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顾南朝猛地喝了一口酒,脸颊爬上红晕,视线却下移,完全不敢和沈凡相视。
看着顾南朝羞红的脸,沈凡没有拆穿他的“无中生友”,沉默了片刻,说道:“顾兄你,你朋友有了喜欢的人,那是好事啊。”
沈凡心里却没有那么平静,他没想到,竟然一语中的,顾南朝真的陷入了爱河,可上辈子,顾南朝明明一直单身来着。
难道说,上辈子顾南朝也有了心仪的人,结果确实单相思,最后没有成功才不了了之,还是说,顾南朝的命运走向也出现了变故?
不知是好,是坏。
想到此,沈凡试探着问道:“不知顾兄可否详细将你,你朋友的事说与我听听。”
顾南朝正处于隐晦剖明心迹的不好意思中,没注意到沈凡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点点头:“好,本就是要说与你听。”
反应过来自己的回答太干脆,顾南朝连忙补充道:“沈弟,我不是出卖朋友,不过我那朋友也是有问题询问与我,对你说,也是经过了他同意的,还有就是,今日过后,沈弟还请不要告诉其他人,毕竟,是朋友的事,太多人知道也不好。”
怪不得说,恋爱中的人智商总是不高,若是平时,顾南朝言语里绝不会有这么多漏洞,沈凡怕顾南朝太紧张,两忙道:“顾兄,放心,我懂。”
不知是沈凡的安慰起了效果,还是顾南朝稍微冷静下来,只见他深呼了口气,才语用温柔的口吻,缓缓道出了他(朋友)注定毫无结果的凄美爱情故事。
顾南朝很清醒,清醒的明白他和沈凡注定不可能。
他只是想借着这样一个机会,单方面的对沈凡倾述衷肠,大胆又含蓄的传达他的心意,却并不真想让沈凡联系到他们的身上,即使因为伦理纲常,也是不想让沈凡跟他一起烦恼。
因为顾南朝刻意的模糊了身份和背景,只是模糊的叙事了一个主视角单方面暗恋的故事,沈凡完全没有发现,故事中那个被暗恋的人就是他,当然,沈凡也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就是了。
沈凡边在心里筛选符合身份的女修,边总结:“所以说,顾兄的朋友先是和那位红颜相识,受人之托照顾那位红颜,在逐渐相处的过程之中,发现两人志趣相投,先是成为了朋友,随着相处日益增多,顾兄的朋友发现,自己不仅仅将对方视作好友,更是不知何时动了心动了情。”
顾南朝则是轻咳了一声,神情又些古怪,又带着些许复杂地看向沈凡:“不是红颜。”
沈凡:“嗯?”
顾南朝轻声解释道:“沈弟说的大部分都没错。”不过,不是红颜,而是蓝颜,为了避免沈凡联想,顾南朝干脆让沈凡误认。
顾南朝的神情愈发的温柔,整个人犹如光华流转的暖玉,尤其是落在沈凡身上的模样,即便竭力克制,抑制不住的情意依旧从双眸中满溢而出。
沈凡只当对方想到了思慕的爱人,暗叹,顾兄的好相貌配上这幅神情,若是被其他的修者看了去,估计直接就溺在了那黑白分明的双眸中。
至于沈凡,不好意思,他修的可是无情道。
措辞片刻,沈凡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按照顾兄的说法,虽然我未见过顾兄的友人,以及那位朋友的恋慕之人,但那两人应都是气度姣姣之辈,两人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极为般配。
可顾兄的意思,那两位似乎还没有互诉衷肠,这其中,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从他只言片语中就能推测出大概,顾南朝即欣慰又酸楚,欣慰于他的沈弟这般聪慧,酸涩于这样优秀的沈弟,注定与他无缘。
要怪,只怪他们相遇的太晚,便注定了有缘无分。
没有直接解释,顾南朝则是轻声问道:“沈弟,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么?”
沈凡点头:“秉性相投又互相欣赏,在一起时更是轻松温馨,可见气场气质都十分想和,自然般配。”
“有了沈弟这句话,我,我朋友知道了,定会十分欢喜。不过......”
顾南朝画风一转,脸上的满足笑意中带上了苦涩:“不是我那朋友不想表明心迹,而是不能。”
沈凡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禁不住问道:“为什么?”
让顾南朝都不敢告白,难道那位是某个隐士宗门的出来的,有着不许婚配的门规,还是说,那位女子,有何特殊癖好,修真界中虽然男男、女女、男女都可结为道侣,但也不妨有单喜异性者与但喜同性之人。
如果这样的话,也怪的顾兄爱在心口难开,还要借酒消愁。
然而,沈凡没想到,顾南朝的答案比他猜测的还要更劲爆一些。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他,他早已有了婚约在身。”
沈凡:“.......”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有妇之夫的话,就算只是婚约,以顾南朝的性子,确实也做不出夺人所爱、强人所难之事。
沈凡注意到,因为自己的沉默,顾南朝的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顾兄是自己的好友,对方这般,沈凡也跟着不忍。
想了想,他还是问道:“那,对方是怎么想的,顾兄清楚吗?”
顾南朝不解:“什么?”
沈凡:“我的意思是,顾兄可知,你那位友人对你的看法,是否同样对你感觉不同,对那边的婚约,又是愿意,亦或者不愿意?”
顾南朝眸光动了动:“沈弟,你为何这般问?”
沈凡却道:“顾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顾南朝在沈凡的注视下缓缓点头,而后自嘲一笑:“说出来沈弟莫笑,他对我,我也不知,但或许只是把我当做兄长吧,他那般的信任我,若是知道了我这龌龊心思,也不知会如何看我?”
沈凡却皱了下眉,看不得明明该骄傲的友人如此偏低自己:“顾兄,切不可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再好不过,翩翩君子如玉如竹,偏性端方温文尔雅。
顾兄也应该对自己有信心,顾兄对对方这般用情至深,对方即便还未生出同样的情意,知道后,也不会毫无动容,更不会厌恶顾兄。”
顾南朝没想到自己在沈弟眼里居然是这般的好形象,更没想到,沈凡会当面说出来,匆匆低下头,脖颈到脸颊,却一片绯红。
声如蚊讷:“沈弟真是这么觉得,他,不会讨厌我么?”
“自然,我怎会骗顾兄。”沈凡叹了口气:“顾兄还没回答我后面的问题。”
顾南朝愣了下,沈凡提醒:“对方对婚约可有何看法?”
顾南朝:“对方也不喜婚约。”
沈凡:“那这婚约从何而来。”
顾南朝:“家中长辈为其定夺。”按照他和沈弟的辈分论的话,师尊现在也算是长辈吧。
沈凡动了,看来也是位身不由己的姑娘,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毕竟,虽然不知那位女修的婚约者是谁,但无论是谁,顾南朝都不会比对方差就是了。
若是对方真的结契了,无论如何,沈凡都不会让顾南朝去插足破坏人家的婚约。
但现在的情况是,顾兄倾慕之人本就并不满意他的婚约,并且未正式与婚约者结契,顾兄倾慕对方,倒也谈不上破坏谁人的感情。
充其量也只是挖一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墙角,咳咳咳。
虽然有些对不起那位素不相识的婚约者,但,远近亲疏,友人伤怀,沈凡自然要站在友人的立场上,帮着友人出主意。
也算是为了与封建包办婚姻斗争,尽一份微薄之力。
沈凡提出自己的建议:“顾兄,你,你朋友难道没想过争取一下嘛?”
顾南朝:“争取?”
一看就是没有,沈凡怒其不争:“顾兄,你那朋友都还未表白心迹,难道就准备这样放弃,将那位红颜拱手让人,还是让给一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人。
对方甚至连你的心意都不知,就要嫁做人妇,你就这样看着,你真的甘心?”
顾南朝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了一句:“他,他的婚约者很爱他。”师尊自从上次沈弟险些被妖女所伤之后,便不再掩饰自己对沈弟的心意,师尊,同样恋慕沈弟。
沈凡闻言,有些无言:“可你也很爱她不是么?”
顾南朝悄然握拳,红着脸承认:“是,我很爱。”不过是你,不是她。
不等沈凡再开口,顾南朝便抬起了头,灿若星芒的眸子满是星光,注视着沈凡的眸子,顾南朝忽然舒展眉目清浅一笑:
“沈弟,我知你的意思,我本就决定好,他不想结契,那我便帮他。”
第91章 虞枫眠到来
沈凡一顿,继而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顾兄,对方的长辈见到了顾兄,该会对对方的婚事重新考量,至于对方的那位婚约者,以顾兄的性格,怕是会与对方公平竞争。”
顾南朝:“......”这怕是不会,长辈与婚约者,都是师尊,若是师尊知晓了他的心思,顾南朝叹了口气,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师尊,大概会留他一命。
将顾南朝的沉默当做了羞涩,沈凡对顾兄提出了高度的肯定以及鼓励:
“顾兄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能做的必定会鼎力相助,对方若是知晓顾兄做的一切,想必也会十分动容,我相信最后一定是顾兄抱得美人归。”
顾南朝则是对着沈凡摇摇头:“我帮他,并不是为了他的回报,只要看着他好好的,看着他开心,我便心满意足了。”
沈凡由衷赞叹:“不愧是顾兄。”是他狭隘了。
之后,两人又就着清酒论了会道,不得不说,与顾南朝相处着实是一种享受,他有着广博的见识,足够的耐心与细心,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尤其会时刻在乎对方的感受。
微醺时,就连沈凡也些许敞开了心扉,发自内心的表示,若有机会,希望能亲自浏览修界各大风光,顾南朝则含笑替沈凡介绍各色奇观。
听着,听着,沈凡没忍住发出感慨,若是顾兄愿意当向导,他一定会花大价钱将其雇下。
顾南朝眉宇间尽是温柔:“若是沈弟开口,我必赴汤蹈火。”
沈凡摆手,有感而发:“顾兄说的,怎好似要拼命一般,只是游山玩水而已,不过若是有机会,倒真希望与顾兄结伴游厉,想必一定很令人愉悦。”
顾南朝倒酒的手一顿,而后轻声应道:“好。”如果,他还有机会的话,必赴今日之约。
将微醺的沈凡送回洞府,也幸而云阳子不在沧澜峰,不然见到两人这般“亲近”,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目送沈凡进入洞府,顾南朝矗立半晌,终于离开,本就不多的酒气也在归途上消散殆尽,头脑重新清明,坐在桌案前,眼神逐渐沉凝,他在思考,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从根源上帮助沈弟。
许久后,顾南朝拿起笔架上的狼毫笔,在铺开的宣纸上泼墨,放下毛笔,定定地注视了一会自己的作品,顾南朝将纸张拿起,毫无预兆的将其扔到一旁火盆中。
火折子点燃,眨眼间纸团尽数被火光吞噬,顾南朝不在看火盆,而是转身离开,他的身后,宣纸的最后一角也被火蛇缠绕,而上面仅剩的,赫然是两个力透纸背的两个字,逃婚。
而因为顾南朝有意的错误引导,自始至终,沈凡都没发现,让顾兄心心相念,不惜铤而走险的“红颜”,就是他自己。
自然也不会想到,顾兄不仅仅会帮他处理好长青门一事,更准备一步到位,搞件大事。
就这样,在时不时的被云阳子叫上山顶,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不走心地发表几个无关痛痒的意见中,时间又过去了半月。
眼见着婚期愈发临近,出去寻找九品炼药师散仙的师弟还未传回好消息,冲虚只好再次将希望落在了药王谷谷主的身上,虽然对方看不出云阳子师弟的问题所在,但好歹,是目前行走在外的,医术最好的药师。
请回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不太行,但关键时刻,若是师弟真“发病”了,有个八品炼药师,好歹还能拖延一二。
于是,冲虚做主,以赴大典为由,提前将卑辞请来了太上宗。
药王谷的车辇从天而降,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刻意隐藏行迹,冲虚十分给面子的亲自相迎,卑辞也不再是独自出行。
两个小药童恭敬侍立在其身后,在远些的地方,则是一身红衣,长相张扬俊美的年轻人,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卑辞的关门弟子,虞枫眠。
而从车辇上下来后,虞枫眠的视线便未从漫山的艳红上移开,虞枫眠从小便喜欢红色,这是和他鲜血一般的颜色,穿着红色的衣服,便可以遮掩伤口不小心渗出的血迹,同样,只要还能流出鲜红温热的血液,便证明他还是活着的。
自从喜欢上炼药后,便更是对这火焰一般的红不可自拔。
但现在,看着热热闹闹的太上宗,虞枫眠忽然觉得,红色,原来也可以这般的碍眼。
这边,虞枫眠还在挑剔太上宗内让人不爽的景色,那边,卑辞和冲虚也客套完毕,而冲虚自然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虞枫眠。
能被卑辞带在身旁的,一定也是药王谷中人,冲虚想起来,之前师弟听闻要派人前往药王谷时,很是纠结地递给他了一张请帖,让他顺便把人也请了,免得再浪费弟子跑一趟的时间。
太上宗现在是为了云阳子的大婚全员出动,每一个弟子都是宝贵的劳动力,虞枫眠留给云阳子的印象本就不佳,自然不愿多浪费资源。
卑辞其人,八面玲珑,注意到冲虚的视线,不待冲虚开口,便笑着将虞枫眠招到跟前,主动为两人介绍道:
“枫儿,来,还不快和冲虚宗主见礼。”
“冲虚小友,枫儿乃是我的关门弟子,我也是收到了太上宗的请帖才知晓,这小子竟然与沧澜剑尊的道侣相识,枫儿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傲,平日里也不爱不出,不爱与人接触,好容易交了朋友,还不告诉我这老头子,害的我替他担心。
这不,正好我也趁着这次机会,我带这孩子出来见见世面,也好叫他知晓天高地厚。”
冲虚呵呵一笑:“原来是卑谷主的徒弟,怪不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有了元婴期的修为,想必在炼丹一途也定是天赋异禀。”
卑辞的笑容微滞,他本人的天赋一般,能到如今的成就,全凭他的“努力”,而平生最讨厌的便是那些天赋异禀之人,凭什么他兢兢业业得不到的东西,那些人轻而易举便可以拥有,上天,永远都是如此的不公,但没关系,他会凭借自己的双手,掌控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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