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京-“这是你送给我的”
也难怪佟一心的朋友都一个两个的来撩拨他,实在是当年他和严徊的这段感情,也是飞机上绝佳的佐餐八卦。北京基地就这么多人,飞个几年,谁还不认识谁?
再者说,佟一心在公司里绝对算是有名的。
一个是学历,法语系的研究生,北京那所老牌语言高校毕业的。虽然现在华航录用新乘,非航天院校都基本本科起跳了,但研究生还是凤毛麟角。
飞行生活高压且枯燥,稍微上了些年纪的乘务长,聊起天来,和人民广场的大爷大妈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离不开那灵魂三问:“哪儿的人啊?什么学历啊?哪儿毕业的?”
一听完佟一心老老实实的回答,又都整齐划一地一瞪眼:“那学校不是挺好的?!你不当翻译来这儿做什么?”说罢又一脸了然,忽闪着纤长的睫毛,硬拗出点过来人的沧桑:“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吃不了苦。飞不了多久,满世界玩一圈儿就腻了。”
但佟一心并没觉得自己在吃苦,自得其乐地在世界环游,一飞就飞了五年,还升了区域乘务长。
同事中男生本来就少,而佟一心更像是异类。每飞到一个国家,他不急着吃吃喝喝,也不急着去景点打卡,就喜欢往博物馆跑。要是光和名画单纯合个影也就罢了,他还特别踏实地写攻略。偶尔还写几个飞行过程中遇到的奇闻逸事发到微博。机缘巧合,也获得了几万粉丝——当然了,多半还是因为人长得帅。
他的生活像是一袭华美的袍子,内里也没有虱子【注】。
直到他遇见了严徊。
可别误会,严徊当然不是什么虱子——就算是也是品相俱佳的那种——但他却实打实地让佟一心千疮百孔起来。
那是个晚秋,还不太寒冷。当时的佟一心飞完辞职前的最后一班,和机组合了张影纪念,便轻快地笑了,与大家告别。有几个相熟的,就问:“怎么不飞了?”
佟一心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是笑着的,好看的一双桃花眼泛起了涟漪,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柔的事儿。“我要去恋爱了!”他说。
“去美国找你那个小男朋友?”有人知道点内情,打趣道。
“对啊,”佟一心只是笑,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朗朗道,“去找严徊!”
那时的佟一心是多么幸福啊,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据小道消息称,佟一心和那个小男朋友,谈了几年异地,终于要修成正果,可能是奔着结婚去的!美国同性恋不是能领证么?
大家时不时在微博看到佟一心和他的小男朋友秀个恩爱,这小道消息算是坐实了。
只是后来,至于为什么佟一心又自己回了北京,为什么又进了华航,为什么再也没人见过那个偶尔跟机的小男友。
没人去问,他也没有说。
不过眼下,倒真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你怎么又和严徊搞一块儿去了?!”董非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佟一心。他刚刚在ktv楼下抽烟,想着顺便等等佟一心。就看到一辆暗蓝色的沃尔沃停在门口,怎么都觉得这车有点眼熟。
正思索着,就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形孽畜从驾驶座那边出来,长腿款款,走到副驾,略略欠身,绅士地帮着开门。
“还真是阴魂不散,这姓严的又是演的哪出?”董非缓缓吐出口烟,嗤了一声,暗自琢磨,“别再来纠缠佟一心就好。”
结果,等副驾的人出来,董非登时睁大了眼,险些被一口烟呛死——可不就是佟一心!
好在佟一心没摆出副你侬我侬、依依惜别的样子来,继续考验他的心脏,只是跟严徊简单地告了个别。一回头,就撞见了董非。
佟一心:“……”
董非视线里的怀疑太明显,佟一心被他看得莫名就有些心虚。
“那个……没联系,偶遇,真是偶遇。”佟一心惴惴道。他也没料到被当场抓住,刚分手那阵,佟一心没少找这个要好的朋友说严徊。按理说,一个成熟的人应该云淡风轻,不说前任一句不好的,但佟一心自认只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普通人,快三十了也活不明白,因此磕磕绊绊,靠念着对方的错处,才走的出来。但哪有什么错处,其实翻来覆去也不过只有一件事儿——严徊不够爱他。
“北京这么大,我怎么偶遇不着前男友呢?”董非冷笑一声,“你可别再上赶着了。”
佟一心冲董非笑了笑:“那本来也不是我上赶着啊,当初也是他追的我好不好。”
董非不耐地摆摆手,懒得和他掰扯这事儿,感情的事儿外人也掰扯不清,他又吸了口烟,忽然觉得哪儿不太对:“诶不是,那我刚刚给你打电话?”
佟一心抿嘴乐了,点点头道:“是的,没有错,真聪明,他全听见了。”
董非一下没绷住,也乐了,把烟摁灭在垃圾桶上,很是愉悦:“成,那朕就放心了,骂人骂不到他耳朵边算怎么回事儿呢。”
这家ktv佟一心没来过,内里的装饰金碧辉煌的,又不够贵,搞得不伦不类,堪堪凑了一个“欧式乡土风”。走廊上还嵌着镶着金边的镜子,路过的时候,佟一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挺好,看起来挺平静的。
佟一心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其实刚刚在车里,佟一心都觉得尴尬。但严徊非要送他,一时半会儿连个拒绝的借口都想不出来。
能说点什么呢?
佟一心连严徊回来做什么,回来多久,都没有问。
毕竟,知道这些又怎么样呢?
好在路程不算长,尴尬也不是不能忍。他便看着夜幕之中,此起彼伏的、明明灭灭的车灯,安静地发了会儿呆,视线一点也不想——也不敢——往严徊那边偏。
说来挺有意思的,佟一心靠着车窗玻璃想,他们在这车里,亲过,摸过,比那更过分的亲密又混账的事儿都做过,现在却连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直到看见后视镜上挂着的小小的平安符,一晃一晃的,让佟一心的心感受到一阵熟悉的钝痛。他似是被惊动,又带着些困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严徊。
正撞上严徊偷看他的目光。
严徊刹那间脸有些红,受惊似地偏过头去,露出个粉嫩的耳尖。佟一心被他这小兔子似的反应弄得一愣,默默叹了口气,忽然就有些不忍心再让他尴尬下去了。
“你还把这个带回来了?”佟一心忽然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那个小小的平安符,小声说。
“对呀,”严徊飞快地答道,像是生怕接不住他的话茬,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这是你送给我的。”
“这是我还给你的。”佟一心更正。
“都差不多嘛……”严徊的声音透着股可怜巴巴的劲儿。
佟一心皱了下眉,无意再继续这样的谈话。
“分手都分手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佟一心心道。以前就是这样,严徊只喜欢对他撒娇,一撒娇他就不忍心,一次又一次的不忍心,也没结出什么好果子。
佟一心不再吭声,严徊偷偷拿余光看他,看他格外漂亮的侧脸,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里真是安静地尴尬,连小乖都在后面老老实实地趴着,大气儿不喘。好不容易熬到了地方,严徊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什么。
佟一心没太听清:“什么?”
严徊干巴巴道:“没什么。”说罢嗖的一下解安全带,下了车,给他开车门。佟一心心里真叫个无语,面上一片茫然。
他茫然地糊弄过董非,又心不在焉地唱了会儿歌,喝了点没往心里去的酒。
回到家洗了个澡,打开这次旅行的照片,开始对着电脑发愣。
他来回来去把照片看了几遍,都没选出个一二三,终于自我放弃,关掉这个文件夹,翻看起老照片。
佟一心很喜欢拍照,拍那些让他感觉到幸福的时刻。他顺着时间往下翻,最初,他的镜头下是山川、是田野、是江河湖海,是壮丽的教堂,是窄巷里的阳光。有时也是偶然遇到的白色的萨摩耶,漂亮眼睛的布偶猫,是博物馆里的名画,是咖啡馆里的曼妙午后。
再然后,他的镜头里是站在路灯旁,随意回头,笑着的严徊。
是闭着眼亲吻他的严徊。
是严徊。
还是严徊。
董非今天说,让他别再上赶着,佟一心整个人向后仰,窝在椅子里,闭上眼睛。其实他们之间不存在谁上赶着当舔狗这样的问题,毕竟舔狗不得house,而佟一心已经早就交了首付,在还房贷,属于万恶的有产阶级。
而这位有产阶级,已经删了前男友的微信,取消了ins和微博的关注,也想过要不要去认识些新的人,即使都不了了之。
那严徊呢?
严徊下车前嘀咕的那句话,他其实是听见了,只是摸不清严徊的意思。
严徊说的是:“你送的我都有好好留着。”
有什么用呢?佟一心想说,都好好留着,单单把人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昂!竟然还都记得我,愉快!
【注】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张爱玲
第3章 北京飞往旧金山--“你,没事儿吧?”
五年前,一架波音777-300ER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跑道上静静等待着,那时的严徊还是个在美国留学,大学没毕业的男生,前天刚搞定研究生的申请,如获大赦,而佟一心则有点轻微的感冒,正为这超长的航班有些头疼。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和感谢您乘坐中国华航ZH618号航班前往旧金山,飞行时间为11小时55分钟。本次航班的机长李先生,主任孙女士及同全体机组成员,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客舱乘务员即将进行起飞前的安全确认。请您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
严徊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脖子上套了一个卡通长颈鹿的飞机枕,正百无聊赖地歪着头,看着窗外等待起飞的一排飞机。他这次点背,没买上公务舱的票,一双长腿缩在经济舱那窄窄的一格儿座位里,不舒服极了,搞得他心情有些烦躁。
“女士,您这个包不能放在这里,我帮您放到行李架上吧?”过道处传来年轻的男声。
“好,好,谢谢啊,”一个阿姨乐呵呵地说,“小伙子你长得真俊啊。”
坐飞机就是这样,因为太过无聊,一点小动静就能吸引人的目光。严徊循着声音微微偏过头,内心有点稍微有点好奇这个“好俊”的小伙子。
佟一心从那位阿姨那儿接过手包,抿嘴一笑:“谢谢您。”边说边抬头看了下座位上方的行李架,微微倾身,抬高手臂把包放了进去。这个动作让使他的身型十分舒展,白衬衫与西装马甲勾勒出腰身纤细的轮廓。严徊一侧头就看到这样一幕,稍微愣了愣神。
佟一心放好行李,对那位阿姨彬彬有礼地一笑:“您下飞机的时候别忘了。”
阿姨说:“好嘞,小伙子,咱能一起拍张照吗?”
佟一心眼睛微弯,略带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现在起飞前有点忙,一会儿吧!”
北京的阿姨语气里都带着那种整齐划一的爽快,摆摆手说:“行勒,没事儿,你忙你的去吧。”
严徊看着脚步匆匆的佟一心,心想,也怨不得那大妈要找这个空乘拍照,他人长得是真不错,直接出道都够格了。严徊的父母开着家颇具规模的私立医院,从小到大也见过几个明星,坦白说,明星的好看和普通人的好看就是隔着道天堑,但这个空少显然是应该归到天堑的另一头。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些令人感到舒服的气质,好看地并不尖锐。
严徊莫名就心生了一些好感。
飞机开始滑行,在跑道上“轰隆隆”地咆哮,一阵轻微的失重感之后,便升上了天空。
严徊头脑放空,将目光放在地面上那些被道路分割的、一片片干枯的树林间,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他近来要推荐信,准备考试,写个人陈述,每天精神都有点紧张,梦里也都是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梦到LSAT才考了160【注】,一会儿又是教授鸽了他的推荐信,一个梦都做得他很生气。
他正在梦里和教授扯皮,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是昏迷了吗?”
“快!去拿氧气瓶!!”
“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昏过去了?”
一群人焦急地交谈声将严徊从睡梦中唤醒,他略带困惑地睁开眼,前排的乘客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个空乘。飞机上的乘客都伸长了脖子,像一只只发育良好的大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氧气瓶来了,人还昏着?”佟一心抱着氧气瓶三两步跑过来,扒开围着的人,将氧气瓶交给乘务长。
乘务长点点头,说:“你去广播,问问机上有没有医生,联系机长。”
佟一心匆匆跑开。
一个女人被众人围着,倒在地上,她脸色发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看起来十分病态,一动不动地昏迷着。
在那个昏迷的女人旁边,一个男人半跪着,死死抓着乘务长的手,声音剧烈地发抖:“救救我老婆!一定要救救她!”
乘务长熟练地打开氧气瓶,虽是紧张,但尽量抚平他的心绪:“您别急,心跳和呼吸都在,先吸一下氧,我们马上找医生,您先别急。”
乘务长给那人带上氧气面罩,那男子惊慌失措,攥着乘务长的手更加用力:“找不到怎么办,这飞机能不能停啊?!”
“已经联系机长了。”
正这时,机上响起了广播,语速很快,但镇定:“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机上有一位重病旅客,我们急需医务人员的协助,如您是医生或护士,请马上与我们乘务员联系,对您的帮助我们深表谢意! 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 attention please. A passenger requires urgent medical assistan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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