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学姐瞥了他们一眼,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笪从士起哄大师,又给小情侣拍了一张亲亲的订婚照, 一伙人又簇拥着躺在病床上的大功臣,拍了一张集体照。
在等待笪从士抖着手传照片的时候,两个女孩前后脚出去方便,兰瑟感觉那股被寒风吹熄的酒精的势头卷土重来,让他眼前都有一点模糊了。
这到底什么酒啊?
两个女孩很快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洗手间相碰了,他总觉得笪从媛的神色更加冷凝了一些。
“发账号,发星网账号,我看看谁不发!检查一下!是兄弟就发星网!”
笪从士四处游荡发酒疯,兰瑟被他烦的没办法,快快接受文件,上传星网了。
没想到他发了一会儿疯,又慢慢靠在蒙骆床边睡着了。
顿时大家陷入尴尬的沉默。
随后兰瑟感觉稍微好点了,赶紧一边道歉一边和两个女生奋力把沉重的笪从士架了出去,塞进了笪家豪华得像个小房子的车。
笪从媛站在车门口,有点别扭地抓了抓门把手:“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兰瑟相当热心地劝说艾珠坐了进去,自己却说还得买点东西。
只要多相处,关系总会有破冰的那一天的。
谁让我是队长呢?
兰瑟在茉莉长街走了一会儿,充作清醒头脑。
回去干嘛,回去难道会有萨米吗?
直到第一朵雪花飘飘悠悠,最后落在他睫毛上。
很烂俗的,路上的人们都开始惊呼。
穿白靴子毛线帽的小姑娘兴奋地直蹦哒。
帝星下雪了。
兰瑟把手揣进口袋里,呼出一口白气。
好像什么地方有一个什么说法。
初雪的时候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
不过这种民俗很多,还有什么初雪日许愿将会成真之类的。
孤寡兰瑟微微一哂。
可这一切与我并无关系,我只觉得吵闹。
如果许愿能成真的话,还要努力做什么。
专门等着新年第一秒、初雪日等等许愿得了。
走累了他就打车回学校,到达的时候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雪白。
入口站着一个红头发的人,那头浓密的红头发上已经落了好些雪白。
他走近入口,一边掏ID卡一边给好评,没有关注显然与自己无干的事情。
随即他的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他停下脚步,怔怔望去,是一个女孩子。
红头发绿眼睛的女孩子,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安吉丽娜。
她显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望着他,张了张嘴,也没有松开手。
他愣了一会儿,把她带到一边无人处,随即轻声问道:“怎么啦?安吉丽娜。”
就好像他还是那个晚上打开门,一口答应她无理要求的温柔堂哥。
就好像中间的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都不存在。
安吉丽娜咬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就扑进了他怀里。
她开始抽泣,因为没有被推开,继而大哭起来。
兰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轻拍她纤薄的脊背。
“你别哭,怎么了?”
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贵族女孩子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遭受了太多的变化,不论是接连暴露出问题的财政还是父母日益阴沉的脸色。
她没有在那时候哭出来,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哥温暖的怀抱中痛哭出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兰瑟哥哥,我…呜啊……”
兰瑟对她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柔声哄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安吉丽娜,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什么事都没有。”
安吉丽娜抱得更紧了:“我们要搬走了…爸爸被人骗了,我们家没法在帝星住下去了……”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抚摸了安吉丽娜的头发,神情有些复杂:“你的意思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吗?”
怎么说呢,他毕竟不是真的圣父。
“不,”安吉丽娜把脸从堂哥香香的怀抱拔出来,吸了吸鼻子,手指胡乱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看他的脸,“我不是,我不是来寻求帮助的。”
她垂下眼睛,展现出这几个月的灾难带来的一丝成熟:“所有,所有,我都非常抱歉,兰瑟哥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你的比赛。”
她的声音剧烈颤抖着,瘦小的肩膀塌了下去:“我意识到,我和爸爸妈妈,是那么那么差劲,我懦弱、愚蠢、虚荣,还总为自己粉饰太平,我们对你那么恶毒,可是你从来不抱怨,真的很对不起,很快我们就会离开你的世界了,但爸爸妈妈不愿意承认的错误,请统统向我宣泄吧。”
兰瑟看着她,想起那个十三岁的自己,安吉丽娜和他一样,都在相似的年纪,因为意外,从而过早的得知了世界的真相。
只有真正受过罪的人,才能对别人感同身受、真心忏悔。
他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原谅的话,只是垂下眼睑,为她拂去一点头发上的雪:“今天很冷,你先回去吧。”
安吉丽娜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就像一个他曾幻想过的妹妹一样轻声呢喃,语气就像是祷告:“以后…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兰瑟哥哥,今天是下初雪的日子,我衷心地虔诚地祝福你,因为你值得,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幸福的事情。”
兰瑟看着她,目光温软:“你也一样,安吉丽娜,我祝福你。”
兰瑟目送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怎么说呢,即便在那个房子里,他绝大多数的记忆都算不上太好,但今天得知它要易主,兰瑟还是感到有些感伤。
突然失去家的感觉并不好,哪怕它那么冰冷,他也再也不会回去。
好像什么都不坚固,石头做的房子和人的感情没什么两样。
天这么冷,但兰瑟想着想着,居然很想吃冰淇淋。
显然这种怪人还不少,不然他不会排这么久的队。
他把兜帽拉下来一点,防止被别人认出来,听起来很自恋,但是经过今天下午那一趟,他也不是很想冒险。
他斟酌了一下,想到即将到来的假期租金,选择了最普通的牛奶冰淇淋。
然而唯一一个店员看了他的脸一眼,就瞠大了眼睛。
兰瑟真的很不想这么尴尬,但也实在没办法,向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随即他以10星币的价格得到了一个缀满各种撒料饼干的三球冰淇淋。
再多就是那只小小的脆筒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
他无言,只能向她点点头,说一声谢谢。
兰瑟先把那个碍眼的小鱼饼干吃掉,接着慢吞吞地舔舐最上面的草莓味冰淇淋。
天太冷了,这样的天气,冰淇淋吃起来只有很稀薄的甜味,舌头感觉到的更多的是冰凉的刺痛。
有点失落。
他垂着脑袋避开宿舍楼经过的人,终于成功到达自己的宿舍。
门口站着一个人。
个子挺高,肩膀很宽,穿着一件看着不太厚的长外套和一顶软呢帽子,衣服的领子竖得很高,遮住下巴,和帽子相互配合,从侧面只能看出一小截白皙的脸。
怎么回事,今天很流行堵在别人门口吗?
但穿的也不是那套约定俗成的衣服,所以……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似乎在等待的对方。
对方就转过脸,用一双蓝眼睛把自己轻易暴露。
兰瑟差点没拿住自己的冰淇淋。
“萨…你…”
他说不出来后来的话,因为对方已经大步走过来,用结实的拥抱证明自己的思念了。
兰瑟不明白为什么一上来就拥抱,又几乎被他整个抱了起来,情急之下只能高举冰淇淋,任他抱住,好歹保住一件必定昂贵的衣服。
对方头上的帽子又滑落,被他用另一只手摁住。
“你……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吗?”
萨弥尔抱紧这具瘦削却柔软的躯体,用脸颊去蹭他耳后新长的柔软头发,轻轻嗅发间的橙花气味,脸颊浮起一点愉悦的红晕。
“……忘了”走的太急,忘记带那张复制的ID卡了。
可能把脑子也忘下了,不然现在为什么会什么好听的话也想不到,在这里一问一答。
兰瑟没有办法,他虽然也不介意和久别重逢的大猫腻一腻,但真材实料的冰淇淋化得实在很快,他只能煞煞风景:“萨米,先放下我,我们进去好吗?”
高大的金发男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下压,但还是乖乖松开他,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看他左手掏衣袋,右手还举着冰淇淋。
他就想起刚刚兰瑟愣住的时候,粉色的舌尖伸出来一小截,眼睛瞠得大而圆的样子,不禁有点紧张地把头压得更低,鞋子碾了碾地面。
有点想吃冰淇淋了。
门咔地一声就开了,冰淇淋也要化得流下来了。
兰瑟真有点狼狈,他感觉自己在残留的酒精作用下动作都不怎么协调了,反应也慢了不知道多少。
他担心有人经过,急着进宿舍,手忙脚乱地掏ID卡开门,急着推萨米进门,关门的时候眼见粉红色的浓浆就要流到他手指头上了。
就在这时候,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颗金色的脑袋就凑过来,极其自然地把那颗半数融化的粉红色冰淇淋球咬了下来,顺带舔掉脆筒边缘那一点。
甜甜的。
就像一个刚刚得到同居特权的男友,舔了舔嘴角溢出来的一点冰淇淋,丰润的唇瓣被弄得有点红红的,他自己都被自己孟浪的行动吓了一跳,但面上还是倔强地、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还有点儿不明显的幼稚的得意。
艾珠可以随意拥抱你吗?
笪从媛吃过你的冰淇淋吗?
她们进过你房间吗?
兰瑟读不懂那双载着嫉妒得意的蓝眼睛,只是犹豫地看了看那个冰淇淋。
“唉,等一会,给你买个新的冰淇淋不行吗?”
他示意萨米帮他丢掉,便递给他,同时往房间里走,他想先把取暖设备打开,毕竟房间太冷了。
萨弥尔有一点犹豫,但还是接过来,无措地捏着冰淇淋筒下面那个小尖,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理智回来后,他觉得好像不太卫生。
但是转念一想,脸又红起来。
吻也不是没有过,吃个冰淇淋怎么了。
他最近有看一些当代的爱情电影和小说,也观察了一下星网上小有名气的情侣,这样吃对方点的东西的行为好像是很常见的。
他必须时刻记得,兰瑟的生活环境和生活习惯是跟他很不相同的,作为追求者,他应该主动融入对方的生活,这是他最近才学习到的重要事情。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这么多天的不见,对他们的感情是有影响的,换做以前,兰瑟见到他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可是今天,兰瑟却表现得那么冷淡,甚至好像有点困扰。
他有点失望地想,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天赋。
因此萨弥尔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垂下眼睛,握着那个小小的冰淇淋筒,想着对方的舌尖,乖乖张开嘴认认真真地开始解决这个甜蜜的小麻烦。
民间的冰淇淋还挺好吃的。
兰瑟进了房间把室温系统打开,调了温度才想起忘了告诉萨米帮忙扔掉。
真是脑袋昏掉了。
也就是几十秒的事情,可他一回头,却发现萨米已经开始咔嚓咔嚓吃脆筒了,见他看过来,还加快了速度,完成任务似地迅速吃掉了。
还用期待夸奖的眼神看他。
兰瑟盯着他嘴角的碎屑看,张了张嘴,最后对着那双蓝眼睛什么也没说出来。
莫名其妙,那个老旧的室温系统这次启动得那么快?
他感觉脸有点热。
作者有话说:
萨弥尔:我没什么讨人喜欢的本事
萨弥尔:只是比较会吃老婆的剩饭而已
第64章
“你…算了…”兰瑟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他的心情原本是很低落的,猝不及防出现的大猫也没办法改变。
他伸手拂掉那一点碎屑,叹了一口气。
我做错什么了吗?
萨弥尔向他靠近了几步,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已经流露出了一种让人心软的需要安慰的气息。
但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做,他没有猫那么天生可爱,即便用他生人勿近的身体也可以轻易讨人喜欢。
他只会一点儿拥抱拍肩之类虚情假意的客套动作,可是刚刚也没有奏效。
于是萨弥尔站在那里,垂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蓝眼睛都失落得黯淡。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注视就是一种支持,也不知道他全无办法地睁着一双睫毛扑闪的蓝眼睛看人的时候,和猫一般无二。
因为他从来不曾知晓与面前这个人共度的黑夜白天里,自己的神情究竟是什么样子。
兰瑟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好可爱,要马上牵住他的手,拉着他走,哄两句好听得让人直摇尾巴的话,然后将自己的烦闷倾吐出来。
“抱歉哦萨米,我有一点烦恼,但我们萨米真的好乖,我还以为这几天都见不到你,刚刚都把我吓了一跳。”
他想到这里觉得心里泛起一点延时的回甜,手指微微屈了屈,让萨弥尔感觉手心好像被轻轻挠了两下,心脏泛起丝丝的痒。
“不过我今天有点不开心,你知道吗?我叔父把祖宅卖掉了,我从小都在那里长大的。”
萨弥尔看着他忧悒的俊秀脸庞,对先前得知消息却没放在心上的自己有几分恼恨。
应该买下来的。
兰瑟两手握着他的大手,无意识的揉搓他修长的手指:“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那里,那里的人对我也不好…”
应该买下来,然后砸了,给你建个小花园。
种点玫瑰茉莉什么的,拨两个研究员过去,培育一些玫瑰的新品种也不错。
“虽然我也没有想过要回去,可是现在它被卖掉了,就好像……”兰瑟犹豫了一下,斟酌了一个说法,“你知道吧,我就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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