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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槐序愣了一下：“你打算跟我一起跨年？”
“不然呢？我现在还留在这？”
“可是你父母……”
苏槐序记得下午的时候，李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李暮商的脾气在面对李家父母的时候更加不好，他和他父亲在电话里直接就对抵起来，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李暮商直接掐断了电话——即便电话那头的父亲还在说话。
苏槐序对李家的了解并不深，只知道是一个很有钱的家庭，李暮商在这一辈的兄弟姐妹里排行老三。
他很少和家里联系，苏槐序见过的几次里，都是不欢而散。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和家里的关系仍然没有丝毫的缓和。
“提他们做什么？”李暮商皱了皱眉头，说到，“这么好的心情不要被破坏了。”
换做是七年以前，苏槐序肯定就略过了这个话题，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格外的好奇，于是顿了顿还是问道：“今天不是跨年吗？你不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吗？”
“跨年而已，又不是除夕，”李暮商捏了捏自己的眉角，叹了口气道，“除夕能和他们一起过已经不错了，其他时间来打扰我的生活做什么？我不需要他们给我什么，为什么我要给他们情感上的寄托？更何况我回不回去，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李暮商一次性说这么多，倒有些出乎苏槐序的意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好像都不是很了解你的家庭。”
“也没什么好了解的。”
李暮商糊弄了一句，可抬起头看到苏槐序认真的表情时，他微妙的顿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继续说道：“爹是亲爹，妈不是亲妈。我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跳楼自杀了，她当小三，但是上不了位，又有抑郁症，所以英年早逝。”
李暮商轻描淡写的说过那一段历史，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让苏槐序心底狠狠地一沉——他突然在想，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不多关心李暮商一些，竟然连这些事都不知道。
他们只顾着放纵欲望，却从未走近过彼此的心。
第50章 药粒
火锅吃得身体暖烘烘起来，在这一年的最后几分钟，苏槐序编辑好了一条短信，群发给了自己微信里的所有人，连李暮商都收到了，抬起头问他：“就这？”
“不然你还想要什么？”苏槐序决定吃完最后一口就放下筷子，于是夹了一大块肉。
从十点吃到现在，李暮商早就停了筷子，就他忍不住一直往嘴里塞东西，感觉胃都鼓出来了。
“你对我新年的祝福只有群发吗？”李暮商有些不爽的说到，“就没有点别的什么？”
“那祝李导来年事业更上一层楼，然后……”在这种时刻，苏槐序微妙的想起了季赢书，垂下眼的时候，动作不免失落的放下筷子，很轻的道，“祝你得偿所愿。”
不管是哪方面的得偿所愿，总归是一声祝福。
李暮商揽住他的肩膀，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让人开心的话：“你说这样的话，会让我误会你在暗示我什么。”
“什么？”苏槐序抬起头，有些茫然。
他的嘴唇红彤彤的，早被辣味的火锅搞得有些微肿，那双在昏暗灯光之下显得格外亮晶晶的双瞳此刻认真的注视着他，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
李暮商一只手摸着他的脸颊，拇指微微往前一蹭，盖住了他肿起来的嘴唇。
窗外的城市似乎一瞬间热闹起来了，远远地有声音传来，喊着“五、四、三——”
苏槐序也张开嘴唇：“二、一——”
烟花一瞬间在天际绽开。
照亮了整个房间，在苏槐序的眼瞳之中，五颜六色那一瞬间铺满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李暮商终于吻住了苏槐序微肿的嘴唇，辣味仿佛也在这一瞬间过渡了，他们彼此交融。
如果要细数，这是苏槐序这七年以来，过过最快乐的一个跨年。
他知道自己不该沉沦，可偶尔也想放纵一下，放纵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只要享受就好。
譬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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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槐序晚上果真胃疼了。
鼓鼓囊囊的胃里仿佛要烧起来似的，辣味在瞬间全都散开，爽了一时，痛苦了好一阵。
苏槐序捂着胃部睁开眼，之前躺在自己身边的李暮商不见踪迹，他迷茫的在床上坐了会儿，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国外，可是往窗外看去，上海的标志性建筑上还写着告白的话语呢，是中文字。
苏槐序只好自己努力的站起来往外走。
他看到李暮商坐在客厅的阳台上抽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冷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烟星子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苏槐序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胃药，反而动静大得李暮商看了过来。
李暮商也有一瞬间的迷茫，反应过来后才把烟灭了，推开阳台的门走进来：“怎么了？”
“胃不舒服。”苏槐序说着缓慢的蹲下去，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胃部。
“都说了别吃那么多，”李暮商揉揉他的脑袋道，“你先去那边坐着，我来找胃药。”
“嗯。”苏槐序于是坐到沙发上去，看着李暮商的背影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在这里抽烟？”
“睡不着。”李暮商把手上的烟扔进垃圾桶，问道，“呛着你了？”
“没。”苏槐序问道，“你失眠啊？”
“有一点。”
苏槐序突然就想起李暮商在自己这里好像失眠过很多次。
他起夜的时候经常看到李暮商还没睡觉，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阳台上抽烟，整个人看上去还挺颓的，有时候他会去叫他，有时候就当给他空间，上完厕所又回去睡了。
“找到了。”李暮商举起一版白色的药片，“是这个吧？”
“嗯。”
用开水兑了冷水，李暮商才把水杯递给苏槐序：“你就是最近减肥减得太狠了，所以乍一暴饮暴食胃才会疼，以后别这么减肥。”
“嗯。”苏槐序喝下一杯温水后胃就舒服了很多，他其实主要是胃部火辣辣的，其他的倒也还好。
“去睡觉吧。”李暮商摸摸苏槐序的脑袋。
“你不睡？”
“我有点公事要处理，”李暮商说完冲他笑了笑，又转身往阳台走去，“我待会儿处理完就来睡觉。”
苏槐序不知道最后李暮商是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总之等他醒了之后，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桌子上放着一碗已经冷了的粥，苏槐序把粥放进微波炉里叮了一下，没忍住也点了根烟朝阳台走去。
他坐在李暮商昨天晚上坐的位置往外看，没觉得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不就是建筑，不就是城市吗，可为什么李暮商总是在这里坐着？
苏槐序在这位置吃完了早饭，起身时胃药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弯下腰才看到在墙角还有一版其他颜色的药粒，他没买过这种颜色的药粒，所以微愣了一下。
是……李暮商的？
他在吃药？吃什么药？
等苏槐序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拨出了李暮商的号码。
那头显然很忙，接起来也还在跟其他人说话，然后才询问苏槐序：“怎么了？”
“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苏槐序说，“需要我给你收起来吗？一版药粒。”
李暮商顿了一下，苏槐序听到手机里的杂音消失了，李暮商应该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还剩三排？”李暮商问道。
“嗯。”
“帮我丢了吧。”李暮商说完还解释了一下，“就是感冒药而已，我有点感冒，已经好了。用不着了。”
“哦好。”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的挂了电话。
苏槐序把碗筷收拾了，却没把这药给丢掉，他觉得既然是感冒药就不要浪费，所以一同捡入了自己的医药箱里。
虽然是新年第一天，但今天是《盛夏》上映的日子，所以苏槐序还是没有闲着，全副武装之后打算找个最近的电影院看一下最后的成片是怎样的效果。
他确实有些期待过了李暮商的手，由自己主演的电影会如何呈现，所以想做第一批观众。爱情奴隶
第51章 所以 你真的是gay对吗
电影院里人爆满。
也就是苏槐序只一个人，所以勉强挤了个边角坐下去，等电影开场了他才敢进去，就怕被人看出他是谁。
旁边坐了对小情侣，开场时苏槐序出来那姑娘就有些惊讶的小声问道：“这是苏槐序啊？他造型还挺多变的。”
苏槐序很开心能听到这样的评价。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苏槐序全身心的沉浸在这部电影里，仿佛自己不是戏中人一般。
最后的结局改了。
前面只隐晦的提到了苏槐序必死的结果，电影的最后几秒，是少女奔跑在海边的慢镜头，由远及近，然后掠过她的肩膀，最后照在已经落幕的夕阳之上。
黑屏的瞬间，电影院里没有动静，直到灯光照亮，苏槐序才观察到有不少的女孩似乎哭了。
苏槐序没敢动——他刚刚其实应该提前离开的。
每个人都在和身边人热烈的讨论着最后那个结局的寓意，有说好的有说坏的也有说开放式的，总之苏槐序觉得幸好李暮商没有用青年死的那个镜头，给大家留下了浮想联翩的空间，也给这部电影的层次往上拉了一些。
等到电影院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苏槐序才往上拉了拉口罩，出了电影院。
现在网上的影评几乎是一边倒。
都再说这电影非常不错，是可以冲奖的层次。
有不少影评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真知灼见，苏槐序和李暮商被夸得仿佛天上有地下无，朱钰钰也成为了大家口中的亮眼一笔。
票房当天就破了一亿。这成绩对于李暮商来说中规中矩，对于苏槐序来说却非常的惊人了。
要知道这是他回国后第一部 上映的片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能拿到这样的成绩，实在是已经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
他前面的路至少好走了很多。
果不其然，苏槐序刚一到家，就接到了Lucky的电话，问他去看电影没。
“看了。”苏槐序喝了口水，道，“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李暮商别的不说，导演水平是真不错，真难以想象他是半路出家。”Lucky真心地夸了两句，道，“我这里拿了两个本子，发你微信了，你今天晚上有空的时候看看。”
“有本子了？”
“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Lucky说，“看你以后想选择走哪条路了。”
苏槐序又同对方寒暄几句，才挂断电话，迫不及待的点开了Lucky发过来的PDF。
他第一个点开的本子是个商业片，虽然是商业片，但导演也是业内的知名导演，可以说国内票房前十有一半多都出自他手，只要是他拍出来的东西，就没有扑街一说，今年春节档他又有一部待播影片，如今各大排行榜“想看”的排名已经高高挂在了第一。说得更直白一点，他如果演了这部电影，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知名度将会被彻底打响，而且扑街的可能性几近于0。
但苏槐序只是大概的扫了一眼，便关掉了剧本。
然后打开了第二个PDF。
电影的名字叫做《深浅》。
是个很乏味的故事。
上世纪90年代末爆发的大规模下岗潮让无数女性背上巨债出国讨生活，有不少回国后暴富的成功案例，从小就偏女性化的男主角动了心，在要逃离原生家庭的想法驱使之下，他扮作女性出了国，结果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众人口中所说的当保姆赚钱，原来连维持自身生活都很困难，大部分都靠下海来赚取不菲的费用。
在阴暗昏黑的地下室，穿着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的男主角望着外面旭日初升的朝阳，涂上红色的口红，缓慢的走出了这间窄小的房间。
全片的基调非常的平铺直述，可平铺直述之下却又藏着波涛暗涌。
苏槐序一口气把这部电影看完了。
等他再抬起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有些花了的双眼略看不清楚面前的事物，于是苏槐序闭上眼给Lucky打了个电话给反馈。
“我想演《深浅》。”苏槐序说。
Lucky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想劝你一句。吴导的那部商业片几乎可以助你一步登天。”
苏槐序闷声道：“我知道。”
“那你还……”
“一种直觉吧。”苏槐序此时睁开眼，望着外面圆圆的月亮，道，“我确实很喜欢挣钱，可是再也不想为了钱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毕竟人不能在同一条水沟里摔两次。”
“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Lucky道，“两边都给了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开拍也要等到年后了，所以不急。”
“知道了。”
虽然苏槐序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还是不打算拂了Lucky的面子。他甚至挂断电话后又把那部商业片看了一遍，看得出来这商业片是为了明年的贺岁档做准备，走的就是搞笑的风格，苏槐序自我认知非常清晰，他不适合去做搞笑的事情。
所以看完后反而让苏槐序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让苏槐序坐进电影院里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看这样一场爆米花电影，他会非常乐意。可如果让他用三个月的时间来熬这样的一部电影，苏槐序觉得自己可能会熬不住。
反而《深浅》会让他沉浸其中，仿佛在过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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