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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劫和小苍应该是已经吃完早点了，小苍在和那只黑猫玩儿，用爪子拎着黑猫，一起抓一只麻雀。
秦劫抱着那只大胖橘，把猫翻过来，手搁在它肚皮上揉来揉去。
迟青陌在桌边坐下，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灵膏，沉默一瞬方才问道，“你昨夜有没有去过我房间？”
…………
“什么？”秦劫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惊讶，“怎么这么问？”
迟青陌盯着秦劫的眼睛看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低头吃了一口灵膏。
纵然心中依旧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妥，但是此事实在是毫无头绪，只能搁置下来。
秦劫的手在大胖橘的肚皮上揉了揉，然后又抓住了胖橘的两个爪爪，开始捏肉垫，“对了小师尊，之前凶牙场的赌局，赢来的灵石师兄已经给我了。我搁在那边的屋子里了，小师尊若是看着碍事就将它们存去古灵阁。”
迟青陌：“那场比试既是你赢的，那这些灵石便是你的，不用给我。”
“我的不就是小师尊的？”秦劫举着猫爪笑道，“昨日遇到宣姑娘，他告诉我，我们俩之间一定得要你来管账——其实我觉得这话说得有理。”
迟青陌想了想昨天秦劫那个买椟还珠的买剑鞘操作，然后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帮你存着。”
秦劫笑了一下，嘴上没多说什么，心里却道，存起来好让我将来娶媳妇儿么？
秦劫想了想，将来的道侣知道自己的这辈子第一个亲的是自己小师尊，然后又看到自己所有的钱也交给小师尊保管……
秦劫摇头笑了笑，觉得道侣若是凶一点的，大概会为此抓花自己的脸，逼问自己和迟青陌到底是什么关系。
接下来几日秦劫每天都有帮迟青陌熬灵草，只是渡灵息的方法却没再用过了。
迟青陌之前问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对昨晚的事情有所察觉了，秦劫要是再接着这么干，非得被抓现行不可。虽说一开始秦劫定下的计划是豁出去了及早为迟青陌治疗内府就好，但现在这情况，他还是觉得自己收敛两天的好。
现如今，他不太想被“逐出师门”了。
迟青陌因为申请参与了座师试炼，所以学院的课程也就停下了，大多都在自己自行修炼。不过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如今那些课程不去学也罢。
相比之下，秦劫倒是忙得很，几乎每天都要上课。其中大多都是一些基础杂学，每种修行方法都有涉猎。
萧起缘一直觉得弟子刚刚入学的时候可以多学一点，学习的东西在多不在精，了解一些其它的路子总没坏处，说不准以后用得到。等到以后修习的东西深了，要靠天赋才能走得下去了，再来精修一门课程。
秦劫这性子天生外向，虽说入院几件事就让他身上满是“传奇”的味道，可爱说爱笑的小师弟谁都喜欢，不过几日就与不少弟子混熟了。尤其是役兽学院的，提到秦劫就跟提到他们学院集体的亲弟弟一样，若是提到秦劫从赵夫人那里讹诈来的高阶妖兽，那秦劫这辈分还得再升一升，看在那些妖兽的份儿上，让他们叫秦劫亲爹他们都是愿意干的。
相比起和院中弟子的相处融洽的情况，秦劫与院中座师的关系就没那么乐观了。
这也怨不得秦劫，非是他不会做人，实在是想拉拢这位后起之秀的宗门太多。而这些人拉拢秦劫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夸一下自己宗门的显耀，然后再偷摸摸贬低一下迟青陌的身世，虽是出身迟家，可也不过是一个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最后还要总结陈词秦劫跟着现在那个小师尊没前途，不如另谋出路。
秦劫这人原本性子就有几分张扬，谁让他不高兴了，他指定也不会让别人高兴。现在更是在毫无自觉地情况下将迟青陌搁在了一个格外亲近的位置上——御风城满城尽灭，他身边的亲近位子实在不多。
这就直接导致了谁在他面前贬低迟青陌，他就让谁不自在。
只不过因为顾及到迟青陌，怕他受牵连被仇恨，所以下手还算有分寸，除了当面怼人，也就课堂找茬拆拆台，或者背后耍些小手段惩治，基本都控制在一个范围内，没怎么闹大。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座师们，尤其是役兽那边的座师，对他意见很大。主要是役兽那边拉拢他的人的最多，也是被他教训的下不来台的最多的，役兽是秦劫本行，这条道上谁都没他门儿清。
他在院中待了半个月，对秦劫印象不错的座师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个了，就算没给秦劫上过课，也听说过此人喜欢在课堂上让上课的先生难堪。
不过好消息是，萧起缘似乎对秦劫印象不错的样子，经常从他口中提起，大概是维护迟青陌能让秦劫在他心中加点印象分？
只是这些迟青陌都不怎么清楚，一来他一般跟少与其它弟子交流，院中的事平日里也就宣温雪和常阮蓝跟他说一说。可是这些天常阮蓝跟着林境外出了，宣温雪似乎在忙炼丹的事情，据说是座师留下的作业。
二来秦劫从不提那些事情，弄得迟青陌一直以为秦劫在院中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实际上秦劫凭借自己的那外向张扬的性子，和跟先生们作对的事迹，居然还有了不少拥趸。
就这么过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座师试炼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秦劫虽每天都有让秦劫服用温养内府的灵草丹药，但是迟青陌具体恢复了几成却不可知，弄得秦劫心里老是没个底。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秦劫察觉到似乎整个修真学院都在等着看迟青陌这次座师试炼的结果。
这其中有单纯看热闹的，想知道这天纵奇才是不是真的十五六岁就能比肩其它修真大能；也有本来就不满迟青陌天资高的，心生嫉妒，等着看他丢人的；还有秦劫拒绝并找事儿了的座师，等着看迟青陌失败后秦劫后悔的……
虽说秦劫本人倒是倒是对胜负没什么所谓，“弟子的弟子”的身份也不影响在院里作妖折腾人。但迟青陌那个性子不像是能容忍别人胡言乱语的。
这内府也是因为自己伤的，盼着他摔跟头的人里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招惹的。
一来二去，秦劫就有点发愁了。
秦劫这是做着弟子，却操着师尊的心，日日询问迟青陌恢复的如何，迟青陌日日说是恢复了八.九成，不多也不少，十分稳定。
秦劫琢磨着要不要再渡一次灵息，顺带探查一下迟青陌内府的伤情到底恢复了多少——其实上次就该顺便查看，也好心里有底，可惜那时候秦劫只记得顾及未来道侣的心情了。
纠结到最后，秦劫还是挑了个日子，再次将那丹药混进去了。
上次渡灵息的事过去了半个月，迟青陌就算当时有所警惕，半个月过去也该放松了。另一方面也是座师试炼将近，秦劫心里有底，也才知道该怎么帮迟青陌比较恰当，此事再拖不得了。
如同上次一般，秦劫待到午夜便起了床，只是临走之前，原本睡在枕边的小苍突然梦中叫了一声“哪里逃？！”，然后火羽猛地就窜了起来。
秦劫：！！！
秦劫眼疾手快地抢过自己的枕头，用枕头拍灭了被子上的火星子。
小苍浑然不觉，翻了个身咂嘴，“烤肉真相……”
秦劫：…………
秦劫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出门，一边心里祈祷回来的时候自己的被子还活着。
因为上次已经证明过了药效，再加上刚刚小苍一闹，此时秦劫也就失了上次的稳重谨慎，不曾敲门，直接轻声推门而入。
谁知道前脚才刚刚踏进去，他就看到迟青陌微微起身，略有几分疑惑地看着他。
迟青陌是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才醒过来的。
秦劫：…………
秦劫关于丹药的知识有限，所以不知道他买的那丹药是需要特殊保存方法的。像他那般直接将丹药扔在柜子里放了半个月，自然是没效果了。
迟青陌看着秦劫，微微皱眉。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本来在那之后迟青陌一直睡得安稳，便以为那夜是被梦魇住了。但是今夜秦劫这么不敲门不说话的径直入门，迟青陌难免要想到旧事。
迟青陌：“有事？”
秦劫：…………
秦劫愣了一瞬，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把那个扑灭火星子的枕头带过来了。
于是他脑子里一转，将单手拎着的那个枕头拿起来扬了扬，“我想来找小师尊借个地方睡觉——小苍半夜钻我被窝我没发现，翻身的时候压着它了，正无理取闹发火呢，我怕它又闹离家出走，院里觊觎他的人多不安全，所以用阵法禁制把它困在屋子里了，自己出来找小师尊避难。”
迟青陌沉默片刻：“我没听见你屋子里有动静。”
他说小苍在发火。
秦劫笑道：“担心小苍吵着小师尊，之前就给我那房间贴了消音符箓——前几日修术课上新学的，说是密谋谈事的时候，此符箓可以防止隔墙有耳。”
迟青陌看着秦劫，秦劫再次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枕头，“就一宿。”
迟青陌想了想，终究还是点了头，然后指点道，“柜子里应该有多余的被褥。”
秦劫听着这意思就知道是迟青陌洁癖又发作了，玩笑道，“我可是你亲生的徒儿，地上那么硬，就不能和小师尊睡一张床？”
“不能，”迟青陌丝毫不给面子，“我怎么不知你何时如此娇气了？”
秦劫干脆拿着枕头走到迟青陌床边，笑道道，“我洗过了，衣服也换过了。”
迟青陌：“睡地上。”
秦劫直接脱了鞋子，然后踩上了迟青陌的床，跨过迟青陌的腿，在床里侧坐下了。
迟青陌：…………
秦劫笑眯眯的，一副不怕被迟青陌打死的模样，就差直说“我就非要睡这儿了，有本事你拿剑捅死我”。
所谓恃宠而骄就是当你开始察觉到某人对自己的偏宠，便吃准了对方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敢在他底线以上随便作了。
迟青陌给了偏宠，也给了秦劫玩笑的底气。
迟青陌觉得头疼，他确实不会一剑捅死秦劫，此时抬手按了按眉心：“你今夜到底做什么来了？”
秦劫这大半夜的登堂入室被抓住了，若不想迟青陌生疑，将此事与半月前那个晚上联系起来，自己就必须要找个理由给迟青陌，最好是一个让秦劫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但却无伤大雅的理由，这样才会让他大半夜偷偷跑过来显得顺理成章。
秦劫若是随口瞎扯，然后转身就走，反而才会惹迟青陌怀疑。他这么赖在这里，才能想法子把这个窟窿给填上。
迟青陌盯了秦劫半晌，秦劫在自己逼视之下才收敛了笑容道，“我梦到了一些旧人，此时不太想一个人睡着，想身边有个人，见着我做噩梦了就及时叫醒我。”
迟青陌一顿。
他这话说得模糊，但是在迟青陌心中，御风城被灭还没过多久，他此时口中的梦到的旧人是谁可想而知。
迟青陌沉默半晌，然后先躺了下来，只道，“睡吧。”
秦劫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考虑到自家这小师尊有洁癖的毛病，所以很小心地在自己和迟青陌之间留出了一段距离。
虽说留宿非是他意，但也找不到别的法子了。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情才会让他进入迟青陌的房间？尤其是在迟青陌上次被渡灵息之后就提升了警惕心的情况下，还得让他相信。
为了不被当成图谋师尊美色的白眼狼徒儿，就只能上演这种苦情戏码骗小师尊的信任了。
当然，这戏码也不全是假的。上一世的秦劫，在御风城亡了之后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大概近百年，经常做噩梦。
深夜被噩梦惊醒的人，大概都曾这样想过，希望那个时候身边能有一个人，什么人都可以，只要能把自己从噩梦中叫醒。
只是秦劫上一世没有等到这个人，那个噩梦结束于他亲手为御风城报仇雪恨之后。手刃了那个人之后，他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人在末路的时候，都希望能有谁来拉自己一把，来救救自己。可生活不是传奇话本，大多数时候愿意在绝境中拉自己一把的，只有自己。
秦劫躺在被窝里，睁着眼睛也没睡着，前世如云烟不值得他去浪费时间，这时候他还在盘算着怎么在不惊动迟青陌的前提下，看看他内府的伤，顺带给他送点灵息。
这个难度有点大，毕竟没有丹药辅助，迟青陌大概能察觉到整个小院的风吹草动，哪怕他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迟青陌探过来一只手，带着点凉意，轻轻盖在秦劫睁着的眼睛上。
“别想了，安心睡吧，”迟青陌的声线沉静。
秦劫：“……”
迟青陌：“梦都会醒的，都会过去的。”
秦劫一顿，然后轻轻弯了弯唇角。
不过这一世，似乎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了。
有点迟，但是秦劫不在意。
不，其实也不迟，按自己现在的年岁，一点都不迟。
这人值得自己这么献吻救他。
秦劫拨开迟青陌的手，此时翻身过来对着迟青陌，笑道，“小师尊。”
第33章 小师尊耳根子好软
秦劫叫迟青陌的时候语调有种不自觉的柔软, 虽说他平日里叫迟青陌“小师尊”的时候也称不上恭敬，但是此时这声音听在耳里，与平日里的那个“不恭敬”又大有不同。听在耳里便让人想到了凌冽清澈的山泉, 不一定有什么甘甜滋味，但流过心间的润泽却是多少甘甜都比不上的。
迟青陌被秦劫叫得心头微微一动，一个恍惚仿佛就回到了前世在山谷底下的时候。
那时候的秦劫也就比现在大几岁，外貌瞧着也差不多，秦劫与他说话的时候, 经常便是这般神态。
想要待一个人好的心情是藏不住的。
迟青陌撞进秦劫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牵扯起前世的记忆与情绪, 那一瞬间就好像一只不自量力的蝴蝶跌进一片粘稠的湖泊。
他知道自己如果还想维持从容，就该移开自己的目光，但是他实在是无法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之中挣扎出来。
先沉沦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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