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潜意识他又觉得,这不是错的。
想起昨天周游说的话,裴易清下车的时候不禁笑了笑。
这动静不大不小,刚好就传进了路皆的耳朵里。他看了裴易清一眼,说:“你笑什么?”
“......哦,”裴易清轻咳一声,然后拿出手机翻开周游的聊天记录,“我朋友昨天在附近取景,刚好就看见我们俩了,顺便拍了几张照片。你看看,如果介意的话我就让他删了。”
“你朋友?”路皆拿过他的手机,好奇地说,“是之前在广场那次,站你旁边的那个吗?”
“对,”裴易清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从小到大的铁子,叫周游。”
说实话这种听上去随口介绍的名字,路皆以前是听一耳朵就过去了,记不记得清全都是随缘。但也许是因为这是裴易清说的,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周游的名字给记住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知道裴易清和自己一样没什么朋友,所以这个周游对对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
他一边想一边拿着手机看,上面的照片都很不错,看得出裴易清的朋友是有点摄影的功底在身上的。每一张的裴易清都很好看,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十足十的书香味,路皆觉得着周围的市井模样包括当时就在旁边的自己都和裴易清格格不入。
拿着手机看了很久,他点点头说:“挺好看的,发我一份吧。”
“好,”裴易清点点头,“我觉得这上面你都挺好看的。”
“没有吧,”路皆说,“你每一张都很好看。”
花市和之前一样嘈杂,他们在人群中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十分默契地分开,一人看着一边,但凡有个陌生人在跟前都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
裴易清熟门熟路地去了叶老板的店子面前,对方显然又是精心打扮过一阵,旗袍把里面修长的腿也露了出来。她见裴易清来连忙笑着走上前,“你可算是来了,不然你要买的东西都快枯了。”
说完还和旁边的路皆打了一声招呼。
裴易清笑笑,“最近有点忙,谢谢你还帮我想着这件事。”
“你的事我哪一件没想着?”叶老板语气不明的叹了一口气。
在旁边站着的路皆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为什么有不太高兴。他之前听叶老板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有点隐隐地不爽,就像是他明明和小明是好朋友,结果小明和小芳却有着共同的、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种想法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就太像小学生。于是他轻咳一声,朝着旁边的商贩看去。
旁边的小摊上摆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花,大多数他都叫不出名字,只不过他看见了几束很容易辨认的玫瑰。
裴易清该不会买的是玫瑰吧?
裴易清买玫瑰干什么?
路皆天马行空。
裴易清注意到他的动响,于是和叶老板说:“我定的花呢?”
话音刚落,刚刚还在神游的路皆也看了过来。
“就在里面,我给你去拿。”叶老板看了他们俩一眼,眉眼弯了弯,然后转过身走进店里。
在等待的间隙里,裴易清用余光看向旁边的路皆。而后者定定地看着叶老板忙碌的背影,然后视线跟着对方一步一步的往外面移,最终看到了叶老板手里的东西。
那并不是一束花,而是一个盆栽。
里面的东西才刚发芽,以路皆目前对草本植物的了解,他压根看不出这是个什么。
而裴易清从叶老板手中接过,紧接着道谢。
“不客气,”叶老板说,“这个也不难种,没花多长时间。”
裴易清笑笑,请人帮忙,直接走了实在不太礼貌,于是他和叶老板说了很多最近的花店行情。
而路皆站在旁边,也听不懂什么,就盯着盆栽里的东西发呆。
过了一会儿,裴易清和叶老板说了再见。他带着路皆一起原路返回,在路过一小商贩的时候,他看向旁边的路皆:“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路皆摇摇头,他本来想上车之后问,但现在显然有等不及了,于是说:“你这个是什么?”
顺着他指的方向,裴易清低头看着手里的盆栽,他默了一会儿,“芫荽。”
“嗯?”路皆没反应过来。
“这里面种的是芫荽,也就是香菜。”
没等对方说话,裴易清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把憋了半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路皆,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感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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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路皆愣了一会儿, 终于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裴易清想带自己去见他的弟弟。
这还是第一次。
之前他或多或少地都会接触到裴易清的弟弟,也见过对方长什么模样,但大多都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这样正式的被带着去见还是第一次。
他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 他想起来之前在裴易清书房里看见的那张合照, 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些与以前都不一样的故事。
就在他神游的时候,裴易清很长一段时间都看着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后他反而没有之前纠结,也没有后悔。
谁都不会知道这段往事对裴易清来说有多么重要,他也从来不会主动把这些说出来, 因为他觉得没多大意义。
但是裴易清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认识路皆之后, 对方渐渐渗透进他的生活里,他的所有好的、坏的, 路皆全部都一一接收。
所以裴易清不知不觉的想,如果他把真正的、完整的自己给坦露出来,路皆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见对方久久没有说话,于是他试探地问道:“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事,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而路皆好像大梦方醒般回过神来,然后连忙说:“没事,我就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裴易清笑笑,“被吓到了吗?”
路皆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见他没反对, 于是裴易清打开车门把盆栽放在前面, 率先坐上驾驶座。路皆紧随其后,刚坐上去,裴易清的手就伸了过来。
他们俩挨得很近,彼此之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路皆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僵直住了,然后就看见对方的手越过他的肩膀,将旁边的安全带拉过来。
顺着他身前的弧线,裴易清把安全带牢牢扣上,说:“地方有点远,你要是困了就睡觉。”
“没事,我不困,”路皆有些不大自然地握住胸前的安全带,视线落在前面的盆栽上,“所以说你从叶老板那里订的,就是这个?”
“嗯,”裴易清点点头,掌握着方向盘,“她这方面比我精通。”
“不是香菜吗?”路皆有些好奇,“不就跟种菜一样?”
裴易清看了他一眼,“这个其实还挺难的,得控制它的成熟期,以及它刚开花的时间。”
“香菜还能开花?”路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懂的确实很少。
“嗯,”裴易清点点头,“香菜的花挺好看的,叶老板说应该就在这几天,说不定你也能够看见。”
路皆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
旁人都觉得裴易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就连路皆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是知道对方为了弟弟做的一系列事情之后,路皆改变了曾经的想法。
裴易清的弟弟对对方来说很重要,有时候路皆觉得裴易清或许有一种心病,就是来源于他的弟弟。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裴易清,没有说话,继续乱七八糟的想象。
这段路果然和裴易清说的一样有点远,路皆不知道一路上拐了多少路口,甚至还过了一座大桥,来到了类似郊区的地方,周围全是山和树,还有依稀的农家。
最后车停在一个公墓门口,路皆松开安全带走下去,看见一座大理石砌成的门上写着——梧桐公墓。
他在这座城市土生土长,也一直有听过这个公墓的名气,只不过没机会也没必要过来。看到梧桐公墓之后他又对那些层出不穷的盛誉表示了然,这里确实比其他墓地气派不少。
虽然他也没见过多少墓地。
今天不是什么特定的节日,所以公墓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在路过的时候都朝着裴易清手里的盆栽看来,眼神里全是好奇。
而裴易清像是没有看见这些目光一样,带着路皆一路往前。这条路他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精确无误地找到裴旸的墓地。
墓碑上的人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着,14岁的裴旸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灿烂,可是却永远的留在了那个瞬间。
“这就是我弟弟,”裴易清把手上的盆栽放在墓碑面前,语气平静地说,“裴旸。”
碑上清清楚楚地写了裴易清弟弟的名字,路皆几乎是刚站到面前就看见了,不过还是配合地哦了一声。
别人来看望要么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要么就是坐在墓碑面前絮絮叨叨地说半天,但裴易清则完全不一样,把东西放好之后就安静地站在对面。
墓碑上的一笔一划他明明看过很多遍,但每一次他都要认真地端详许久,好像这样就能牢牢地记住什么。
这种沉默反而比爆发更加让人觉得难受,路皆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你弟弟,多大的时候去世的?”
“14。”裴易清说。
“哦......”路皆简单地算了一下,“所以那个时候你才......”
“快十六。”裴易清先一步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闻言路皆点点头,16岁的时候他正好从孤儿院里跑出来。那时候他虽然整个一社会人的模样,但却什么都不懂,起初还差点因为唱歌被人骗了所有的钱。
他觉得人无论多早熟,在相应的年纪就只能承受相应的事,所以他能够想象16岁的裴易清得知自己弟弟去世后,是多大的冲击感。
再想想当时裴易清家里的情况,路皆已经感觉到窒息了。
“路皆,”裴易清语气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认真的看着对方,“你觉得人死的时候都会想什么?”
想什么?
路皆也不太知道。
他平时不爱想这种深奥又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不过裴易清既然问了,他还是仔细想了一会儿,“估计是想自己还没实现的遗憾吧。”
“是吗?”
刚刚那个问题只是裴易清临时起意,所以这个回答也只是下意识地附和。他也不执着于知道这个答案的真相,只不过他需要各个角度,去揣测当时的裴旸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他从十年前就在想,到现在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沉默地望着墓碑的样子,让路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这几天一直都想问关于裴易清弟弟的真实死因,有时候甚至都快到嘴边了,但这毕竟是对方的私事,而且还是有关于生死这方面的敏感话题,于是他又只好把话给憋了回去。
谁知道裴易清一言不发地看了这么久,结果说出来话却是惊人——
“其实我弟弟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路皆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有些懵地看着对方。
而裴易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这段往事并不复杂,只不过自从裴旸死之后,裴易清就下意识避开这方面的脑内活动,所以在和路皆复述的时候,他明显有些卡顿和词不达意。
老爸老妈是典型的教育者,对他们的管教很严,有时候严格到近乎没有人情味。
他和裴旸从小到大都是在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他们家有专门的门禁时间,只要超过哪怕一分钟,他们都要接受惩罚。
惩罚很多样,从不让吃饭、罚抄文章、蹲马步等等等等中选出一个,比学校里的规矩都要多。
裴易清后来知道自己是领养的身份之后很听家里人的话,所以这些规矩放在他身上没多大的束缚。但裴旸则和他完全相反。
裴旸是完全外放的性格,对所有的事物都充满好奇,性格也大大咧咧地,在学校里几乎都是裴易清照顾着他。
因为他太天真好动,以及他才是裴家真正的儿子,所以老爸老妈管他比管裴易清要严,裴旸经常和他们两口子吵架,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被训要么是被罚,最后以哭着鼻子找裴易清诉苦告终。
这样或微小或强烈的反抗,在裴旸上初中后告终。他好像妥协了,也不再在家里闹,但整个人和以前都不太一样,往日里一笑就显现出来的酒窝也很少出现了,变得沉郁了不少。
但是老爸老妈对此很欣慰,觉得裴旸终于长大了。
裴易清记得那是二月份,临近情人节。过完年之后他和裴旸都被老爸老妈关在家里写作业,其实他们的作业早就写完了,只不过老妈又买了好几套卷子让他们巩固练习。
而小两口出门拜年,只留下兄弟两个人在家。他写完东西就准备睡觉,结果房门就被敲响了。
刚开门,他就感觉裴旸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裴易清以为他又和老爸老妈吵架了,于是下意识问了几句。
而裴旸却是摇摇头,和他说江边的沙滩公园最近在做情人节活动,想出去看看。
按照以前家里的规定,没有老爸老妈的允许是不能擅自出门的,就连家里的门都反锁了。
但因为裴易清一直都听话,而且也为了应付突发状况,所以老妈把备用钥匙交给了裴易清。
这个点距离他们俩回来还有一段时间,裴易清原本想拒绝,但看裴旸的状态不太好,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感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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