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实在是高。
在新手副本时孙梦便见识过青年惊人的套话能力,诈人诈得那叫一个快准狠,却还是被这一手惊艳到了。
这样的人,若非良善之辈决不可深交。
否则绝对被人卖了还傻傻地把一颗真心奉上。忒惨。
孙梦默默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僵持不下的两人:“算了,不逼你们了,没说明书拿出来换是吧?把茶杯边沿下毒扯的慌是吧?还是想说dy3的毒发时间和蕾莎的死亡时间相近?蕾莎脖子上有红疹是dy7的效果,她还吃了下有dy5的那盘菜?”
“这样,我先排一排,结合时间和症状,曼琳雅和茜茜这两组暂时可以排除了。就我们三组,还有艾柏和戴娜。”
“现在我们就去找女仆问,只要蕾莎没有出现过头晕等症状,那么艾柏那组也可以排除。走吧,去掉一组算一组,之后的之后再说。”
她一通话下来,有理有据、合乎情理,不仅帮半懂不懂、脑子打结的玩家实现了顿悟,还把年轻男人和方正脸的辩解与退路堵死了。
两人现在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玩家们心照不宣的未曾咄咄逼人,非要指着人鼻子辩一个答案出来。
毕竟现在可不在休息室,泥人还有三分脾性,万一逼急了来个同归于尽也不是没可能。
·
他们乌压压地去找女仆问,得到蕾莎并未出现不适状况的回答,顺利排除艾柏和戴娜。
就剩下三组,六人。
黎安又把那块怀表拿了出来。这次他自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的大致意思是:罗切尔不忍新婚妻子背上杀人的罪孽,给了她假的毒药。
“怪不得,我就感觉那说明太简单了,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敷衍。”圆圆道。
方正脸冷声道:“她的嫌疑没了可不等于罗切尔也没有嫌疑。”
黎安不慌不忙地反驳:“女仆刚说完的话,你可真是转头就忘。”
女仆刚说完的话——
未出现不适状况。
正好和dy7的说法不符。
方正脸急促地呼吸几次,皮笑肉不笑:“那你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
只剩下两组,四人。
但众人并没有继续谈下去。他们站在原地,寂静无声。
“呀,你们怎么围成一圈发呆?”
动听的声音含着笑意,一下子便为这潭死水注入了活力。
众人一同望去,不出所料的看见胡凌和余淞元朝这边走来。
唯一的不同是,胡凌的手里多了一本书。
他抬手把书的正面面向众人,上面没有字,而是一对羽翼。
一边白,一边黑。
“提示二,童话是讲给小孩听的故事。”
胡凌把书递出去,没人动手接。
他唇边的笑意加深,精致的容貌一瞬间便显出一种攻击性,极锋锐的攻击性,仿若武器的边刃,轻轻一碰便是一道血痕。
“伯爵家的童话,可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童话。”
玩家们俱是一怔,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莫名恍然,却难以抓住转瞬即逝的灵感。
“看看吧,看看流传在拉亚帝国里的‘童话’。”
第53章 伯爵家的童话(十四)
书里写的是一个传说。
辞藻华丽,起伏跌宕,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传说,圣女沾染了罪孽被上帝投入轮回,她唇内的线角是口业的惩罚,也是地狱的标记,杀死她魔鬼便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孙梦捧着书,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这么……”扯。
最关键的那个字还没说出来,玩家们便看见这名穿着紫色长裙的女生硬生生挑起来嘴角,笑容略显扭曲:“这故事我曾读过,用词造句都很不错。”
这时,一名女仆低头走进玩家们的视线,他们心头一惊,同时对孙梦的应变能力肃然起敬。
不顾形象,谎话现编,牛!
余淞元暗戳戳地对胡凌说:“我觉得她能跟你搏一搏。”
胡凌瞥他一眼,“你指哪方面?”
撒谎。
余淞元在心里似叹似笑地感叹道,面上却毫无破绽:“随机应变能力。”
胡凌眼波一横,半眯着眼朝他笑:“是吗,我怎么没瞧见。”
语调轻柔,笑容既纯且媚,但却听得余淞元指尖一颤。
——孙梦她从未入过青年的眼。
他仔仔细细地再一次盯着青年看,那副神态,就像颇具研究精神的天文学家正目光深邃地仰望无法触及的星河。
“可我觉得她挺厉害。”余淞元试探道。
胡凌笑容不变:“那你应该提升一下自己了,亲、爱、的~”
最后三个字被青年念得极为缱绻,像舌尖含了糖,余淞元明知道那上面沾了毒,却还是忍不住地捧回心房里藏起来。
还止不住地傻乐。
余淞元苦笑,却没捕捉到胡凌掠过他时极淡又极冷的目光。
·
那名女仆只是路过,向他们行礼问好后就离开了。
年轻男人的视线跟着女仆多走了几步,若有所思。
“好了,我们继续说。”孙梦的音量变低了些:“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蕾莎是书中的圣女没跑了,我们的杀心主要源自自身的渴望,想赌一把魔鬼的信用。”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吐槽:“不是,我真不明白,这些人是被洗脑了吗,凭一个传说就来杀人?”
“所以说是‘童话’啊。”胡凌漫不经心地回道:“都是成年人,谁信谁傻逼。”
孙梦震惊:“……你、你居然骂脏话!”
胡凌挑眉,温柔中带点邪性:“真把我当偶像了?别,虽然我不抽烟不喝酒还不泡吧,但我知道我这条路只能我一个人走。”
孙梦持续震惊:“不、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就觉得你的形象吧……长得这么好看,不适合。”
胡凌毫无顾忌地反问:“我是人不?”
孙梦:“……是。”
胡凌摊手:“那情绪到位骂脏话多正常。”
孙梦重点偏:“你生气了?Why?!”
胡凌被那个故意拐出十八弯的英语单词惊得嘴角一抽,淡淡道:“因为我不喜欢童话,更不喜欢白痴。”
孙梦反常地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不喜欢?”
胡凌便绽开笑容,把孙梦迷得双眼发直。
他启唇,唇色较淡:“你猜。”
孙梦:“……”
虽然被耍了,但完全生不起气来怎么办!
胡凌嘴角微勾,注视着她的目光深邃,“与其说是童话,不如说是一场欲望驱使下的闹剧,盖了层遮羞布而已。”
孙梦回神,下抿唇:“现实如此。”
她眼眸一转,朗声道:“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散了吧。”
其他玩家也瞧见了正往这边来的女仆。有人点头,有人默然。
显然,大家心中都认定真凶了。
方正脸的表情很难看,眼球上泛起密布的红血丝,恨不得择人而噬。相反,年轻男人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到有些渗人。
“各位大人,午餐已备好,请移步餐厅。”
女仆低头躬身,恭敬且谦卑。
“走吧。”胡凌率先迈开步伐。
·
前往餐厅的时候,胡凌和余淞元先行,孙梦几人立时跟上,所以落座后众人才发现方正脸与年轻男人没有跟来。
三哥不解发问:“他们去哪了?不会去伪造证据了吧?”
圆圆白眼一翻,绝不给其他人嘲讽自己男朋友智商的机会:“那你觉得是他们蠢还是你蠢?”
三哥:“……我就随口一猜,又不是认真的。”
圆圆:“那你下次可以把你的逗比气质加进去,不然会让别人错估你智商的底线。”
三哥:“……”
胡凌轻笑一声,支着下颔说:“真希望你们能够相爱一生。”
他语调柔和,眉眼舒展,似真的在许下一个美好的祝福。
圆圆皱眉,莫名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她直言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语气有些冲,像是在质问青年。
余淞元眼眸一抬,凶狠得像黑夜里睁开双眼的野狼。
“听不懂人话吗?我家亲爱的祝你们永远相爱。”
圆圆有些怕他,出口的声音都变小了:“我不是那意思,就,只是感觉有点不安。”
“你不安就找你旁边那位,不要拿别人撒火。”
话是这么说,但余淞元敛下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深思。
胡凌轻轻瞥了余淞元一眼,而后向圆圆解释道:“单纯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然后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而已。至少在离开这个副本之前。”
圆圆勉强地冲他微笑,心中的不安感却陡然倍增。
——那是对于即将来临的危险的恐惧。
会发生什么?
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
圆圆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容上。
——曼琳雅早已获悉答案。
而正是因为清楚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才更加绝望。
悬崖上的人抛下了绳索,你伸手,却抓不住它。
然后它从你的身侧,飞速坠落了。
圆圆看着胡凌,后背僵直,双手也冷得发硬。
让人明确又无力地面对终结,这是死神也不会做的事。可现在,她面前就坐着一个活生生的、比地狱更恶劣的魔鬼。
三哥见圆圆有些不对劲,忙凑近低声问她:“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副本的问题?”
圆圆略显慌乱的垂眸,思绪混乱地摇摇头,“没事。”
三哥锁眉,只能道:“别多想,有事跟我说,先吃点东西,还有一天半。”
圆圆点头,机械地拿起刀叉开始进食,食不知味。
——那人,刚才是对我笑了吗?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并渐渐扭曲。
·
午餐后,众人一同回客房,却正巧撞见方正脸和年轻男人从三楼下来。
孙梦警觉:“你们上去干嘛了?”
两人冷冷地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未留下只言片语。
孙梦来回望了几眼,转头冲周郑文干脆道:“走,我们上去看一眼。”
周郑文不动声色地瞟了胡凌一眼,见他淡定自若,保守道:“午休完再上去。”
孙梦对上他的眼神,心领神会:“好,听你的。”
几组人交错而过。
回到客房,余淞元问道:“等会儿我们去不去?”
胡凌坐到床上,倚在床头,懒懒道:“不去。”
余淞元长眉一挑,说:“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胡凌垂着眼笑:“用词要谨慎,我不知道,只是猜的。”
余淞元:“这么自信?”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不是自信。”
胡凌摇头,侧身倒在床上,黑色的发丝遮挡住他此刻的神情。
“是狂妄。”
从余淞元的角度,他只能窥见那两瓣翘起的薄唇,色泽红得偏淡,却被雪色的皮肤和乌黑的发衬得极显眼。
似黑夜雪地上缀落的一抹红,神秘且鬼魅。
余淞元握紧手,借此平复心头涌上的悲喜难辨的颤栗。他半开玩笑似的说:“你还知道自己很狂?以前,我以为你走的阳光亲和学霸路线,没想到这人设说崩就崩,神似霸道总裁,你说这好好一孩子,咋就突然拐弯还不打方向灯呢?”
“你这比喻真有意思。”胡凌扭过头看他,眉眼间笑意柔和,“你和梦姐,你俩应该很有话聊。”
余淞元:“比如说?”
胡凌:“论那些年我粉过的偶像。”
余淞元回想起第一副本是孙梦突如其来的亢奋,嘴角一抽:“……不,这个话题我还真跟她谈不起来。”
“不过她应该不会脱粉我的。”胡凌突然又把话题转了个弯。
余淞元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胡凌微笑:“因为我遵纪守法、热爱祖国,最重要的是,颜值没崩。”
余淞元:“……”
老实说,除了最后一个,我都有亿点点怀疑。
“你胆子大吗?”胡凌突然问。
余淞元谦虚:“一般。”
胡凌睨他眼,笑道:“好吧,侯爵大人。”
余淞元想了半天,着实没弄懂青年的意思,干脆睡去,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他坐起身,看到一颗头。
“……”
余淞元压下反射性的叫声,嗓音干涩地问:“这……是什么?”
胡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笑容温柔:“人头啊,亲爱的。”
余淞元喉头滑动一瞬,盯着青年看了会儿,确认是本人后,低头去看被放在床尾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的目光愈渐平静。
“是女仆。NPC。”余淞元重新看向胡凌,“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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