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然起来洗了把脸清醒过来,然后简单用膳过后,就是难熬的喂药时间。
即使身体伤成这样,萧景瑜的牙关始终紧闭。之前的喂水也只是沾湿了他的唇瓣,然后自己吞咽了下去。轮到喂药时,似乎知道味苦,所以根本不张嘴。
于是每次都是陶安然嘴对嘴喂药,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每当这时陶安然根本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他只想着快点把药喂完。
因为这药实在是太苦了!
如此又过了两天,萧景瑜虽然没有醒来,但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呼吸也有力了。陶安然就算晚间睡在炕上,也不敢睡实了,时不时就要醒来查看一番。实在是之前的一番高烧把他吓着了。好在之后没有再发生突然高烧的事情。他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陶安然晚间睡不好,白天自然就犯困。不过白天屋里有伺候的下人随时看护,所以他放心地小眠了一会儿。
萧景瑜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身边一片温暖。他看着房顶,惊觉他不在军营里。
仔细回想,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一片猩红。那时他杀入敌军腹地,不顾一切,提刀就砍。
当时他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发病了,所以不顾一切之于连忙吃了一颗药丸。最后他杀光身周的敌人,吓得敌人心惊胆战。大军胜利了,他本该与大军汇合,回营庆祝。
但心中的戾气被激发,他只想着杀,杀,杀。不顾下属的阻拦,直追敌军而去。直到后来,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精疲力尽之时,被敌军围困。他难得清醒,便又服了一颗药丸,拼着一口气杀出了重围。
后来几乎是眼前发昏时,才与前来接应的亲兵汇合。他只来得及交代"大军回营归队",后面便人事不知了。
萧景瑜扫视一眼房间,熟悉的建筑风格,让他认出眼前他应该是在王府。看来是他昏迷时情况太严重,亲卫把他带回王府找曲芷水治疗了。只是这房间好像不是他的房间。
"嗯,萧...萧景瑜..."
轻轻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像是谁在耳边呢喃。萧景瑜转动脖颈,最后视线朝下,才发现他的王妃正卧在他的身侧旁面睡得正香。
萧景瑜这才发现,他是躺在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大火炕上。他再仔细看看周围,发现东西布置不像是自己的房间。有些零碎的小东西能一目了然地让人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萧景瑜微微皱眉,他怎么在王妃的房间?
"嗯...嗯...不要..."
细若蚊蝇的声音继续传来,萧景瑜注视着王妃。王妃往日白净的脸上因为火炕的温暖而泛起了红晕。那双好看的眼睛紧紧闭着,只是眼睑下面却有些青黑,像是没有睡好所致。
再结合自己所看到的,萧景瑜明白大概是王妃为了照顾自己才导致的。
此时听到王妃说梦话,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是做噩梦了。萧景瑜有些好奇,之前好像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是关于自己的噩梦吗?不要什么?
萧景瑜准备微微起身,叫醒王妃。手臂撑炕,身体一起身,就感觉腰腹处传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也许是这次声音大了点,在外间的寒露立刻过来查看。
寒露一看到王爷苏醒,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王爷,您醒过来了!"
陶安然做了个噩梦,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又不能摆脱。他在梦里看到有一个自己和一个模糊不清的人说什么话,然后转头就见萧景瑜在自己身后,不发一言地就杀了他。
然后不知怎么又见到萧景瑜在打仗,有很多人拿着兵器在冲锋,萧景瑜也是一脸凶狠地砍杀敌人。
有很多敌人包围住了他,在他杀敌之际,暗处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支箭。萧景瑜没有抵挡住,暗箭正中胸口,他有些不甘地倒下,然后旁边还有很多人冲过来。
陶安然不由自主地喊道:"萧景瑜,小心!"
似乎话还没说完,陶安然就听到一声响声,梦境如潮水般褪去,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熟悉的被褥,陶安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王妃,睡得可好?"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陶安然有些慢吞吞地移动脑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此时他刚睡醒,双眼无神,面无表情,只显得十分呆滞。
直到看到那双剑眉星目淡淡地盯着自己时,陶安然才突然惊醒过来。如同一张白纸,突然有了颜色。陶安然面色生动,眼含喜悦地喊道:"萧景瑜..."
似乎意识到不对,陶安然连忙改口,"王爷,您醒过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景瑜脸色有些微妙,看来之前他没有听错,王妃竟然在私下里直呼他的名讳。不过看着眼前对他嘘寒问暖的王妃,萧景瑜决定暂时不与他计较这些。
"王妃既然醒了,先把本王扶起来,本王不想再躺着了。"
陶安然连忙移到萧景瑜身边,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地让他坐起来。还不忘贴心地给他后面靠个软垫。
看他坐好之后,陶安然又问道:"王爷昏迷了好几天,可要喝点水?"没等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去拿起茶壶倒水。
萧景瑜看着忙前忙后的王妃,心中有些受用的同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我昏迷了几日?"
陶安然连忙回答:"王爷从回府那天算起,已经昏迷了有三天了。第一天晚上还发起了高热,还好有曲大夫在。后来他说您两三天就会醒,您今天果然就醒过来了。"
原来昏迷了三天。萧景瑜本来还想再问一问其他事。但看着王妃那喜不自禁的样子,萧景瑜不知怎么就不想打断他的高兴。
陶安然看到萧景瑜醒来那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特别是做了那个噩梦后,见到萧景瑜直接醒来,大大安定了他忐忑的心。
只是聊了一会后,陶安然突然想到得去通知大家王爷醒来的事情。特别是曲神医,得让他再来看看。只是有些奇怪,屋里有声音,外面不见寒露白露进来。
陶安然不由向外面喊去:"寒露,白露!"
见萧景瑜看向自己,陶安然连忙解释:"王爷,您这次昏迷大家都很担心。我让他们去通知一下。而且您刚醒来,还是让曲大夫再来看一看比较好。"
萧景瑜淡淡回道:"那王妃不用喊了,我已经让他们去做了。"
第038章
既然萧景瑜这么说, 也不知道他醒来多久了。
果不其然,很快曲神医便背着药箱跟在寒露后面过来了。不同于之前半夜看到的衣衫不整,这次想来是寒露已经告知他萧景瑜醒来了, 所以他的步伐不急不慌。
曲芷水进来先把脉,"脉象已经趋于平和,之后只需静养就是。"
对于这个脉象,萧景瑜情绪淡淡的,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早已了解清楚。
相比较之下陶安然反而比他本人还要看重。他不停地问道:"曲大夫, 那王爷还要喝药吗?要喝药的话,药方要改吗?还要喝多长时间的药?还有王爷身上的伤可要换药?之后大概要多久换一次药?"
曲芷水身为大夫, 见过不少病患,但往往对医嘱最关心的还是病患的亲朋。以前给萧景瑜看病的时候,什么情况都是独自告诉他, 好像也没个人关心。如今有另一个人积极询问各种情况, 他倒觉得萧景瑜的生活圆满了。
曲芷水面带微笑回道:"王爷虽然醒来了, 但还是要继续喝药。不过药方可以改成温和一点的, 适宜静养。身上的伤口也要继续换药, 如果伤口快要结痂的话, 就两三天换一次就好。"
说完之后, 便刷刷刷写下一张药方交给陶安然。再顺便留下一句有事找他的话, 人便施施然地走了。
陶安然看着手里的药方,转头就交给了身边的白露, 让她去取药煎药。
萧景瑜看着几人的动作没有出声。
他看向刚赶来的李管家,问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还有本王怎么在王妃这里?"
李管家连忙回话, "王爷, 自您昏迷后被送回府里, 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至于您在这雪霁院, 这是因为...因为..."他边说眼神边往王妃那边瞟去。
萧景瑜不悦,"因为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陶安然在旁听到这对主仆说话,本想避开,但发现话题到了自己身上,他是避不开了。他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您在这雪霁院里是因为这里有这大火炕。您之前受伤昏迷时不能受寒。所以就叫人把您抬到这边来了。"
萧景瑜不解道:"本王听说,王妃给王府里的众人都修了火炕。墨韵堂自然也应该有火炕。直接把那边的火炕烧起来就是。还省的把本王抬过来。"
说到‘抬’字时,萧景瑜的脸色有些微妙。待他看到王妃听完这番话之后,有些不敢看他时,心中不由有个猜想。
萧景瑜语气有些不善,"王妃,你该不会没有给墨韵堂修火炕吧!"
陶安然的回答是默默地移开身子,用后背抵着萧景瑜注视的目光。当初一个粗心,忘记给墨韵堂修火炕,现在报应来了。
陶安然一边抵抗来自王府主人的深渊凝视,一边似乎还听到几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他也是仗着现在萧景瑜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装聋作哑。
萧景瑜看着背对着他的王妃,简直要气笑了。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还敢给他装无辜。不过看着在那当鹌鹑的王妃,萧景瑜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不过看着缩在洞里的兔子,偏偏露出了短尾巴,让人总是想把它揪出来。
于是他开口道:"想来王妃应该是在怪罪本王,自成亲后冷落了王妃。于是特意没有给墨韵堂修火炕,而且又把雪霁院的火炕修地这么宽敞。是本王的错,没有看到王妃的良苦用心。"
陶安然听到这话,耳朵都红了,也没办法继续在角落种蘑菇了。他急忙回头解释,"王爷,我不是,我没有..."
等看到萧景瑜脸上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不过已经探出洞口,再缩回去似乎已经行不通了。
于是陶安然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王爷,实在对不起。当初王府修火炕时,因为您不在府内,所以墨韵堂就给漏下了。"
承认错误后,就是尽力补救。
陶安然又低眉顺眼地连忙保证,"王爷,现在天寒地冻,再给墨韵堂修火炕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不过您放心,明年,明年等天气好一点后,我就让人给墨韵堂修火炕,修一个比我这还大还舒服的火炕。"
萧景瑜看着王妃低垂着眉眼给他道歉,再听王妃软软的声音保证要修一个大火炕。他扬起眉毛问道:"王妃,莫不是想让我那一间屋子都变成一个火炕?"
陶安然听到这话,脑袋不期然地联想到那个画面。额,那样火炕好像有点大。用一个比喻来形容的话,那就像是每天从三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
想到这里,陶安然不自觉地就笑出了声。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再抬眼看去,果然萧景瑜的脸色有些黑。他连忙端正态度,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萧景瑜咬牙,"王妃,本王说的话很好笑吗?"
陶安然认真回答:"不好笑。是我错了,对不起。"
萧景瑜这回真得是被气笑了。他还从不知道王妃气人的本事也这么厉害。不过还不待他再说点什么,一股药味传来,是白露端着煎好的药送过来了。
陶安然连忙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走下炕来接过药碗,然后殷勤地送到萧景瑜面前,"王爷,喝药。"
萧景瑜看着眼前的药碗,再看讨好的某人,决定不再计较刚刚的事情。不然他怕自己被气死。
萧景瑜接过药碗,轻轻吹拂几下,便一饮而尽。他的脸色如常,似乎没有感受到汤药的苦味,又或者已经习以为常。
陶安然接过空药碗,连忙从桌上的小陶罐里倒出一粒冰糖递去。
见萧景瑜不接,他连忙解释道:"王爷,这是冰糖,含一粒在嘴里,就不苦了。"
萧景瑜见状,沉吟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含在嘴里。嘴里一股冰凉与甜甜的感觉,确实冲散了之前的药味。
陶安然见他接过冰糖后,慢慢凑过去,小声问道:"王爷,您这是不计较火炕的事情了吧。我就当您原谅我了。"
萧景瑜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看在王妃这段时间辛苦照料的份上,他就大方原谅了。
陶安然见状,那是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脸上重新焕发光彩。
这几天一直担心萧景瑜的身体状况,他也没有时间看看账本,关注自己的生意。现在萧景瑜终于清醒了,他也该忙起自己的事情了。
萧景瑜醒来也有一堆事情等着他。毕竟昏迷了好几天,虽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军中的事情不得懈怠。
他招来自己的亲卫,问及这几天军中情况的变化。再让他带个口信到军中找副将。不光是去报个平安,更是要问清敌军有什么变化。
一时间,小屋里,火炕两头,陶安然和萧景瑜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虽不言语,但却有份默契在两人之间。
陶安然看着这几天的进账收益。
原先的盘炕小队,现在不再忙碌了。实在是温度太低,黄泥之类的不好搅拌开来。没有好太阳,炕面做出来也干不了。
所以陶安然所幸让他们先停工休息一段时间。之后恐怕得开春解冻之后才能继续修炕了。不过好在后来人手不够时,就没有再接收订单,所以已有的订单都完成了。
当然盘炕小队的收获不仅在于完成的订单,还有后来收到的一些学徒。后者才是真正的惊喜,虽然暂时还看不出来。
最近的主要收益在于豆腐店。同样的成本低廉,薄利多销。于是积少成多,账面上的数字让人欣喜。
豆腐店一年四季都能开,而且天气寒冷,豆腐保质期也更加长一点。有些人一次性买上十斤豆腐,回家可以放水里养着,能够吃好几天都不坏。
还有人直接把豆腐放外面冻上,更是能保持更长时间。所以这豆腐店的生意现在都是一笔笔大量的豆腐出售。毕竟能一次性买多点豆腐,这冷天就能少出一趟门。
而且豆腐店的学徒也越来越多,除了这云州城里的市场主要被几家占领。后来的学徒不是本身是村庄的,就是特意做好豆腐到村庄去卖。这周边的村庄都是他们未开拓的市场。
所以陶安然翻着豆腐店的账本,想着等年底的时候,得要好好包个大红包给店里的人。虽说都是些在府里卖身的丫头,但能把豆腐店做得蒸蒸日上就是本事。
等陶安然看完账本,做好整理后,才发现萧景瑜那边已经一片安静,事情似乎早就处理好了。此时他正在翻看一本书籍,只是那本书好像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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