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两人一滞,同时转过脸去,望向从洗手间哒哒走出来的小猫咪。
“咪哦。”斐蕊平静的小猫脸上写满了无意打扰,它哒哒地向门口走去。
萨弥尔鬼使神差地空出一只抱人的手,为它打开了门。
斐蕊向他点点头示意,随即迈着小碎步走出房门。
萨弥尔还在思考是否自己没睡醒,没了长辈看管的恋人已经一跃而起,挂在了他身上,一边拨弄他的金头发一边抱怨道:“行程这么赶么,都不能多睡一会儿,你简直是被压榨得最厉害的帝国打工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忘却自己心疼的对象奋斗的最终奖赏是一整个帝国。
萨弥尔稍微被他惊了一下,但随即被恋人薄睡衣下的体温烘得羞涩又愉快,他一面将自己出奇得擅长撒娇的恋人托住,确保对方不必费力夹住他的腰,一面解释道:“昨天晚上结束之后,军部那边有一些事情,处理完就来了。”
对于萨弥尔来说,除了脸颊和臀部有点肉,怀里这个人实在是太瘦了,让他有点不满地想起那个老女仆对他说过的话。
萨弥尔觉得,如果小时候营养足够的话,营养就不仅仅会用来长个子了。
兰瑟喜欢他这副成熟的样子,是有别于孩子气的萨米的魅力,让自己不免变成那个孩子气的人:“斯塔夏这边催的这么急么?也不心疼心疼你。没有沙发,到床边去。”
萨弥尔抬起头,这个姿势使得他的脸孔蹭着恋人温热的胸口,而这个认知让他脸颊开始迅速升温。
兰瑟看着自己高大英俊的人形载具仰视自己,金发闪亮,蓝眼睛里泛着柔光,还露出一副隐忍温顺的神态:“他们没有催我。”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驯服的大型野兽,一下子从可靠亲切的萨弥尔殿下变成了自家的萨米,兰瑟亲了亲他的额头:“那是谁催你?真是坏人!”
萨弥尔非常喜欢他偶尔装作娇气包的样子,被这种从前完全想不到会欣赏的可爱完全击中了,他抱着恋人在床边坐下,一颗心乱颤,作势思考了一下充当镇定,随后低声说道。
“民众。”
他这样坐下,兰瑟就形成了一个分腿跪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
兰瑟愣了一下,随即绷紧唇角防止笑意泄露。
“民众可没有催您。”
萨弥尔从善如流:“抱歉,是我自己急着来见民众。”
大逆不道的民众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自在地把温顺的大型野兽摆成了任人施为的样子,随即他靠过去,轻声问道:“那您还记得民众是怎么说的吗?”
萨弥尔早已决心不要像上次那样被恋人轻易耍到,按道理他长对方几岁,还在军中呆了许多年,哪怕是保守派,也不应当比不过一个才成年没多久的青年。
他眨眨眼,金棕色的睫毛扑闪几下,嗓音因为对方靠近的温热面颊而喑哑低沉:“嗯,他说…哥哥,不要再钓我了,我很腼腆…很单纯,你叫我民众…的时候我会以为…你真的想对我负责…”
听年长恋人叫哥哥怎么会这么爽呢?
兰瑟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钓,他得亲亲对方的嘴唇才能接着问道:“您知道,钓是什么意思吗?”
萨弥尔迷茫地瞠大那双无辜的蓝眼睛。
“意思是,您用一些坏伎俩,像钓鱼一样把我们这些民众钓起来,像对待要被煎炒烹炸的鱼一样残忍地玩弄我们的感情。”
萨弥尔的蓝眼睛惊恐地瞠大了。
“孤绝对没有…”像是向民众保证一般。
年轻的恋人却一口咬定:“您有,而且非常持久且严重,简直是太恶劣了。”
萨弥尔放下心来,他猛然意识到恋人每次使用敬称时都是在开玩笑,因此身躯放松了一些,蓝眼睛里也带上笑意。
“您知道,我第一次见到您是在帝国直播里,那时候…呃别人嘲笑我的头发,他们说它看起来很脏很邪恶。”
但这时,兰瑟似乎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他一只手撑在萨弥尔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另一只手却在把玩对方落在枕头上的金灿灿的长卷发。
那些卷曲的富有光泽的柔软头发被握在他手心里。
萨弥尔恍惚间觉得那缕金发上或许系着他的心脏。
被人握着把玩。
“那个时候我看着您,您的头发真美,让人羡慕,如果我也有金色的头发,是否别人也能多给我一点爱呢?”
萨弥尔听不得恋人受过的苦难,伸手就去揽他的腰,要他塌下腰来贴近自己一些,才好缓解为想象中幼年恋人受过的苦痛而生的心痛。
“我…我剪给你。”
兰瑟不肯如他愿,反倒将脸塌下去,轻轻吻了吻冷白皮肤的恋人颧骨上的红晕,随后他说:“不需要哦,因为命运实在是太奇妙……”
他的指尖往下走。
“现在这两样东西,都握在我手里了。”
萨弥尔再度瞠大了眼睛。
但他几乎是立刻捉住了对方放肆的手,克制隐忍地说道:“兰,你还年轻。”
兰瑟感觉那一瞬间好像一桶凉水浇了下来,让气氛顿时冷却,他跪立起来,挣脱桎梏,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您看,这就是在钓我了。”
“还是我的魅力不足?可是您都硌到我的大腿了。”
“不,”萨弥尔脸颊烧红,矢口否认,他从自己身上解释原因,“因为我…是保守派,保守派的传统是婚前守身…”
他想说,等到结婚后,他还想解释,婚前守身是很有好处的,可是对方已经打断了他。
兰瑟眯起眼睛,这时候他的神情就像什么危险美丽的小型猫科野兽:“喔,那意味着,您会为您未来的妻子…”
他让那个词在舌尖绕了一圈,尝出一种苦涩的味道:“不对…是为帝国未来的皇后陛下…守身?”
萨弥尔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过多思考,就选择了最让他后悔的回答。
他点头了。
眼见着对方点下头,兰瑟沉默片刻,他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感到这样的不愉快,以至于他很想说一些不那么体面好听的话。
但是不体面就不体面,反正也不会有结果,没有结果的恋爱连身体抚慰都做不到,他未免也太卑微了。
搞什么精神恋爱,他要是想要精神恋爱难道不会去找个AI?
于是他下床,神情平静冷淡了许多:“原来如此,不过和您恰恰相反,我是不那么纯粹的自由派。”
“我想告白之前,您应该对这样重要的问题做出注释。”
他走进浴室,一边捡拾被斐蕊撞倒且扶不起来的洗浴用品,一边平静地宣泄自己的不愉快:“我是不会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的,您知道…全帝国有一百多亿人,如果我男朋友甚至把握不住爱我的时机…”
萨弥尔透过半透明的浴室玻璃,能轻易辨认出他年轻清俊的带着苦恼的半张脸庞。
“…我想我会甩掉他吧。”
只需要几秒钟,浴室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轻而易举能将他这个定期锻炼的人抱起的高大男人。
这个地方的床足够柔软和坚固,可以支撑任何特殊用法,其中必定包括一个被丢上床的人。
兰瑟被摔进柔软大床的时候脑袋还在空白。
他的颈窝紧接着埋进一颗脑袋,伴随着粗重的气息和压抑的声音:“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这会伤别人的心。”
兰瑟回过神来,他不否认自己在老师那里学到了一些,论牙尖嘴利除了外交系无人能和指挥对打:“抱歉,我分不清与否认男朋友性吸引力相比,哪种更伤人心,哦,不对,这是为了守贞,的确,您说的对,珍贵的东西当然要给予值得的人。”
他的阴阳怪气显然给了对方重重的一击,让对方的身体都愈发沉重了。
“你还小…我得尊重你…”萨弥尔紧接着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低声解释道,“没有别的…值得的人…”
兰瑟一怔,他并不是会被几句话说动的人,但感受到对方不作伪的情绪之后,他似乎平静下来:“我已经成年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如果仅仅是想要精神支撑的话,其实您大可以…不必保持情侣关系的,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萨弥尔已经无法忍耐,他抬起脸,盯住兰瑟的眼睛。
他想起在那个夜晚,对方说过的话,这种回忆让他更觉得委屈。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对于你来说这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吗?”
“没错。”
兰瑟也望着他,这时候比起愤怒,他脸上的神情更接近一种平静的悲哀,倾吐反而让他觉得轻松:“不舍弃又能怎么样?您可能比别人好,比齐塔拿玻斯好,比蒂曼尼公主强,可是这一切最终都不属于我,我甚至还比他们的情人更可怜,可怜到只剩下精神慰籍。”
一个身体健全且不必负任何责任的男人为什么非要忍耐,不论是压根不喜欢男人还是有别的心理障碍,兰瑟都不打算自取其辱下去了。
“我并不是那种被甩掉就可以潇洒走掉的人,我已经被别人驱赶过很多次,我也不想自取其辱,但如果仅仅是出于不想让喜欢的宠物离开的想法,请不要这样草率地说出爱之类的话。”
看见他的神情,萨弥尔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彻底明白那些偶然的娇气,索要的情话甚至是现在的矛盾是为什么,这让他感受到另一种无言的痛苦。
这段地位不平等的关系,带给他的绝大多数都是幸福感,可是对于一直付出的恋人来说,一开始是幸福的主动的给予,后来呢?
是想要更多的安全感却不会被满足,无法进一步地得知更多因为没有资格。
他放肆地享受温柔乡,而恋人却惴惴地想着什么时候会被舍弃。
萨弥尔想起自己了解过的所有过往,他意识到比起对方对待猫的温柔细致,甚至暗地里为猫谋划未来,自己根本就是只想着而什么都没有做的既得利益者。
不论多么不想接受,他都清楚的知道,在这段关系中,自己才是那个根本戒断不了的人,因为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完全的受益者。
一个没有付出过任何实际行动,甚至一度以最大恶意揣测对方、欺瞒对方的人。
他想给对方一个坚实的保证,但他必须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哪怕向谁起誓都毫无意义。
但是有一种誓言,是不必神明做证人的。
他想起来,就要急忙起身,去解自己的领子。
这副模样让兰瑟感到心酸,一切摊牌,他已经不觉得肉体交缠可以改变什么了,他声音低低的:“您知道,即便永远也遇不见爱情,人也不会将它认错,我们没有必要…”
他不再说话,因为对方从领口里取出来一样东西。
一枚指环。
上面有两只小小的猫耳朵。
太熟悉了,内圈一定刻着机甲系编号第一的情话。
这个曾经被赠出去的礼物,现在被作了别的用途。
“我没有别的办法向你证明我的心,但如果我会有妻子,帝国未来会迎来皇后…”
第九军团基础训练动作视频示范人非常笨拙地翻身下去,摆成一个标准的单膝下跪,他高贵的头颅因为寒酸简陋的仪式而羞愧得低垂。
他解开绳结,天潢贵胄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捏着指环的下端,为没有一个真正的天鹅绒盒可握而打颤。
“那就是你,兰瑟弗吉亚,我爱你,如果你愿意垂怜,请和我结婚。”
第87章
兰瑟不能免俗地像每一位被求婚的普通人一般瞠大了眼睛。
比普通人更严重,他打从交往起就从来没有过这种希冀。
简直就像什么狗血剧,他撑着床边,极力压抑不应有的欣喜,低声絮絮地劝道:“你疯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分开,不过…你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你明知道,我是男人,我身份较之于你如同云朵与泥土,我们的相恋对你的形象而言都是玷污。”
萨弥尔的蓝眼珠都不曾为这些话语转动。
“如果我们之中有谁是云朵,那就是你,帝国在一百年前就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以及,如果我需要一个形象,比起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爱情白痴,我更愿意它是能够允许我合法亲吻某个人的…兰瑟弗吉亚的丈夫。”
兰瑟望着这个恳求他垂怜的男人,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头脑发热,令他开口要用最后的秘密逼退这样恐怖的攻势。
“你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吗?那天晚上之后,第二日清晨,你开始康复,萨弥尔,你想过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齐拉克要挟持我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吗?你知道我隐瞒了什么吗?”
“我知道。”
兰瑟摇摇头:“你要是真的知道,就不会这样做。”
萨弥尔什么也没说,他的目光温顺地垂落下去,他握起青年攥紧的右手掌,请它展开,好让他把这只指环放在上面,随后他垂下脸轻轻吻了吻对方颤抖的指尖。
“我知道你有一些秘密,我也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告知我,哪怕我说不在乎,你也未必能相信。”
“但是兰,我可以等。”
“在此之前,在此之后,我的爱就在这里。”
*
他走了。
兰瑟看着他的背影从这个房间消失,他垂下眼睛,他思考了一会儿,从这副平静漠然的神情中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宇宙之外?还是生命,维度之类的高深话题。
最后,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将手掌摊开,对着室内最强的光亮看了看,又将这枚朴素的指环举起,也看了看。
最接近机甲核心的地方。
他将这只指环一点一点,套进左手中指里。
随即他再度把手举起,唇角微微翘起,欣赏这只本就以他的指围制造的戒指,一只被送出去又以另一种含义回到他这里的戒指。
60/66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