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太习惯把夏伊宁叫做姜严的太太,觉得说出口有点别扭。但他内心也不反感这种已经得到法律认可的伴侣关系,毕竟国家都承认了,他有什么可反对的呢。
姜严想到昨晚在房里夏伊宁那一脸戒备和冷漠,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她不会在意这个。”
钱老板回厨房吩咐了几句,然后亲自把姜严点的食物端了出来。
“吃油墩子又吃油条,就要多喝茶。”
姜严看到钱老板还端来了一壶茶,价钱是店里最贵的那档。
她看了眼四周,不免好奇:“今天生意好像特别好,但这些好像都是新客?”
这家老店多年来几乎做的都是街坊生意,回头客大多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但今天多了不少年轻人,年纪跟姜严不相上下。
“这得多谢你了。”
“谢我?”
“昨天忙完婚宴我什么都没顾得上,结果到了半夜,小莱就拿着手机跑来跟我说,说是我给你们婚宴做菜的消息传出去了。”
他朝不远处坐着的那个年轻女生背影努努嘴,低声说:“那个姑娘说是什么美食主播,今天来探店。点了半桌食物,吃了好几个小时还没走。”
姜严探身看了眼后收回打量:“这相当于免费宣传,挺好的。”
而且效果也挺明显,带动了年轻客流,说明收到消息的主播不止这一个。
“看看再说吧,可能也就热闹个三五天,等兴头过去也没什么了。”
钱老板话里是既包含了期待又克制着不敢抱有太多希望,姜严猜他大概过去曾为此失望过,且不止一回。
田升又来串门,看到店里的情形,倒没有掩饰自己的羡慕,但也不吝向钱老板表示恭喜。
“老钱你这次算是熬出头了,一大早我家孩子跟我说,微博上好几条关于你这店的介绍呢。”
钱老板笑着给他也倒上茶,颇为坦诚:“说不高兴是假的,店里要是一直能保持这样的客流,我倒是还能再坚持个几年。”
田升知道姜严身份,拉着她一块儿鼓励钱老板:“老钱你有时候就是死脑筋,跟不上时代。现在好不容易有突破了,你不想着怎么把握,在这里感慨什么。”他边说边看姜严,“小姜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用这种态度答谢人家啊?”
姜严放下筷子,连声表示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
“你别跟他客气,海城手艺好的厨师多得是,老钱他心里也有数。”
姜严本想找个机会再私下跟钱老板提感谢的事,既然田升说了,她也就接着话头说下去:“其实夏夫人也一直想要表达谢意,特地叮嘱我当面表示。我知道钱老板不喜欢这些客套,但这真是我们两家真心的感激。”
婚宴对于豪门来说,既是一场宴会,也是一种展示。效果如何,非常重要。夏母虽未明说,但昨晚席间她几次暗中观察那几位人物的反应,就足见对钱老板的手艺存了怎样的期待。
钱老板自从昨晚回来,已经收到太多赞叹,脸上不时就浮起笑意。他也是个拎得清的人,对姜严的好感因此提升不少。
“婚宴是你给我的机会,要说道谢,也该是我先回礼。昨晚的蟹壳黄和葱油饼,是不是觉得还不错?”
姜严毫不犹豫:“非常好,很好吃。”
“想不想以后经常吃到?”
“当然想啊,这样做梦就不会流口水了。”
姜严说得直白,引得钱老板跟田升都哈哈笑起来。
钱老板轻叹口气,拍了拍大腿,像是做了最后决定:“那你抽空多来几趟店里,我教你。”
姜严愣了片刻,问:“教我什么?”
“教你做这两道啊,以后就能想吃就吃。”
这下不仅姜严呆住,就连田升也怔愣起来。现在已经不是师徒制的年代了,手艺也并非不能外传,只不过钱老板这次似乎有点过于随性了。
田升轻咳两声,提醒他:“老钱,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其实昨晚我就想好了,婚宴上的食材无论如何是放不到店里卖的,也的确不符合店里客人的消费水平。不如教给能负担得起又真正喜欢的人,这样手艺才不会真正消失。”
姜严心里一阵激动。她倒不是觊觎钱老板的手艺,但一想到以后自己随时想吃都能吃到,的确很有吸引力。
钱老板笑眯眯看着他:“怎么样,想不想学?”
“想的,想的。”姜严说完,有点不好意思。
钱老板跟田升带着长辈的慈爱看着姜严,既然钱老板想清楚了,田升也不多嘴了。人家的手艺,爱教给谁就给谁。
“老田,你跟黎家的谈判怎么样了?”
“我暂时拖住了。看到你店里生意有转机,搞得我也想挣扎一下了。”
田升的确是被触动了,近几年这一带不停在拆迁,街坊们搬走后却没有新客流补充,以至于越来越萧条。但一场婚宴后就立马带来不少年轻人,这种宣传效果还真是让他震惊之余又有所期待。
“你也想赶个潮流?”
田升指了指钱老板:“老钱,你是风向标,咱们可都想再继续跟着你混啊。”
姜严似乎从中听出些钱老板当年的风光,又不好当面打听。
她吃完后跟钱老板约好了来学手艺的时间,尽量避开客流多的时候。
“不过我下周就要开始上班了,晚上几点下班说不准。”
“没关系。你能来就来,不能来我们就往后延,是你的肯定就是你的,跑不了。”
**
姜严临走前把车上放着的那些礼物硬塞给钱老板,让他无论如何要收下:“你不收的话,我回去没法跟妈妈交代的。”
这是夏家的礼节,钱老板拗不过也不想姜严为难:“替我谢谢夏夫人。”他掂了掂手里的礼盒,又补了句,“等你学会这两样了,我再教你个别的。”
这相当于额外赠送了,管他是什么呢,总之肯定好吃。姜严乐呵呵答应了,回到车上就接到了夏伊宁的电话。
“今晚你在外面吃饭还是回来?”
“回来啊,我已经从钱老板店里出来了。”
“好。”
两人在电话中一阵短暂沉默,姜严没有挂电话,但也没主动说话。夏伊宁等了一阵,又说:“今晚你去我房间。”
“做什么?”
“妈妈知道你昨晚睡在别处的事了。”
姜严停下启动汽车的动作,又把空调开大了些:“不会吧,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
她这么一说,夏伊宁心中就更烦闷了。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但这事跟姜严说没什么用。
“今晚开始,你睡我房间吧。”
姜严一阵语塞。
“今晚爸爸可能还会问你一些关于入职的想法,你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这就开车回去。”
夏琅言夫妇对她还算客气,哪怕不亲近但至少不像颜姿那样,眼神里的不屑都快飘出来了。不过比起睡客房,今晚要在夏伊宁房中度过更让姜严感到心情沉重。
她到家的时候,夏家父女还没到家。姜严见到夏母已经在忙着张罗晚饭,笑着说了下老店的事,便上楼了。
她考虑了一下,打开了夏伊宁的房门。
这间房昨晚没仔细看,今天她得瞅瞅自己要在哪里打地铺比较合适。没想到一进门,昨晚坐过的小沙发不见了,变成了一张加长的双人宽沙发,应该可以睡下她。
第23章
姜严在新沙发上试坐了一会儿, 感觉还不错。从她所处的位置去看夏伊宁的床,只能看到床尾的部分,如果关了灯, 估计就只剩一个床角了。
这还不错,至少避免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四目相对,尴尬加倍。姜严想了想,起身走向夏伊宁的床, 打算把床尾凳平移一些, 彻底挡住她刚才从沙发望过来的角度。
她刚挪完,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夏伊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
语气有点冷,和昨晚差不多。
姜严转身,指着刚完成的杰作说:“我把这个移一下位置。”
夏伊宁下午去了趟公司, 临近上线的项目有不少细节都需要再次确认。为了筹备婚宴, 她已经几天没认真跟进了,今天实在不放心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刚到家就听夏母说姜严回来了, 她并不意外姜严出现在她的房间,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站在她床前。
现在距离睡觉时间还早, 况且就算是该睡了,姜严也不该出现在这个区域。
夏伊宁暗自掐了一下手心, 稳着情绪。今天去公司忙得够呛已经很累, 她不想和姜严起冲突。
“我让人换了沙发,这段时间你先睡这个吧。”
姜严从床边朝她走去, 脸上一点被抓包的惊慌都没有。夏伊宁暗自打量她, 始终不见她有丝毫心虚。
姜严从她身旁错身而过, 径直走到沙发旁:“我刚才试过了, 大小没问题, 软硬也合适。”听上去好像并不反感这个安排,但她还是想问清楚,“可是为什么消息会传到妈妈那里?”
“我也很想弄清楚。”昨晚她根本没有让其他人跟上来,楼上就只有她跟姜严两人。
见姜严若有所思,夏伊宁忍住心头烦闷,提醒说:“我想这段时间还是谨慎些比较好。除了爸妈,家里其他人或许也在关注我们。”
说关注已是委婉了,姜严能想象出那一双双在背后凝视的眼睛。
“好,我会尽量配合。”
姜严从昨晚到今天态度都不错,这让夏伊宁没什么可说的。但让姜严住到自己房间,防备之心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来。何况刚才还看到她在自己床边逗留,哪怕只是搬动床尾凳。
当晚夏伊宁躺在床上等了很久才勉强睡着,先是不适应房里多了个人,后来又不放心比姜严先睡着,最后是听到姜严沉睡的呼吸声才逐渐放任困意,闭上了眼。
第二天起来,她强打精神对姜严说:“我会尽快安排搬出去。”
这样跟姜严同睡一屋三个月谁能受得了,黑眼圈都能把她折磨坏,搬到独立婚房的日子必须要提前了。
**
夏家不仅守信,也够豪爽,当初在谈婚事时就答应的投资合作在婚宴第二天便如期而至。和婚前那几笔注资相比,这才算是真正的救人水火。
姜潮瀚在办公室里看着刚签完的合同,很是满意。
姜达鸣所在的市场部更是凭借这几个合同提前完成了全年指标,但他却并不满足。
“爸,夏家这么给力,我们不如更进一步,再多要几个项目?”
姜潮瀚把合同放回桌面,并不乐观:“夏家未必会答应,这些都是事先说好的,他们给得自然爽快。如果我们现在要追加,人家不见得肯理会。”
“我跟小严说过了,让她抓紧搞定夏伊宁,到时候就让夏伊宁去跟她爸开口。夏家现在不同意,以后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
“达鸣,夏琅言疼爱女儿不假,但你也别把希望都放在小严身上。她去了夏家能不能站稳脚跟还不一定,我们这么快贴上去,怕是太早亮底牌了。”
姜达鸣也知道不宜操之过急,但眼看着那些陆续到期的债务,由不得他们淡定等待。
“银行的贷款可以延期,但供应商那边的货款年底前必须结清。还有两笔明年初到期的债券,也都不是小数目。”
如此算来,如果夏氏在三个月内不追加新的投资,姜氏的危机依旧会被引爆。
姜潮瀚头疼不已,窟窿这么大,他也很焦心。
“小严那边你多盯着吧,有些事我不好出面。”
对于姜氏的危机,姜严倒是一直有所耳闻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知道原书剧情,姜氏迟早是要破产的,而且结局很是狼狈。
凭借她一人的能力,也没法力挽狂澜,何况她也不想去收拾这个烂摊子。明明就是野心过大导致资金链断裂,已经把她当成工具人去换了夏家的支援得以喘息,可这种无底深渊靠着输血压根不可能起死回生。
连她都能看明白的事,夏家怎么会不清楚。
夏家的帮助也不可能无穷无尽,她现在已经算是被姜家送出去了,要是还舔着脸让夏家继续掏资源,恐怕早晚也要被夏家踢出去。
有多大的能耐就做多大的事,姜严不会阻拦夏家按照约定帮助姜氏。可是想要她去乞求更多,她也不愿意。
索性就当不记得这事,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也算是苦中作乐。老店和小公寓就成了她的一方乐土,有空就去跟着钱师傅学艺,然后买了食材带回小公寓反复练习。
老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即使是生意最清淡的时段也比过去好了很多。为此钱老板不得不又招了两个服务员,忙前忙后,一下子就把店面充实起来。
“你按照我刚才说的,把面团重新揉一遍。”
在学艺之前,姜严不知道原来这简简单单的面团子还有这么多讲究,水量、力道、发酵时间还有揉搓力度都不是随随便便胡来的。
“记住我刚才强调的,什么时候要加什么东西。要是步骤错了或是漏了,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钱老板语气平和,要求却一点也没因此而降低。一开始姜严还有些生疏,他也不强求能一次教会。
姜严试着按照钱老板的要求从和面开始,步步仔细,可还是偶有疏漏。
但她有十足耐心和韧劲,发现哪里错了或是漏了,不等钱老板开口,她自己就知道要重新来过或是补救。
“你别逼自己太紧,刚开始的时候都这样。”到后来反而是钱老板在劝姜严了。
可是姜严却满脸笑意,看上去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和为难。
“我觉得很有趣,而且每一次都有进步,很享受这个过程。”
钱老板看着她脸上飞扬的神采,比当年他刚拜师那会儿要轻松自在多了,不知是感慨还是羡慕。
“好,那你继续。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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