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老神在在,“一年之后,沈无春武功大有进益,便想重回中原。而傅鸠自然不舍得如此稀罕的一个宝贝,于是跟着沈无春一起来到中原,明面上称呼沈无春为师父,实际上做的竟是些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儿呢!”
底下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真会玩。”众人哄堂大笑,整个茶楼充满了窥见秘辛的兴奋感。
“不对呀,不是说沈长策才是沈无春相好的吗?”有人出言质疑。不等说书先生说话,就有人答他:“沈无春重回江湖,让自己徒弟夺得盟主之位,八成就是为了救傅鸠。沈长策呀,算不得什么!”
这话一说,之前沉迷沈无春与沈长策话本子的人立即不愿意了,坚持沈长策才是真爱,一来沈长策年轻有为,二来师徒二人相伴多年,感情一定比傅鸠深。
“说不好这十年,沈无春与傅鸠两个没少暗度陈仓呢!”
众人吵起来,一面人站傅鸠,一面人站沈长策,站傅鸠的人说沈无春只是利用沈长策救出傅鸠,站沈长策的人就说十年前是沈无春打败了傅鸠。两方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间或夹杂着一些老实人,喊着说沈无春才不会与人做这些事,傅鸠与沈长策都是逆徒,可与沈无春没关系。
见状,说书先生连忙推出沈无春的话本子前传,讲的就是沈无春与傅鸠的那些事。
外头一切纷扰沈无春都不知道,他端着饭菜走进屋里。傅鸠在躺椅上翻书,沈无春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本封皮画着人像的话本子,名字叫《秋恨生》。这话本子沈无春有印象,就是讲自己与沈长策那点事。
沈无春脚步慢了一瞬,傅鸠转眼看过来,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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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春:你要不看前传吧。
先发出来
第30章
沈无春在傅鸠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将饭菜放下。
“话本子里说的都是假的,算不得数。”沈无春道。
傅鸠一下又一下的看他,道:“我又没问你,你心虚什么?”
沈无春一噎,他给傅鸠盛了一碗汤,笨拙的转换话题,“先吃饭吧,吃了饭还要喝药呢。”
傅鸠哼了一声,合上话本子扔在一旁,接过沈无春手上的碗。
他这般好说话,倒让沈无春有些受宠若惊,于是越发殷勤,站在傅鸠身旁,小媳妇似的。
于傅鸠来说,这个沈无春的新徒弟虽然很碍眼,但毕竟傅鸠还没见过他,不好因为这个责备沈无春。而眼下,明摆着觊觎沈无春的就有一个。傅鸠心里想什么,沈无春自然猜不透,服过药,谢十二来给傅鸠诊脉。
谢十二有些怕傅鸠,他进屋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往沈无春身边凑。沈无春毫无所觉,催着谢十二给傅鸠诊脉。傅鸠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沈无春道:“你先出去吧。”
沈无春依言离开,没去看谢十二依依不舍的眼睛。
傅鸠伸出手,谢十二为他诊脉,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你喜欢沈无春?”傅鸠忽然问道。
谢十二手指颤了颤,他抬眼看着傅鸠,很勇敢的点了点头。
“那他喜欢你吗?”傅鸠一手支颐,眉眼如画。
谢十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想在情敌面前丢脸,“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嗤——”傅鸠戏谑着看向谢十二,“你是不是不知道沈无春是个什么人?”
谢十二嗫嚅两句,“反正我就是喜欢他。”
傅鸠收了笑,“你叫···谢宁?”
谢十二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你叔叔,谢七子,我与他是朋友。”傅鸠看着谢十二,“说起来,我也算你的长辈,便在这里给你一句忠告,别喜欢沈无春了,他不值得。”
谢十二一下子站起身,“我不许你这么说!”
傅鸠却不言语,手指摩挲着茶盏边沿。
谢十二气冲冲的出去了,却在门口遇见了沈无春。沈无春就站在门口,傅鸠与谢十二说的话,他全听在耳中。
“原来谢七子是你叔叔。”沈无春若有所思,人人都知道谢七子是天下第一的画家,却不知道他也出身药王谷,而且是离经叛道,弃医从文的那一个。
谢十二看着沈无春,问道:“你之前同我说过,你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别人没有一点机会的人,他是傅鸠吗?”
沈无春点点头。
“可你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吗?”谢十二道:“他说你不值得。”
沈无春从门缝中看见傅鸠站起身,站在窗前背对着门,他知道傅鸠在听他说话。
沈无春重新看向谢十二,“我不喜欢你,对你来说,我就是不值得。”
而傅鸠不一样,他是沈无春的例外。
谢十二听懂了沈无春的言外之意,眼睛立刻就红了,“那我···真的很喜欢你嘛。”
沈无春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喜欢过一个,没有放下过,不知道怎么劝别人放下。
谢十二走了,沈无春推开门走进屋。傅鸠站在窗边阳光下,衣上牡丹的绣纹若隐若现。
“你为什么对他说我不值得。”不知道怎么的,这会儿沈无春话里带了些许委屈。
“你不喜欢他,对他可不就是不值得。”傅鸠头也不回。
“那你呢,我对你来说,也不值得吗?”沈无春急急忙忙的追问。
傅鸠偏了偏头,日光洒在他眼睫上,光尘飞舞跳动。
“那要看你···喜不喜欢我了。”
光线投射出傅鸠侧脸的轮廓,沈无春一时看住了,愣了会才回道:“喜欢,当然喜欢。”
然而傅鸠不满意沈无春的迟愣,他轻嗤了一声,转身回到躺椅上了。
沈无春走到他身边,道:“谢十二说你身上的外伤已经没有大碍,要紧的是被封住的奇经八脉,和在石窟里寒气入体造成的寒毒。等身上的外伤痊愈了,谢十二就可以着手为你起出封脉的银针,到时候你的内力就会慢慢恢复了。”
傅鸠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对此不很上心。
沈无春有些失落,退出了房门。哑姑自回廊那边走过来,见沈无春面色不快,便问道:‘可是与公子生气了?’
沈无春点了点头,将起先发生的事告诉她,忧愁的问道:“傅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哑姑想了想,笑了,‘喜欢一个人,不能光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公子言不由衷不是第一天了,他那么说话,是因为他心里有怨。你若不让他把这怨气发泄出来,以后不痛快的地方只会更多。’
沈无春受教的点了点头。
那边沈长策与苏弄晴离开茶楼,沈长策面色沉沉,人来人外的街道上,沈长策闷着头往前走,却不知要去向何处。
第30章
苏弄晴拉住他,“师兄!”
沈长策低头看着苏弄晴,苏弄晴问道:“师兄,你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要去找师父,跟他问清楚。”
“问什么?问傅鸠吗?”苏弄晴看着他,“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藏经楼里的那副画,那画上的人就是傅鸠。师父对一幅画尚且珍之重之,可想而知他与傅鸠到底是何等关系,你又何必···”
苏弄晴说到最后,面露不忍。
“那我呢!”沈长策双目通红,“我算什么?!”
苏弄晴不说话,沈长策恨的咬牙切齿,“傅鸠一个邪魔外道,一定是他蛊惑师父!凭他,哪里配站在师父身边!”
苏弄晴嘴角嗫嚅两下,“如果你真的想找师父问个明白,那你就去吧。”
她将藏起来的字条拿给沈长策,“师父给你留了字条,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清楚。”
凭着字条上的地址,沈长策与苏弄晴二人很快找到了沈无春的别院,哑姑打开门,看到沈长策,面色有些复杂。
沈长策看着哑姑,目光沉沉,“原来哑姑也认得傅鸠,知道当年师父与傅鸠的事。”
哑姑没有说话,只领着人进来。沈无春在水榭练剑,傅鸠不在他身边。傅鸠不喜欢他练剑,他便在练剑的时候躲着傅鸠。
哑姑将人带到,自己便去了别处。苏弄晴很知趣没有跟沈长策一起上前,而是向哑姑提出,想去拜见一下大师兄傅鸠。哑姑看了她两眼,摇了摇头。
那边水榭中,沈长策已经冷静了很多,一双眼睛平静的时候竟也有些深不可测之意。
“原来这几日师父一直躲在这里。”
沈无春在桌边坐下,问道:“我给你留了字条,你怎么现在才来。”
“怕打扰了师父啊。”沈长策意味不明。
沈无春看了他一眼,只见沈长策面色平静,“傅鸠此人危险,他一出世必然搅弄风雨,我对《玉竭山顷》没兴趣,杀了傅鸠吧。”
沈无春一顿,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为什么?”沈长策逼问道:“是不是因为你们确实有过私情?”
沈无春一惊,看了眼沈长策,却没有否认。
沈长策笑了,双目通红,“那我呢,我算什么?”
“长策···”
沈长策打断沈无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沈无春,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沈无春看着沈长策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沈长策死死咬着牙,嘴唇都在颤抖,“可你当年答应过的,你答应过我会爱我的。”
沈无春别开眼,无言以对。
“所以你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你对我的那些顺从那些小意,都是为了救出傅鸠。”沈长策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多年这么努力的练剑都是为了你,我想让你多看我一眼,我想站在你身边。可你呢,沈无春,你就这么对我!”
沈无春看着沈长策,看他眼眸通红,一双眼中装满了痛苦。曾有一个人,也这个样子看着沈无春。
“我那么爱你,沈无春,我那么爱你···”沈长策满目荒凉,声音几乎嘶哑,“沈无春,你有没有心啊。”
沈无春,你有没有心啊。
一瞬间,一种尖锐的疼痛瞬间惯穿了沈无春,他看着那双眼睛,好像自己又一次失去了谁。
“对不起。”沈无春拉住沈长策,“是我对不起你。”
不远处的回廊,傅鸠冷眼看着沈无春拉住沈长策的手,一旁的哑姑面色惴惴不安。
“我会尽力补偿你,”沈无春道:“只要我办得到。”
“补偿?”沈长策自嘲的笑了,“我想让你爱我,你能给得了吗?”
沈无春喉口微窒,一言不发。
沈长策笑声悲凉,他拂开沈无春的手,径自离开了。
沈无春走出两步,手掌孤零零的落在半空中。
傅鸠看着沈无春落寞的背影,笑声像是从脏腑中挤出来的一样,叫人发寒。
“原来话本子说的是真的。”
哑姑连忙解释,‘不是的,他跟沈长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之间····’
哑姑没有说完,沈无春回过头,看到了傅鸠。
傅鸠眼中深藏疯魔,嘴角却还扯出一个笑,如同磨牙饮血般,一字一句道:“你尽可以去补偿他,去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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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策说的话打动了沈无春,因为沈无春觉得沈长策这般情状与当年傅鸠很相似。他挽回沈长策的时候某种程度上是想为当年的自己挽回傅鸠。沈长策踩在了傅鸠雷点上,傅鸠要发疯了。
第31章
夜色渐渐漫了上来,星子洒在天幕上,发出细碎的光。傅鸠站在窗前,窗外对着一丛竹子,风吹过来的时候,竹影萧萧。
哑姑轻手轻脚的走进门,将药碗端到傅鸠面前。
傅鸠喝了药,依旧望着窗外,竹影后,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傅鸠很想知道,沈无春什么时候进来。
“他与沈长策,到底怎么回事?”傅鸠忽然问哑姑。
哑姑对上傅鸠的眼睛,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浓郁情绪。哑姑不敢瞒他,一五一十道:‘沈长策是无春从山下带回来的,他自小长在无春身边,后来大了些,情窦初开,便说自己喜欢无春。无春会答应他也是因为需要沈长策救你出来,平日里也没有对沈长策另眼相待。’
傅鸠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十年朝夕相伴,怎么可能不是特别的。”傅鸠看了一眼窗外,“我同他,尚没有相伴十年。”
‘公子,’哑姑解释道:‘无春真的不喜欢长策。’
“他不喜欢沈长策,那他就喜欢我吗?”傅鸠声音平静,“他对我,是愧疚,依赖,习惯占得多些。”而他对沈长策,也不外乎这三种感觉,况且···
傅鸠看着哑姑,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对沈长策没有过心软,心动。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因为沈长策而沉醉,你怎么知道,他在一瞬间,有没有动过念头,觉得自己喜欢沈长策。”
哑姑无言以对,傅鸠脸上呈现一种扭曲的快意,“沈长策,那么年轻,正是我们相遇的年纪。他同样有天赋,沈无春对他的天赋也很满意。如果没有我的话,或许他们真的是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或者,沈无春当年遇见的人不是我,就是沈长策···”
哑姑看着目光森然的傅鸠,她伸出手,却不敢碰他。
‘不是的,公子,不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傅鸠笑着,就好像他一边用刀剜着自己的心,一边还笑着,“而且沈长策让他心软了。哑姑,沈长策能让他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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