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魇落留下的,据齐白所言,记忆里,那样的残片很多。
这一句话提醒了沈书白,他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当初魔族的花死咒是如何流传开来的。
而萧老祖之所以会剥离出自身的恶念,只是因为他的修行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此后便不会再有精进,而寄灵术却给了他灵感。
到他这种修为层次的人,自然能知晓禁锢着自己修行的是什么,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将那片神魂割裂了出去,终究还是没能忍心将那片神魂抛在魔界。
然后,就成了齐白。
一个,生来就带着天煞孤星命数的小孩。
而上一世他之所以没有对萧无有什么动作,只是因为他的神魂并没有被业障入侵。
这一世,应该就是他在罪渊割魂的时候,被早就觉醒记忆的魇落抓住了机会,直接让他的神魂缠上了业障。
这样导致了后来,他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么问题来了,萧夫人,又是怎么操控萧家老祖的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萧夫人知晓了。
这个萧老祖的神魂明显已经处于快要崩溃的边缘。
沈书白不再去深思这件事情,目前来说,还是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玄明宗在齐白的帮助下,阻止了业障往外界的蔓延,将其全都锁在玄明宗内,而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沈书白要想一个办法,解决这些业障的源头。
萧夫人特意找上门提醒沈书白玄明宗是母阵,这一点也在齐白这里得到了证实,虽然不知晓她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却也给沈书白提供了一个思路——
那就是通过启动玄明宗底下的母阵,将这些业障还回去。
齐白很早就说过,玄明宗虽然是母阵所在之处,但是也不用太过惊慌。
因为若是想要启动这个阵法,需要十分苛刻的条件。
虽然子阵的启动会给这个母阵带来一些影响,但是并不大。
这也是沈书白敢这么想最主要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一个思路,如果要付诸行动,估计会十分艰难,但是这也是沈书白目前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方法了。
即使萧无能够消解业障,但是这么多的业障,若是全靠他一个人,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更别说到目前为止还在源源不断地产生的业障。
至于具体如何行动,还得再商议。
沈书白将玄明宗的事情布置完后,赶去了小仙峰,他此行他有两个目的。
其一:将小仙峰复活阵法彻底破坏。
齐白之前混成了花宗的长老,他对于花宗此行小仙峰之行的目的要比韦乐了解得多。
他们确实是要复活一人,那人,就是曾经的真仙残魂。
按道理来说,复活真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复活残魂这件事情,倒还是有那么几分可能。
沈书白刚知道他们的目的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花宗疯了吗?
复活真仙的残魂,难道不是在与他们自己作对吗?他们宗门立足的功法——花死咒,是一种极为阴损的方法。
或者说,他们十分笃定自己可以控制真仙残魂。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仙若是真有办法被控制,魇落怕是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萧无。
萧无曾经说过,他身上的血契仙是以他的神格为契约的,这道血契与他共享的其实是它的再生能力。
什么妖怪能力有再生能力,他暂时没有头绪,即使是在浮生梦里,他成了妖族的尊主,也没能查找到半分相关的信息。
这就十分诡异了,所以沈书白的内心一直隐隐有一种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在看见魇落小时候,居然生了一张与小鱼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这也是沈书白要来小仙峰的第二个原因。
他想找到小鱼,问个清楚。
他与小鱼虽然相处不久,但是也能感知到他其实是没有恶意的。
但是,直到沈书白离开小仙峰,也再没见到过小鱼。
而萧无这边,他并没有按照沈书白的叮嘱,待在那里没动,而是孤身一人,下了罪渊。
谷老给萧无的信息不多,却隐隐让萧无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世的魇落的目标,或许不单单只是从罪渊出来而已。
他要在魇落真正开始之前,阻止他。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萧无居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或许是那场浮生梦的原因,萧无凝了凝神,径直往渊河方向走去。
一路上,罪渊也大变样了,如果说之前在这里感受到的是一种来自生死的威胁,那么此时,萧无居然十分诡异地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丝平静和生机。
这些都是罪渊曾经从来都不会出现的东西。
连一直以来滚滚着业障和因果的渊河,此时也是十分平静的模样,就是不知道其下是不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萧无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立在渊河最中央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在这漆黑如墨的渊河之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面上的神鬼面具为将他的脸遮掩,那人一直看着萧无来时的方向,就好像其实一直都在那里等他。
“为什么不听话呢?”
他看见萧无,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萧无知晓魇落是在指责他不听谷老的话,可是这一世的谷老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拦住他们。
“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无便立在那里,与魇落隔着渊河对话。
两人交锋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倒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魇落看着萧无,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十分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创建一个新秩序啊。”
“你不是都已经看出来了吗?”
谷老在用回溯之法的时候,魇落果然是知晓的,但是他并没有阻止,反而是放任了谷老对他的窥探。
“为什么。”
萧无吐出这几个字,让魇落觉得有些好笑。
“不然,上一世的你是如何飞升的。”
“萧无,说来你还得感激我。”
他这话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怜悯,就好像自己已然是那九天的神明,正在普度众人。
若不是见过魇落的真面目,萧无说不定还真的以为他转性了。
但是他见过,所以并不会因为魇落这话而动摇。
“和你没关系。”
他冷冷地甩出这几个字,然后直接出手。
魇落此人,十分擅长歪理邪说,分明连骨子里都是黑的,却老是喜欢装出一副纯良的样子,然后趁着别人信任他,毫无防备之时给出致命一击。
他就是这样的人还需要多说些什么呢。
魇落也是轻飘飘一个后撤,他并没有直接与萧无交手,而是选择了躲避。
萧无的攻击愈发凌厉起来,当然,也在攻击的间隙观察着魇落的异样。
他都这么冒犯了,如果按照魇落的脾性,他是绝对不会乖乖站着挨打的,应该早就还手了。
这一世,萧无还没有正经与魇落打过一场,虽然不知道他此世的修为如何,但是想来,能在罪渊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了这么多年,毫发无损,就冲这一点,萧无就绝对不会小看他。
但是,魇落似乎真的变弱了。
好几次,都差点没能躲开萧无的攻击,但是他的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对,他是故意的。
就好像是在故意接他的招,然后化去萧无攻击上的力。
并且,渊河的业障,不知道是不是萧无的错觉,他总感觉似乎淡薄了一些。
于是,萧无下一次出手直接做了一个假动作,他分明是冲着魇落去的,但是却魇落躲避前生生扭转了一下方向,于是那道攻击就直直地落到了渊河之中。
“啧。”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而随着萧无的攻击落下,业障被他击散,露出其下的祭台来。
那是怎样一座祭台呢。
通身都是暗红色的,正在源源不断地将业障和因果卷入其中,最让人震惊的还不止此,在祭台的中央,有七根柱子,错落排布。
而七根柱子,每一根上都系了一个成年男子拳头那般粗的铁链。
这些铁链,怕是一根都足以让人难以承受,而魇落身上,却是系了整整七条。
就好像一幅幅镣铐,正在不断地将魇落往地祭台之上拖。
难怪,他要用障眼法。
这个祭台绝对与魇落的计划脱不了关系,萧无直接转了一个方向,整个人都往祭台冲了过去。
半空中却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你最好不要下去。”
萧无会听他的吗?当然不会,相反,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了,整个人恍如一道光
看着面前一副不弄清楚誓不罢休的萧无,魇落的眸中闪过几分狠厉,如果他执意要破坏自己的计划,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可惜。
只见魇落伸出右手,虚虚一握,渊河内的业障一下形成了一道惊涛骇浪,朝着那个身影拍了过去。
萧无连躲都没有躲,越是走进,萧无越是能看见这座祭台的构造,这简直和当时在浮生梦里,精灵族的祖地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精灵族,果真参与其中了。
他不躲,是因为沈书白在走之前,将先前从系统一那里薅的羊毛全都一股脑塞给了萧无。
而其中有一个叫“盾”的道具十分好用——
五秒内免疫所有的伤害。
萧无在那道业障巨浪拍过来的瞬间,才确认使用了那个道具,然后接着巨浪的冲击过来的冲击力,直接降落在了祭台之上。
魇落的视野被业障的灰暗懵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道恍如折翼小鸟半坠落的身影,感慨了一声。
还是有些惋惜的。
萧无其实会是一个很好的守灵者,尤其是他现在神魂不稳的情况下。
先前他一直都是借助萧无的血契仙与萧无神格之间的联系,稳住自己的神魂。
不然他怎么可能分出一道灵身去往外界。
不过,这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控制住萧无,这样以后岂不是又是一大助力。
他的主意很好,只是可惜,他算计得太早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萧无就已经落在了那方祭台之上,业障和因果卷起的风将他的发丝吹乱,而他就站在旋涡中央。
距离太远,魇落只看见萧无似乎是对着他说了句话,
但是魇落并没有听清楚。
但是,下一秒,铁链上传来的异样,让魇落神色一变。
他很快稳定了心神,即使是这种情况,他依旧保持着那种看淡一切的面容。
因为他知道,萧无绝对会停下来的,除非他真的不想管他那些师叔们的死活。
即使他可以放弃玄明宗的所有人,那他一定有一个人会下不了手。
毕竟,那可是他的父亲。
萧无在靠近第一根柱子的时候,只是影影绰绰看见了一些东西,他并没有在意,结果,动手瞬间,柱子上传来一声十分熟悉的哀嚎。
萧无几乎是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为刚刚的动作,业障消散了不少,他总算看见了被捆在柱子上的东西——
神魂。
并且,是鲲道子的神魂。
魇落垂着眸子,在心里默数,果然,等他数到三的时候,铁链上的异样,在某个瞬间,一下消失。
不管是不是真的鲲道子的神魂,魇落这一手,足够让萧无反应迟钝那么一秒。
他一一查看了剩下的七根柱子。
七根铁链,七道神魂,而位于旋涡中央的,是一张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庞。
那人紧紧闭着眼,若不是胸膛还在轻微起伏,甚至会被人误认为是一个死、人。
这一下萧无是真的愣住了。
而也因为耽误了这一秒,他整个人都被卷入了旋涡之中。
沈书白的眉心突然一跳,一股难以形容的心慌感刹那间席卷了他,可是他分明已经破坏掉了小仙峰的母阵,甚至还把母阵里所有的神魂都关在了自己的神识之中。
至少,小仙峰的那件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才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心慌,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几乎快要将他掩埋,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他的生命里剥离一样。
沈书白几乎是颤抖着拿出了传讯符,去联系萧无。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道联系了多少次,可是传讯符的另外一边,始终都没有回应。
而小仙峰,也是在此时剧烈震动起来,一股可怕的气息渐渐席卷了整个小仙峰。
就好像是有什么上古凶兽苏醒了一样,带着来自灵魂的威压,不少人在甚至已经不自主地臣服了下去。
而那个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小仙峰,在此时,也是瞬间崩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带着业障和因果,飞向了世界各地。
与此同时,罪渊。
身体内不断涌现出的灵力几乎要将魇落整个人都灌满,与此同时,他整个人的面貌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最为明显的是他的头发,几乎是刹那间,他的头发肉眼可见地疯长,一半乌黑如墨,而另外一般,却根根如雪。
而他一直带着的神鬼面具也是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中,断成了两半。
他总算露出了他面具后那张满是恶诅的脸来。
魇落闭着眼睛,感受着奔涌的灵力,感受着愈发清灵的身体,而除了灵力,他的身体还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罪渊内的业障。
那是一种从来没有人试过掌控的力量,暴、虐,邪恶,却带着一股令人上瘾的花香。
两种力量不断涌入他的身体,刺激着他的经脉,在经过花死咒的结合后,十分和谐地待在了一起。
魇落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越来越微弱的封印。
然后,在某个瞬间,他调动着体内的所有力量,冲着那个封印最为薄弱的地方而去。
破裂瞬间,魇落似乎都能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
那象征着自由。
*
魇落冲破封印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奔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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