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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牌上的话, 让乔纳斯下意识地想到了楼羽笙在火车上被低等血族追杀的原因。
“不过他体内确实有血族的碎片，这样讲也没错。毕竟那块碎片就算再没用也是属于高等血族的。”
乔纳斯的话让伊万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味, 格外锐利的目光看向他：“你是说……他身体里有血族的成分？”
“难道你不知道吗……”乔纳斯见伊万的脸色有点不妙的气氛, 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多嘴, 懊恼地捂住了嘴。
“吸血鬼猎人的天赋要求之一, 就是嗅觉都是最顶尖的，这也是辨别低等吸血鬼最直接的方法。”伊万解释道，“劳尔身上大部分碎肉块的来源，我都能通过他身上散发的味道多多少少才出来种族。但是, 没有血族的。”
刚开始会信了楼羽笙的邪，以为乔纳斯真的是他的干儿子也是因为嗅到了楼羽笙身上轻微的地精族气息。
之后在那个晚上, 他身体上的每个部分，都会在微微沁汗的时候，带上彰显种族的气味。那些或多或少蕴含着强大远古魔物力量的气味, 在灯光和床铺一同摇曳的夜晚别有一番风情，让他想忘都难。
乔纳斯不知道伊万心里挂念的迤逦画面, 有点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他亲口告诉我的，说身上有一块没什么用却只能招惹一些没脑子低等血族骚扰的碎肉块，是血族的……”乔纳斯不解地把当时他们从炸毁的火车上逃生之后楼羽笙讲的话, 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伊万。
伊万一边听着一边腹诽：如果在他身上闻到了血族的气味，他还能硬的起来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伊万在见到楼羽笙第一面的时候闻到任何一丝血族特有的气息, 那他们根本不会进行多余的对话，他绝对会在第一眼就毫不犹豫地杀了这个男人。
那样也就不会有后面令他难忘的展开了。
“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太不合理了。因为血族是不可能掩饰自己气息的。连最愚钝的泰坦族都有可能做到，但绝不会是血族。”伊万下意识转了转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不过真正的情况，我和你也只能从书本和传说中得知，如果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询问真正的远古魔物。”
乔纳斯有点晕：“你想干嘛？”
伊万指着据点墙上挂着的地图，铎德城的位置被插了个旗子。
“当然是去找可能知道这些事的人……当然也可能是鸟。”
*
而在千里之外的废弃之地，这里是魔王纪念岛上最荒芜的地方。
红足蝙蝠在午夜的废弃教堂旁盘旋，直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一旁的草丛里钻出来，红足蝙蝠才化身成一个金发熠熠生辉的英俊男子。
突然化形现身的莱林格尔亲王无疑将这个夜行至此的吸血鬼吓了一跳，他是血族中最低等的魔物，原本以为会见到之前那个瘦高个子的贵族管家，他也早知道红足蝙蝠是莱林格尔亲王的象征，却没想到会亲眼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
莱林格尔的嘴唇像是在雪地上溅落的滴滴鲜血，红润又带着瑰丽的色泽，但是那微微划出的诡异弧度却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东西带来了吗？”莱林格尔背着月光，身前投下的优雅阴影让这名低等血族一阵眩晕，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了急于想表达亲近的话。
“是、是的，就放在教堂的后门。”他见莱林格尔的脸上露出赞扬的浅笑，鼓起勇气跪伏在亲王面前，颤声请求道，“亲王大人，求您收下我吧，我……我叫提亚，如果能成为您的血奴，我做什么都会心存感激的！”
莱林格尔眯着那双猩红的眸子打量了他一眼，样貌虽不出众但勉强也算是清秀，血液味道也散发着处子的香甜气息，只是可惜……
他的名字让莱林格尔心里非常倒胃口。
“我并不需要知道血奴的名字。”莱林格尔抬起他的下巴，冷酷地判了他的死刑，“而且，我最讨厌这个名字了。”
血族总是会圈养很多血奴，甚至偶尔还会外出“打野食”，但是魔物管理局有着严格的规定，“打野食”会比强x罪的罪名还要重。
加上血族本身就是极其挑剔，自诩为魔王末裔的高等贵族，一个个又矜贵、又事儿逼的不行，所以也很少有在街上随便“打野食”的血族出现。
只有低等的血族才会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而这些就是吸血鬼猎人清除的对象。
像莱林格尔亲王这样顶级的血族，根本不愁血奴，光是他仅此一家的容貌都会吸引到大量自愿献上来的狂蜂浪蝶。
不过他也是出了名的挑食。
被他厌弃的食物只有一个下场。
教堂后面传来的一声惨叫让楼羽笙睁开了眼睛，此时他那双原本魅蓝色的眼睛已经都带上了红色的血色。
他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而且自己现在就平躺在一具漆黑的棺材里。更令人咋舌的是，棺材中灌满了远古魔物的血液。
也就是说，此时楼羽笙身上的衬衫和裤子和他整个身体都浸泡在这些不知种族、不知来源的血浆之中。
这就是血腥气味的来源，连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这又是阿莱的恶趣味。
没错，楼羽笙的身体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也需要血液的滋养，但是与血族不同的是，他其实只需要远古魔物的血。
纯度不重要，只要足够的量。
他的身体只是一个壳子，再加上一块特殊的魔核。只有魔核才是他身上最特殊的部分。
伊万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非要用远古魔物的身体碎片来拼接组装，这当然和远古魔物的大量惨死有关，新鲜的原材料就摆着那里，当然会直接用；但是更加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只有足够强悍的远古魔物们的肉.体，才能承受住魔核上面强大的力量。
“我还以为你要变成睡美人了呢？”莱林格尔走进教堂里，见他睁开了眼睛，在黑暗里戏谑地说道。
“睡美人要被人吻醒……你要是敢做这种事，我敢保证你会被人挫骨扬灰的。我还不想滥杀无辜让你变成第一个被收回生命的血族亲王。”楼羽笙听惯了阿莱的深井冰说话方式，都变得习以为常了。
不过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阿莱手上拿的东西。
那是一樽无比华丽贵气的红色棺材，当阿莱将它并排放在楼羽笙旁边的时候，只衬得楼羽笙的那个黑色棺材格外地寒酸。
“没想到你真的找到它了。”楼羽笙立刻就知道红色棺材里面放的是什么，不禁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但是送来的人又为什么被你杀了，他应该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才对吧？”
莱林格尔耸耸肩，一脸漠然：“看他不顺眼。”
楼羽笙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队友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比自己早了几百年，肯定有些他所不了解的事情发生，便也不再多追问地躺回到远古魔物的血水中。
莱林格尔看着他脖子上已经越来越黯淡的缝合线，难耐地舔了舔嘴角：“你准备好了吗？”
楼羽笙早就已经浑身处在极度的剧痛中，看也不看他就不耐烦道：“你再磨蹭，我就要去见你亲爱的哥哥了。”
阿莱听了他这句话，脸色微变。
莱林格尔亲王的哥哥，也就是当他当年还是纯净无瑕的精灵王子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前任精灵王，提亚。
精灵王提亚有着和莱林格尔不分上下的容貌，但他相较莱林格尔而言，却十分的沉默寡言。不出意外，长得更强壮、也更加得族内长老喜爱的提亚在很多年前打败了他的弟弟莱林格尔，成为了统领精灵一族的王。
不过莱林格尔从来都不觉得提亚是他的王。
他也从未给提亚行过觐见时的跪礼。
提亚之所以会成为王，只不过是既定的命运线而已。
莱林格尔也不记恨提亚从他手上夺走了精灵王的宝座，在无聊的精灵族历史里，只有提亚是其中的一抹亮色……毕竟他年纪正当年，却早早死了。
提亚作为精灵族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王，早在几百年前就随着魔王一起陨落了。
而原本莱林格尔之所以会知道这些，都要仰赖他的这双眼睛。也和楼羽笙一样，现在阿莱有着能够看见每个人命运转折的能力。
不过阿莱并没有楼羽笙对他人的怜悯之心。
这些人的命运变得越可笑，他就觉得越有趣。
这就是为什么……他早知道提亚会因为被唆使哄骗的詹娜而英年早逝，但是他不仅见死不救，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
莱林格尔从自己的回忆里抽离出来，已经又变成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提亚可是埋葬在光明圣殿的精灵族骄傲，和我可没那么亲切的关系。而我和你……才是真正存在于黑暗深渊里的同伴。”
“好吧，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莱林格尔露出尖锐的牙齿，笑得没心没肺：“当然，我会满足您的一切要求，我的陛下。”
*
乔纳斯万万没有想到，他和伊万竟然会在铎德后山见到了只有传说中存在的铎德古鸟。
——好吧，虽然是尾羽已经被拔到只剩一两根，光秃秃露着屁股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铎德古鸟在见到两人之后，不仅没有攻击，还化形成了一个脸色微赧的青年。
乔纳斯定睛一看，这个青年竟然还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佩利亚城任务中心的那个总是被伊万和海莉使唤来使唤去的工作人员吗！
伊万也没有想到，铎德古鸟竟然是他认识的人。
他又看了看做明星做的风生水起的乔纳斯，不禁感慨，还是纯正的远古魔物懂得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啊……
于是，在铎德的小酒馆里，伊万和乔纳斯便一五一十地向铎德提出了他们的疑问。
铎德其实已经因为公会任务发布的原因，和伊万认识多年，但还是第一次在铎德这座他自己的故乡以这样的姿态和伊万碰到。不过他几个月前不知怎地就被人弄晕还给逼回原形、甚至尾羽都被拔光的惨事他绝对不敢和伊万提。
他现在更加惊讶伊万讲述的信息。
“随便用一些尸块，怎么可能成功地真的造出来一个人造人？”
伊万纠正他的错误：“不是随便，而是从不同种族的远古魔物身上获得的。”
铎德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那就更不正常了，远古魔物的血脉之间差异巨大，彼此肯定都互相排斥，倒不是没有办法将它们强行组合起来，但是这个办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啊。”他自言自语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老头，“唯一能做到的‘人’，根本就不会再现身于这个时代了。”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跑到了酒馆二楼，从自己常年居住的小屋里拿了一本光是看外皮就已经很古旧的书，又快步跑了下来。
“我果然没记错，确实、确实还有唯一的一种办法可以做到你说的事情，在远古时期的禁书里，曾经有隐晦的记载。”
伊万听着他的话，心跳停摆了片刻。
“你说的这唯一的方法是？”
铎德脸色变得极为严肃：“首先，这些所有组成人形的尸块，必须都具有相同的奴隶烙印……然后，这样一个对他们的身体乃至灵魂都拥有绝对控制权的‘主人’，用他的血液去浇灌这些奴仆的肉块……而这些奴仆必须要具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呃，比如像是……”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比如各个种族里最强大的王级远古魔物。”
伊万的脸上血色尽失：“居然能够奴役这么多的王级远古魔物，那这个‘主人’难道是……？”
铎德把书翻到最后一页，手停在了编年纪上的最后一个场所：魔王纪念岛。
他这才抬头，看向门口刚才出声的人：“咦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奥克特？”
奥克特把兜帽摘了下来：“在你发出奇怪鸟叫声的时候。”
铎德拼命回想，也不晓得已经装成普通魔物生活那么久的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在酒馆里发出了鸟叫。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奥克特暴露在外面的脸吓了一跳，那张正常而没有任何口器触角的脸庞让铎德愣了愣，但是很快的，他就反应了过来。
“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奥克特摸了摸自己变得正常的脸，又看了看铎德手上的书：“大概也和你现在讲述的这个人有关系吧。”
伊万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答案：“那这样的拼接魔物有几个呢？”
铎德摇摇头：“不可能有成功的，就算成功，也只可能有一个。而如果想要真正的成功，最关键的是，必须要有一颗魔王之心，作为这具躯壳的驱动源。”
“——魔王之所以会陷入沉睡，是因为光明神的诅咒，被挖去了心脏。”
那……身体里拥有着魔王之心的人，是不是独立的存在？
铎德似乎看懂了伊万的表情和他问不出口的这句话，却沉默了下去。
“怎么可能？”奥克特摇了摇头，终于说出魔王最大的秘密，“魔王本来就是个没有心脏的怪物，而那一直被称为是‘魔王之心’的，其实是他长在胸口深处的魔核。这颗魔核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就算挖出来，恐怕也能独自活着。那就是魔王不朽的证明。”
换言之，只要有魔王之心，也就是那颗独一无二的巨大魔核，就能拥有魔王所有的记忆，也就是魔王的永生。
不……
伊万想拒绝，却怎么也无法否定那个结论——
拼接魔物劳尔，不过是魔王神隐时的一个壳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楼Sir的真实身份揭晓w
“我的皮下跳动着魔王之心”，Under my skin的题目含义就是这个意思。我感觉有些小天使在前面已经稍微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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