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丁大小完全相同,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不是沈听澜第一次切菜了。他再偷偷把视线往上挪了挪,看见沈听澜半干的头发稍显凌乱地缀在眉间,认真的态度促使他眉峰微蹙,窗外的光被繁茂的树叶遮挡,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亮影。
沈听澜发现了他的偷看,刀下一顿,“怎么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蔚羌条件反射躲避般垂下头,后知后觉到胸腔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是急促的心跳声。
没有一下不代表着他为沈听澜而心动。
“我在想,沈先生不仅会赚钱,长相好,有身材,还会做饭打扫卫生,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道理是人都明白,这话说得跟废话似的,实际上蔚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沈听澜停顿的刀锋再次落下,他有条不紊地将肉切完,洗净手后接过了他手中的西红柿。
蔚羌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吃饭期间,沈听澜接菜单时,也是这样不经意地拂过他的指尖。
他缩回手,别去身后,自己在沈听澜碰过的地方摸了摸。
四舍五入……就是和沈听澜牵过手了。
蔚羌抿起唇。然后他听见沈听澜轻叹了一口气。
厨房的空间虽然不小,但装下两个人还是难免显得有些逼仄的。沈听澜和他并肩而站,那道气似带动了一阵风,在蔚羌藏在发丝下却微皱透出点担忧意味的眉上抚过。
他追随着这声音抬头,看着沈听澜双唇在自己只要迈近一步就能触碰的地方轻轻掀动。
同时也听见沈听澜和他说:“但那些女孩子不知道我会做饭,也不知道我会打扫卫生。”
作者有话说:
赛场上沈选手打出了一记拐弯球,那么蔚选手会如何应对呢!
第20章 风 评 被 害
蔚羌放下心来。
他想起了上次问沈听澜喜欢什么样的人时,沈听澜也没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这么说来,沈听澜目前为止是没有喜欢的人的。
蔚羌心里那点酸味瞬间全跑没了,笑容又展露回脸上,客客气气地开了口:“还是得我来做的,之前就没有请你吃饭的机会,好不容易勉强能做一次东,沈先生还要再推拒吗?”
沈听澜摇头,“至少让我打下手。”
“好吧,那就拜托沈先生了。”
“乐意效劳。”
两人达成一致,迅速落实起分工合作。等菜接二连三出了锅,电饭煲也响起了提示音,米饭的香气在开盖的一瞬间冲出玻璃门,充释了整个客厅与餐厅。
蔚羌拿着筷子,颇有些得意。
本来都做好了要将失败归因于他妈妈的突然到访,结果做得比想象中还要ok。
他期待地看着沈听澜落了块,隐藏起自己的忐忑,佯装不在意地问:“味道还行?”
沈听澜细嚼慢咽后端着杯子喝了口水,这才挑了挑唇,“蔚先生厨艺比我好很多,会做家务,跑步还能拿第一,是不是很多女孩子心仪你?”
蔚羌一愣,反应过来这是沈听澜在模仿他说话。他一时语塞,被三言两语调笑搞得手脚一软,干巴巴地否认:“沈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外名声,怎么会有女孩子会喜欢一个花花公子。”
谁知沈听澜竟附和着说:“戴花朵头套,的确称得上花花公子。”
蔚羌哑了。
这一茬还没揭过去啊?!之前保持安静那么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他羞耻得脚趾都差点蜷起来,硬着头皮撇清关系,“那些事我早就忘记了。”
言下之意,既然忘了那就不能算他的事了。
沈听澜听笑了,“嗯,吃饭。”
蔚羌埋着头,决定短时间内不要再主动挑起话头了,谁知道沈听澜刚才把他妈说的事记去了多少。
用完午餐,蔚羌把碗盘丢进洗碗机里,绕去阳台把沈听澜的运动服晾了。
看着飘在空中潮湿的深色衣服,他不由得幻想有朝一日,这两道晾衣绳上能摆满他和沈听澜的衣物,大到一起睡过的床单,小到换下来的内衣,代表着他们关系的亲密无间。
这算不上蔚羌的痴念,只能成为他前进的动力。
短暂的想象完毕,他伸手抚平衣服上的皱褶,关上阳台的推拉门,笑着邀请沈听澜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地,“去书房吗?”
本来吃饭时间就晚,收拾完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沈听澜似乎也发了个呆,见他回头才有些不自然地挪了视线。听见声音,他再次把目光放回蔚羌身上,点头答应下来,“好。”
蔚羌的书挺多,书房左右两侧都是书柜,里面经过日积月累的填充现在已经满满当当,乍眼看去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文学气息。
他看过的书其实并不少,他必须要保证自己有最基础的文化素养,才能够在与他人的交谈中侃侃而谈不作怯场。虽然这两大柜子的书没有全部看完一遍,但也至少读过一半,涉及的领域颇广,甚至他从未接触过的医学方面也收纳进了一本《病者生存》。
现在领着沈听澜进来,蔚羌并不心虚,反而有种把宝藏展露出来的愉悦感,握着门把询问他:“你随便看。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沈听澜刚才看见了厨房里的咖啡机,磨咖啡豆需要的时间太长了。他只一思索就有了选择,“茶,谢谢。”
等蔚羌离开后,沈听澜也没有乱碰,隔着薄薄一层玻璃看里面装着的书籍名称,很多都是与音乐有关的,甚至专门腾出来一角空间存放音乐碟。
他突然想起来答应送给蔚羌的许赞汇演纪念碟还没寻到。
碟片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找,收藏家一直以来便被分作为两种,一种是跟风收藏,一种是真心喜爱才会购入。前者对藏品没有太多的感情,更多只是一种虚荣心,想要从他们手中撬走东西不算困难,他的秘书的确也从中找到了几位愿意转手的人。
但都不是新的,包装已经被拆了。
他不想把被别人染指过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蔚羌,只能再将时间往后拖一拖,另寻其他。
沈听澜视线挪到其余摆放整齐的书上,从左往右看去,都是一些很经典眼熟的名字。
《来自民间的叛逆》、《约翰·克里斯朵夫》、《荒岛音乐》、《莫扎特暗符》、《总裁大人放过我》……
嗯?
最后这是什么?
沈听澜盯着花里胡哨的书脊看了半晌,没忍住打开了柜门。
他原本不想在蔚羌不在的情况下乱碰对方的书,哪怕得到了许可。但终究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等门外响起一串接近的脚步声时,那本封面古怪的书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
蔚羌端着两杯红茶,推门而入时,看见的就是沈听澜捧着他的耽美小说眉头紧皱的模样。
蔚羌:“……”
糟糕!
他之前买的很多小说都藏在卧室里,可昨天搬东西过来时除了带上名著与曲谱,还特地从小公寓带了一本近期购买最喜欢的。但上午收拾时他忘了还有这回事,直接一股脑全都放入了柜子里。
见他进了门,沈听澜自然而然将目光从书上落在了他的脸上。
封面上两个男人姿态色气满满的图片直冲他的天灵盖。
蔚羌虚假地自作镇定。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他。
“那是我朋友的。”蔚羌把杯子放到桌上,随手一指他手上的东西,态度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不管沈听澜信不信,反正这个锅已经甩出去了。
“沈念筠也喜欢看这些。”沈听澜点点头,随意地翻了两下书页。
好巧不巧,这一翻正好停在书签夹着的两张纸间。隔着一些距离,蔚羌看不见上面的文字究竟是什么内容,但他知道他那个书签是夹在了整本文最精彩的床戏桥段上,前前后后令人面红的描写总共有不下万字,放眼望去全是一些会被平台锁的词。
蔚羌险些心跳骤停。
沈听澜一顿,也不知这一眼看去了多少,很快把书给重新合上了。
他半眯起眼,“你朋友?”
“对,我发小。”蔚羌咽下唾沫,怕自己的说辞可信度不高一样,又添上一句:“他以前经常来我家,也不知什么时候带来的。”
荣奕!好兄弟!对不住了!
爸爸事后请你吃饭!
反正沈听澜哪怕认识了荣奕,也不会当人面提起这种事情的吧……
沈听澜点点头,不再深究,又一次谢过他泡的茶,挑了本人物自传坐去窗边的椅子上。
见没了后续,蔚羌松了口气。
他决定以后对荣奕好一点。
作者有话说:
蔚羌:沈先生,你可能不信,但那个小黄书是我发小的,他叫荣奕。
荣奕:???wdnmd,滚啊!
第21章 妹婿
沈听澜自带气场,哪怕手里拿着一本与工作不相干的名著,只往那里一坐,认真的神情也像在处理文件。
这个时间的阳光正好,被厚重的玻璃一挡,落在肌肤上暖融融的,蔚羌看着看着就有一种想掏出手机偷偷拍一张照片的冲动,但他忍住了,只用余光偷偷地看。
几分钟后,他注意到沈听澜动了动脖子,将翘着的腿放了下来,拿起窗台上的红茶换了一个姿势,似乎是因为坐得不太舒服。
蔚羌靠过去,半蹲下去握住了椅子下方的把手。
“这个椅子可以调靠背,斜躺着比较舒服,对腰也有保护作用。”
在书房安置椅子时他挑了许久,既要有品相,也要有功能。
虽然有点夸张,但他选了整整一周,从不说一千也有三百的各种躺椅里挑出来了这一种,并且用到现在对它也很满意,因此说话时还带了些得意炫耀的语气,想让沈听澜体会到它的舒适。
他手腕一转,椅子上的靠背便灵活地斜了下去。
沈听澜无所依附地顺势后仰,对突然而至的失重感毫无防备,倒下去前下意识扶住了蔚羌的肩。
短短瞬间,蔚羌被他带得向前一个踉跄,险些磕到椅角时,一只手横上他的腰侧,将他整个人朝旁一拽,避开了差点到来的灾难。
椅子承载着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抗议地吱呀叫了一声,好在质量不错,没有当场倒塌。
就是杯子和红茶都献祭给了地板。
蔚羌以刚才摔下去的姿势,整个人半趴在沈听澜的身上。
这个姿势让他尴尬极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对不起!”
沈听澜捡起摔落的杯子,“我才该道歉,有撞到哪里吗?”
“没有。”蔚羌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傻逼,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拿拖把”,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
蔚羌红着半边脖子出去,三分钟后平静地拎着拖把回来了。
要不是额前的头发被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还没人能知道他刚才是怎么进行自我冷静的。
他低着头闷声拖地,利落地泡了杯新茶过来,然后取书安安静静坐去了沈听澜的对面,做好准备要当一下午的缩头乌龟了。
他现在一看到沈听澜,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被虚抱住的场景。
沈听澜身上的清冷气息淡了很多,带着点清新的橘子香,那是他放在浴室的沐浴乳味道。
他现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就像无论表面装得多么平静,依旧不能停住心脏的跳动。
好在沈听澜似是也沉浸在了文学世界中,偶尔拇指捻过唇,目光专注地放在书页上,没有再向他看来。
蔚羌一下午注意力都没集中过,只知道手中的书里主角是男的,什么故事情节全都被他抛掷到九霄外了。
不等天黑,沈听澜一直悄无声息的手机忽然震起,他和蔚羌打声招呼,接通了电话,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挂断后,他看着蔚羌说:“抱歉,我可能需要提前回去。”
蔚羌放下书,“发生什么事了?”
“嗯,公司的事情,有些仓促,但必须现在处理。”
“稍等,我看看你衣服干没干。”
蔚羌去阳台取下衣架,运动装的衣摆处的松紧带处还略带潮湿,但其他地方已经被烘干了。
沈听澜接过自己的衣服,“谢谢。”
蔚羌摇头:“不用。”
沈听澜很快换完衣服,将脱下来的睡衣叠好,却没有还给蔚羌的意思,“不好意思,下次我带一套新的过来还你。”
“哪有这么夸张?又不是不能穿了,给我吧。”蔚羌露出了点笑意,“沈先生这样,我倒是想把所有衣服都给你穿一遍,这样全都能旧的变新的了。”
沈听澜踟躇了一下,终是将睡衣放到了他的手里。
上面还残着点余温,蔚羌怕自己不争气地红了耳朵,不敢当着沈听澜的面多碰,到手后直接放去了沙发上,又折回玄关替他开了门,“我送你下楼吧。”
“没必要。”沈听澜拒绝了他,不等蔚羌失落,又问:“想好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了吗?”
蔚羌歪着头:“赴小别总的约?”
“嗯。”
“好啊。”蔚羌也不矫情,既然是作为朋友去的,那不必要的矜持只会显得他太过小家子气。
见他答应,沈听澜也不再逗留,“那明天联系。”
门被合上,蔚羌扒着猫眼目送沈听澜消失在视野中,回想了一天的相处过程,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黑历史。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将那本被沈听澜放回原位的小黄书藏回床底下。
这书是不能再看了,估计以后一翻开他都能想起沈听澜当时复杂的表情。
就是可惜他没能看到最后的大结局。
难过。
不过这种难过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高高兴兴地捡起睡衣,拍了张照片给荣奕发了过去。
[蔚羌]:[图片]
[蔚羌]: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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