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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诀尘诵了声佛号, “莫施主, 贫僧早说了，你若对那机缘有意, 大可自行与他们联系, 不用让我来做这二传手。”
“砰！”
莫千寻用力拍了下桌子, 嘲讽道, “诀尘大师你未必就一点心思都没动？那你千里迢迢随我——”
正在此时，雅间的门蓦地被推开了。
莫千寻和诀尘倏然噤声，齐齐将头转了过去。
将近两年未见的戚燃，俊朗的容貌与当年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气质略微成熟了, 一眼看去，有了些青年的样子, 一身织金云纹的锦缎白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白玉冠取代了发带, 将他的长发束成洒脱的马尾。
莫千寻眨了眨眼睛, 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惊道：“戚燃君，你这是……到哪个境界了？我们竟然没有发觉你已到了门口！”
戚燃叹了口气, 故作怅惘道：“若不是我比你们高了一个小境界, 我也没法听到你们方才的争论啊。”
“阿弥陀佛！戚燃君, 你误会了，莫施主确实一路都在谈论此界即将出世的上古神器，但贫僧……”诀尘连忙开口解释。
“不用多言，”戚燃的声音冷了下来，“本身你们这时候联系我和顾宗主，动机就十分蹊跷，不巧既然已被我听了个正着，那么二位——请回吧，如今局势特殊，恕我们太平剑宗暂不待客。”
三人眼神交流间，莫千寻手一扬，陡然放出了与她搭档最为默契的白色灵猫，“戚燃君，只想随你们一起见证见证神器的出世，只需届时顺手捎带上我们便可，举手之劳你们竟也不愿么——”
戚燃一掌便将疾扑而来的灵猫扫了回去，回身便要离去，莫千寻和诀尘当即同时出手，显然是想拦住戚燃的去路。
“砰！——”三股灵力交击，将雅间的门窗顷刻间打得粉碎，却没能拦住戚燃离去的脚步。
重重坠落的灵猫恰在此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受了内伤般呕出鲜血，莫千寻站在原地犹豫几息后，选择了回身替灵猫诊疗伤处。
她探手摸到方才戚燃击中灵猫的位置，不动声色的将一枚玉简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与此同时，戚燃在御剑出了林桑郡后，朝着太平剑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起伏的森林之上，他速度快得几乎达到了接近化神期修为的地步，没过多久，紧追着他出来的两名修士便在急速的破空声中显露出了行迹。
就在距离太平剑宗山门仅剩十几里地的时候，戚燃毫无预兆的径直回身，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月白长剑。
“轰！”
漫天的霜花伴着锋利无匹的剑气，恍如巨浪拍岸般骤然扫向了追击的二人。
“滋啦——”兵戈交击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这两人头戴厚重斗笠，身着看不出路子的寻常黑袍，手里用的，也是极为常见的普通灵剑。
戚燃眯了眯眼睛，没有给那两人留出喘息的时间，紧接着又是数道连击应接而上。
烈日凌空下，他以一对二竟是毫不费力。
追击的二人脸上闪过惊疑之色，他们本以为联手拿下戚燃毫无问题，毕竟——戚燃元婴中期，就算身为剑修，也就是化神中期的战力，他俩也皆是化神中期，按理说就该是手到擒来才对。
偏偏戚燃的每一击，确实都没有超过元婴中期的水准，只是每每都如同有预知能力般，恰巧截住他们反击的机会。
僵持了数十招后，这二人终是露出了破绽，精纯的佛力倾泻而出，他们也索性不再伪装，灵剑一柄化作了禅杖，一柄化作了长棍，攻势也是一变，交击配合间明显连贯了数倍。
戚燃轻笑了一声：“和石、和峰二位高僧，没想到这一遭竟是劳动到了您们？”
和石正是拿禅杖的那位，闻言冷哼一声：“倒是有眼力！既然你已认出了我二人，那想必也知道是哪位尊者着我们过来的！此番前来，我们并不准备取你们谁的性命，只是想带你们回去同我家尊者当面谈谈。”
“我们？”戚燃反手将和石与和峰的合击重重斩出，“到底是想请我，还是想请顾宗主？嗯，总不会你们以为，光凭你们俩就可以把我同顾宗主一起带走吧？”
和峰脾气似要暴躁些，“当然是顾凌霄！请你回去、你说话算得了数么？！”
戚燃听得笑了起来，“有趣，顾宗主如今已是化神初期这一点，应该无人不知吧……他元婴中期时便能越级挑战化神期，你们不派个合体初期过来，是看不起他么？”
他这句呛得和石和峰胸口起伏——合体初期！这天下间哪来那么多合体初期？
顾凌霄那厮进境着实逆天，当初他一掷千金拍下慕渊楼多枚襄助化神的灵草时，固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晋级化神只是时间问题，可大多都估摸着，给他个七八年的功夫，应该就算是极度高看他了，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上月末，顾凌霄进阶化神的消息就传遍了天下。
凑巧得很，那上古神器的异象，紧跟着就在太平剑宗附近出现了。
和石放缓了声音道：“燃雪剑君，你着实是有几分实力，眼下咱们虽一时分不出胜负，你心里却该清楚，真要纠缠下去，你定是赢不了的，不如及早通知凌霄仙君过来，免得白费功夫。”
呵呵，眼看着强绑他绑不走，就开始游说了是吧？
戚燃故作犹豫的沉吟片刻后，才道：“非是我们不给虚凝禅师面子，实在是顾宗主脱不开身啊——你们也知道吧，如今异象崭露地界的方圆十几里山脉内，几乎齐聚了大半个修真界的势力，来的各个都是化神期起步，他们各家背后的合体期大能，说不定也有那么一两个悄悄的藏匿在里头……”
戚燃说着，心想这两个佛修还算聪明，找斗笠把头脸遮住了，不然还可以通过他们的神情来猜猜，现在躲在附近的那两个合体期修士里到底有没有那个虚凝，“更说不准的是，万一就今儿下午那上古神器就出世了呢？这形势，你们自己说，顾宗主有可能脱身出来么？”
话说到了这里，和石和峰干脆径直退出了数十丈，遥遥同戚燃对话道：“神器出世哪会如此风平浪静？怎么说都会先有天地灵气的波动吧！你家顾宗主若是放心不下，不如我们就在这附近定个时辰地点，放心吧，耽误不了你们多久的！”
“不用了，”戚燃笑眯眯道，“多谢虚凝禅师的美意，实不相瞒，来找我们洽商的尊者不止您们一家——”将脑筋打到他们昔日好友头上的，也不止对诀尘、莫千寻近水楼台的佛门中人。
只是道门和修真世家那边更没脸没皮些，想走胁迫路子的，早早便对上官苒、慕容欢等人动了手，佛门都算“讲礼”的了，哪怕动了心思的虚凝禅师，一心还只想把戚燃他们本尊钓出来。
至于他们的目的么——都是想同顾凌霄“商议”联手取得神器。
在这事上，顾凌霄的因素其实只能排第二，楚卿才是关键。
若神器自身没有诞生器灵，出世后，得纯靠在场的高手各显神通硬抢得话——那谁他么抢得过青丘之主？
比起临到头了硬碰硬，在局势未明前，先想办法同顾凌霄他们交涉一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戚燃估摸着时间，慢吞吞的接着道：“我们内部早已达成了一致，这现世的神器若无器灵，楚前辈要是能拿到，那拿到就归他个人所有，他要是没拿到，我们其他人就不去强求了。毕竟俗话说得好，怀璧其罪么！随便交到我们其他谁手上，都护不住。”
和峰忍不住道：“那要是有器灵呢？或者又像那轩辕剑一样，只对顾凌霄有反应呢？”
也不怪他们会这么想，气运之说玄之又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巧合会不会真的发生。
这种情形其实也是戚燃他们所担心的。
他和顾凌霄已有道侣之实，顾凌霄也知道戚燃身上有股无法言说的神秘力量，这两年来，戚燃虽然无法将自己的不安仔细言说，但不影响他们达成一致，竭力避开飞升相关的机缘。
戚燃对这两个佛修说的话，半真半假，东皇钟他和顾凌霄目前是真的不想要，但，也不能落到不可控的势力手中。
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们四面危机四伏，都不说幕后的朝音了，玄真和风璇、紫仪等昔日参与了剑宗灭门的正道势力们，天下初乱之际，他们尚且与魔道僵持着，暂无余力对太平剑宗动手，可若是神器落到他们手中，一旦襄助他们逆转了同魔道的局势后，转手估计就会朝他们伸出屠刀。
佛门也是，他们虽一直中立，但谁能保证今后会不会站到正道那边？
所以……
强求还是要有的。
“器灵啊，”戚燃缓缓道，眼角的余光看向了天际，“我们觉得，器灵它要是——啊！那个方向，莫不是神器真要出世了？！”
和峰和石愣了下，都来不及怀疑戚燃是不是在使诈，眨眼间，便有漫天盖地的霞光以浩大无比的声势，将整片西南方向的天幕都吞噬了，长风呼啸间，七彩云霞变幻不定，如同飘摇中的仙宫幻境。
第69章 真相
纷呈的异彩还只是其次, 急剧发散着的灵力波动，才是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根源。
“当真要出世了？”和峰惊诧地道，他二人互看一眼, 不再理会戚燃，径直朝霞光冲去。
戚燃看着他们离去, 却是转头继续朝太平剑宗而去。
如今太平剑宗合计弟子三百余人，并不足以跻身一流宗门之列, 但因顾凌霄极擅筹谋, 四界当中但凡对他们态度友好的宗门，均以各种手段互通有无, 再加上与慕容世家联手建立了情报组织, 对天下局势的把握极为精准迅速, 有人脉、有情报, 纵然人手稍逊，种种危机也大多都能提前应对。
这次东皇钟出世，林桑郡外波谲云诡，太平剑宗门内却仍然运转如常。
“主人！”戚燃刚一落地, 小白就冲了上来, 眼睛里赫然包着泪花。
戚燃一怔，连忙将他抱了起来, “怎么了？”
小白双手里攥着一个白绒绒的储物袋，声音哽咽地道：“你、你们抢那个宝物, 不是说一点也不危险吗？为、为什么爷爷他要跟小白道别啊！”
“道别？”戚燃抬头望了眼天边越发如同异界降临的霞光, 蹙紧了眉头，“我们设置的空间转移阵法, 应该只有合体期以上的修士才能识破……这次能赶来的合体期尊者, 最多也多不过四个, 以楚叔的实力，危险程度确实是很低——小白，楚叔还没有出发吧？他现在在哪儿？”
小白抹着眼睛道：“就在后面的院子里，他说等你回来了，你一个人去找他一下。”
戚燃心底一沉，用衣袖给小白擦了擦眼泪，轻声道：“那我这会儿就去找他……小白乖，先在这里等等主人哦。”
小白红着眼点了点头。
天色越发昏沉，犹如夏季暴雨降临前的预兆般，风动树摇，枝叶发生沙沙的摩挲声，被卷起的落叶和尘土，扬起了戚燃猎猎作响的衣袂。
玉桌旁，楚卿独自坐在他的老位置上，无形的结界隔绝了风尘，他秀丽脸孔边的白发纹丝不动，神情平静，唯有眼神落在指尖的一个白色小绒球上，似有些不舍。
戚燃的心越来越沉。
“楚叔，”戚燃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镇定的走到楚卿对面坐下，“神器出世的异象，凌霄和小师兄成功用镜像阵法投影到相反的点位了，按眼下的灵力波动，大约半个时辰后我们直接去原点位守株待兔就行。”
楚卿轻叹了口气，抬手将小绒球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一边端详，一边道：“小白这孩子跟着我真是不学好，竟然薅自己的毛来做挂件，这种毛绒绒的小玩意，我这种老头子戴着怎么合适？”
“您……是察觉到了什么吗？”戚燃干涩地道。
楚卿静静地看着戚燃，道：“小燃，你应是也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对吧？我曾经的十二年之期，想必你也有过一些猜测。”
戚燃的瞳孔缩了缩，“您……要走了？为什么？今日只是神器出世，距离那个日子，应该还有一段时——”
从东皇钟，到补天石里的上古大能将洞天开启，按原剧情，中间是还有一段过渡时间的，并非无缝衔接。
而关于楚卿的十二年之期，戚燃确实有过一些猜测，但……从头到尾剧情里都没有正式出现过楚卿的名字，所以他只以为，楚卿的寿元极限恰是两千四百岁，即便剧情提前，那再怎么说，极限也该是顾凌霄飞升之日才对。
怎么会是东皇钟出现的现在？
楚卿勾起唇，浅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也是通过占卜箴言一类的东西，知道了些命定的轨迹，可惜哪怕事到如今，我因当年的誓言也无法将一切对你们和盘托出……今天叫你单独过来，怎么说呢，小燃，情之一字如同劫数，我只怕……顾凌霄越得过，你却越不过。”
楚卿的意思是，顾凌霄能放下他们间的感情，而自己却不一定能放下？
可他应是知道的……情深清浅暂且不论，论起执着，顾凌霄可比自己偏执数倍。
“楚叔，凌霄他也是不愿意飞升的，至少不是那般快的飞升，”戚燃咬了咬唇，道，“我们商量好了，飞升的契机虽然不能落于旁人之手，但我们也不去主动化用它们，例如轩辕剑，直到现在，凌霄他也没有将它纳为自己的本命灵剑。”
“你们的想法没有问题，直到方才东皇钟开始挣脱封印前，其实我也觉得你们的思路值得一试，”楚卿又轻轻叹了口气，“可现在，行不通了，因为……”
楚卿抬起头，看向昏暗中闪动着幻彩的天幕，“我感觉到了，它有灵。”
有器灵？“既然有器灵，那我们就按备选的法子来，若它真是冲着凌霄来的，那旁人抢也是抢不走的，拿到之后，凌霄不与它结契便是。”戚燃低声道。
楚卿摇了摇头，“不是器灵，是……待会儿你见到，便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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