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尝一个。”录得也差不多了,陈果放下录像机,用油纸垫着拿起一个。
刚出锅的月饼很烫,一张油纸能隔绝的热度也毕竟有限,他左右翻腾了一下,最终还是拿了一双筷子出来。
吹凉了些后,陈果小心地咬了一口。
外皮很酥,一口下去直往下掉渣,酥松的饼皮和着豆沙的细腻软甜和猪油的浓郁香气在口中绽放,融合,越嚼越香。
“好吃吗?”虽然已经从他的表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周律还是问道。
嘴里塞着饼的陈果含糊道:“凑合能吃吧,诶再给我弄个蛋黄的。”
周律挑眉,有些不满地看向他。
陈果啃着饼无辜回望。
无奈地低叹口气,周律按照吩咐给陈果烙了一锅蛋黄的。
又吃了一个蛋黄的月饼后陈果停下了,虽然很好吃但甜食毕竟容易腻,吃太多他也受不了。
“村口有人卖水果,我去买一点。”在原主的记忆里,每到中秋或者春节,村口就会有一些水果商贩来做生意。
毕竟是过节,也应该准备一下水果。陈果打了声招呼便出发了。
从他家到村口的必经之路上是钱琳的小卖铺,有点意外的是今天居然没开门。钱琳在村里没什么朋友,似乎也没有亲人,往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待在小卖铺里。
而且今天家家户户都愿意买些饮料零嘴或香烟,生意应该不错,这门关着还真是奇怪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陈果也并未多想,来到村口买了些应季的柿子柚子苹果,拎着回家。
再次路过小卖铺时,陈果却突然听到一声惊叫,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半声。就像是一个人叫出声后,另一个人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声音似乎是从小卖铺的二楼传来的,那里是钱琳的卧室。
陈果皱眉,喊了声:“钱琳姐,怎么了吗?”
无人应答。
钱琳原来不是本村人,是几年前忽然出现在村里的,说是想在村里落户。
她似乎颇有些积蓄,盖起了这个二层小楼开了小卖铺,平日的穿着打扮也很讲究,完全不逊城里的年轻姑娘。
一个长相俏丽还爱打扮的女人,村里自然也传过她的闲话,虽然没凭没据,但都传她以前做不正当的皮肉生意,有了钱都不敢回老家,只好到冬丰村凑合过日子。
钱琳也是个泼辣女人,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后她大闹了一场,也就是这一回和造谣最厉害的丁霞结下的梁子。
经过这么一闹,倒是没人在明面上说这些,但私底下对她的风评还是不太好,这些背地里的闲话只要不传到她耳朵里她倒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钱琳姐?”陈果又叫了一声。
还是一片寂静,陈果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掏出手机打算给陈寿打个电话。
“砰!”二楼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什么玻璃制品破碎了,而后钱琳惊慌的声音响起:“救、救命啊!”
出事了!
陈果放下手里的水果,迅速拨打了陈寿的电话,同时跑向小卖铺的卷帘门。
试探着拉了一下,竟然没有锁,陈果立刻把卷帘门拉开钻进了小卖铺。小卖铺里并没有人,但是一片散乱,收银台的抽屉打开着,里面已经空了。
是被抢劫了吗?陈果缓缓向楼上移动,卷帘门的声响很大,楼上的人已经知道他进来,这时候估计已经对他做好防范了。
好在这时候陈寿的电话也总算拨通了,那边乱哄哄的,有喝酒划拳的嘈杂声音。
陈果压低声音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陈寿立刻让他不要贸然上楼先在路上等着,自己马上带人过来。
陈果答应了,挂断电话。
如果只有一个歹徒,那他凭借着上辈子的战斗经验应该能解决。怕只怕人数在两个以上,甚至还带着凶器。
他决定先听从陈寿的吩咐按兵不动,有幸能够重活一世,他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性命的。
可是很快楼上又传来钱琳的尖叫声和击打声,似乎歹徒在对她施暴。
现实的尖叫声和遥远记忆里的尖叫重合,陈果额头青筋直跳,一阵热血上涌,抓了根扫把在手便向二楼跑去。
二楼房门紧闭,陈果直接用脚踹,边踹边喊:“住手!里面的人听着,马上开门!”
当然没人给他开门,而这房门还挺牢固,陈果猛踹几脚后却还是没开,这时门里钱琳的尖叫声突然停止,换成了痛苦的闷哼和呻.吟。
陈果急得满头是汗吗,一脚又一脚踹在门锁位置,终于,门锁发出不堪重负地嘎吱声,眼看就要坏了。
陈果开始撞门,一下,两下,终于在第三下撞开了房门。
门开了,他整个人也摔进屋子,还不等他爬起来,背上就挨了一椅子。
太疼了!他整个人都被砸得扑在地上,他赶紧扭头去看,一个中年男人举着匕首又向他刺来。
往后是没地方可退了,他灵光一闪,往那男人的方向一滚,抱住了他的一条腿,用力一扯!
男人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后摔去,陈果赶紧起身扑上去夺他手里的匕首。
男人力气很大,牢牢攥着匕首不说,还要借力往陈果这边刺,一时之间两人只能僵持着。
“唔……”好在这时地上的钱琳挣扎着爬起来,她把脖子上紧紧缠绕着的一条丝巾解下,露出一已经破皮的脖子,刚才歹徒想要勒死他,陈果再来晚一点估计她就有危险了。
钱琳恶狠狠地看向歹徒,左右环视了一下,捡起地上的椅子就狠狠往男人肚子上砸。
“嗷!”柔软的腹部被砸到,男人痛呼一声,手上的劲一松,被陈果瞅准机会狠狠掰着他的手指夺下了匕首。
“劝你不要动,否则刀子不长眼睛。”利刃在手,陈果旋了个漂亮的刀花,把匕首抵在男人的脖子上,喝令他站起来。
男人慢慢地起身,也许是看陈果年纪轻,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身板也不算强壮,右手忽然一伸想要夺刀。
陈果面不改色地把匕首压进脖颈处,锋利的刀刃立刻划开了一道口子,有鲜血流下。
“我说,刀子不长眼睛,听不懂吗?”陈果凉凉地在他耳边道,手上越发用力。
男人完全没想到这个小年轻手下这么狠,感觉到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他害怕了,低声讨饶:‘懂,我懂,老弟别冲动,别冲动……’
“钱琳姐你去楼下吧,村长马上就带人过来了。”看钱琳站在那里瑟瑟发抖,陈果指挥道。虽说他现在钳制住了男人,但毕竟没有使人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万一这人发起狂来钱琳还是挺危险的。
“好、好……小果,你自己要小心啊。”钱琳也被吓坏了,点点头,着急忙慌地跑下了楼,屋内只剩下陈果和歹徒两人。
“……老弟,我看你也不是凡人,敢问混那条道上的?”听说待会会有人过来,男人有些着急,跟陈果商量道,“是哥哥不懂事,不知道这地界有您罩,放哥一马吧,日后必有厚报!”
一番言语听得陈果冷笑出声,嘲讽道:“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我走的是正道。”
怎么可能!
男人压根不信,正常人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刀子见血都面不改色,而且那眼神……他以前进监狱的时候,只有那些手上有人命的狠人才有类似的眼神。
悔啊!早知道抢了钱就跑,就不该贪图那女人的美色!
男人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老弟,你和那女的什么关系啊?”
陈果挺有耐心地回:“没什么关系。”
太好了! 男人于是开始胡说八道:“老弟我和你说,这事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只是打算抢点钱过个节,是那个骚女人勾引我的!听说她以前就是在外地卖的,我也是一时经不住诱……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痛叫,因为陈果在他裆下狠狠踢了一脚。
“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给你来个阉割手术。”陈果凉凉地道。
第19章 不爽
他的思绪忍不住回到上辈子。
为了几片抗生素,为了伤口发炎,昏迷不醒的他的一条命。
他的母亲,他骄傲、美丽又强大的母亲不得不委身于曾经的下属,一个龌龊、卑劣的人渣。
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只是笑着,抱着自己说没事就好。
而这件事,还是母亲死于丧尸之口几年后他才得知。几年后的他又遇到了这个人渣,并从人渣手中救下了一个十四五的女孩。
那个人渣认出了他,说着侮辱母亲的污言秽语,露出得意的笑。
陈谷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末世什么都不好,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值得怀念的事。
比如那一天,他把人渣阉割了,并且把人渣绑了起来,把刀留给了那个女孩。
第二天女孩离开了,留下的是一具尸体。
那一天他心情格外好。
楼下一阵嘈杂把他从回忆中拉出,陈寿很快带着几个青壮跑了上来。看到这副场景后全都吸了口气。
在他们这些叔叔伯伯眼里,陈果是个学习优异,性格却比较懦弱,还挺爱哭的人,所以才总是在陈武那里吃亏,所谓人善被人欺嘛。
谁能想到那个总是哭着控诉陈武的陈果,竟然能一脸淡定地把匕首架在歹徒的脖子上,甚至还划伤了歹徒,鲜血流了一大片。
招呼人把歹徒绑起来带走,陈寿皱着眉呵斥陈果:“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上楼不要上楼,为什么不听话!?就你这小身板,逞什么英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妈得多伤心,你就不能替她想想吗!?”
“寿叔,这不没事嘛,我最近一直都锻炼的,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陈果故作轻松地笑。
“还敢顶嘴!”陈寿却更怒了,“你没看那人带着刀吗?你就算再锻炼能练成铁布衫?能练成刀枪不入!?万一被他捅上几刀怎么办,就算走运不死,万一以后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呢!”
陈果被他斥责得直缩脖子,不过也知道他是好意,所以没再还嘴。
“小果!”这时候钱琳也上了楼,一见到陈果就泪流满面地要跪下,“小果!你救了姐姐的命啊!”
“别、快起来!”陈果连忙把她拉起,“钱琳姐你没事就好,话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寿也暂时放过陈果,让钱琳坐下慢慢说。
钱琳坐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那男的以前也来过几次,说是来村里串亲戚,每次来就是买包烟然后在店里边抽边聊天,有一次刚好碰上送货的还帮我搬货,人看着挺热心的。
今天他又到店里来买了包烟在门口抽,看路上没有人忽然掏出刀子让我把钱给他。我吓死了都,赶紧把钱一把抓给他,但是他说不够,让我把积蓄拿出来。
我说积蓄都在银行里,银行卡和密码都可以给你,只要别伤害我。但是他不信,逼着我关了卷帘门上楼,他翻了一阵没翻到钱,我说确实钱都存在银行,要不然手机转账给你也行。
他就说手机转账会暴露信息,说我想故意害他,就打我,还要逼我干那事!我不干,他就打我,我叫了一声就被捂住嘴,然后小果就来了,我听见小果的声音就把一个玻璃瓶打碎了吸引注意,喊了声救命,小果就进来了。
他听见卷帘门响知道小果进来了,就不停打我!还想用丝巾勒死我!”
钱琳一边说一边抬头给陈寿看脖子上的印子,她嘴角带血,眼睛肿起,身上到处都是擦伤和淤青,看着实在可怜。
陈寿看得直皱眉:“你这伤得实在不轻,先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吧,警察待会会过来把人带走的。”
钱琳擦着眼泪点点头。
“小果,你呢,你身上有没有受伤?”陈寿又看向陈果。
陈果也就是背上被砸了一下,当时挺疼,这会已经没什么感觉,只是摸上去还有些隐隐的痛。
于是他道:“我没事,你赶紧送钱琳姐去医院吧。”
陈寿点头,带着钱琳往医院去了。那男人被村民用绳子捆了丢在小卖铺门口,几个男人死死看着等警察过来。
陈果拾起地上的水果,回家。
还没到家就碰上了周律,看他这么久都没回来,所以周律才找出了门。
周律上前接过水果,一眼就发觉了他的不对劲,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刚刚当了英雄回来。”陈果微微一笑,快步走进家门。
……
没多久警察到了,陈果作为重要证人也做了笔录,巧的是这一次给他做笔录的和上一次陈武投毒事件,在医院给他做笔录的是同一个警察,一个年轻的女警官,姓王。
“王警官,又见面了,我还真是多灾多难啊。”请人坐下后,陈果一边自嘲一边给人倒了杯茶。
王警官被他逗笑,打趣道:“我怎么听说这次是英雄救美了?”
“哪有……”故作腼腆地挠挠头,陈果老实坐好,“要问什么您问吧。”
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做完笔录的王警官就告辞离开了。旁听了全程的周律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么大的事,他却轻描淡写地,甚至都不对自己提一句。
周律忽然一阵不爽,他昨天还觉得陈果是他的家人,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他把人家当作家人,人家是怎么看他的呢?
说起来一直都是他更需要陈果,而陈果——就算没有他周律鸡舍也能盖起来,三农视频拍不拍对于陈果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有没有他其实根本无所谓吧,他一点儿也不重要吧。周律,跟大街上的王律张律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爽又化作了沮丧,毕竟这也不能说是陈果的错。也许是因为奶奶走后再没有人和他这样平凡普通地过日子,是他自己擅自把久违地带给他家庭温暖的陈果当成了家人。
是他自以为是,是他一厢情愿。
周律沉默着,在这只有两个人的小小客厅里,他从来没觉得那么压抑过。
陈果也发觉到了不对,周律忽然变得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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