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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这么久的心事一股脑全说出来并不是温远一贯的作风，当晚他就浑浑噩噩在沙发上凑活着睡了，头疼得厉害，后脖颈处的酸疼还痒，他甚至都闻不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无感的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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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温远就拜托徐江海给老师请了假，头昏昏沉沉地爬不起来，也就一晚，他就着了凉发起烧，周日已经在家里窝了一整天。
他扶着墙去客厅找到药箱，又把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啾啾关停，之后便悄无声息蹒跚着回到床上躺下，在死寂的时间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肚子也感觉不到饿。
他想着既然话都放了出来，那自然不能继续靠着贺家生活……
温远是被电话惊醒的，算算这个时间是学校下课。
徐江海大惊小怪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远哥远哥，怎么不来上课啊。”
“有点事，明天我就过去。”
“什么事呀，还能让你这个三好学生翘课？我可跟你说，今天教授查人了啊。”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温远瓮声瓮气的在这边回应他，听到徐江海活力满满的声音，连带着他这具疲惫的身体都有力量起来，“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徐江海拔高了音量，“不舒服？！”
“哪不舒服啊，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远哥远哥，我们可千万不要为难自己，就是说，谁都比不上自己重要，身体不舒服就要立马看医生，要不下了课我过去吧。”
宋黎。对，江海现在跟宋黎走得实在太近，知道些什么也不足为奇，宋黎和贺久倪，温远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不用啦，我就是今天不想去上课了……对突然不想上课……没事……再见。”
碍着宋黎和贺久倪的关系，温远把手机随意放在床头转身用被子裹紧自己，所有他认识的人都笼罩在贺久倪的关系网中。
还没再次睡过去，光屏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温远异常疲惫，茫然地睁着眼好久才伸出苍白的胳膊去够，如果摸不到也就算了。
竟然是席瑾弦。
“小远，我，我为昨天的事情给你道歉。”
“不用的，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弦哥，你昨天不是已经给我发了信息吗？我看到啦，但是中间被别的事情岔过去，忘了回复你，不好意思。”
温远靠着床背坐起来，半佝偻着腰，在接打电话之前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无异。
席瑾弦没有怀疑，他的生活被连山搅得一团乱麻。
“你现在在哪里啊，久倪他，他没有为难你吧？”
温远握紧光屏，短促地笑出声，“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你现在在哪里小远，要是有时间约久倪出来我跟他解释一下，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应该说明白的。”
“不用了，我现在，在学校里上课呢，今天周一，再说他也忙，我已经跟他解释了，没事的。”
温远捂着嘴咳嗽一下，苍白的嘴唇干裂，“要是没事的话，就这样？”
“好……小远，你现在在学校哪里呀，我听着你那边那么安静。”
“洗手间。”
温远直接把一切通讯设备都关闭，撑着身体躺回床，就这么一动身体都湿了一层，后脖颈的疼痛已经无法忽视，他忍不住想去抓挠，腺体鼓胀着却想跳出来。
他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在厚重窗帘围成的密闭空间里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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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周一，omega法案正式出炉。
正在昏睡中的温远并不知道，他千辛万苦等待的机会已经到来。
贺母作为现任omega管理中心主席到达会议现场，同时也是古地球omega的代表——本来确实如此，她一脸沉重。
这是一场根本性的变革，会议现场被数十亿转发，中心广场上人头攒动，在万众瞩目中，最高行政长官用一贯平稳的声音宣布：
所有从古地球来的omega，未完成彻底标记的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离开影星，完成彻底标记但还未孕育后代的可以在规定时间内上报社区管理处统一进行标记消除，已经孕育后代的古地球omega同样拥有选择权，但是现有的后代必须留在影星。
选择离开影星的古地球omega，将在之后分批送离，具体时间等待通知。
至于影星既有的准则，将在之后全民代表大会上进行重新制定。
以上。
最后，参会现场所有的人都起立致敬，中心广场的民众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看着站在顶端的最高主席，那是权力的中心。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我希望，我们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个更强大，更繁荣，全新的国家！也同样希望，和我们同根同源的古地球能够借助契机，实现复兴！”
一锤定音！他的话落下好一会儿，落针可闻的广场才沸腾起来，那声音穿破九霄，和遥远的光年之外的古地球上面的声音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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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里的小伙伴已经炸翻了天，所有的人都在庆祝这次的胜利。
唯独缺席温远，绿萝卜不断地呼唤着他，一直到半小时之后，花团锦簇上线—也就是席瑾弦—他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是商人的直觉，随意翻了翻群里的反应，席瑾弦始终放心不下，再给温远打电话时就被提醒对方已经关闭设备。
他并没有直接联系贺久倪，反而去找了宋黎，仔细询问了温远的情况，却被告知他请假。
心里的一些猜测成为现实，席瑾弦当场就离开公司，都没有注意到车库角落里那双眼睛，油门一蹬就回了藤居，立马赶到温远家门前，平复下呼吸抬手敲门。
温远一开始并没有听到，昏沉着梦境和现实分不清楚，恼人的声音一直响也只是拉上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也睡不着。
他的眼里全是猩红的血丝，温远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摇摇晃晃用不上力气。
“是谁？”
席瑾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疲惫憔悴的温远靠着门框站着，上半身略略往前探，眼睛眯着打量自己，半天找不到焦点。
“你怎么了？！”
什么也顾不得，席瑾弦扶住温远就往里面走，后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安排着吃药，喝水，测体温……之后他还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一直叽叽喳喳些什么，不过太难听也太多，只有催眠的功能。
温远又想睡觉了。
刚刚安顿好温远，席瑾弦累出了一身的汗，还生着病温远死活不进卧室休息，来硬的又害怕伤到他，最后还是他妥协，被褥铺了厚厚的一层听着屋内脚步踢踏声，温远竟很容易就睡着了。
席瑾弦就在厨房给他煲粥，心里痛骂贺久倪，在他看来，温远比自己的亲弟弟好伺候太多，不过现在法案颁布，两人总算不用继续耗着。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又回到了连山身上，影星后续的准则一定会放开严格的等级制度和性别交叉规定，但是自己和连山……
正在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席瑾弦从猫眼里看到来人忍不住抽口气，竟然是连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回头看看在睡梦中又皱起眉头挣扎着要醒来的温远，心一狠就打开了门。
可在猫眼死角处还藏着一个人。
贺久倪压迫性十足的站在他面前，信息素已经摆出了攻击的姿势，“解释。”
看他面色黑沉，连山赶忙站到席瑾弦前挡开两人，“收收你的信息素，你赶紧进去找温远，小弦不用你管。”
贺久倪把目光从席瑾弦移到他身上，面无表情盯着。
“放心，我跟你一样，恨不得他们俩永远不见面。”
“这样最好。”
席瑾弦身上的围裙都没有摘下来就被连山半拉半抱地给强行带走，在被推入电梯之前，他扭着身子看像正欲关门的贺久倪。
“他发烧了，你别……”
他的声音消失在紧闭的电梯门中。
贺久倪走到温远身边蹲下，今天他还在看关于omega法案的消息，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办……他再一次失去自信，只要是关于温远的事情他就没赢过，然后就接到了连山的电话。
席瑾弦，贺久倪自嘲地笑，大概这就是引狼入室吧。
温远正难受呢，感觉自己额头贴上一个舒适的物体，本能就蹭过去，嘴里还无意识嘟嘟囔囔。
这可把贺久倪心疼坏了，温远跟席锦园最大的不同也在这，席锦园只要生点小病就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哭着喊着要安慰；温远则抿着嘴不说话，之前还会拽着他的衣角说难受，可是已经很久，就算难受他也没有出声过。
贺久倪连着被子抱住温远，松柏青草的醇厚气息舒缓紧密的围绕着他，温远这才感到好受点，轻轻说饿。
厨房已经在煮着粥了，贺久倪脸黑了一瞬，但并没有赌气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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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远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就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影子在忙活，脚步声已经变了，但是却是自己更熟悉的，他知道这是谁。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席瑾弦呢？
温远把自己完全笼罩在被窝，昏睡中舒展的栀子花现在又蜷缩到角落，贺久倪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醒来的事。
贺久倪沉默地把粥倒进小碗，一步一步走向温远，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看着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模样苦笑一声，“席瑾弦打电话通知我的，喝粥，喝完我就走。”
他果真兑现了诺言。
只不过温远并没有想到，贺久倪的走是被贺母给叫回去的，电话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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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母把手上的资料库甩到贺久倪面前。
“这是小远提供的证据，这混蛋，是你吧。”
“……”
第58章 没有“失忆”的第五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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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久倪被贺母着急忙慌地叫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就被扯进书房。
“怎么了？”
贺母冷着一张脸，平心而论贺久倪跟贺父更像，但是生起气来的表情却跟贺母一模一样，尤其是板着脸不笑的时候。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自己看！”
贺久倪疑惑地看着光屏上贺母刚传过来的资料库，打开的第一个文件就是详细的照片——他和席锦园曾经相处的细节，有对视的，有他给席锦园抚去头上的落叶的，有自己看着他笑的——贺久倪脸上零星的笑意暗淡下去，他又接连打开几个文件夹，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喜欢着席锦园，很多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被明明白白地摆到台上来，每一个文件下面都有温远的亲笔签名。
最重要的是，温远清清楚楚把自己的伤疤揭露出来，包括他在贺久倪身边受到的误解、伤害，以及流落在外时看到的和他同样的古地球omega悲惨的生活，最后的最后，温远一笔一划的写到：“我保证所有资料准确无误，我自愿脱离影星，放弃这里的一切——温远。”
贺久倪久久未动，一言不发地来回翻看着。
“小远参加了古地球omega运动，这些证据都是前不久一起送上来的资料，也正是因为这些资料，omega的新法案才能这么快就通过。”
贺母生气又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这一切都表明，小远他并没有忘记过去。”
“他是铁了心要离开的。”
“你失去了挽留他的机会。”
贺久倪沉默的听着，眼睛都要把文件翻烂，他试图透过这些资料看到温远在整理这些时候的表情。
一肚子火的贺母本来还想对自家这不争气的儿子发出来，可是看到他以这样颓唐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终究不忍。
“温远是个好孩子……一切都太迟了。”
在贺久倪反应过来贺母说的太迟的意思之前，这位尊贵的妇人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说道：“他的申请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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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温远也得知了omega法案通过的消息。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知道这样的消息时该是怎样的欢呼雀跃，也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期待才支撑他走过漫长的寒夜。可是不对，温远拧着眉头，他只是象征性的在群里发了一个表情包就关闭了光屏。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这个消息确实让他内心震动，但绝对谈不上高兴，甚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温远呆坐一会儿，失神地望着窗外。
要把窗边的绿植送出去，还有一些耐用的家居用品，原先贺久倪房子里的东西就不用碰，尽快抽时间把房子还给他吧……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要离开这里了。
政策带来的变化是非常明显的，等第二天他再去上学，整个长藤学院沉浸在一种莫名焦灼的气氛中，作战学院所有的学生都集中在演练区，只不过一些古地球omega在圈在办公室。就连历史档案系这样最边缘的专业也不能幸免，温远踩着点踏进教室门就发现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地盯着自己，他熟悉的omega同学的脸少了将近一半，徐江海从后排跑下来抓住他的手把温远带上去。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徐江海小心凑近温远，贴着他耳边窃窃私语：“这个新出来的omega法案可算是引起了轰动，不过他们又产生了新的质疑和要求，据说争取要走一起走……”
“什么要走一起走？”
“这也是小道消息传出来的，不是说要分批把申请的古地球omega遣送回古地球嘛，可是对于审核还有先后顺序这些模糊的规定很多人都不满意，现在又要联合上书说要走就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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