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忽然被人攥了一下提起来,拉维尔看他一眼,闻初把手定在半空中不动了。
拉维尔便低着头,帮闻初把袖扣戴了上去,袖扣上缀着点点珍珠,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彩色的光。
闻初看这只手快好了,十分自觉地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拉维尔手上的动作没停,抬眸又看了他一眼。
闻初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帮他带着袖扣的是一个吸血鬼中的贵族,还是比较稀有的公爵,刚才的动作有种使唤人的感觉,他犹豫着把手缩回去了。
拉维尔头也没抬,把他那个缩到一半的手扯回来:“别动。”他说完身体靠近了些,弯腰一只手把放在床上的袖口勾起。
闻初对于这个动作已经产生了某种条件反射,拉维尔每次这样靠过来都是想要吸血,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点。
拉维尔动作一顿,低头看向闻初。
他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头顶的灯光,闻初看不清这人的神色,仰着头和他对视:“不是害怕。”
拉维尔莫名松了一口气,他继续把另一个袖扣戴了上去。
最后是衣领,被咬过的地方已经结了痂,柔软的衣巾和有些冰凉的手指一同划过皮肤时,引起淡淡的痒意。
闻初怕这人再上手给自己穿鞋,等衣服一整好立刻把长靴给套上了,弯腰系上了鞋带。
他吃了点饭,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走廊上的血族不少,都在往一个方向走。闻初作为这里唯一的人类,总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拉维尔把闻初往自己身边拉了下,握着他的手腕没松开。
往上也就一层楼,他们直接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我去的话要坐哪?”闻初问,“能不能找个偏僻的地方?”
“好。”
每一层的围栏内都放着一圈桌椅,那些贵族互相隔一段距离坐着。拉维尔带着闻初走到了最上层的某处,轻轻敲了下桌面。
旁边的男爵抬头看了一眼,立刻站起身。
“我的椅子在下面,”拉维尔说,“让人搬上来,你蹭个其他的地方坐。”
那名男爵似乎有点紧张,低着头一个字也没说,点下头就跑了。
“坐。”拉维尔掌心按着闻初的肩膀。
闻初被按着坐在了那名男爵的位置上,抬头看了眼人:“还有别的椅子吗?”
“搬到这太麻烦。”拉维尔说。
“要不你坐这吧,”闻初说着站起身,“我……”
拉维尔笑了下,轻轻又把人按了下去,手指顺着挠了下闻初的后颈:“没事,你坐着。”
“我是血族,体格比你好了几百倍,在这站俩月也没问题,”拉维尔说,“你刚被我吸了血,站一天会难受。”
刚说完,周围便传来了一声钟响,这是大会开始的意思。闻初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了下面。
贵族共有一百多人,此时分散着坐在下面,浩浩荡荡的,猛一看数量还挺多。
闻初直接把视线放在了最下面一层,最下面有六个座椅,还有一张高高的桌子,应该是演讲台,那里站着一名血族。
背后镶着金边的座椅上是凯文,凯文旁边是贝莉和一张空着的座位,贝莉旁边是克莱斯,空着的座位旁是维斯奇,还有一位脸色一直板着的公爵,闻初没见过。
他伸手指了下,问:“那个是谁?”
“安德森。”
“你们这个位置是怎么排的?”
“实力高低,”拉维尔说,“以凯文为中心,往左右两侧实力逐渐降低。”
“那你还挺厉害的。”闻初说。
拉维尔笑了一下,没说话。
站在演讲台的血族先是读了一串名单,闻初数了下,有三十五个。
拉维尔给他解释流程:“这是上一任的子爵名单,顺序基本也都是按照实力高低。”
闻初问:“下面要做什么?”
“打架。”
闻初愣了一下,看向拉维尔。
“这个很好理解,每一个吸血鬼的实力都很强大,他们被迫过上了这样一个半群居的生活,又不像人类那样需要考虑许多医疗、环境、交通等问题,平常的生活来源也有人类供着,不需要太强的政治因素,那么实力高低就是一件很有说服力的指标。”
拉维尔说:“而且血族直白来说和猛兽无异,打架吸血,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打得越激烈,他们就会越激动。”
“选举大会说好听点是在选举,说不好听的,”他顿了下,“就是一群疯子的狂欢。”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血族天生听力就好,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凑巧有一名血族去搬拉维尔的椅子,下面几位公爵一起抬头望了过来。
闻初斜着身子往拉维尔那边靠了些,问:“这么远的距离,你说话他们能听见吗?”
“这里的建筑材料都带有吸音功能,”拉维尔说,“听不见。”
闻初松了一口气。
“就算听见也没事。”
“听见了不是拉仇恨吗?”
拉维尔笑了一下:“他们几个这么大岁数了,都明白这个道理,其他的就算生气也不敢来找我的事。”
闻初平常和他相处,觉得这人还算温和谦逊,但是越接触就会发现拉维尔似乎是有点傲的,这样的傲却又与谦逊并不冲突,更像是一份与生俱来的自信。
就像他不到三十岁就成为了万里挑一的公爵,实力几乎排在了顶尖,带着自身的天赋碾压众人。
闻初趴在桌子上:“这么大岁数,他们都多大了?”
“凯文一千多岁,贝莉大概一千三……”
闻初呛了一下,虽说他知道这几个公爵年龄都挺大的,但这个数字一说出来还是有点猛。
他那个世界也有许多这个岁数的人,但闻初年龄很小,那些年龄大位高权重的他还接触不到。
除了偶然遇到过一个。
不过那人看起来很年轻,他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才发现那人的身份似乎比他想的还要高。
“维斯奇年轻一点,八百多岁。”
“啊?”闻初看向他,“那他八百多年没吸过血,是从出生就基本没吸过吗?”
拉维尔皱了下眉:“他的身份有点奇怪。”他看向了大门,“等这阶段结束,我就带你去他房间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闻初立刻炸起了毛:“你要干嘛?”
他们聊天的这会, 下面那块大片的空地上已经站着两名血族。
拉维尔说:“爵位低的血族可以向爵位高的进行挑战,如果赢了,外加几位公爵没有异议, 就能直接升任。”
“这么简单粗暴。”闻初感慨了一声。
手肘在桌面上撑着,上半身支起来,可以更好的看到下面的场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拉维尔:“你当时这个爵位也是这么上来的吗?”
“对,自从第一次被允许进入这里之后, 就直接……”拉维尔说着看了闻初一眼。
闻初好奇地问:“直接怎么了?”
“直接打上了公爵。”
“哇哦,”闻初十分配合地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啊。”
拉维尔挑了下眉。
闻初再扭头往下看的时候,两名血族已经在往回走了, 他愣了一下:“这就完了吗?”
一名血族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血, 袖子断了一截, 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 等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时, 伤口已经愈合了。
“实力相差有点大。”拉维尔说。
闻初“哦”了一声, 就不再说话了, 十分认真地盯着下面看, 试图通过打斗找到这些血族的弱点,还要观察他们恢复能力的强弱。
但后来闻初就发现, 他属实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这些血族的速度快得他连影子都看不到!上蹿下跳的一会就找不着了人影。
闻初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睛, 放弃了这项艰巨痛苦的任务。
拉维尔余光瞥见了闻初的动作:“要不不看了?”
“不看的话要回房间吗?”两个人单独在房间里, 闻初不知道要干什么, 周围都是人还好, 闻初不会想这么多,但是空间内只剩他们两个人时,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拉维尔吸血的场景。
闻初不排斥拉维尔吸他的血,甚至会主动去询问,但是这些是在他知道这些行为符合世界背景的条件之上。
吸血这件事本身来说,会让他格外别扭,身上格外脆弱的地方被别人轻轻触碰,还是以一种……闻初觉得难以启齿的姿势。
“你想去别的地方?”拉维尔问。
“还有别的地方?”闻初往周围看了一眼,“这里除了大厅和下面住的房间,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拉维尔说,“下次带你去看看。”
“为什么是下次?”
拉维尔垂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闻初从眼神里品出来了这人要传达的意思,大概是和“你能走路吗?”同样的感觉,顿时一阵胸闷气短,气得转过头趴在桌子上,也不和拉维尔说话了。
下面的血族打架他看不见,脑袋枕在手臂上,目光也无处安放,干脆闭上了眼睛。拉维尔不让他去乱逛还是有道理的,下午睡的那一会似乎没睡够,恰巧此时是晚上,没过多久,他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尽管趴在桌子上不是很舒服,但闻初还是感觉自己睡到了地老天荒,并且还没睡够。
周围响起动静的时候他坐起身,脑袋还是迷糊的,眼神涣散地看着前面,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哪。
再过了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趴在桌子上一下睡着了?别人在打架而他在睡觉?周围都是血族就他一个人类,就这么放心大胆地睡着了?
闻初回过神来,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还好……没留口水,不至于丢面子。
身上披着外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前面那些座位已经空了一半,许多血族正在往楼梯上走,准备离开这里。
“怕把你弄醒,”拉维尔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就没带你回房间。”
闻初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刚准备转身对拉维尔说“没事”,身体忽然顿住了,连同脸上的表情一同僵起来。双腿上是一片片的酸麻。
眼睛转了一下看向拉维尔,这人靠在桌角,一脸悠闲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拉维尔最先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要我帮你吗?”
闻初使劲摇头:“不需要不需要。”
拉维尔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偏要走过来。
闻初立刻炸起了毛:“你要干嘛?”
拉维尔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大腿,听到这句话后又无声笑了下,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下,把手收了回去。
闻初瞪着人,慢慢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让这股酸麻的感觉过去。
身后忽然传来了别人的声音:“拉维尔大人。”
闻初别着头往后看去,又是弗瑞德。
拉维尔还在看着闻初,眼神都没转过去,只淡淡“嗯”了一声。
周围已经没有几位血族了。
弗瑞德说:“过两天就轮到了侯爵的选定,希望到时候您能……”
拉维尔终于看向了他,脸上却没了刚才的柔和,神色格外淡。
弗瑞德被这神色卡了一下,缓了下心神继续道:“希望您能像之前说的那样,对我多有提携。”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弗瑞德怔住了:“之前……”
“弗瑞德,”拉维尔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能打败任何一个侯爵,那个位置就是你的,我不会拦着。”他叹口气,“我之前的意思就是这个,仅此而已。”
弗瑞德垂在身侧的拳紧紧握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这么把一堆怨气吞进肚子里。
闻初已经缓过来了那股酸麻的劲,侧过身看着两人。
拉维尔把自己的外套拿过来,对上闻初是截然不同的语气:“走吧。”
闻初抬眸看了眼站在一旁脸色青紫的弗瑞德,站起了身,跟着拉维尔走了回去。
第一阶段结束,他们可以乘坐缆车回去,两天之后再回来,进行选举大会的第二阶段。
外面的天是黑的,和来时不一样,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黑夜中的星星点点,他们的位置很高,像是整个人都融进了这片天空,那些星星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缆车内感受不到什么冷意,周围是暖的,坐垫是软的,夜是黑的。闻初懒懒地靠在背后的玻璃上,眼睛微微眯着。
拉维尔看着他:“这两天好好休息。”
闻初打了个哈欠:“那维斯奇的房间不去了吗?”
“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天!”他说完又摇了下头,“明天不行,我要先去找齐识。”
拉维尔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找他干什么?”
“上次直接被贝莉拉过去,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好好和他说一下,”闻初说,“他肯定会担心的,我先去找他报个平安。”
拉维尔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软绵的座椅,压成了紧实的一片,过了会开口:“那让卡林帮你传达。”
“让卡林传达他还是会不放心。”闻初说。
上次受伤让卡林过去帮他说,没想到齐识还是跟了过来,连带着遇到那个贵族还受了伤。还不如他自己过去,顺便给人带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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