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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顾子言对视了一眼，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妈妈这样就是生气了。
顾佳头也不抬：“来了？”
林有有挪着脚步慢吞吞地走到与顾佳相聚甚远的地方，窗外的夕阳即将落到地平线以下，残霞将天空染成了一面画布，病房里没有开灯，电脑发光的屏幕照着顾佳不苟言笑的脸，长长的睫毛掩下顾佳的神色，噼里啪啦地打字声清晰地病房内响着。
林有有大气不敢出，有些不知所措，几乎能想象到顾佳蹙着眉冷冷教育她的模样了，顾佳哪点都好，但一开口便是大道理，跟训儿子似的训她，林有有不免有点憋屈，可又不敢反抗，地主是顾佳，可怜的农民永远都是她。
过了半晌后，林有有胆战心惊地开口了，她觉得她再不说话，顾佳偶尔抬眼看她时，眸子里的冷光，能把自己冻死在这病房里，简直比高中的中年班主任还可怕。
“顾总，我只是出去溜了一圈而已，我身体已经很好了，能蹦能跳，言言也可以轻松地抱起。”
顾佳淡淡道：“嗯。”
林有有尴尬地笑了笑，将顾子言放下来，朝着顾子言眨了眨眼，暗示的意味尽在里面。
得到暗示的顾子言，小腿哒哒地跑向顾佳，软着声音道：“妈妈，有有知道错了，以后她不敢了，妈妈让有有向东，有有就向东，绝不向西！”
林有有：“……？”
这小鬼，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认错了？打死都不可能认错的，她才没有错，顾佳把自己关在病房，正常人都能憋出病来。
顾佳放下电脑，揉着顾子言的脑袋，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丝毫没有认错感的林有有，就差吊儿郎当地坐在窗台上翘着二郎腿说话了。
林有有是不是忘记自己欠了她多少了？
被这样如电的目光盯着，林有有浑身不自在，她扭过头，避开顾佳的眼神，小声道：“就是言言说得那样，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怯懦的声音顾佳听不清，根据口型，顾佳也能分辨出林有有服软了，冰冷的脸色有了一丝的融化，才慢悠悠道：“过来，先吃饭吧。”
不吃，死都不吃！林有有这样想着，铁骨铮铮林有有！
等顾佳把饭拿出来，林有有嗅着饭菜的香味，开始慢慢地吃起来，终于不喝汤药了，顾佳良心发现了。
林有有剥着品相极好的河虾，喂给坐在一旁的顾子言，之后才开始吃塑料饭盒中的菜，林有有嚼着一块排骨，含糊不清道：“顾总，你今天做饭怎么变好吃了？饭量也刚好。”
顾佳给顾子言夹菜的手一顿，神色有些复杂：“这是外卖。”
林有有吃饭的头突然埋底了，与顾子言眼神交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林有有苦恼地扒着饭，想要缓和这黑云低压的气氛：“其实……外卖吃多了，我觉得还是顾总您做得好吃，当代社会很少有人能像您一样上得厨房下得厅堂了。”
顾子言啃着排骨抬头看两个大人沉闷的气氛，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跟林有有一起夸顾佳：“有有，妈妈做得饭是第一好吃的！特别是小蛋糕，妈妈超级会做！”
“哇，真的么？顾总这么厉害啊？言言好幸福啊。”林有有弯了弯眉梢，气定神闲地夸着顾佳：“每天都能吃到小蛋糕的言言可真好，没想到顾总才是时间管理大师。”
顾佳脸色变了，后知后觉的林有有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顾总工作之余还抽空给言言做甜点，还要来医院送饭，一定很辛苦，我感到很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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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香定律林有有
第9章 关西
两年前的林有有还真是皮到开花，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就算是好话，顾佳也觉得林有有在骂自己。
顾佳冷哼，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水果篮上和一束新鲜的花上面，林有有也顺着顾佳的目光看过来，解释道：“关西送过来的。”
“关西？”
“我朋友，过几天她会过来，可能还要在这里多留几天。”林有有嚼着菜道：“她是信诚公司的项目经理，你不是过几天会有一个客户要接洽么，我猜得没错的话，就是关西了。”
顾佳冷不丁道：“如果我说我和她有过节呢？”
林有有没听明白顾佳的意思：“过节就过节，又不是多大的事，人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顾总，您不会因为过节而放弃一单生意吧？”
“我会。”
“会……会啊……什么？”林有有半口菜在嘴里吞也不是咽也不是，呆愣道：“啊，可信诚资金的注入，公司不是会更……”
顾佳冷笑：“换了项目经理，我倒是稀罕，若是关西做项目经理，我宁可放弃这一单子。”
林有有挠头：“很严重？”
关西比她大六岁，和顾佳是同龄的，以前怎么没听过关西提前过顾佳，照顾关西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天里应该至少有十句话全是在骂顾佳的才对。
等会顾佳走了，好好盘问关西。
“关西和我是同学。”
又得到一个崭新信息的林有有，瞬间脑补出一场宫斗大戏，顾佳知道自己是她前夫的情人也知道语气冰冷，现在语气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可仍是遮不住眼神中一丝的冷意。
那么由此推测一下，要么关西是顾佳前夫的前女友，要么关西暗中给顾佳绊小脚，她目前知道就是关西在大学里是学生会的，脾气火爆，雷厉风行，学生会里没有敢和关西对着干……
理清思路的林有有激动了一会儿，顾佳是移动的冰箱的走线，可也由不得别人反对她的意见，一句话总结就是，我说我的，你听不听都没事，只要最好照做就行了。
于是，小心地问道：“顾总，你该不会和关西意见不合过吧？”
顾佳面无表情。
“其实，关西挺好的，虽然脾气是有点点问题，但为人仗义，比如她大学里帮寝室三人点到，虽然被举报了，但事后大家还是很感谢她的。”
事实上，关西直接去了举报那人的寝室，和她大干了起来，当关西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是遮盖不了的恼火。当时还在上大二的林有有听到后，顺口问了句，你把她怎么样了？
关西才露出笑容，抢她男朋友。
林有有默默地喝着奶茶，暗自道：不愧是关西，简直是个狼灭。
顾佳承认了：“是我举报的。”
林有有沉默了一下，这么说关西抢得是顾佳的男朋友？完了完了，她得拖延时间了，等她出院了，关西再过来吧，修罗场她可承受不住。
关西抢了顾佳的男朋友，有记忆的自己抢了顾佳的前夫，这么一看顾佳确实可怜了，她和关西不愧是姐妹，做得事情都一模一样的。
电话铃声响了，备注上显示得西西两字，林有有想要遮住那备注，却有了欲盖弥彰的味道，一大一小灼灼的眼神又盯着她，林有有硬着头皮接下了电话。
带着婉转韵味的语气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宝贝，身体怎么样了？花收到了了没？”
林有有低着头戳着饭盒中的剩饭，鼻头有些泛酸，眨了眨眼：“收到了，西西谢谢。”
“客气什么啊，不拿我当朋友了？吃饭了吗，我给你叫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关西一连串的问话，叫林有有接不住话，她出事后第一时间找得就是关西，可发现自己的联系人里根本没关西的联系方式，硬着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了关西的联系方式。
林有有心头发酸，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了……西西，对不起。”
“怎么了？别哭啊，等我飞过来，你再好好和我说。”
顾子言突然见林有有哭了，接过顾佳手中的纸巾给林有有擦眼泪，奶声奶气道：“有有，妈妈说了就会成小花猫，就算你难过了，你抱着我就好了，我的肩膀给你靠！”
林有有一边听关西成熟了些的声音一边是小暖男顾子言的话，破涕为笑了，由着顾子言给自己擦眼泪。
关西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疑惑道：“你身边有人？”
“嗯，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上司的儿子。”弄得一点来龙去脉的林有有难言道：“就两年……”
对面沉默了一下，突然加大声音：“你给顾佳电话，我和她说。”
病房里的灯光是暖的，林有有的视线与顾佳夜一般的黑眸对上，又迅速地移开了，小声道：“西西，你别骂人。她好歹是我的救命……”
“救命个头啊，她不救你，也会有其他人救你，我说林有有，你该不会因为她救过人，你就开始便墙头草了吧？”关西蹙眉，B市城市的天空格外的漆黑，有一种凝重幽远的味道，手指搭在阳台外的扶手上，冰凉刺骨，按捺下心头汹涌的情绪：“阿有，陌生的城市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救过你的人，顾佳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林有有：“好，我知道了，你等会和顾总说吧。”
林有有放下手机，递给顾佳：“关西有话和你说。”
顾佳思忖了下，接过手机，转身往病房外走去，留着一脸茫然中林有有还有正在剥香蕉中的顾子言。
奇奇怪怪的关西和顾佳。
时间在静静地流动，对面的液晶电视剧放着热播中的狗血剧，林有有打了个哈欠，这电话都打了一个小时了，顾佳和关西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话可以聊了？
顾子言认真地玩着家里带过来的玩具，还有对面大爷送给顾子言的各式小车，可可爱爱的小朋友谁不爱呢？顾子言跟大爷熟得比自己还要快，爷爷长爷爷短地，叫着大爷心花怒放。
大爷问她，顾佳跟她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林有有憋了几个字，扯道：“远方三叔的女儿，就是远方表姐。”
结果，不光是大爷知道了，自己周围的病友都知道自己有一个每天雷打不动来送饭的远方表姐，连护士过来的时候，都会唠嗑两句：“林小姐，你表姐对你真好，有些夫妻啊，都还没有你俩关系好呢。”
果然，八卦不分年龄性别。
电视上女人要哭不哭的表情让林有有有些恼火，这么破剧情啊，大姐！别人抢了你老公，你能不能拿出一点气势出来，唬住她啊，扇耳朵啊！
顾子言抬头看林有有咬牙切齿的表情，问道：“有有，你跟芹芹阿姨看电视剧的时候表情一样欸，芹芹阿姨也是这样的。”
林有有换了个姿势看剧，把坐在床边缘的顾子言挪进来，以防掉下去了。
“以后，你爸爸旁边出现这样的女人，一定要赶走！”林有有忿忿道：“特征就是经常和你爸爸在一起的像我这般大的人。”
顾子言疑惑：“可……有有，你以前也跟爸爸在一起过，可是，可是，我并不讨厌你啊，你会给我买零食，买玩具，妈妈不让我做的，你都会让我做。”
林有有摸了摸鼻子：“这个，是个意外，言言你放心，我对你爸爸没有任何兴趣，也不会打扰到你和爸爸妈妈的生活，这样，等我好了，我帮你和你爸爸把妈妈追回来怎么样？”
虽说许幻山出轨了自己，于情于理都是许幻山欠了顾佳，至于许幻山用心程度如何看他自己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说也不能少了那一份父爱。
顾子言眸子突然发亮了：“真的么？爸爸妈妈还能在一起么？”
“当然是真的！”
“可，那到时候有有怎么办？”顾子言开心了一会儿，又黯淡了下来：“有有，不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吗？”
林有有头疼了：“言言，一个家只能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在，哪有一个家里出现和妈妈性别一样的人呢。”
顾子言瘪嘴：“不可以吗？”
林有有：“真不可以，言言到时候想我的话，就来B市找我，我带你去玩好多好玩的，吃好多好吃的，B市可好玩了。”
“那拉勾！”
顾子言伸出小手与林有有的勾在一起大声道。
“好，拉勾，谁骗谁是小狗。”
顾佳终于走进来了，面上有可见的疲惫，林有有注意到了这一点，心紧了紧，暗道：关西不会真的骂人了吧？要知道关西护她跟护鸡崽子似的，容不得别人说她两句。
“顾总……”
“你父母遗留下来的遗产需要你本人去签署，再不去就要过期了。”顾佳一字一句道：“还有十几天时间，我让医生尽快安排你出院。”
顾佳说完良久后，林有有才有了反应，混沌的大脑直到顾佳摸上了自己无声地挂满泪痕的脸才有一丝清明，泪水模糊了林有有的视线，只能看得顾佳俯视着她，眸子里有她看不透的复杂。
第10章 记忆
“关西是今晚的飞机，凌晨就会到魔都，你想离开或者想留下来，都随你。”顾佳站着，凝视泪眼婆娑的林有有：“算上这几天的费用，关西已经将钱转给我了。”
回到一个小时前。
顾佳站在窗口，对面是熙熙攘攘的马路，不少的行人撑着伞在街上走着。
又下雨了，顾佳想着。
“顾佳，我们的私人恩怨先放在一边。阿有现在记忆也退回到了两年前，她什么都不懂。阿有在失忆之前做得事情，我替向你道歉，无论是你的精神损失费还是你的误工费，或者随你给它冠上什么名，她欠了你多少的，我替她都还你。”关西出声，继续补充着：“两个月前她父母出事了，阿有一夜之间就性情大变了，变成了……欸，失忆也好，至少不会做出伤害自己或者别人的事情了。”
顾佳问：“两个月前？”
也就是林有有来到魔都的时间，往前推移，若是许幻山出现的时间点正好是林有有失意的时候，这么想来，林有有会喜欢上许幻山也并无可能了。
“还有几点，你骗她也好，瞒着她也好，她问起来就说，她父母死于意外身亡，具体点，编一个车祸吧，千万不要让她想起来失去的记忆，顾佳，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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