爷平时家务做得少,上回套被子就搞得乱七八糟,等相当艰难地换下两个床原来的被罩,出了一身的汗。
  闻岁看着两床厚厚的新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一红一蓝,很是满意。
  忙完这些,他终于想起来得去看一眼宿醉的可怜儿子,于是跟江暗发信息:哥,我去简映那边看看,你去吗?
  说完,又强调了一句:看好了,我跟你报备了!
  对面回得很快:好,我在教务处,一会儿过去找你
  收到回复,闻岁收了手机,慢悠悠地晃到隔壁1号楼,找到门牌号。要是之前没换宿舍,他跟江暗应该也算是这个宿舍的一员。
  门没关拢,他轻轻一推,就划开了一大半,露出里面的光景。
  季小屿正抓着简映地胳膊,义正言辞地声讨:“你怎么这样?趁我喝多了占我便宜?”
  “我天,俩男的,我他妈能占你什么便宜。”简映一看就是没睡好,顶着有些青黑的眼圈吐槽,“还好我留了证据。”
  “什么证据?”江暗从楼梯拐弯进来,刚好看上现场。
  简映扫了一眼门口的两人,招手让他们进来:“来来来,把门带上,都在,看看谁占谁便宜。”
  他把手机放在小桌正中央,点击视频播放,一段角度极其清奇的视频被放了出来。
  歪歪斜斜,画质极差,但录音效果倒是很拔群。
  画面里季小屿压着人的手腕,整个人几乎是坐在他的腰上,嘴里嘟嘟囔囔,一通胡扯:“我给你情景再现一下,你不知道,上次闻岁就是在酒店里这么压着江暗,你别不信,他们俩真有问题!”
  江暗:“………”
  闻岁:“………”
  季小屿:“………”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全员尴尬,没人出声。
  心说不如集资把这个知道真相的视频所有者暗鲨算了。
  简映顶着一群杀人的视线,微微一笑,还在自顾自地复述发疯现场:“没完,后面他把你们俩那些互动的动作学了个遍,什么摸手搂腰睡觉,非要让我承认你们有什么,疯得要死。闹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困了,扯着我说要一起睡,这到底谁占谁便宜?我他妈一晚上都没睡着。”
  现场再次陷入寂静,打扰了,这一趟可能就不该来。
  最尴尬的是季小屿,看了眼闻岁,又看了眼江暗,最终抬手捂住脸,相当绝望:“我没办法解释,你们当我疯了吧。”
  闻岁咬着后槽牙,含沙射影道:“你挺厉害,自个儿的事一件没说,把别人的事记这么清楚。”
  原本是很普通的动作,被这么添油加醋一模仿,看上去倒还真像是有点什么。
  视线落在他们俩的姿势上,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着实有点暧昧了。
  闻岁在心里无情唾骂,昨晚就应该把季小屿扔到校外去。
  糟心儿子,江暗吃醋都是便宜了他,趁早赶紧断绝关系算了。
  “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季小屿也没想着自己喝多了会是这样,宿醉后的脑袋疼得厉害。
  因为自己老爸常年酗酒,他平时是从来不碰酒的,昨天只是稍微一放纵,就惹出这么大一摊子事。
  看样子,他跟在座的三位此生都不必见面了,过于社死。
  闻岁双手环抱着,睥睨看他:“你问问我哥,他肯不肯原谅你。”
  江暗微微挑眉:“我其实无所谓,简映又不是外人,知道就知道了。”
  闻岁:???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洒脱了?说好站统一战线呢?
  “那确实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们玩得这么花哨。”简映眉梢里都带着调侃,又举起双手说,“好了,我的目的就是洗白冤屈,你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腾个地儿。”
  季小屿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衣袖,低眉顺眼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了。”
  说完,又慢吞吞地踱步站到两兄弟面前,深深鞠躬:“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不再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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