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乐倚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你想张得意了吗?”
万乐觉得骆文端并不是很在乎乔巧,能让他不开心的可能只有张得意的事情。
骆文端说:“没想,她妈给我看视频了,她还挺高兴的。”
万乐说:“她一定很想你。”
“但不会24小时想我,”骆文端冷静地说,“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快乐。”
万乐倒是没法反驳这句话。
骆文端说:“早晚都会忘记。”
今天的骆文端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人感觉非常的冰冷。
但是骆文端又笑了起来,摸了下万乐的头说:“臭的。”
万乐脸顿时爆红起来,他跑了一天还没有洗澡,刚才要洗澡的时候被使唤下去买灯泡了,万乐所幸凑过去,拿头蹭骆文端的胸口,骆文端笑道:“滚一边儿去。”
万乐说:“臭吗?还臭吗?”
骆文端拿素描本拍他,让他离远点,有点烦说道:“没皮没脸。”
万乐最后狠狠地蹭了他一下子,然后笑着跑去洗澡了,拖鞋踩在地上,踢踢踏踏地。
骆文端看他走了,转回椅子,对着台灯把素描本扣在了自己的脸上了。
骆文端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万乐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和他师父视频,骆武端坐在万乐身边,一只胳膊搭着万乐的肩膀,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对着手机讲两句。
万乐看见骆文端出来了,说道:“你洗完拖地了吗?”
骆文端:“没有。”
万乐拿手一指,说道:“滚回去。”
骆文端指着骆武端,示意他还没洗,骆武端说:“我不洗了。”
万乐说:“师兄最长记录是半个月。”
视频里的师父说道:“我早就说过了,在外面不要这么丢人!”
“我弟家,”骆武端指了指万乐说,“他对象家。”
这句话给万乐和骆文端都说得虎躯一震,不知道什么时候,万乐师父都已经知道这件事,甚至可以拿出来平淡地聊天了?
万乐战战兢兢看他师父脸色,他师父说:“那谁是外人,我呗?”
万乐这才知道,原来他师父的老眼早已经看透一切,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动,但同时有感觉被活生生不留情面的拆穿自己拙劣的伪装有点尴尬。
他面对师父和师兄的时候,一直把骆文端的身份说的暧昧不清,有一种友情以上的感觉,但是也绝对不敢说自己和骆文端搞在一起了。他还以为他师父知道了要翻天,没想到根本没当回事。
师父说:“你们大师兄在外面乱搞,珠胎暗结,那母狗上门讨债啦。”
“早就说过了,得带大师兄去绝育,”万乐说道,“不绝育死得快。”
师父:“我还以为他能修炼修炼呢,一旦幻化个精怪出来,没了小辣椒多可怜啊。”
骆武端说:“对于他们妖怪来说,有没有小辣椒不是很重要。你参考一下白蛇传里的小青。”
“那不一样吧,”万乐说,“蛇这个物种和狗这个物种就是不一样的,幻化的规矩估计也不一样。”
师父:“对吧,得给你大师兄留条后路。”
“拉倒吧,”骆武端满不在乎地说,“它每天不思进取,连握手都不会,你说十句,它十句听不懂,没听说过傻狗能成精的,趁早死心吧,王母娘娘养也养不成精。”
师父忽然冲他猛“嘘”,让他小点声,说道:“你大师兄在旁边吃饭呢!”
骆武端忽然提高音量,说道:“我就要说,那就是条傻狗,有那时间你还不如绕山跑两圈减减肥!”
欧阳雪风:“……”
欧阳雪风忍不住加进来,说道:“真精彩啊,你大师兄是什么狗?”
“哈士奇。”万乐说。
欧阳雪风:“?”
“你师父挺乐观。”欧阳雪风点评道。
刘灵听见有人提到他的狗,便热情道:“全真那小子吧,有空来山上看看,他们大师兄很聪明的。”
欧阳雪风说:“好啊。不过长瓴到底在哪儿?我回去跟我师兄弟聊天,他们有人说这山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啊。”
“是吗?”刘灵说,“怎么会找不到呢?下次让万乐他们带你来。”
欧阳雪风:“是不是还设置了什么结界,不让生人进入?”
“怎么可能。”刘灵说,“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怀容纳天地!谁想来就来,找不到给我打电话,我亲自下山去接。”
万乐道:“之前是设过的,因为大师兄每天挨山下的土狗揍,师父就设了个结界,不让土狗进山,结果把人也拦下来了,一直没有人上山,也没香火钱,师父就撤了。”
欧阳雪风:“……”
师父说道:“他们大师兄很憨厚,不是打不过,是不想打。”
“好的,”欧阳雪风礼貌地说,“有机会拜见一下。”
万乐说:“你师兄弟想找长瓴山干什么?”
“好像是因为有人想要拜师,去你们那里,”欧阳雪风说,“结果没找到山,所以就去了我们那。”
欧阳雪风:“去了之后,当地人跟他指路,他去了之后怎么也找不到上去的路,就以为不是。”
万乐对刘灵说:“你瞅瞅你干的好事!”
刘灵说道:“这说明没缘分啊。”
欧阳雪风道:“但是这阵法好厉害,你们就用来撵狗啊。”
刘灵说:“偶尔也会赶一赶没有缘分的人啦。”
欧阳雪风感觉这话好像有些深意,正想再问点什么,骆文端拖完地出来了,万乐马上说道:“挂啦,我回房间睡觉了。”
师父说:“晚安啦乖宝。”
骆武端这才把胳膊伸回来,伸了个懒腰,说道:“困。”
骆文端说:“妈在揭阳,你知道吗?”
“知道啊。”骆武端莫名其妙地说。
骆文端看了他一眼,说:“她最近心情很不好,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和她聊聊。”
骆武端想了想,说道:“看情况吧。”
“文端,”骆武端说道,“我不好见家人的。不是我不想。”
骆文端点了点头,骆武端又说:“我觉得,你陪她就够了,当儿子,你比我强。”
骆武端只比骆文端大了一岁,俩人本来差的不多,但是总感觉好像幼稚的时候极其幼稚,成熟的时候又极其成熟。
骆文端说道:“你随意吧。”
说着把万乐拉了过来,万乐坐在床上,翻开骆文端的素描本,骆文端说道:“在看什么?”
万乐:“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在画这个?”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很开心的,”骆文端说,“你呢?”
万乐说:“当然啊。”
骆文端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忽然说道:“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1章 黑暗围城(二十)
骆文端今天一天脑子里其实都在闪回着一句话:“他爱过,并在其中找到了自我。然而大多数人的爱都是为了迷失自我。”
他也不记得是从哪看到的,半夜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还是在想着这句话,他打开手机查了查,发现是来自于黑塞。
骆文端这才想到,有段时间看了黑塞的书,书写了什么记不清楚了,估计是被公式和单词都给挤出脑袋里了,但这句话今天倒是一直不停地闪烁着,记得居然一字不差。
万乐躺在骆文端身边,侧着头埋在他胳膊和床之间的缝隙里,半个身子光着,睡得昏天暗地,完全没有醒的意思。
骆文端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又感觉有些燥热,燥热下去之后,又有些冷。
他看得出万乐的青涩,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骆文端对万乐的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满溢。本来心里发了狠,最后也没有舍得多么这么他,而万乐对这一切听之任之,一无所知,骆文端给的什么都觉得是好的。
骆文端这么多年来都清楚自己聪明,他一直看人脸色生活,好像已经对人的态度非常了解了,因为有这样的本事,才能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下去。
但是此时此刻,又觉得自己过于聪明了,他好像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请了。
骆文端躺在床上,在心里慢慢地画素描,给自己的画稿增添细节,然后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尾也在心中慢慢地拼凑出全貌。
他相信万乐是征凶,他从第一次去王娜娜家的时候,就怀疑万乐是征凶。
当时试探着说过一次,万乐的反馈实在太过于自然,后来征凶又浮出水面,被他们剿灭,骆文端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但是今天道教协会的人来的时候,骆文端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没有那些人想象的那么简单。骆文端知道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陷入别人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之中,这个陷阱已经布置了很多年,没有漏洞,一种隐隐约约的被窥视的感觉浮上水面。
爱里没有阴谋,因为阴谋产生的爱也不算是爱。
骆文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水到渠成的感情似乎每一步都是被算计好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另一位当事人万乐,也是不知道的。
这可能是万乐之前的打算,在他还不是万乐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如何脱身,骗一个人为他付出生命,不会那么简单,于是万乐也把自己算计进去,亲身投入在这场逼真的爱情剧里。
万乐的一切都太自然了,在遇见他之前,骆文端没有被这样自然、大方地爱过。没遇见过像万乐一样开朗自信的男孩。万乐的完美确实像是假的,骆文端时常感觉自己在做梦。
即使没有父母的爱,失去了张得意,骆文端已经能被人说一句命运坎坷,骆文端自己却真的有想过,即使这样,他有万乐都算是幸运。
其他的都没有,只有万乐,他也可以幸福,幸运,也可以觉得并没有多么的不公平。其实压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公平。
现在发现是真的在做梦,反而一切都看上去合理了很多。骆文端也觉得,自己是不配拥有幸福的,如果不是因为这算计出来的水到渠成,万乐也不会真的喜欢上他。
骆文端倒是没有觉得自己哪里非常差劲,他只是很清楚,自己性格有很大的缺陷,可能这些缺陷这一辈子也不可弥补了,尽管在其他方面他已经尽力在好好做,但也不值得有人真心爱他。
骆文端慢慢地想,想明白了,万乐给他的爱是真正的爱,尽管有期限,尽管有条件,但在这一瞬间,万乐是真心的觉得他是值得托付的人,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圆满。
骆文端一直希望能成为谁的一面墙,成为值得信赖的人,成为顶梁柱,这种想法从他发现自己从小就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但是万乐短暂地让他圆了这个梦。
在阴谋中开出了一朵还算漂亮的爱情花,花期虽然短,但对于骆文端来说已经算是足够。
而栽培这朵花的阴谋持续了多少年,骆文端想了想,总感觉似乎是用了十八年。
似乎是从他开始出生起,他的一生就已经划定好了所有的曲线,一切都在让他朝着毁灭的放下飞流直下。
骆文端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亮了,他几乎一夜未睡。
万乐睡得很香,转过身去,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剩下都藏在被子里,很漂亮的一幅画面,让骆文端莫名地想到了日本女人和服后面露出的脖颈。
骆文端在真实和虚假之间,几乎头重脚轻地翻滚头。
早上八点钟,万乐才醒来,没听见闹钟响,一翻身感觉浑身不舒服,一下子清醒了,脸登时红得像虾。然后发现骆文端居然不在房间。
门被轻轻地敲了下,骆文端推开门,说:“吃饭。”
万乐问道:“闹钟呢?”
“关了,”骆文端说,“我让他们先走了,说你不舒服。”
万乐自己做贼心虚,听到这话顿时感觉一阵绝望,感觉欧阳雪风他们一定知道了自己昨晚和骆文端干了什么。
万乐说:“你……算了。”
骆文端说:“我叫你了,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万乐:“你全家都死猪!”
“再说我为什么像死猪?”万乐气急败坏,“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坏猪!”
骆文端笑了,说道:“吃饭。”
万乐有点扭捏地出去之后,发现骆文端居然在餐桌前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顿时感觉一阵心里发寒,举起大拇指说道:“你能成大事。”
骆文端:“怎么说?”
万乐:“这就叫做头悬梁,锥刺股吧?”
骆文端:“如果是你坐在这里,可能叫锥刺股吧?”
万乐当即明白他什么意思,脸一片酡红破口大骂。
骆文端笑了,说道:“没事做,等你起床太无聊了。”
“你无聊做题,”万乐说,“你真可怕。”
骆文端:“你才可怕,不管怎么样都睡得像死猪。”
万乐:“你他妈的不要在这里找茬。”
“好的,”骆文端说,“知道了。”
万乐摔筷子,说:“你当然不累啊,我又疼又累,你就这个态度啊?我的青春还不如去喂狗啊。”
“不会是要哭吧?”骆文端警惕地说。
万乐真的有点生气了,瞪着眼睛看他,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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