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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瑜没去管后续，但几天后，他明显发现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又变了，不再参杂某种恶意的揣度。
至于曹赟，他则没那么好过，班上的人都疏远了他，走在路上，他还能看见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仿佛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
这还不算什么，只要周围一安静下来，他就会想起那天他被老鼠爬满的样子，周围到处都是老鼠的吱吱声。
而他一回家，只要身边没有人，他就会听见许多人对他的嘲笑和讽刺声，他快要被逼疯了。
在这一年快要过完的时候，曹赟突然发疯，打伤了他的同桌，理由是他的同桌在嘲笑他。
然而周围的人都可以证实，他们只是谈及了一个笑话，正哈哈大笑着，曹赟就暴起了。
事后，医院证明曹赟已经精神失常，不再适合留在学校里，他休学了。
这个结果让1班的人一阵唏嘘，谈论曹赟的人也渐渐少了。
但卫宏的压力不可谓不大，一个学期还没过完，他班上的学生就一个进了监狱，一个进了医院。
虽说这事实际上怪不到他头上，但他总觉得自己也该承担一部分责任，因此在曹赟出事后特意去调查了一番。
但调查结果让他更心烦意乱，他想不通曹赟这孩子为什么会去编造这么恶毒的流言，年纪轻轻怎么心就这么黑呢？
卫宏查不到沈淮安和梁恺暗地里做的那些事，看见那个澄清的帖子，他也说不出这过分了之类的话，毕竟是曹赟先挑起事端的，不能还不让苦主澄清吧？
曹赟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崩溃了，也只能算是自作自受。
这件事已经没办法挽救，他也只好在其他学生身上下功夫，甚至挨个给家长打了电话，希望他们好好关注自家孩子的心理健康，毕竟他身为老师，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除此之外，他偶尔也会去班级巡视，悄悄观察他们的相处状况，因为顾瑾瑜两度出事，他对他的关注也稍微高了些。
但这么一关注，他还真看出问题来了。
顾瑾瑜和沈淮安相处时，委实太过亲密了，这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间的限度。
而且他也是有妻子的人，不会不懂那种爱恋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沈淮安看顾瑾瑜时，那眼神简直炽热如火，在后者看过去的时候，他又将所有厚重的情感掩藏，只余留恰到好处的温柔。
顾瑾瑜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身边那人对他深藏的情感。
在看见沈淮安趁着人不注意，偷偷亲了顾瑾瑜一口，而后者只是白了前者一眼后，卫宏觉得头都要炸了！
早恋的事，他处理过不少，但这种同性相爱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啊！
这倒不是说他歧视同性恋，他其实很理解这类人，也清楚这个社会对同性恋并不太包容，所以他才会苦恼。
如果这是两个心性成熟的成年人，他只会在他们做出决定后真心祝福，但这俩不同，他们年轻还小，往往容易因为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终身的决定。
曹赟的前车之鉴已经看到了，他们俩能承受住曝光后的流言蜚语吗？如果他们的父母也不理解他们，那么他们能承受得住吗？
卫宏实在不想看见自己的学生因为这些而毁了，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找他们谈谈话。
他首先找的就是顾瑾瑜，对方傻乎乎的样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觉得顾瑾瑜可能还没开窍，只是被沈淮安哄着，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了。
但把人叫来后，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开始同顾瑾瑜扯家常，夸了夸他在学习上的进步。
顾瑾瑜早就意识到了今天的谈话不同寻常，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卫宏一个老师在，而且对方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仿佛又怕会伤害到他。
他见卫宏半天没有说到正题，便直接道：“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卫宏叹了口气，道：“现在你们高二，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老师希望你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谈情说爱什么的不是你们现在该做的事。”
顾瑾瑜也没有否认，只是问道：“老师，您这是听谁说的？”
卫宏解释道：“因为陈江榕和曹赟接连出了事，老师就对你们关注多了点，这才发现了这件事，你放心，老师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见顾瑾瑜不语，卫宏又言辞恳切地道：“老师知道喜欢同性也是正常的一种恋爱方式，但是现在你还小，很容易将朋友间的好感误以为是爱情。目前你们应该以学业为主，争取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然后再认真去考虑未来。
还有，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种恋爱方式，如果被人知道了，你们会承受很多不该你们这个年纪承担的谩骂，甚至也许你们的家长也不会理解你们。而且比起沈淮安来，你处在劣势，他的父母可以为他一手兜住这个麻烦，你却可能要承受一切。”
卫宏不是那种天真不知事的老师，他很明白钱权有时候也可以引导舆论，尽量减少对学生的伤害，也是他选择先找顾瑾瑜的重要原因。
顾瑾瑜心想，虽然老班说得很有道理，但沈淮安听了，估计会想冲过来和他打一架。
表面上，他却听话地点了点头，认真道：“谢谢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往回走的时候，云辰见他一脸思索之色，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你不会真在考虑要不要和沈淮安分手吧？”
“不行吗？你先前不是挺希望我和他分开的吗？”顾瑾瑜一脸莫名地问道。
“我……你……”云辰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好，情敌倒霉，他是该高兴的，但是看见顾瑾瑜毫无留念的眼神，他又忍不住丧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被炮灰的小胖子（完）
顾瑾瑜一回到教室, 就开始打量沈淮安，一边看，一边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 把后者看得脊背发凉。
起初，沈淮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第二天卫宏找他谈话后，他就全明白了。
“阿瑾昨天怎么回答的？”沈淮安说了他进来办公室之后的第一句话。
卫宏觉得他的声音不对劲，可沈淮安低垂着头, 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出于某种直觉，卫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道：“你们还小，现在可以先做回普通朋友，日后考上同一所大学, 等你们能够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再考虑在一起的事情不迟。”
沈淮安没有回应, 他猛地站起来, 然后飞快地往外跑。
卫宏来不及反应, 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只看到他发红的眼睛, 他担心会出什么事, 急忙追了上去。
沈淮安发现顾瑾瑜可能想要和他分手之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紧紧抓住他。
他冲到教室里, 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好好地坐在那里，心口一块大石落了地, 却又震得他酸涩难当。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整个人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仿佛要将其揉进骨血里, 叫这个人永远也逃不开。
教室里玩闹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震住了，一时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拥抱中的两人。
陈一尧和柳飞更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他们俩没看错的话，沈淮安这是哭了？！
卧槽，谁能把这个大魔王弄哭？而且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被欺负了，所以来找顾瑾瑜求安慰？！
这场景是不是弄反了？
这两人面面相觑，怀疑人生中！
云辰也被震住了，他震惊的是沈淮安身上竟有如此浓郁的本源之力，而顾瑾瑜竟然能全无障碍的完全吸纳。
他也能吸纳本源之力强大自身，可那需要一个炼化的过程，绝无可能像顾瑾瑜这般如喝水一样轻松。
他想开口询问，却见顾瑾瑜蹙着眉，一副在忍耐着什么的模样，顿时噤声。
卫宏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就发觉教室里静得可怕，他往里一看，才发现单方面拥抱的那一对和呆滞的围观者。
预想中的暴力场景并没有发生，可看着这一幕，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好在顾瑾瑜此刻已经压下了心底的异样感觉，看见门口站着的卫宏，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想到沈淮安这次会这么激动，激动到不但给了他许多本源之力，还影响到了他的情绪。
那一瞬间，纷乱复杂的感觉冲乱了他自身的意志，让他体会到了那种炽热到要将人融化的爱与化不开的悲痛，他感受着贴近的温热躯体，觉得这是自己无比珍视的爱人。
虽然他很快拨正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但残余的感觉影响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份爱做出足够的回应。
顾瑾瑜意识到这点后，一股愤怒被点燃了，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意志和情绪被控制，那样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松手。”这是他头一次语气这样冰冷，旁边的陈一尧和柳飞都忍不住颤了颤。
而抱住顾瑾瑜的沈淮安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竟然还抱得更紧了一点。
顾瑾瑜冷笑一声，叫了他的名字，“沈淮安！你再装傻试试？”
沈淮安颤了颤，终于松开了手，却又转而捏住了他的外套。
在他刚刚短暂的失控时间里，他几乎和顾瑾瑜达到了心灵交汇，这也意味着不仅他影响了顾瑾瑜，顾瑾瑜也影响到了他。
但与他自身复杂痛苦的情绪不同，他从顾瑾瑜那里感受到的是越积越高的愤怒，这让他顿时清醒了。
当然，他不明白自己刚刚处在了一种什么样的境地下，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出于本能，他想张口认错，但发觉周围的视线，他又闭上了嘴。
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顾瑾瑜不肯撒手，已经够让人震惊了，如果此刻他再说出什么“惊悚”的话来，恐怕就要被人看笑话了，他自己倒是不怕，就是担心惹人更生气。
他紧紧抱着顾瑾瑜不敢动弹，直到听见对方冷得掉渣的声音，他又惶急无措起来。
他自己都不清楚先前得知顾瑾瑜想分手时，为何会觉得对方要永远离开他，就仿佛他曾经见证过这般情境一样，只有真切地感受到对方在他身边，他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
顾瑾瑜领着他往后门出去，情绪无法自控的感觉让他一直冷着脸，整个人带着一种锋锐肃杀之感，靠得近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人走远了，才发现自己的脸都憋红了。
“卧槽！”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刚刚我没眼花吧，那么酷帅的人竟然是顾瑾瑜？”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刚刚沈淮安会突然冲进来抱住人？”
“我好像看到沈淮安哭了，这简直奇迹啊！”
“……”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太过惊人，以至于他们现在极有宣泄欲，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而卫宏也从他们的言论中弄清楚了他没赶到前发生了什么。
他发现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原以为这两人之间是沈淮安占据主导，可现在看来，恰恰相反，而且他也没闹明白顾瑾瑜为什么生气了。
思虑再三，他还是没追上去，给那对小情侣一点私人空间吧。
靠近宿舍区的小树林里，顾瑾瑜正盯着沈淮安看，他十分挫败地发现沈淮安依旧是沈淮安，也就是说这人没有恢复记忆，刚刚是他无意识的行为。
就算他想逼问刚刚是怎么回事，面前这人也回答不了他。
当然，他可以选择强行唤醒沈淮安的记忆，可凭他现在又能做什么？唤醒他，然后等着被他彻底影响吗？
一腔怒火积在胸腔里，发泄不出来，又消不下去。
他一把拽住沈淮安的衣领，将他拉得低下头，恶狠狠地问道：“刚刚感受到我的愤怒了吗？”
“感受到了。”沈淮安急忙点头，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是奇妙，但顾瑾瑜正在生气，让他顾不得去深想。
“你现在愤怒吗？”
“不，没有。”他现在满心忐忑不安，更何况，他哪里舍得对顾瑾瑜生气？
顾瑾瑜顿时气炸了，到现在他都没有完全消弭那些情绪，他现在也想不到别的，只觉得自己的情绪果然能被操控影响。
骗子！
明明说过他们是伴生关系，为什么只有他会被单方面地影响？这分明更像两人间定立了不平等的契约！
嗯？契约？
顾瑾瑜突然愣住，他好像是和人签订过契约啊。
回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食物”，情绪突然冷却下来，他试图回忆当初的感觉。
一点点在灵魂深处搜寻，隐匿的契约重新浮现，与此同时，还有一段陌生又熟悉的对话浮现。
［一旦你同意这个契约，你将成为他的主人，掌控他的生死，享一界之供奉。］
［如果我不接受呢？］
［那么他会死，他的一切力量将归属于你，只是你也该离开了。］
［那你呢？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我已经走不了了。］
［你也会死吗？］
［你要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我不想你死，也不希望他死。］
［那就同意契约吧。］
［好。］
随着这个声音落下，他仿佛感受到了另外一个心声，只要他想，对方的一切想法无处遁形，对方的生死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顾瑾瑜感受到那个重新亮起的契约，心情复杂，他本能地明白这个契约同他记忆中与“食物”签订的契约不一样，这个契约更为苛刻，也更为霸道。
一旦定立，除非他这个主人愿意，否则谁也无法解除，而解除的方法也只有一个――为仆的那一方彻底死去。
让他震撼的是这个契约出现的条件，只有在为仆的一方心甘情愿地向他奉献一切时，它才会自动出现。
他又想起了他的“食物”少年，是在那之后，他同他签订了契约吗？
放弃一切，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他决定？
疯子！
顾瑾瑜暗骂了一句，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诡异平静感和释然。
他甚至还有心思想，他好像错怪沈淮安了，可能不是对方故意影响他，而是他自己无意中触发了这个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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