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她眼前的汉语启蒙老师,所以, 这位先生您如果觉得有什么需要指教的,问我即可。我教育学生的时候,的确没有教会让她在面对无耻之徒的时候,还要保持最基本的寒暄。在我看来,这完全没必要。毕竟在面对无赖的时候,就算是我们这边做到了最好,但是别人也不一定能理解,是吗?”时斐宛似乎脸上挂着笑,但是让人仔细一看,就知道她脸上其实是没有半点笑意的,那讥讽的意味倒是浓浓的。
“至于相亲这回事儿,还真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想着用什么样的词语,说出来才显得不是那么刻薄,“无稽之谈,您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对自己的定位还不清楚吗?”
就算是她时斐宛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至少从某种具体的意义上来说,她不是一个没有廉耻心和底线的人。
“刚才我交给你们手里的,是催款函。从法律效力上来讲,想来你们应该很清楚。这是我专门找了靠谱的律师,你们回去后可以看一下。你们也看见了,现在家里还在吃饭,我们也就长话短说。律师函里有讲述清楚,限定你们七日内还款……”时斐宛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人的面色,看出来对方是有点不想忍受自己的模样,好似还在发怒的边缘,她不由失笑,这家人的底线,简直超出她的预料,完全就是没有底线,欠款的倒是最理直气壮的,“这是基于你们现目前的财产状况给出的最合理的还款日期。如果超过这个期限,那可能今天过年,我们大家都不会□□生。”
时斐宛最后这话说的声音很小,但是这话落下去,砸在地上却很有冲击力。
听着她这话的一家人,三个人的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缤纷多彩,就仅仅是看着这表情的转变,都让人觉得挺……目不暇接的……
“你是谁?你又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说话?”
时斐宛正要回答,这时候在整件事情中差不多都保持沉默的池老教授开口了:“我老池家的恩人!她的意思就代表了我的意思!宛宛是家里的贵客!”
这话简直铿锵有力,不容辩驳,强势极了。
老太太这时候也开口,“这些年,我们两家人之间的账始终没有好好算一算,老池念着你们还是小辈,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就是应该能伸手帮忙就帮忙,但是现在这情况来看,这忙,还这是我们帮错了!现在时间也不早,我们也不留你们了,大家先离开吧,这还要吃饭。”
从前她和自家的老头子就是太顾念着什么亲情感情这种问题,所以才把自己推进到这种境地,对方就算是把自家的老头子气进了医院,上了手术台,都完全没有一点羞愧,老太太不由反思,这些年是不是他们真的表现得太好讲话,以至于都要被人欺负的地步?
池家大侄子这家人什么时候在池老教授这里吃过这样的钉子?从前他们就是仗着池老教授和老太太两人脾气好,好像是傻瓜一样,能被他们哄得团团转,就是一取款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在这里听见这么强硬的话,一时间,这一家三口,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那脸色,也是青红交加,看起来,有点滑稽。
两边的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看着事情好像是没回旋的余地,待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这才连说了好几个“好”字,一脸愤恨地离开了家中。
当这一家人离开后,老太太这才像是失了力气一样,一下坐在沙发上。
池穗赶紧走到她跟前,一脸担忧:“奶奶,您没事吧?”
老太太摇头,她是没事的,只是因为觉得那瞬间,好像一下抽走了力气,有点不能站立。“只是觉得很荒谬……”
池老教授坐在自己老伴身边,拉着她的手,这好好的家庭宴会的气氛显然是没有了,不由感慨:“我们这也算是吃了个教训吧,升米恩斗米仇,这话就算是放在现在,也是有道理的。老祖宗给的教训,我们这也是都是忘了……”
老太太点头,跟着叹气。
时斐宛给两位老人倒了水,这种事情,其实在她看来,也不完全是两位老人的错。像是老人这一辈,甚至追溯到她父母那一辈的人,对亲情都看的格外重要。很多时候,对方的野心其实外人都一目了然,但是作为亲人,可能还是不能相信最糟糕也是最真实的那一种状况,所以,才有了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得到了恩惠的人不知道感恩,甚至还变得索取无度,将这种索取当做理所当然,没一点廉耻心,更不要指望这种人能有什么感恩的心。
等到晚上的时候,时斐宛本来打算是要去外面的招待所的。
西城大学学校里自带的招待所,虽然条件是比不上什么五星级的大酒店,但是好歹也算是很干净卫生。
但是这也就是时斐宛的想法,池老教授他们哪里会真让时斐宛出去住?
家里虽然是三室一厅,不过书房也的确是没有休息的地方。
老太太直接开口:“宛宛,你不介意的话,就跟穗穗一起休息吧,你们两个都是小姑娘,这也不胖,客房也是一米八的床,能睡下的。这现在就在自己家里,你还去招待所做什么!那简直就是没有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啊!”
池老教授也在一旁开口道:“对啊,不过穗穗,你就睡在沙发上,把你房间让给你时老师。你看看你在你时老师家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就给人添了不少麻烦,这睡沙发,就是小小的惩罚你!”
时斐宛:“……”
池穗:“……”
这两个建议,池穗看了眼时斐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道:“那还是我睡在沙发吧。”
时斐宛哪能真同意?她本来就是个客人,把主人给赶到沙发上,这像是什么话?“没事,那今天就挤一挤吧。”
时斐宛说这话时是对着池老教授和老太太的,她脸上带着适当的微笑,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如果说异常,可能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并不像是现在面上表现出来这么平静。
跟池穗同床共枕,时斐宛还真是没想过。
从前,从前那也是很小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现在,这情况已经很不一样了……
从前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而且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还那么暧昧不明,时斐宛是真觉得心里有点乱。
老太太见她答应留下来,高兴地“嗳”了一声,“那我去给你找一找新被子!到时候你就跟穗穗一人一床被子,也不用担心受凉!”
池穗现在的耳朵却是有点发红,其实在时斐宛说出来今天晚上跟自己一起睡的时候,她的心跳就有点忍不住加快。就算是自己怎么在心里勒令它缓一缓,但都无济于事。
感觉到现在脸上的温度是一阵高过一阵儿,池穗站起来主动请缨去洗碗。
在路过时斐宛跟前的时候,她忍不住低了头。
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晚上,时斐宛洗了澡换了睡衣就坐在了床上。到现在为止,她心里其实都还很不平静,只好先将从南城带来的学生们的试卷拿出来批改。
当池穗一边擦头一边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女子安静坐在床上,拿着笔,在一叠试卷上写着什么。
她开了床头带着点暖黄色的灯,就是很寻常的家常的画面,但是现在池穗看着心里就莫名觉得有一股暖意。这样的画面,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经有过多少次幻想,想着每天晚上在睡觉前都能看见时斐宛坐在床上,床头灯的光晕照射在她脸上的模样,还幻想过……在每一天的开始,自己转过身,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时斐宛。
从前在她心里都只是奢望的事情,现在似乎在一点一点实现?
哪怕就只是短暂的,池穗也觉得这瞬间的开心抵过了这一年。
她走过去,脑子里不是没幻想过像韩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冷不丁在床边来一个崴脚,然后顺势跌在时斐宛怀里。但最后她还是很稳当地走到了时斐宛另一侧,掀开被子,然后坐在了床上。
家里开了暖气,其实很暖和,而且也很干燥,反正池穗不想吹头发。
但是时斐宛留意到她现在都还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上床,甚至发间的湿润都还沾湿了现在她的睡衣,连下巴下面那两抹明显的锁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去擦擦头发,吹一吹。”时斐宛说。
池穗“唔”了一声,“很快会干的呀!”
时斐宛:“干发帽给我。”
池穗懒得不想下床,就坐在床上,侧身伸手去勾那衣架上的帽子,结果哪知道这手不够长,努力侧倾的一个结果就是露出了一节莹白的小腰,明晃晃的,在灯光下,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时斐宛当然也看见了,然后,她伸手了……
时斐宛伸手的原因只是为了将小姑娘蹭上去的那一截睡衣给扯下去,但是没想到,她的手指碰到池穗的腰间的软肉时,后者急促地低呼一声,那小身板像是瞬间软了下去一样,眼看着就要朝着床下栽去,时斐宛眼明手快将那只才离开她腰间的手放回去,并且这一次,不是若有似无不小心触碰到池穗的腰间,而是紧紧地将她的细腰给搂住,一个大力,将即将摔到在地上的少女捞起来,卷进了自己怀里。
池穗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她快要跌下去的时候,自己也感觉到,还惊慌低呼了一声,但是下一刻,腰间就缠绕上一纤细的手臂,还很有力,天旋地转后,她直接扑进了一个有着自己熟悉的味道的怀里。
那湿润的头发,这时候还扫过了时斐宛的面颊。
池穗如今是真有点不敢看时斐宛,她扑进时斐宛的怀里时,那双手,放在了后者的胸口处。
本来她都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掌心下的柔软,但很快,她腰间缠绕着的手臂这时候就松开了,然后头顶传来时斐宛微凉的声音:“坐起来。”
池穗听见这话,脑子里的一切这时候似乎才算是归位。
可是时斐宛现在没有将自己从她的怀里推出去,她忍不住想要在这个久违的怀抱里多呆一会儿。
那双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时斐宛的肩膀,然后池穗抬头,冷不丁的,亲吻在了跟前人的下颔处,她声音里还带着软软的腔调,有点像是撒娇,又有点像是迷恋——
“时老师……”
就只有三个字,她对时斐宛的称呼,像是呢喃一样,让人听了心里都觉得发痒。
时斐宛完全没想到怀里的小姑娘有一天竟然这么大胆,那个浅浅的亲吻的感觉现在好像都还在她的心头萦绕。
她伸手预将池穗给推开,哪知道这时候池穗直接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胸口,“时老师,你别推开我……”
她就只是想要跟她在一起,像是这样的相处,多一会儿,就一会儿。
就满足一下她现在的小愿望吧。
时斐宛那双放在池穗肩头的手,这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用力,直接将趴在自己怀里的人推开,还是说,就听着她的话,这样放过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
最后到底是因为什么,时斐宛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心软了,还是一塌糊涂的那种心软,她再也没有推开跟前的人,只是伸手在她那还很湿润的头发上揉了揉。
“先擦擦头发。”片刻后,时斐宛有点无奈开口。
这一次,池穗就听话了。
她就只是想要在时斐宛怀里多呆一会儿而已,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如今自己的愿望得到了满足,她当然也就乖乖的听话,这一次也不偷懒,跳下床,从衣架上取下来干发帽,乖乖地坐在床上。
从前似乎也有这样一幕,那个时候她还很小,但是已经有了记忆,在时斐宛那间小公寓的时候,时斐宛也是这样温柔耐心地对她,给她擦头发。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
之前时斐宛拿在手里的试卷这时候都放在了床头柜上,她轻轻地给跟前的小姑娘擦拭着头发,目光却是落在了虚空中的不知哪一点上。
这卧室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她都能听见身边小姑娘的呼吸声。刚才那一幕又出现在时斐宛的脑海里,最开始想替池穗扯一扯睡衣时,并没有想过要跟这小姑娘有任何肢体接触,但最后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虽然现在手里拿着干发帽,但掌心里似乎还残存着那一抹凝白带来的温暖的触感。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以至于这时候时斐宛不由微微皱眉。
教学两年都没遇见什么难题,但是在遇见池穗时,难题倒是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不停冒出来,她都有点应接不暇。
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时斐宛将盘旋在心头的那点找不到答案的疑问抛之脑后,开口对着池穗道:“早点休息。”
哪知道池穗歪了歪头,看着时斐宛又将床头的试卷拿了起来,凑上前,模样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时老师,我帮你啊!”
她说话时的气息,就这么喷洒在时斐宛的面上。
时斐宛微微偏头,像是想要距离她远一点一样。
这样的亲昵,很容易让人想到刚才她们俩在一起时的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当然,时斐宛想到的时候,池穗也有想到。
在那个亲吻之后,两人都没说什么,像是商量好了不要讨论一样。但池穗的心情跟时斐宛是截然不同的,时斐宛是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聊,而她是主动避让这个问题,她是看时斐宛要怎么反应。哪知道,时斐宛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用严厉的声音苛责她,没有再那么严肃地告诫她以后不准再这般做。就因为这样,池穗忍不住感到高兴,将它当做心里的一个小秘密和小喜悦。如今就是因为时斐宛不追究,池穗不由朝着她身边又凑了凑,笑着说。
时斐宛:“……”
她还没说什么,池穗就已经先伸手朝着试卷上指了指,“这道题错了,这是算概率的问题,不是c,应该是b。”她的小脑袋转得很快,像是前面的基础选择题,差不多都能在脑子里进行快速运算,得出答案。说完后,她还眼巴巴看着跟前的人,那样子,像是要求表扬一样。
看看,她就是有这么厉害!
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就差写着这句话。
时斐宛有点无奈,最后还是将手里的试卷给她分了一小部分。
“按照这一张上面的答案批改。”时斐宛说着,将自己做的那张试卷递给了身边的人。这种假以旁人之手帮着自己完成工作的,说起来,对于她来说,也是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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