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粟早产却像是一个足月出生的孩子,他的身边都是流言蜚语,看着周雪手忙脚乱把孩子抱给看,甜美的声音教着婴儿叫他爸爸叫自己妈妈,那一脸幸福的模样,让他选择了相信,婚后的生活,他比谁都清楚,不论这个孩子之前是谁的,从那天起,他就是他和周雪的孩子。
真相总是来得触不及防,林粟小时候太爱生病了,去医院检查时血型和他对不上,林崇看到周雪一脸难以接受的模样,心里最后一点不甘也烟消云散了,是他来晚了。
他爱周雪,他愿意接受这个意外,也渐渐爱上了这个属于他和周雪的孩子。
可现在周雪的话告诉他,他错得离谱,他以为的信任像一个笑话,让他错失了发现真相的最好时机。现在回头想想,当年那些人的话真的没有在他心中留下痕迹吗?
未必。
只是他的错,应该他自己来承担,为什么要落在他的孩子身上。
“阿雪,我没有让粟崽走的意思,”林崇说道,他养了林粟十八年,把林粟养得很他差不多高了,他怎么可能舍得,“但是我真得做不到把那个孩子当一个普通小辈。阿雪,你让我再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粟站了很久,脚趾冻得冰凉,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好像变成了一个阻碍,他悄悄回到房间,看着依然没有被回复的短信,林粟默默做了一个决定,下定决心后,他反而放松了下来,盖好被子安心睡了。
第二天,林粟一如往常的去到学校。
林粟到时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林粟放下书包,想着前段时间他和韩进还在讨论要不要住校,要是住校,他也要和韩进住一间宿舍,这才没过多久,他们之间就变成了生疏冷漠,韩进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了。
一条短信都不愿意再回他了。
林粟有些难受,也不如往常有朝气。
早自习开始前,韩进终于来了,他带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下,依旧很没有存在感,悄无声息的就坐在了座位上。
林粟想和韩进说话,还没有张口,就见韩进把本来已经拉得更低的帽檐按下来,几乎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然后睡觉。
上午的时间,林粟找了好几次机会,都没有能和韩进说上话。一下课,他要不就走得没影,要不就趴桌子上睡觉,完全不给林粟机会和他说话。
林粟几乎是确认了,他被韩进讨厌了,再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韩进的喜欢时,他已经没有必要回答了,因为现在的韩进已经明显不喜欢他了。
大课间休息时间,铃声一响,韩进就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往教室外走去。
林粟没追韩进,只是拿出纸笔写了一个申请书。
林粟拿着申请书去找班主任时,遇见了下课就消失的韩进。
于老师正在苦口婆心的劝韩进:“你到英德后成绩有明显的进步,之后考得一本院校是没有太大问题,你好不容易适应了英德的生活,现在走太可惜了。”
韩进就站在办公桌前,沉默的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同样也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林粟被这个消息砸得愣住原地,韩进要转校?为什么?
“林粟,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于老师看见林粟直接让他进来,“正好,你跟韩进的关系好,你也劝劝他,英德对他而言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已经选择一次复读,就不要再给自己第二次复读的机会。”
当听到老师说他们关系好时,林粟悄悄看了韩进一眼,刚才听到这几句话,他的心里升起一阵高兴。只是瞥到韩进冷淡的表情后,他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有些讪讪。
“老师,我是来交申请书的。”林粟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于老师接过林粟交过来的申请书一看,她推了推眼镜,声音纳闷:“你们这一个个的是怎么回事?韩进要转校,你要转班?你们俩做同桌没想着共同进步,都打定主意要脱离11班了吗?”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韩进,他的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
林粟不想让韩进以为他是不想见他才提出转班的,虽然现在的韩进可能根本不在乎他这个决定,他还是对着班主任解释道:“老师,不是因为班级的原因,是我想申请国外的一所大学,转过国际班更适合我的学习。”林粟的余光看了一眼韩进,“我和班上的同学相处得很好,高中和他们一起是我最难忘的一段时间。”
他走,是为了理想,是为了能早日自立自强,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私人原因,林粟也不知道是在说服班主任,还是在说服其他人,他洋洋洒洒说了有十多分钟。
班主任看着林粟和韩进两个人,一个是寡言少语,一个是滔滔不绝,偏偏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固执。她说不动两个人,干脆拿出杀手锏:“你们先和家长商量一下,要是家长同意了,老师再来和你们沟通。”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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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说完, 于老师直接把两个不省心的学生赶出了办公室,眼不见心不烦。
林粟想着韩进的冷淡,他一咬牙, 也不等韩进大步的走了, 不就是不理人吗?像谁不会一样。
林粟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 他埋着头横冲直撞的走了, 他心酸得想要是这样韩进还是不来找他,他就真的不理韩进了。
林粟还没跑下楼梯,他的手忽然被人拉着, 一阵风略过, 韩进挡在了他的面前:“你跑怎么快做什么?不怕摔吗?”
明明是稍显冷淡的声音,却让林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这是他们爆发冷战第九天后韩进第一次主动说出关心的话,林粟瓮声瓮气的说道:“不怕, 摔了不是更好。”
韩进顿了顿说道:“在走廊上跑步,也不怕被老徐抓住扣德育分?”
林粟还是低着头:“不怕,想扣就扣吧。”
比起这些他其实怕得只是韩进不再理他了。
韩进被林粟的话噎住,他看着林粟头上的发旋, 他的头发依然是带着活力的蓬松卷发,韩进也不明白怎么会有像是林粟这样的人存在,就连头发生长都是处处透着招人喜欢的特质, 仿佛在向周围传递着快来喜欢它的信号。
不会有人会比林粟更招人喜欢了,韩进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他不能再越界了,那些让他感到甜蜜诱惑的细小端倪, 都只是假象, 他还要告诉自己多少遍他那颗蠢笨的心脏才会明白过来——林粟不喜欢他。
韩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冷淡:“你要转班?过去两年都没有想去留学, 突然就想到国外念大学了?”
林粟点头:“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韩进吸了一口气,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你不去京城医科大了?”
“我没说过我去念医科大。”林粟狡辩道, 他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要去念医科大学。
韩进肯定的说道:“你想去,我知道。”
短短的一句话,忽然让林粟没有和韩进赌气的心思了,他抬眼问道:“你要转学,是因为我吗?”
韩进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道:“我和悦姐本来就没打算在C市常住。”
“你骗人。”林粟打断韩进的话。
韩进无奈:“我没有。”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没想过在C市安家落户的。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喜欢上一个生在C市,长在C市,就如同C市和煦阳光的男孩。
林粟用刚才韩进说话的语气回答:“你就是在骗我,我知道。”
韩进被林粟的话堵得不知道该怎么接,两人谁都不能说服谁,对视了半晌,最终都放弃说服对方的想法。
两人的心态也微妙的和班主任的心态重合了,都想着对方的家长一定不会让他胡来吧。
林粟张口想要说些话和韩进和好,上课铃声像是童话里午夜的钟声,魔法消失,韩进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这样的冷淡不是说他不搭理林粟,而是好像在他眼中,林粟就只是一个普通同学的存在。
韩进对待林粟再也没有了之前那些带着温度的注视和裹着温柔的宠溺。
这样的落差让林粟本能的难受,明明韩进还愿意搭理他,他不是应该满足了吗?
体育课上,班上女生都在练习运动会的开幕舞蹈。
林粟坐在树荫下,他的目光不时向右侧看去——韩进正对着墙练习网球,他手腕力量强,黄色的网球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刚弹回来,就有被韩进挥拍拍回了墙上。
韩进挥拍的速度很快,神情非常专注的落在了网球上。
林粟愣了会儿神,耳边好像有什么声响,只是像是隔了一层怎么都听不清楚。
当许珊珊挡住了韩进的身影时,林粟才回过神。
“学委,答应了就不准反悔。”
林粟:……
听见许珊珊的话,林粟一头雾水,他刚才答应什么了吗?
七八个女生把林粟围住用可怜巴巴的看向林粟:“学委,是不是我们的要求过分了,所以才没有男生愿意答应我们,明明其他班的男生都有参与到开幕式的表演。”
“你们的要求不过分,我没反悔。”林粟身为班委的责任感让他站了出来
不过当和女生们一起排练蹦蹦跳跳的可爱舞蹈时,一生好强的扛把子林有些退缩了。
这个舞蹈节奏感很强,动作基础简单,对林粟而言算不上难,但是太太太可爱了。
林粟跟着班上女同学的动作练习一遍,脑海里都是“Left Left Right Right”的歌词,太洗脑了,以至于他本来想装作学不会的样子,自然而然的退出都做不到,手脚很听话的随着指令和节奏舞动
林粟面上露出纠结的神情,他想委婉拒绝:“我觉得这个舞蹈可能——”
他的可能还没说出口,视线就与靠在墙上的韩进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韩进没有再打网球了,网球拍倒立在水泥地面上,他单脚撑在墙上像是斜靠在上面,深黑眼眸中的专注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当被林粟发现后,韩进收回视线拎起球拍,就体育场外面走去,好像刚才的视线只是他不经意的一瞥。
许珊珊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林粟接下来的话是:“需要我再多练习几次,不知道时间还来得及吗?”
“当然够了!”
就这样林粟成为了运动会开幕式11班表演节目中唯一一个男生,他不是没想过拉得男生来和他同甘共苦,但是高卓他们死活不同意。
“学委你参加就可以了,我们都没那个气质。”高卓连忙拒绝,不过他说得真不是假话,林粟跳兔子舞的时候,说句实话,还挺顺眼的,用女生常挂在嘴边的就话就是C位。
林粟又不能强迫班上男生,只能一个人抗了,秋季运动会就在国庆前,没几天的时间了,最近的时间一有空他就被班上女生拉去排练,和韩进的关系渐渐缓和下来。
至少高卓没有再来问他是不是和韩进闹别扭了。
但林粟心里清楚这种缓和就是一种假象,他和韩进正在慢慢渐行渐远。
这种感觉让林粟心中有种莫名的焦虑感,明明这件事情无法避免,他却做不到坦然接受。
还有两天运动会就要开始了,还有好几个运动项目没有学生报名,体育委员挨桌动员班上的同学积极参加运动会。
林粟看着体育学委走了大半个教室,还是没几个人报名,他干脆去动员高卓他们,让他们积极踊跃些。
过了会儿,林粟拿着报名表回到座位,他偏头问韩进:“男生还有几个项目没有人报名,你要参加吗?”
韩进转着笔看着窗外,听到林粟的话,这次他的回答竟然不是拒绝,而是伸出手了:“我看看。”
他接过报名表说道,在长跑和跳高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粟意外的看向韩进,他没想到韩进竟然会答应,像是感觉到什么,林粟抿了抿唇,他在韩进笔力遒劲的名字后面添上了两个字——林粟。
秋季运动会如约而至,排练时,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林粟,被女生戴上了一个毛绒绒的兔子耳朵。
高卓看到后一直在起哄,唱着不在调上的白兔歌。
林粟瞪着眼睛想要拒绝,这个太超过了,他接受不了,只是当他看向穿着水手服洋溢着欢乐笑脸的11班同学,又看见列队中的韩进抬起手挡在嘴边。
他忽然就觉得没什么了,他嘴里嘟哝着明明是企鹅舞为什么要戴兔子耳朵,手却悄悄把兔子耳朵扶正,不管是排练还是正式表演的时候,林粟的骨子里的好强,让他的动作完成度是最好的,也是最吸引人目光的。
青葱的少年,有着清俊的五官,朝气的神态,穿着衬衫黑裤,动作又可爱又帅气,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弯唇一笑。
欢乐的音乐似乎能带走人的烦恼,等表演完毕,林粟的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身后是12班的同学在演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有学生在扮演Jack和Rose。
林粟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绯红,他向着韩进的方向走去,耳边有人再说着那句经典台词“I’m the king of the world.”,他带着笑意,做着电影里的动作对着韩进大声的说道:“I‘am a rabbit.’
运动会上热闹非凡,大家都笑着闹着,没有人注意林粟有些搞怪的动作。
韩进动作很缓慢的偏了偏头,似乎有些发懵,林粟的琥珀色的眼眸就像一块流动的蜜糖,清俊的脸上带着灿然的笑容,足够把他的心击穿无数次。
韩进动了动唇,他想说他该接那句经典的“你跳我跳”吗?但是这句话落在他和林粟之间太暧昧了。
他侧过脸,不让林粟看到他的笑容。
开幕式结束后就是各项目的比赛了。
韩进在裁判员中手中拿到号码牌后,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且那人的短袖上贴着与他手中拿着同一款式的号码牌。
韩进:“……”
林粟挥了挥手,和韩进打招呼:“你好呀,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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