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情毫无被郜宿识破的局促,他一点也不犹豫,“是。”
“为这么个懦弱东西,在我身边虚与委蛇这么久,也难为宗主了,呵!”郜宿冷嗤,“原先我以为你虽面冷,但心至少是热的,可没想到,热倒是热,只是心盲了,竟然连我都骗!”
“你不也一样,”澧情忽然往薄聿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你若是真心,怎会换不来真心,只是不想而已。”
这一眼实在是冷,薄聿打了个哆嗦,讪讪地看向扶霁,“看来是我藏得不够好,累得师尊也被发现了。”
光明正大偷听被人发现,亏得薄聿脸皮厚,所以他也不理会,还是继续扯着扶霁偷听。
显然那边也不甚在意,郜宿摇头,“你错了,不是老四……”他意有所指,“对他,我还不敢动。”
澧情面上的讶异只是一瞬,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只是这一次他神色有些闪躲,“你分明……”
“分明透过你看另一个人,是吗?”
郜宿问他,眸色却不如声音那么稳,所以微垂着头的澧情并没有发现他眸底深处的恼怒。
大略是好强占了上风,澧情讥讽,“你既心知肚明,那又问什么?”
郜宿这一次才是真的气极了,他声音大了些,“你当真就看不到?”
“看什么?”澧情根本不知自己又在火上添了一把柴,“你也看到了,我肯与你相识,便是为了他,你于我而言,只是缺了他时的聊以慰藉……”
“你说什么?!”郜宿怒火中烧,薄聿大感不妙,很想赶快过去将那合欢宗宗主的嘴巴捂住,但是根本来不及,因为那澧情又加了一句。
“何况,现在不缺了,你就显得多余且累赘,郜宿,你我非一路人,何必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郜宿冷笑,“你倒是总结得不错。”
说完他拂袖而去。
徒留澧情盯着地上的残叶发怔。
郜宿怒气冲冲离开,薄聿看了看自家大师兄瞬间消失的身影,打消了跟上去安慰的念头,笑话,他这破修为,怕是追出去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于是他脚步一转,走到澧情面前。
“怎么?看笑话看到我头上来了?”
澧情的攻击性让薄聿懵了下,不过转瞬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宗主该不是吃醋了?”他不怀好意地笑笑,“这就错了,我家大师兄可是个专情的人,他可瞧不上我。”
若说方才郜宿的否认让澧情稍微心定一些,那么现在薄聿的话就让他彻底放下心。
而且他注意到了另一抹视线。
是扶霁。
澧情身为合欢宗宗主,对于玄天宗的这位扶霁仙尊不算陌生,而且十年前在睢阳山他与其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薄聿昏迷,郜宿分明也在身侧,但是扶霁却将人打横抱着。
不说扶霁仙尊与人亲近,就这样抱着人的情况更是罕见。
那时澧情被郜宿吸引了注意,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那一幕,可是时至今日再想起,澧情便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薄聿根本不知道澧情这一瞬间心中闪过多少猜测,他自顾自为自家大师兄助攻,“大师兄他拧巴,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宗主你还看不出来么?”
澧情微怔。
他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捻了捻,心中有无数的疑惑,但是一想起郜宿先前那副透过他看谁的眼神,便觉得心中拧着。
都是修真界能掀动一方风云的天之骄子,澧情自接任合欢宗便鲜少受挫,他与郜宿的相识很简单,但二人之间有猜忌、试探,即便是这次来陵阳墟境也是各怀心思。
在墟境遇上长誉在澧情的意料之外,只是郜宿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关窍。
郜宿与长誉形貌相似三分。
若是只看侧脸,相似又多添五分。
郜宿身为玄天宗扶霁仙尊大弟子,在玄天宗亦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修真界各宗门对他都是恭敬有加。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成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的替身。
可想而知郜宿有多气怒。
澧情这会儿冷静下来,也难以避免地生出一点心虚。
他不得不承认,一开始他的确是存着别样的心思,站在郜宿的角度,他的确是伤害到了对方。
可是……若是主动去道歉,澧情当然也拉不下那个脸。
薄聿看澧情神色几变,试探地凑近,小声打听,“那个白衣男子莫不是宗主的白月光?”
“白月光?什么意思?”澧情有些疑惑。
“就是爱而不得,又放不下的那种……”薄聿有心打听,澧情却无意据实以告,他看了眼郜宿离开的方向,犹豫了下才下定决心跟上去。
“哎……”薄聿没能将人唤住,只是见那个白衣男人亦步亦趋,显然别有用心。
薄聿怎么可能让他搅了大事,遂几步过去不动声色地挡住去路,“这位道友!”
“嗯?”长誉微蹙眉,“阁下有何事?”他一心要跟上澧情,他们二人许久不见,这一次可不能失了机会。
可是眼前的人显然不是个有眼色的,他一动,薄聿就堵住去路,闹得长誉烦不胜烦,却碍于礼数没有开口。
“虽是初见,但是道友气质斐然,天人之姿,引得在下想要结交一番。”
薄聿说谎话不打草稿,面上亦是一派铁了心要相交的架势。
长誉看向薄聿,心想,若说天人之姿,还是你身侧的那位才堪言。眼看着澧情的身影消失,长誉也放弃了,索性顺着薄聿的话开口,“道友客气了,不过结交就算了,我素来不爱交友。”
“那合欢宗宗主呢?”薄聿勾唇笑了下,“不算朋友吗?”
“……”长誉犹豫了下,“是朋友,只是许久不见了,他现在身旁有别的人,我大概在他心中早就不算朋友了。”
这话有些奇怪,但是薄聿却从他面上看出一点讳莫如深的意思。
只是再问下去就有些过界了,薄聿又与长誉客套了几句,二人就此分开,只是这一次长誉并没有往澧情消失的方向去。
“你为何要掺和他们二人的事情?”一直沉默的扶霁忽然开口,薄聿愣了下,他顺着声音,目光落到自家师尊面上,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自家大师兄好像是师尊的攻一,虽然不清楚他们以后究竟能不能在一起,但是这不能否则他似乎……拆了自家师尊的姻缘线。
啊这!
薄聿蹲下去,捂着脑袋只想悲鸣,那会儿只顾着看热闹了,结果将这事给忘到脑后了,然后还……帮澧情郜宿助攻了一把。
要命!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这是硬生生把姻缘线拆了。
“师尊……”薄聿抬头,“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怎么办?”
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的好么?!
扶霁沉默了。
半晌他声音略哑,一字一句问出口,“如何……对不起我?”
无人知道,扶霁这话说得有多艰难,他想了无数的可能,包括薄聿一见钟情那个长誉,或者对澧情生出别样心思,又或者……薄聿其实喜欢的是郜宿。
这样的猜测一个比一个离谱,但是配上薄聿那副“忏悔”“悔疚”的模样,让扶霁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就……”薄聿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还是说不出口。
他穿书的事情是秘密,谁也不知道,而且还很离谱,说出来谁会信?
更别说他莫名其妙的说什么郜宿其实是师尊你的攻一,这简直大白天胡言乱语。
自家师尊说不定会弄死他。
所以他纠结了一番,最后放弃挣扎,“大师兄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扶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1章 解释
薄聿的话语焉不详, 扶霁有心细问,但紧接着而来的变故就将这大好的机会给弄没了。
他们原本跟着郜宿留下的踪迹跟过去,但是未见郜宿, 连澧情也不见踪影,倒是出现一群人息息索索不知道在做什么。
薄聿与扶霁对视一眼,暗自潜过去。
那处多是各大宗门的内门弟子,为首那两个像是神意门和百御门的弟子。
薄聿二人才近前,就听见其中一人道, “……十年前丹鉴门温墟将陵阳墟境搅得大乱,据可靠消息道, 这里边的阵法早就乱了,那温逍大概是知道些什么隐情,否则又怎么会大动干戈请诸位前来。”
另一人紧接着他的话, “机缘伴随危机, 诸位要想这一趟来得有价值, 便需找个带路的。”
“带路的?”有人疑惑。
“你的意思是……丹鉴门?”
“自然, ”百御门的那修士笃定道, “当年温墟看似一无所获, 但谁知他瞒了多少, 只看那温逍, 幼时可没听说他资质上佳,但偏生他修炼一日千里, 如今已经是元婴修士……”
“千年来,天赋是一回事, 可机缘是另一回事, 焉知这陵阳墟境是不是我等的机缘?”
一番话循循善诱, 句句都戳中诸人的软肋。
终于有人开口, “道友的意思是让我等将丹鉴门的弟子抓起来,好做引路人?”
“我可未曾这样说过,”那人隐晦地笑笑,“诸位如何做可与我无甚干系,只是大家都为利来……”
说完他与身边那人离开。
留下的各宗门弟子面面相觑,一时谁也不好先开口。
但最终抵不过利益驱使,交换了视线后边便分头离开。
薄聿靠着树,微微蹙眉,“这百御门和神意门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先前在墟境之外便鬼鬼祟祟的。”
“那二人是一起的,百御门和神意门有心设计,丹鉴门弟子却一无所觉。”扶霁闭眼,不过片刻复睁眼,“距此三里处有丹鉴门弟子,另外有数十分散,似乎在寻温宗主。”
“温逍?”薄聿一想就明白了,“看来温逍这一遭也不易,只是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这陵阳墟境里到底有什么机缘?”他指尖捏着一张符,扶霁看着那符燃尽,“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他们二人同时想起那会儿红浒化形时灵力波动,薄聿唇角扯了下,“整个墟境的灵力波动都不及他化形时的那点,料想各宗门方才被轻易煽动,也是感知到了这点。”
扶霁点头,“墟境入口灵力四窜,但与其他墟境的情况区别不大,只是一进入这里才能觉察出不对劲。”
薄聿想了想,又招出一张符,“红浒守在入口处根本不够,墟境的出口也不知在哪里,若是之后出现什么变故,这里边的人也不知能离开几个。”
“温逍或许知道些什么。”扶霁与薄聿对视一眼,“便先去寻他,务必赶在百御门和神意门之前。”
*
在进入墟境前,温玉分明记得扯着薄聿一起进来,而且他身上还有自己留下的符咒,却不知为何等他找回知觉,这里只有他一人。
而且地方也与他设计的大相径庭。
直到一连窥见几个各宗门的弟子,他才松了口气。
看来……那几个人应当都进来了。
他一时找不到那几人的踪迹,便循着人多处的地方走,只是……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人。
“出来!”温玉转身,看向对面某一处。
“我若想要杀你,你现在早已尸首分离。”那人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会儿踪迹全失的程岳。
只是进入墟境前,这程岳尚且还是一身月还宗的道服,这会儿他却一身玄衣,颈侧一道符纹隐入衣领,整个人透着一股邪气。
温玉警惕地盯着他,“先前我二人可是说好了,你要助我拿下丹鉴门,可你却抽身离开,让我一人与他们对峙,若非我手里还有几个救命的东西,现在早就没了命。”
他怒气冲冲,恨不能与这人就此分道,但是他还是忍下一口气,心想之后离开墟境说不准还会需要这人襄助,便只是问罪,言语间留了一线。
可孰料程岳冷嗤,“你当真以为是自己运气不错,得了机缘么?”他看向温玉腰际,“那些东西若无人刻意叫你看见,你以为怎么会出现在你眼前。”
“不过一条暂时堪用的狗而已,你还以为自己当真能坐得上丹鉴门的宗主之位吗?”程岳面上尽是轻蔑,温玉还从他眸底窥见一抹杀意,“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程岳一步一步走过来,温玉下意识就要后退,但却一步都迈不出去。
他骇然地看着程岳接近,终于露出一抹惊惧之色,“我能帮你!”
“你不能杀我,这墟境里除了我没人能帮得了你,那温逍诸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而且墟境里边情况不明,你若杀了我便没有人帮你探路了!”
程岳不语,伸手掐住温玉的脖颈,“你说得倒是有道理,只是我这人素来厌恶自作主张的,你若再擅自动手……”他收紧力气,温玉只觉一股窒息感,他艰难地开口,“我……我不,不敢了……”
程岳松手,温玉一瞬间瘫软在地,再抬头时程岳已不见踪影,地上却躺着一个小牌子。
他犹豫了下将那小牌子抓住,浑身上下一股剧痛袭来。
再睁眼时,温玉已变了一副模样,他迟疑地拿出一块晶石,倒映出的是另外一张陌生的脸,而他身上的穿着,白衣素雪,腕间一个鲜红的符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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