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亭不大赞同,“若昨夜动手的人真的是他呢?”
阮秋愕然,“哥哥觉得是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唐掌柜的真面目未必就是我们先前所见的模样,他可是城主的师弟。”
宋新亭的话不无道理,可阮秋……眼巴巴地看着他。
对视须臾,宋新亭无奈道:“也罢,我陪你去。”
阮秋霎时笑起来,“谢谢哥哥。”
其实他完全是可以自己去的,之所以胆子越来越大,这不是因为师尊一直陪在他身边吗?
阿夕见他们都要去,也不想一个人待在院里,抱着小黄鼠狼颠颠地跟上了,“那我也去!”
阮秋按了按眉心,去了唐家门前,试探着拍了拍门,他知道唐霰在家,就是未必会见他。
也如阮秋所料,他们在门外敲了许久门也没人应。
宋新亭正要劝阮秋回去时,唐家大门才开了一道小缝,小厮打扮的唐砾从门里探出头来。
看见唐砾,阮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捏紧手中的古铜钱,上前问:“唐砾,是你。劳烦你帮我们通报一下,我们想见唐掌柜。”
即使出来的人是唐砾,宋新亭仍是不放心的紧跟在阮秋身侧,只怕这唐家窝藏了黑衣人。
唐砾却没敢开门,一脸为难地说:“不好意思,阮道友,我们大掌柜说了,谁都不见……”
阮秋知道唐霰脾气差,可这是给唐霰证明清白的事。
唐砾小声道:“阮道友想知道什么,等得了空我再跟你说,实在抱歉,大掌柜还在气头上……”
他话还没说完,里头就传来唐霰的一声冷斥——“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唐砾面露苦色,匆忙回头应了一声“来了”,又朝阮秋几人苦笑一声,便关上了唐家大门。
阮秋想再问什么,也被这扇紧闭的大门给堵住了,回头看向同样神色复杂的宋新亭和阿夕,也是无奈地摊手,“罢了,先回去吧。”
这回,他总算老老实实地听宋新亭话,回房休息。
因为给小少爷缓解灵力狂暴,阮秋几乎耗费了所有灵力,他连跟师尊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关起门便入定打坐。再睁眼时,天已经快黑了,宋新亭和阿夕在做饭,阮秋精神饱满地起了床,同他们说了一声,先去对门看梅寒月。赵三夫妇倒是见过那几个暗卫了,药也是用阮秋给他们的,这一日下来,他们那边没出任何意外。
这是好事。
阮秋看过梅寒月后,回来途中也同殷无尘说了几句,聊到了宋家那位名叫阿元的小少爷。
这个阿元少爷与宋燕台确实很像,应该是真的弟弟。
阮秋没往深里想,宋城主愿意为宋家阿元这个弟弟退步,就足以看出他对这个弟弟是重视的,他们都是外人,也管不着宋燕台的弟弟为何那么小就有灵力狂暴的状况,且体内灵力深不可测,阮秋的灵力入他体内便如同一滴水珠落入汪洋大海。
即便灵力狂暴的人确实会有让人灵力暴增的效果,可身体支撑不住,便很容易爆体而亡。
阿元少爷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哪里来这么多灵力?
阮秋也是因此才多问了庄九几句,同殷无尘说起时,感慨道:“也不知道阿元小少爷的灵力狂暴,是不是与城主府的人有关。”
殷无尘沉默许久,并未回答阮秋的话,他的语气有些古怪,“你说,那个孩子叫阿元?”
阮秋点了点头,从对门回家也就是小小一段路,他闻着饭菜香味回了自家小院,一边关院门,一边回道:“宋老是这么叫的。”
殷无尘又缄默下去。
阮秋关好院门,小声地问殷无尘:“师尊,宋城主的弟弟名叫阿元,是有什么问题吗?”
殷无尘的声音在玉簪中传来,似乎有些迟疑,“无事,只是这十方城城主府也不简单,小秋,你下次为宋家阿元缓解灵力狂暴,不必再耗尽全力,最好也不要插手宋家的事,等送出贺礼,就离开十方城。”
阮秋也明白,十方城毕竟不如自家宗门安全,宋燕台又是亦正亦邪的形象,他好奇归好奇,也只是怜悯那个阿元少爷那么小就要吃那么多苦头,可是……他蹙眉道:“可是我想报答梅姐和赵哥。师尊,你觉得,唐掌柜会是昨夜那个黑衣人吗?”
殷无尘笑了一声,语气不似方才那样凝重,“我与唐霰没有太多交情,对他并不了解,你哥哥有句话说的对,我们见过的唐霰,未必是真实的唐霰。他是宋燕台的师弟,曾经的十方城二城主,小看谁也不要小看他。不过比起宋燕台,唐霰为人要更简单。要不要信他,也看你自己。你可以信错人,到头来也是一份经验。遇事不要怕,天塌下来有师尊顶着呢。”
阮秋心头一暖,眼睛便亮了起来,“我明白了,师尊。唐霰不肯说,但我可以自己去查。”
他是出来历练的,怎么能事事靠师尊帮他解惑呢?
正如师尊所说,他可以试错,万事还有师尊顶着。
没等他与殷无尘多说,出来找他的阿夕远远见到他,便喊道:“小秋哥哥在门口做什么?”
阮秋扬声应道:“没事,饭好了吗,我这就来了。”
阿夕应了一声,就提着灯笼站在院中等阮秋过来。
阮秋也就没再跟殷无尘说话,快步走过去,同阿夕一同回堂屋,菜已经上桌,不过阮秋刚才坐下,还没吃上,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阿夕先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阮秋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也放下了筷子,望向屋外那面院墙,同刚刚端着菜过来的宋新亭说:“哥哥,你说,今日宋家的阿元少爷为何无端端喊了一声小唐?那个时候,唐掌柜会不会在偷看我们?”
宋新亭将菜端上桌,闻言微微一顿,叹道:“我知道你想报恩,可你也累了一整日了,还是先坐下吃饭吧,我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好吧。
阮秋知道宋新亭不希望他做一些危险的事情的,又抄起筷子,却见宋新亭出去没一会儿,就同阿夕一块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布衣少年,正是隔壁唐霰的小厮唐砾。
“你还真来了。”阮秋又放下筷子,扬唇笑了起来。
入夜,灯火自山脚下亮起,一层一层点亮城主府。
将小少爷带回来后,人就一直没醒来,宋老看着他睡得香,便让人都退下,免得吵到他。
庄九过来时,见人还在屏风后睡着,不禁感慨了一句,“这一觉可睡了许久,这倒是难得。”
宋老也笑道:“殷无尘的徒弟,确实有几分本领。”
庄九道:“可不是。连我都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这回才真的相信,殷无尘收他为徒,绝非传言中那样看中他的美色。”
宋老笑着摇了摇头,望了眼屏风上的金丝花纹,低声问:“今日那件事,你查清楚了吗?”
庄九敛去笑容,转着佛珠道:“事情是叶硚报上来的,种种证据都指向唐大掌柜,宋老你是知道的,我与唐大掌柜没有什么交情,唐大掌柜也不愿意同我们解释,还放言说,想要他的命,就让城主亲自来。”
宋老叹道:“小唐还是这性子。这事如何跟城主说?算了,还是我明日亲自劝劝他吧。”
“什么事,要宋老出面?”
一道极冷的声音忽然在屋中想起,宋老与庄九相视一眼,齐齐站了起来,望向那面屏风。
浅黄暖调的灯光将一道高瘦的人影打在绣着金丝牡丹的屏风上,一股寒意无声覆盖室内。
隔着一座屏风,床上凌乱的被褥上已没有人,身着素白长衫,白发赤足的宋城主缓缓走来,一抬眼,琉璃眸中透出冰凉的寒意。
他绕过屏风,走到二人面前,雪白容颜有几分困惑。
“你们说,小唐他……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之前感觉下半截写的不太行,重新写了一遍,来晚了,我的错orz
第六十五章 月照花林,城主亲临。
唐砾来, 阮秋是不意外的。
昨日他们才在六合同春阁见过一面,阮秋出面帮他解围,也知道他瞒着唐霰将唐霰不要的灵草卖给六合同春阁的事。即使只是因为昨日见面时唐砾顶着三倍灵石的诱惑也要将千幻草卖给阮秋,阮秋就信他不是个坏人, 唐砾说会来, 他也信了。
不过唐砾来得有些不巧, 见到桌上的饭菜,他也清楚他打扰了阮秋,而阮秋见他神情局促, 便笑着招手,“唐道友坐下一起吧。”
唐砾忙摆手道:“不了不了。这么晚过来叨扰阮道友,是因为今日你们来找我家大掌柜的事……”他欲言又止,看向宋新亭和阿夕。
阮秋道:“但说无妨。”
唐砾犹豫须臾,望向屋外院墙, “今日的事, 我也听说了, 大掌柜向来不喜欢那个叶硚,今日不见你们,倒不是有意针对你们, 他这会儿气还没消,我得赶紧回去,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跟了大掌柜几年, 对他还算了解, 也知道他昨夜去了何处。”
“他气还没消?”阮秋失笑, 但见唐砾时不时看着隔壁, 似乎怕唐霰冷不丁叫他, 也只好直言,“我找你们大掌柜,是想问他这枚古铜钱的去向。他不肯见我,我也可以自己去查,唐砾道友,你若知道他昨夜去了什么地方,不知能否告诉我们?”
“自然可以,大掌柜只是不想跟叶硚解释。”唐砾犹豫道:“其实昨夜大掌柜在宋家族学。”
宋新亭有些愕然,“宋家族学?”
阮秋看向他,“哥哥知道?”
其实宋新亭入了十方城后一直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那日去见宋城主时。阮秋大抵猜到他或许是因为宋惊风的关系不愿接触宋家人,但宋新亭应该是第一次来十方城。
阿夕迷茫地看着几人。
宋新亭道:“前几日跟赵三哥打听消息时听说过。小秋也知道,城主府的主人是宋家人,在十方城,宋家就是最大的家族。这个庞大的家族有城主府照拂,也为城主府培育人才。比起玄极宗,宋家的族学也不差,但不是只有宋家人能入族学学习修炼,与宋家有些关系的人也可以,不过宋家不会白白出力,只有真正有天赋有实力的人,才能得到宋家的资助,一般无法筑基的人,宋家都会放弃他们。”
“不错。而且入宋家族学前和十岁之后都会对灵根进行一次测验,那时便能看出来此人是否具备筑基的先天条件,一般来说,根骨差无法筑基的人,会在十五岁后被送出族学。”唐砾羞愧道:“我父母是宋家家仆,我也有幸入了族学,可是我根骨太差,难以筑基,宋家不会培养连筑基都艰难的人,所以大掌柜离开城主府时,我便央求着大掌柜带我一同离开。”
宋新亭问:“那你们唐掌柜昨夜去宋家族学做什么?还有他衣服上的血,又是怎么来的?”
唐砾忙道:“大掌柜是为了救人。”他看向阮秋,“阮道友还记得吧,昨日在六合同春阁时我同你说过,我弟弟在宋家族学修炼,已快筑基。弟弟根骨比我好一些,可也很难筑基,他今年已经十七了,若再不能筑基,明年就会被请出族学。我昨日说是为了让他顺利筑基,需要灵石,其实不是的,弟弟筑基失败,还遭遇功法反噬,身受重伤,我需要很多灵药,可我先前已经借了大掌柜很多灵石了。”
“我不想再麻烦大掌柜了,所以才偷偷卖了那株千幻草,也只有在六合同春阁价格才不至于被压得太低,可没想到昨日会碰上叶硚,虽说我请阮道友帮我隐瞒此事,可惜我回去之后,大掌柜已经知道了。”
唐砾恹恹地垂下头,“昨日在阁中闹了一出,不少人认出了我,是我给大掌柜丢脸了。可是大掌柜也没怪我,还帮我将弟弟从宋家族学接出来,大掌柜他只是嘴硬心软,他其实很好的!那衣服上的血……”
唐砾面露不忿,咬牙道:“因为我跟大掌柜离开城主府的关系,弟弟在族学中一直遭人排挤,这次弟弟筑基失败,宋家决定放弃他,那些人就落井下石,欺负我弟弟。昨日我和大掌柜悄悄进了宋家族学,正好撞上他们合伙欺负我弟弟,所以……”
阮秋说:“唐掌柜出手了?”
唐砾点头,“大掌柜其实也没怎么着他们,就只是把他们吓走了,衣服上的血是我弟弟的。大掌柜将他安置到原先同他交好的族学大夫那里,再回来时,天已经亮了。”
阮秋这就想不明白了,“唐掌柜昨日去宋家族学有什么不好说的?他说了就能自证清白了。”
唐砾摇头苦笑,“大掌柜性子很倔,自打离开城主府后,就不愿再踏入城主府半步,同时也与宋家撇清关系,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去过宋家族学。不过我可以证明,大掌柜昨夜没有去过六合同春阁,你们若不信我的话,可以去找我弟弟和收留他那位族学大夫,他们都可以帮大掌柜作证,此事千万不能让城主误会了!”
可唐霰宁肯被误会,也不解释自己去过宋家族学。
他们都不说话,急得唐砾当场跪了下来,阮秋急忙起身扶住他,“哎,你这是做什么!”
阮秋力道不小,唐砾被迫站起来,只得恳求道:“我求你们帮帮大掌柜!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帮你们问,我不想因为我和弟弟连累大掌柜,此事若闹到城主那里,我家大掌柜说不定……求你们了,只要你们帮大掌柜证明他是无辜的就行了!”
宋新亭不喜欢被人逼迫,也不喜欢阮秋被迫应下此事,他道:“你们大掌柜自己也没有要自证清白的意思,你要我们如何帮忙?”
他说的是实在话,阮秋也无奈道:“唐掌柜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但我也不希望有人借寒月姐被歹人重伤的事污蔑任何人。你说的那些我会去查清楚,至于为唐掌柜证明清白,即便是宋城主来了,唐掌柜若是无辜的,宋城主也不能屈打成招吧?”
唐砾还是很忧愁,“可我家大掌柜早已同宋城主决裂,我虽然没有见过宋城主,每次提起宋城主时,大掌柜的脸色都很难看,还有人说,宋城主想要我们大掌柜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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