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寒帮谢春池擦掉唇上的水渍,用身体挡住弗雷德里克的视线,这才回过头问:“什么事?”
弗雷德里克强迫自己把视线放到季轻寒身上:“我查了那个绑匪跟他亲属的银行流水和现金交易,确实有人收买他。”
季轻寒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谁?”
“第一笔资金来自你弟弟季邵飞。”
弗雷德里克说完,见季轻寒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有些遗憾地继续道:“有趣的是后面还有一笔更大的进账,汇款人隐藏得很深,我查了两天才查到,你应该猜不出来是谁。”
季轻寒没给他卖关子的机会,直接道:“沈钰?”
弗雷德里克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他不信季轻寒会比他先一步查出来,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而且这些天季轻寒明明一直在守着谢春池,根本就没心思去管这些事。
“沈钰是最大的受益人,如果计划顺利执行的话。”谢春池嘲讽地说。
弗雷德里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他以为会非常惊愕的两人此时一脸平静,反而是他这个掌握着第一手消息的惊讶得不行。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跟聪明人打交道一点意思都没有,挫败地说:“是沈钰没错。”
他在谢春池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具体的情况也一并说了出来:“季邵飞买通绑匪,让绑匪把你们俩都抓起来,逼我们二选一。但是不管我们选择的是谁,绑匪都不会留下活口,你们两个都会被撕票。”
“沈钰知道这件事之后,给了绑匪更多的钱,让绑匪假装按照季邵飞的计划执行,只是要保证他的安全,同时也要保证会当着季轻寒的面把你杀掉。”
“季邵飞做这些是为了报复季轻寒,但是我不知道沈钰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如果只是想活命,直接叫人把绑匪抓起来就行了,没必要这样冒险。”
“最开始我还以为两笔资金都是季邵飞汇的,要是我没有让人追查下去的话,怎么都想不到第二个收买绑匪的人会是沈钰。”
弗雷德里克的中文不是特别好,但是为了让谢春池听懂,他还是费劲地用中文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谢春池听完,跟季轻寒交换了一个眼神,以他们现在的默契,不用多说什么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沈钰的动机其实很简单,季轻寒的利用价值在他的整个鱼塘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但是季轻寒在跟谢春池结婚之后越来越不给他面子,他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彻底失去季轻寒的特殊对待,更怕谢春池哪天会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事。
如果季轻寒知道自己被骗,肯定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回去,那样他就危险了。
所以他才会在知道季邵飞的计划之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脱身,而是怎么将计就计除掉谢春池。
只有谢春池死了,他才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沈钰人呢?”季轻寒面色阴沉地看着弗雷德里克问。
“在我这里。”弗雷德里克把玩着手里的枪,漫不经心地说:“他连我都敢耍着玩,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你想怎么样?”季轻寒问。
弗雷德里克明白他的意图,忽然笑了笑说:“我可以留他一命,之后怎么处置他你随意,我们交个朋友。”
说完他便收起枪支,冲季轻寒伸出了手。
季轻寒打量他片刻,抬手握了上去。
这里到底还是别人的地盘,能合作就没必要起冲突,只要沈钰跑不掉就行。
谢春池看着他们俩三言两语就把沈钰的未来定了下来,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土匪窝。
等弗雷德里克离开之后,他忍不住问季轻寒:“你打算怎么处置沈钰?”
“让他痛苦地活着。”季轻寒轻描淡写地说。
谢春池很意外,他还以为季轻寒要杀人。
书里的季轻寒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即便他知道书里写的和这个世界的现实不一定相符,他还是下意识觉得季轻寒会弄死沈钰。
看到谢春池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季轻寒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捏了把谢春池的脸,笑着说:“放心,你不喜欢的事我就不做。”
“别杀人就行。”谢春池说。
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法治之后,他现在的底线已经一退再退。
季轻寒嗯了一声,握着他的手温声道:“都听你的。”
……
沈钰被带去见弗雷德里克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他这些天一直借口受到了惊吓在医院待着,顾准推掉了所有的事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但是他心里只想着季轻寒和弗雷德里克。
谢春池会跳崖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季轻寒不要命地跟着跳下去更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他不相信季轻寒会对谢春池有那么深的感情,而且那天季轻寒感到崖顶之后一直都在看着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去关注谢春池。
就连绑匪都觉得,在顾准和季轻寒心里,他比谢春池重要得多。
可是谢春池坠崖之后季轻寒丝毫没有犹豫就跟着跳了下去。
以前他总觉得季轻寒对谢春池的好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做戏,那一刻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搞错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做戏,尤其是季轻寒这种冷心冷肺的聪明人。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季轻寒会在这半年的时间内变化这么大,难道真的是因为结婚之后的谢春池不犯蠢了吗?
还有弗雷德里克,这个法国佬之前被他吃得死死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打入了法国的上流圈子。
可是自从弗雷德里克见了谢春池之后,对他的热情就逐渐削减,反而整天惦记着谢春池。
就连他准备了那么久的首映仪式,弗雷德里克都能完全不顾他的想法把谢春池带过来砸场子。
绑匪说他们俩只能活一个的时候,弗雷德里克甚至根本没有做出选择。
沈钰越想越不甘心,为了稳住弗雷德里克,他决定提前给这个法国佬尝点甜头。
他被弗雷德里克的助理带到一个红酒庄园,见弗雷德里克一个人坐在那里品酒,他正要上前说点什么,却忽然对上弗雷德里克似笑非笑的眼神。
“过来。”弗雷德里克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像在召唤宠物狗一样。
沈钰从未受过这种羞辱,来之前的那点心思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扭头想走,却被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拦了下来。
他对弗雷德里克的家世不说十分清楚,但也有基本的了解。
感觉这两个保镖像是雇佣兵出身,手上不知道沾过多少人命,他没敢表露出任何反抗的意图,转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笑脸,顺从地来到弗雷德里克面前。
弗雷德里克的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沈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忍着屈辱半跪下去,像弗雷德里克过去养的那些小情人一样,讨好地把脸放到男人的大腿上。
他正想着等下弗雷德里克要是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他该怎么应对,如果这个男人的态度一直这么强硬,他是没有拒绝的余地的。
还没等他想出来脱身的办法,忽然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抵住了下巴。
弗雷德里克用枪管慢慢抬起沈钰的脸,嘲讽地笑道:“你现在这副表情还真是惹人怜爱。”
沈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怀疑他是不是被吊得太久没了耐心。
左右不过是睡一觉,沈钰很快做好了心理建设,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他大着胆子吻了一下漆黑的枪管,含羞带怯地抬眼看向高高在上的男人。
弗雷德里克却露出了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抬脚踹向他的心口。
沈钰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听到嘭的一声枪响。
沈钰顿时觉得右手一阵剧痛,看到自己被射穿的掌心,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不敢置信,最后变成泛着灰白的恐惧。
弗雷德里克扔掉手里被沈钰弄脏了的枪,换成一把银灰色的左轮,枪口抵着沈钰的眉心,像情人般在沈钰耳边低语:“你应该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
死亡的威胁让沈钰被吓得浑身发抖,他的牙齿咯咯作响,表情彻底失去控制,丝毫不见往日的风采。
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弗雷德里克的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位财阀少主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他想求饶,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嘴唇和牙齿不停地颤抖着,脸色难看得像死人一样。
弗雷德里克瞥见他裤子上晕开的深色水痕,嫌恶地后退一步,忍着恶心说:“看在季的面子上,我留你一命。”
但是该有的惩罚一点都不能少。
他失去了亲自动手的兴致,把人扔给那两个雇佣兵出身的保镖,随口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不能违法犯罪,所以这里只能是弗雷德里克出手
第52章 爱人
冬日的阳光穿过病房的窗户照在墙边的小沙发上, 看着便让人从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谢春池晃了晃被季轻寒紧握着的手,饶有兴致地开口:“我想去晒会儿太阳。”
这会儿没在输液,季轻寒直接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谢春池的本意只是让季轻寒松手陪自己过去在太阳底下坐一会儿, 不过他现在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 被这么抱着也挺舒服的。
所以他只是惊讶了一瞬便伸手环住了季轻寒的脖子, 脑袋靠在季轻寒胸口, 隐约能听到对方稳健的心跳。
季轻寒走到小沙发跟前坐下, 把怀里抱着的人放到腿上,手臂圈住谢春池细痩的腰肢,下巴蹭了蹭谢春池柔软的头发, 清冷的声线染上几分暖意:“这样可以吗?”
谢春池有点不习惯,但是又懒得动弹,半睁着眼嗯了一声。
季轻寒身上的温度和熟悉的淡香让他莫名有种很安心很平和的感觉,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都放松了下来。
自从穿进这本书, 不, 应该说是自从他五岁的时候摔下楼梯失去记忆莫名其妙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就再也没享受过这种放松。
孤身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十三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 没有人可以依靠, 所以他什么事都只能依靠自己。
孤儿院的资源很有限, 想要什么都得去争去抢, 否则只会被别的小孩欺负。
有大人在的时候他们都会装乖装可怜, 一旦离开大人的视线,那些小孩就会像丛林里的野兽一样恃强凌弱。
他们没有是非对错的观念,下手也完全没有轻重, 有时候甚至能为了一个玩具险些弄出人命。
谢春池不想去欺负别人, 但也不想被别人欺负, 因为拒绝加入任何小团体,他很快被孤立,要时时刻刻提放着所有人才能不被算计。
后来去了学校情况也大同小异,即便他考进了当地最好的高中,也还是会有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去找他麻烦。
那些人觉得他没有父母亲人,没人能给他撑腰,一看就很好欺负。
但是他们搞错了,他不需要别人撑腰也能把这些来找麻烦的家伙揍趴下。
那时候他一直想,只要能熬到高考,能考进最好的大学,或许他就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
没想到会在高考之后穿回来。
他误以为自己是穿书,因为书里的谢春池下场太过凄惨,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即便季轻寒对他释放出了喜欢的信号,他也不敢放下戒心,甚至都不敢承认自己也喜欢季轻寒。
他没有安全感。
而且他习惯了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去面对。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有无条件爱他的家人,还有为了他能够以身犯险的爱人。
是的,爱人。
谢春池细细品味着这个词,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他懒洋洋地窝在季轻寒怀里,舒服地眯着眼晒了会儿太阳,然后忽然没事找事地开口:“季轻寒。”
“嗯?”
谢春池仰起脸看着他问:“那天绑匪让你们二选一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看的都是沈钰?”
季轻寒微微挑了挑眉:“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吗?”
谢春池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我猜啊,我猜你是放不下沈钰唔……”
不算热烈的一吻结束,季轻寒又道:“再猜。”
谢春池撇撇嘴,哼唧一声说:“我不知道,所以我要问你。”
季轻寒的胸膛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谢春池听着他低沉的笑声,感觉耳朵有些痒。
“不能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我以为这是聪明人的常识,你不是很聪明吗?”
谢春池不满意地说:“但是绑匪说的是二选一,你让他觉得你只在意沈钰有什么用?他还不是要先拿我开刀?”
季轻寒这才认真解释:“当时的情况,我以为让他觉得我更在意沈钰,他在沈钰那边的防备就会更强,这样我才有机会打掉他左手的枪保证你的安全。”
“一旦我出手,弗雷德里克会立马把他击毙。就算弗雷德里克没有配合的默契,我也会立刻补枪。这中间有个很小的时差,如果绑匪没有被沈钰买通的话,很可能会第一时间冲剩下的那个人开枪。”
那个时候摆在他面前的确实是二选一的问题,他不可能同时救下两个人,所以只能用沈钰当诱饵去确保谢春池的安全。
他原本认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却没想到谢春池会忽然跳崖。
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忽略了谢春池当时的感受。
在误会他跟沈钰有亲密接触的情况下,谢春池本来就已经不相信他了,不可能那么快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从谢春池的角度来看,自己是被舍弃的那个,与其死在绑匪的枪下,不如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
谢春池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这一点他应该想到的,可是他没有。
他对自己太过自信,对谢春池的想法太不够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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